45 人逢喜事

冬日的陽光暖意濃濃，鋪灑在地上，将兩人兩馬的影子拉得斜斜長長。

“哥，今晚就在溪水縣落腳吧，明天我們再好好打聽。”

“也好。半年期限已到，不管找着找不着，明天以後我們都得趕回去。”

少年男女進入溪水縣，找了家客棧住下。一進門，少女就拿出一張畫向老板打聽，可惜店老板以及幾位客人均搖頭不知。

第二日一早，兄妹倆便上街分頭尋人，他們畫了很多的畫象，紛紛發出去。但是很奇怪，他們發出去的所有畫像都被一個少十七八歲的少年郎買下。

“哥，買完了，花了我少銀子呢。”

藍衣男子頭也不擡接過畫像。“表現不錯，以後我會多帶你出來……放風。”

少年郎低聲抱怨，跟着哥哥走了。

薛氏繡坊在一縣城的偏南位置，是福昌行的一間倉庫，韓少鳴就把挪了個地方供薛慈辦繡坊。

此刻，薛慈和檀香下在指導繡工刺繡，為三百件春裝忙活。韓少鳴帶着弟弟進來，看到繡坊經營得井井有條，不禁多年幾眼薛慈。

“哥，那個穿粉色衣服的人就是你常誇的薛慈？”

韓少鳴輕笑點頭，“不錯，有眼光。”

薛慈看到韓少鳴，忙放下手中的活迎上來。

“這麽早不知道韓老板會過來，怠慢了真不好意思。”

韓少鳴禮貌回話，才發現一旁呆愣的弟弟，推了一把。

“這是我的呆瓜弟弟，韓少沖。平時在家讀書，不懂交際禮數，薛姑娘不要見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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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慈忍着笑，從紅臉韓少沖身上收回目光。

“不要緊。韓老板實在客氣。以後就叫我薛慈，或者阿慈都行。我也套個關系，稱你一聲韓大哥。”

韓少沖幹咳兩聲，“還是叫阿慈吧，親切。”

話一出口，韓少沖被哥哥瞪了一眼。他雖然是讀書人卻不迂腐陳舊，借口參觀去，迅速溜走。

韓少鳴失笑，爾後從袖子裏取出厚厚一疊畫像，交給薛慈。

看到畫上的人，薛慈瞪大眼睛呆住了。

韓少鳴看到她的反應并沒有多問，只告訴她尋她的人是兩個半大的孩子，又告訴她客棧的位置。

薛慈收起畫像，眼角已經濕潤。

“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你了。還希望你能替我保守秘密，這件事情我自己會處理。”

韓少鳴點頭，“能感覺到你有一段不順心的過去。這個我并不想追問。不過那對兄妹确實是尋姐心切。”

韓少鳴說完話就走了，留給薛慈足夠的時間來消化。

“志君，如心……”

薛慈忍着眼淚，心裏真想去見他們。可是她知道現在不是時候。她不能就這樣被人知道。一旦陳靖祯和申正鴻過來，她的計劃就會失敗。

不能睹。

直到第三天，韓少鳴過來告訴她，陳志君兄妹已經離開溪水縣。她的心情才終于平複。

又是一個新年将至，溪水縣城再次被大雪覆畫，紛紛揚揚，輕輕飄落。

年三十一早，韓少鳴派人來請薛慈檀香，這個的讓他們去韓家過。薛慈流落溪水縣，幸得包子鋪老板和韓少鳴這兩位貴人相助。韓少鳴來請她自然不能推卻。

她把提前買來的一些禮物，和做好的三件棉衣拿去包子鋪老板家裏，三個孩子收到漂亮的年衣，興奮得立馬就給穿上。

“姐姐，初次去韓家，我們是不是也要帶些禮物？”檀香問道。

薛慈點頭，“韓大哥是我們的貴人，去他家裏自然不能空手。我箱子下有塊白色的線帕，是用上次省下的布料做的。我想韓大嫂應該會喜歡。爾後我們再買些禮，這樣就不失禮了。”

“還是姐姐想得周到。”

薛慈和檀香換上新衣服，本就是生活在大戶人家，着裝打扮禮數這些他們自然想得周到。帶上禮品體體面面去往韓家。

城西熱鬧地段，韓家中門大開。似乎正是為了等薛慈。管家韓忠等在門口，見薛慈來到馬上把人迎進去。

“阿慈！”

不待薛慈反應過來，面前已經多了一個人。正是韓少沖。

韓少沖是個性格開朗的人，大半個月相處，大家都看得出來他喜歡薛慈。韓少鳴喜而樂見，檀香則不發表意見。

“韓二少，這是來迎接我們？”今天年三十，薛慈打算好好放松，不再拘謹。

“別這麽見外，我跟你年齡一樣大，你叫我一聲少沖或者韓二哥，都可以。”

檀香噗嗤一笑，“韓二少爺，你還真是不客氣。”

薛慈也不客氣，把帶來的禮物堆到他身上。正巧，一個挺着肚子的美婦笑意盈盈，輕輕喚了一聲阿慈，在韓少鳴的攙扶下走出來。

薛慈呆了呆，爾後忙迎上去。

“看來這位就是韓大嫂。常聽韓大哥念叨，只是沒想到都快做娘親了。”

韓夫人握住薛慈的手，“還早，還沒到五個月。”

韓家的熱情，讓薛慈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溫暖，更重要的是少了在陳家“下人”的帽子，她為自己尋找到了自信。更何況，她現在經營着薛氏繡坊，逐漸成功更為她增添風彩。

席間，韓少沖一直給薛慈挾菜，韓少鳴夫婦添油加醋。在這樣的日子裏，薛慈也不好說什麽，不過她只是把韓少沖當成好朋友而已。

韓少沖就像一縷陽光，照耀在周圍，讓她覺得溫暖，覺得被在意。可是韓夫人說可以成為一家人，她便不再言語。自己是個有着一段“過去“的人，不能平白無故所把韓少沖卷進來，萬萬不能造成傷害。

她的敬而遠之，只有韓少鳴看在眼裏明在心裏。

席後，韓少沖帶薛慈參觀韓家。恰是雪停時，到處亮白一片，雪花輕絨，踩在地上咯咯輕響，伴随了一路。

韓少沖鼓起勇氣給薛慈送小禮物，薛慈沒有推卻，當時就樂壞了他。

“少沖，謝謝你送我禮物，你真是一個值得交的好朋友。”

“只要你喜歡，以後我天天給我送。”

“那就不必了。”薛慈臉不紅心不跳，“你呀也老大小了，是時候為自己着想。別讓你哥嫂為你操心。”

韓少沖撓頭，“他們操得最多心的是想盡辦法讓我科考。可是當官到底有什麽好，不是混吃喝就是收賄賂。浪費一生。”

“所以你要做個好官，永留青史。”

“嘿嘿，這些是明年的事，不急。他們現在操心的是讓我娶媳婦。唉，感情這事又不是摘瓜，看着哪個順眼就下手。不是還得看人家姑娘願不願意？”

這話當然是看着薛慈說出口，他的意思很明顯。而薛慈也都懂。

“少沖，有些人或許你對上了眼，可是做事還是不要沖動的好。我覺得你哥嫂眼光不錯，他們認識的都是官家貴族小姐，以後自然會為你尋得一良人。”

“不用以後，眼前就有一良人。”

韓少沖攔在薛慈面前不走了，熱情的目光盯着她，毫不掩飾他對薛慈的喜歡。

然後，讓他意外的是薛慈并同有逃避，甚至是害羞、惱火、吃驚、委屈都沒有。而是看了他好一會兒，忽而輕笑。

“少沖，你知道除了你哥的幫助讓我高興以外，第二件事上我高興的是什麽嗎？”

韓少沖兩眼放光，期盼薛慈的話。

“是認識你。認識你讓我覺得我終于有了一個好朋友，可以讓感覺到陽光般的溫暖。這是我從小到最期盼的一件事情。”

“為什麽只能是好朋友？”韓少沖神色暗淡。

薛慈輕輕搖頭，“我一人流落至此，從未跟你們提起過我的過去。你應該也能想到我自然是個有過去的人。經歷過太多事情，我已經看開了很多事情。”

“難怪提起男女之事你毫不避誨。可是我還是不明白，既然你在溪水縣落了腳，為什麽不給自己一次機會。”

“因為……心裏有人。”

“他傷過你？”

“不。”薛慈堅定的搖頭。“過去的事我确實不想提起來。不過我既然感覺到了你的心思，我還是要跟你說清楚。可以說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第一個男性朋友。我很感激你，因為我真的不想傷害你。”

韓少沖沉默着，低頭不語。

天氣陰沉，寒風吹來，又要下雪了。

薛慈知道韓少沖心裏不好受，不過人總是要經歷這些事，她也沒什麽自責，該說的都說了便是。

離開韓家時，韓少沖沒有出來送，韓少鳴夫妻似乎也已經猜到，送別薛慈時小事化了讓她別多想。她心中便有了數。

回去的路上，楞香一直不說話，薛慈知道她心裏不好受。自從兩人相遇到現在，她不讓檀香說陳申兩家的任何一件事，檀香心裏憋着的話自然也要一吐為快。

“看你這副樣子，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嗎。好啦，跟我說說我走了以後陳家和申家的事情吧。”

檀香驚訝極了，看到薛慈面不改色，這才松了一口氣。把陳家和申家後來發生的事都說了。

聽完以後，薛慈的反應并不在，只是有些沉默。早早睡去後，她一直無法進入睡眠，腦海裏想着陳靖祯和申正鴻劫走她時的驚景。

時隔大半年，事已過去，但人卻無法忘記。

作者有話要說： 更正名字：韓少鳴。前面打成嗚字了，非常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