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從天空中一頭摔下來的風見柯失去了意識。

與此同時,之前恍惚飄蕩在黑色方塊內的風見柯的意識驟然被抽離出來,他像是結束了小黑屋禁閉一樣,終于刑滿釋放,回到自己的身體內了。

風見柯的腦子一抽一抽的疼。

不過很快他就陡然反應過來,他居然有了疼的感覺?

不只是疼,他再一次擁有了感覺。

嗅覺、觸覺、聽覺……他飄蕩的意識似乎回到了身體內,只是在掌握身體的瞬間,風見柯猛地發現自己好像在做自由落體運動?!

藥丸!

風見柯立刻睜開眼睛,正要試圖禦劍飛行防止摔死時,他看清腳下大地的瞬間就是一愣。

只見地面沒了,入目的竟是無數灰白相間的斑點花紋,上面還有厚厚的毛,這毛上有光在流動,看着就覺得軟!

……這是雪豹的妖身。

原來白嘯發現風見柯掉下來後,立刻踩着山門大殿的屋頂跳起迎接。

四周狂風呼嘯,風見柯的眼睛卻像是被鎖定了一樣盯着身下的毛,他陷入了艱難地猶豫之中。

摔下去似乎很爽,但是真摔死了怎麽辦?果然還是召出廣塵劍飛起來吧?

不過沒等風見柯做出決定,身下的毛自己飛起來了?

等等,不是飛起來了,而是毛皮的主人在飛!

撲通,沒等風見柯反應過來,他就掉入了一個軟綿綿的長毛墊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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觸感軟綿綿不說,長毛四周萦繞的靈力還自發形成了一個保護層,罩住了風見柯。

接住風見柯的白嘯松了口氣。

不過風見柯并不安穩,他在雪豹的毛上滾了兩圈,試圖站起來。

嘿嘿,挺好玩的。

白嘯覺得自己身上仿佛多了一只調皮的小貓。

白嘯不自在地扭動了一下身體,最終還是收回原型,變回人樣。

于是風見柯自動落入了白嘯的懷裏。

軟軟的長毛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男人硬邦邦的胸膛,風見柯的身體一僵,他尴尬地擡頭,正看到白嘯那張棱角分明的臉。

風見柯的舌頭像是打結了一樣,他恍惚想起自己之前看的小電影。

【他】是伫立在雪山之巅的一株草,為了讓自己不要徹底變成草履蟲思維,從而努力修煉……

那也就是說,之前看到小電影裏的雪豹……

好像白嘯的本體也是雪豹?

風見柯下意識地開口:“你、你之前是不是住在雪山上?”

話說出口,風見柯就後悔了,白嘯之前說過住在雪山的。

他連忙抓着白嘯的衣襟,像是補救一樣急切問道:“山上還有一只鷹?”

白嘯聽後大喜,他那雙冰藍色的眼睛久久停留在風見柯的臉上。

啊,這就是風見柯化為人形的樣子嗎?

此刻的風見柯沒有上代練號,露出了屬于他自己的容顏。

真是令人夢牽魂繞啊。

白嘯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引起胸膛震動,他說:“是啊,你第一次見到我,就指着那只鷹,說他已經是第一只鷹妖的三十五代後裔了。”

風見柯:“…………”

算了,不去計算自己在雪山頂看多了多久的暴風雪了。

不過……

風見柯低頭看着抱着自己的白嘯,雖然他脫去了偷天換日秘術,真正年紀顯得有點小,但也不至于這麽一直抱着吧?

似乎發現了風見柯的疑惑,白嘯同樣疑惑地看過去。

他們是道侶,抱來抱去不是很正常嗎?

而且風見柯化形後變得好小!抱着好舒服!

風見柯看白嘯怎麽也不松開他,只能主動掙紮要下地。

白嘯心裏有點可惜,但還是松開胳膊,他剛要開口,就聽風見柯說:“我稍微恢複了一些記憶,我們是住在雪山上的對吧?”

白嘯聽後點頭,突然覺得不對,等等,什麽叫稍微恢複了一些記憶?

下一秒,白嘯就聽到風見柯一臉期待地看着他:“那你知道我是被誰打傷的嗎?我到底是什麽?”

白嘯:“…………”

笑容漸漸消失,他的語氣有些幹澀:“你沒想起來?”

風見柯一愣,眼前之人的神情似乎突然黯淡下來,仿佛浸了悲傷和郁悶。

“我……”他有些不知所措地說,“我只記得、只記得一個人站在雪山上……”

“那裏只有山,有雪,有風……偶爾會落下一點陽光,有雄鷹在天上飛……”

說到這裏,風見柯似乎也被那股寂靜和清冷的感覺所影響,神色變得有些寂寥,“孤零零的一個人,沒了。”

“……沒了?”白嘯聽後有點不可置信,然後表情難看起來。

原來風見柯的記憶只有自己一根草在雪山裏吹風的記憶嗎?

“你有記得是怎麽遇到我的嗎?”

白嘯更想問的是你有記得我們後來于絢爛極光下定情的事嗎?

“抱歉,不記得了。”

風見柯很坦然地看着白嘯。

由于他比白嘯要低一頭,少年只能仰着臉看白嘯,這讓白嘯可以輕易看到風見柯眼中的信賴和坦誠。

“但你一定是我最重要的存在。”

他養的大貓啊!國家保護動物啊!

多難得的機會,他肯定全心全意當鏟屎官的!

白嘯聽後,心中的焦躁和煩悶仿佛被溫水淌過,瞬間變得柔和綿軟。

他不由自主地彎起眼眸,冰藍色的眼睛仿佛最美麗的藍寶石,裏面倒映着名為風見柯的小人。

他開口,溫和地說:“嗯,你說的沒錯。”

你說的沒錯,我們是彼此最重要的存在。

就在兩人互相眼對眼時,近在咫尺的宗門大殿的大門突然打開了。

雲瀾真人快步走出來,他低頭在看什麽,然後立刻指着某個方向說:“他朝着那個地方跑了!”

這說的是跑路的雷焰,雷焰雖然跑得快,但和堯山是洗劍門的地盤,雲瀾真人身為和堯山的門主,自然對和堯山有一定控制權。

……哪怕現在最終控制靈器在雲雅真人身上,只要雲瀾真人是門主,他就有最高權限。

話音落下,雲茗真人如一抹利劍直接追了過去!

雲瀾真人反手一抓,在雲茗真人的劍光即将消散前抓住了劍光的尾端:“你追什麽?玉迢死了。”

雲茗真人聽後一臉茫然,随即憤怒道:“啊?死了?她怎麽死了?我還差一點!”

雲瀾真人瞥了雲茗真人一眼,語氣平淡地說:“我給你機會了,是你學藝不精,沒幹掉玉迢,被人截了胡,活該。”

雲茗真人聽後立刻心生不現實感,無所适從。

然後雲瀾真人才看到大門口幾乎要貼在一起的白嘯和風見柯。

雲瀾真人嘴角抽了抽,他皮笑肉不笑地說:“而且現在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風見柯見到雲瀾真人後眼睛一亮:“師兄!”

他跑了一步後猛地意識到什麽,他連忙要掐法決變回雲丹真人。

只是他剛掐法決,才愕然發現體內靈力枯竭,經脈痙攣起來,然後劇痛襲來。

風見柯眼前一黑,直接向前栽倒。

雲瀾真人下意識地伸手,但在他即将抱住風見柯的瞬間,整個人呈抛物線被丢了出去。

雲瀾真人:???

等他下意識地翻身落地,愕然回頭一看,才發現是白嘯丢開自己,并搶先抱住了昏迷的風見柯。

白嘯一臉緊張:“我帶他去療傷!”

然後人影一閃,不見了。

雲瀾真人:“…………”

雲茗真人後知後覺地發現不對勁:“等等,白城主他……”

白城主怎麽在這裏?他怎麽抱着丹丹跑了?哦,不是丹丹,是自己道侶的徒弟,也算是自己的師弟……

“哎呀!丹丹的身份暴露了!怎麽辦?!”

雲茗真人猛地反應過來,看向剛出大殿的夜靈,眼神頗為不善,很有一種一劍捅死的沖動。

夜靈慢吞吞地說:“哦,之前來時不就說了嗎?城主在找人,找他的道侶,一個元嬰期的大妖。”

雲瀾真人的脖子瞬間扭了過來:“道侶?!”

雲茗真人神色怔怔的:“他們是道侶?可是……他現在名義上的道侶是我啊。”

夜靈啞然:“不過現在看來,風前輩似乎失憶了。”

雲瀾真人呵了一聲:“這事先推後。”

雲茗真人懵懂地看向雲瀾真人。

就聽自己靠譜的師兄說:“你去和雲雅彙合,他帶着弟子在山門岩壁附近等消息,你和他彙合後就聽他的。”

“那師兄你呢?”雲茗真人下意識地問道。

雲瀾真人慢條斯理地說:“我會跟着白城主,謊稱白城主找我的麻煩,這樣才能堵住鏡湖剩下的金丹修士的嘴巴,否則之後鏡湖修士會來找事的。”

說罷,雲瀾真人從袖子裏拿出一片四葉草,他叮囑雲茗真人:“雲雅手中有護山大陣的控制中樞,這是靈脈基盤,你們兩人手中的部件二合一,就能在任意一座靈山重建洗劍門。”

“師兄!”雲茗真人驚慌失措地抓住雲雅真人的手腕,“師兄你別吓我!”

“我沒吓你。”雲瀾真人胸有成竹地說:“我要晉升元嬰了,按照宗門慣例,晉升元嬰要離開宗門游歷,這次趁機一起做了。”

雲茗真人聽後松了口氣:“那我去找雲雅,丹丹怎麽辦?”

“你別管,交給我。”雲瀾真人滿口說。

雲茗真人點點頭,她自然是相信自家師兄的。

直到雲茗真人化為一抹流光消失,夜靈才好奇地說:“您要和我們一起離開?”

事實上夜靈想問的是,白嘯明顯要帶走風見柯,而雲瀾真人憑什麽能搭順風車呢?

雲瀾真人嗤笑一聲,神色輕松寫意:“并不,但有些事情要說清楚。恐怕白城主并不知道風見柯是雲丹代師收徒的弟子,是我的師弟,他的确是我洗劍門的修士。”

“關于道侶的事,我想我有權利知道真相。”

“我幫師弟,天經地義。”

雲瀾真人如此說後,他一甩袖袍,身影消失,去夕照閣找白嘯了。

雲瀾真人說的如此信誓旦旦,夜靈真信了。

他暗自想,風見柯果然和洗劍門有因果糾葛。

結果等雲瀾真人站在夕照閣的門口時,夜靈才覺得不太對。

因為雲瀾真人的态度有些細微的變化,這不是一個金丹修士面對元嬰修士的恭謹和尊敬,而是……

“白嘯!你開門!”雲瀾真人撸起袖子大踏步走到夕照閣門前大聲拍門,“你有本事改名字,你有本事出來啊!”

雲瀾真人的表情逐漸猙獰,他氣勢洶洶地怒罵說:“當初是誰信誓旦旦地說絕不化妖的!是誰說今生都為人的!結果百年不見,你居然變成雪豹了!!”

“你騙人!你不是東西!姨母要是在知道這件事,她非掐死你不可!”

夜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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