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熏子

又一個瘋的？我感到一陣頭皮發麻，這一家子都是怎麽回事。

老管家自然不能理解我此時極盡崩潰的心情，我還想再問問關于夫人的事情。他就緘口不言了。

我只能在外面等着林琳出來。隔壁的三爺打開了門。看我蹲在外面。友好的笑了笑，示意我過來。

結果我一進去，他就跟我聊起了借屍還魂的事。我就說嘛。趕情他之前都是在林琳面前裝樣子。

三爺遞給了我一支雪茄，我擺了擺手。示意我不抽煙。

他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後嘆道：“其實我也不是為了我自己，只是阿甲整天這麽愁容滿面的。我心裏看着難受。”

三爺口裏的阿甲就是老管家。我沒想到區區一個管家，居然能和他産生這麽深的感情。三爺這個人我是越來越琢磨不透了。

因為，他居然要求我幫他複活老管家的孩子！

“你說什麽？”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三爺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開始滔滔不絕的給我講起了他們那個年代的故事。

原來。阿甲和熏子本是兩情相悅。阿甲是個孤兒，熏子出生于農村，她們家人一直想把她賣個好價錢。

只是阿甲沒錢。給不出彩禮，後來熏子一家人便把她給賣了。熏子當時長的是特別好看的。男人硬是出了整整三千塊錢的彩禮。可把熏子的家人樂壞了。

“我就是那個時候認識的阿甲。他也是癡情，知道熏子嫁了人。也跟着來到了東臨區。然後就來到了我家做了個管家。”三爺說。

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這麽說，是管家沒有控制住自己。對熏子行了不軌之事？”

這是最直接也最可能的猜想了。但是三爺還是搖了搖頭，他沒有對我的瞎猜表示生氣。反倒是耐心的給我解釋。

“阿甲可不是這樣的人，既然熏子已經嫁了人。他理應送上祝福，而不是想着破壞這段姻緣。事實上，他還是不夠了解熏子，不然她最後也不會變成這樣。”

聽着三爺的敘述，我多少也明白了個大概。

熏子嫁過去以後，過的生活想來一定不好。不然也不會有後來林琳告訴我的那些。

阿甲也是之後才知道，熏子懷的是他的孩子。原來，早在熏子結婚前便已有了身孕。只是熏子不敢說出來，她怕家人知道了一定會打掉這個孩子，所以就故意瞞着不說。

但最後還是被她的丈夫給發現了。在當時的年代，未婚先孕是天大的事情，更別提熏子這種土生土長的農村人，最是忌諱也最是迷信這種事。

男人大罵她是個婊*子，甚至時常折磨她，她有一次來找阿甲，卻被夫人給趕了出去。那之後，她就再也沒來過。

我細想了想，覺得這事錯在管家，如果他早把孩子和熏子接過來，就沒有這些麻煩事了。

三爺一根煙已經抽完，他把剩下的煙頭撚掉，擡起頭來，表情是一貫的嚴肅：“不是阿甲不想，是他不能。也沒有料到。”

三爺的兒子跟一家四口的死亡并沒有關系，這是我沒有想到的。據他說，他的兒子早年死在車禍，于是，夫人就成了寡婦。

夫人也奇怪，丈夫死了，也沒想着再嫁。只是三爺知道，她八成是看上了老管家。只是老管家的心裏一直惦念着熏子，便沒有再娶的意思。

這也不難解釋，為什麽夫人一看到熏子就會立即把她給趕出去了。但老管家後來還是知道了熏子孩子的事，他想去找她，夫人哭着鬧着不讓他去，最後還鬧起了上吊。

“那天之後，阿甲就再沒找過熏子。然後，就傳來了熏子孩子的死訊。我知道這事對他打擊挺大的，所以這麽多年，我們也很少提起。”三爺說。

我從未看見過他這麽傷感的表情，一直以為他的招牌動作就是微微的笑，還是那種特別詭異森寒的笑。

事情逐漸的變得明朗了，我也終于理解那個夫人為什麽只怕三爺，而不怕管家了。

管家是她心中的愛人，自是再親近不過。怕是三爺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後，免不了要責罰夫人，她才會如此恐懼他。

說了這麽多，看來也該切入正題了。

我想了想，便問他：“你之前說你想讓我幫忙複活管家的孩子，那你可有她的生辰八字，可曾找到與之匹配的生人？”

三爺聽後沒有回答，半晌擡起頭，仔仔細細的盯着我看了半天，然後又不鹹不淡的笑了：“算是找到了，也算是沒找到。”

這是什麽答法，合着說了半天是在耍我？我有些不高興了。本來過來是為了調查真相，又不是真的來驅魔的。

走的時候，姥姥還叮囑我，說她只能維持我三個月的壽命。若是一到期限，我還未能找到那個施咒人，她也救不了我的小命。

我已經非常不耐煩了：“您說了這麽多，不會是想讓我幫你找到那個生人吧？”

這筆買賣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現在對于我來說，時間就是生命，在生命面前，金錢都是狗屁。還有我的舅舅舅媽，和我的姐姐，他們都在等着我去救。

誰有功夫管別人的閑事。

三爺依舊微笑着，只是這笑容看起來比往常還要冰冷幾分。我直覺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退後了幾步，就想着拔腿就跑。

誰知，他竟然不緊不慢的從抽屜裏拿了一柄槍，硬生生的抵在了我的太陽穴。

他的個子不高，站起來也就剛剛好到我的肩膀。他蒼老的臉上收斂了笑意。

我趕緊陪着笑臉：“呵呵，三爺，別激動啊。有什麽話咱們可以好好說。”

雖然嘴上這麽說，我的心裏卻早已翻江倒海。媽的，老子今天是掉進賊窩了，趕情這三爺還是個賊頭頭！

他聽後笑了，把槍收了起來，放在手上把玩着。

“年輕人，別害怕，這是把假的。”他指指槍，又用手指指我。

我緊張的咽了幾口唾沫，他的話我不能相信，但又不敢不信。

“三爺，你到底想讓我做什麽？”我就不明白了，難道他是單純過來逗我玩的。

三爺來回的在屋子裏踱着步。

他沉思了一會，還是說出了口：“我想讓你把阿甲女兒的魂魄喚回來，附到夫人的身上去。”

我聽了之後吓了一跳，不過也在我的預料之內，聽三爺的口氣，他好像特別看不上夫人。

夫人沒有名字，她嫁給了三爺的兒子，于是大家都叫她夫人。據說，夫人是三爺的兒子買回來的，還是在不幹淨地方買回來的。

在三爺一家人的眼中，夫人和妓*女沒什麽區別。礙着少爺的面，他們也就不說什麽。只是一來二去，輩分都搞混了，不知道是夫人是三爺的人，還是他兒子的女人。

我現在終于明白為什麽夫人會喜歡上管家了。她也是個可憐的女人，如今三爺又想把管家孩子的魂附在夫人身上，我有些不能理解。

孩子死都死了，把魂喚回來又有什麽用，人死不能複生還是三爺自己說的，只是我沒想到他這麽仗義。要複活的居然不是自己的女兒。

所以，我索性把心裏的疑問問了出來：“我看三樓也有一個牌位，那個應該是你的女兒吧，我有個疑問，為什麽你想複活阿甲的孩子，而不是自己複活自己的孩子呢？”

三爺聽後愣了一下：“哪有這麽多問題，做好你的事就行了。”

我心想，這又不是我的事，我還懶得去管。不過，看他那個樣子，我也不敢惹到他。

這一家人，就沒有正常的，全都是瘋子。

我在關門的一剎那，聽到三爺嘟囔了一句：“阿甲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我沒明白他說這話的含義，這個時候，恰好林琳也走了出來。

她看上去一臉疲憊，見到了我，她急忙的向我走了過來。

“張曉...”

“噓。”我示意她噤聲，我拉着她進入了房間，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并沒有監控攝線頭也沒有錄音筆。

林琳問我在幹嘛，我把我的想法說給她聽，結果她給了我一記爆栗。

“張曉，你是不是警匪片看多了？”

我把之前三爺對我說的話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她，她就不吱聲了。

“你是不是也覺得奇怪？三爺為什麽會對阿甲的女兒産生那麽濃厚的感情？”

“難道是...他看上阿甲的女兒了？”林琳疑惑的問。

我拼命克制住想揍她的沖動：“拜托，你能不能認真一些，阿甲的女兒死的時候還未滿月，更何況三爺都多大的人了？”

就算是沒有六十，也至少五十多了。雖然看上去精神不錯，但臉上的皺紋已經數不清了。

“你說的有道理。”林琳像個智障一樣的點了點頭。

我無語的扶額，她也許是昨晚睡多了睡傻了，我也不跟她多做計較。

直接問起了她在夫人房間裏的事情，林琳聽後來了興致。

“張曉，我告訴你，我發現個事。夫人其實并沒有瘋，她之前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