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叫爸爸

“真的假的,你別是大白天的做夢來着吧。”那天傍晚,沈樂童靠在桌邊聽着周睿洋的講今兒早上發生的事情問道。

“沒有,真沒有,我還掐自己一把來着,挺疼的。”周睿洋說道。

“周睿洋,我喜歡這個,可以吃嗎?”倆人正說着呢,樂球趴在展示櫃上指着裏面的一塊兒彩虹蛋糕向周睿洋問道。

“你看,這不還是叫你大名呢嗎?”沈樂童笑道。

“不可以。”周睿洋轉過頭去帶着一點兒氣憤說道,“明兒再給你吃那個,今兒再吃就該牙疼了。”

樂球鼓嘴“哦”了一聲,繼續在展示櫃面前趴着。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這孩子是真的叫了一聲‘爸爸’。”周睿洋回頭,繼續跟沈樂童說道。

沈樂童點點頭,瞧着一邊的樂球說道:“我信我信,你還是讓他嘗一口吧,趴在那兒怪可憐的。”

周睿洋也瞄了一旁的樂球一眼,只怕再過一會兒功夫,這孩子的臉就和展示櫃上的玻璃長到一起去,摳都摳不下來了。

周睿洋嘆口氣走過去,打開了櫃門,将裏面的彩虹蛋糕拿出來遞給了樂球,說道:“祖宗,您的蛋糕,省着吃,今天不可能再給你了。”

樂球呲牙笑笑,雙手捧過蛋糕,回頭看着沈樂童笑說了一句:“謝謝大寶貝兒。”

“诶!”周睿洋點了點樂球的頭,“這不對吧,蛋糕是我做的,也是我拿給你的,你轉頭謝大寶貝兒幹什麽?”

“大寶貝兒要是不求情,你能拿給我吃嗎?”樂球邊說邊走到沈樂童的身邊,挖了一口蛋糕遞到他的嘴裏。

沈樂球憋着笑咬過蛋糕,眯眼看着氣鼓鼓立在一邊兒的周睿洋。

“合着我倆剛才說的話你都聽到了是不是?”周睿洋叉着腰一步步走向正美美吃着蛋糕的樂球。

“嗯。”樂球點了點頭,将蛋糕叉子“啵”地從嘴巴裏□□,挑釁一般看着周睿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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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睿洋忍着想把這破孩子扛出去論斤賣了的沖動,伸出右手食指再次輕點着他的腦袋問道:“那你說說,你應該叫我什麽。”

“周睿洋。”樂球依舊不改口一個字兒一個字兒地念道。

周睿洋撇着嘴,滿臉寫着不爽,總覺得自己是被這麽個還沒自己小腿長的小不點兒算計着,主要是這個小不點兒還有沈樂童在一旁幫着說話。

“行了,你就別逼他了。”沈樂童走過去掐了一下周睿洋的屁股說道:“還是火候不夠,慢慢來呗。”随後轉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挂鐘繼續說道:“八點多了,回家不?”

樂球調皮地沖周睿洋做了個鬼臉,把最後一口蛋糕塞進嘴裏,跑過去背起自己的小書包然後抓上沈樂童的小手指頭,動作連貫,一氣呵成,看得周睿洋哭笑不得,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店裏的東西,就關了燈放下卷簾門,抓過沈樂童的手揣進兜裏,向家裏走去了。

就快入冬了,天氣一天比一天涼,周睿洋為了不讓喜歡在地上滾的樂球涼到,在客廳和小閣樓的地板上都鋪上了地毯,這地毯剛鋪沒多久,踩上去軟綿綿的,這下不管是樂球還是沈樂童,都喜歡脫了鞋在地毯上來回來去地滾,周睿洋有的時候會很無奈地看見兩個人蜷在地毯上,就像是一大一小的兩顆土豆。

樂球似乎是很喜歡堆積木,每天晚上都喜歡把周睿洋給他買的一大套積木拖出來,嘩啦啦地倒在地毯上,亂七八糟地堆上一通,要是不催促他去睡覺他就不會停下來。

沈樂童則喜歡盤腿坐在地毯上,靠着沙發沿,或者看着手提電腦,或者靠着周睿洋的腿看電視,偶爾也會彼此吵吵鬧鬧。

要說後來樂球真的開口管周睿洋叫爸爸,那還是周睿洋趁火打劫逼出來的。

本來是很平常的一天早上,周睿洋打着呵欠在客廳裏抻着一個懶腰,沈樂童還在衛生間裏刷着牙,整個屋子很靜,忽然就聽樂球在樓上“嗷”一嗓子喊了出來,聽得周睿洋差點兒擰了腰。緊接着就見樂球“噔噔噔”地從樓梯上跑下來,嘴裏還一個勁兒地重複着:“周睿洋!周睿洋!”

“慢點兒,怎麽了你?我這名字又不是運動會口號。”周睿洋看着瘋了一般從樓梯上跑下來的樂球說道。

樂球卻不肯慢下來,就像身後有什麽怪物在追他一樣,下了樓梯後,再“噔噔噔”地跑向周睿洋,結果在差了最後一步的時候,腳步沒有邁好,一個趔趄悶聲砸在地毯上,而且在倒下的那一刻,樂球随手一抓,正好握住了周睿洋的松松垮垮的睡褲,直接拽了下來。

周睿洋還沒反應過來呢,就覺得腿上一涼,低頭一看,立馬吼了起來,“沈樂球!大早上的你丫發什麽瘋。”

觀看了全程的沈樂童嘴裏含着牙刷蹲在一邊捂着肚子看着周睿洋一手忙着提褲子,一手提溜着樂球的樣子發笑,一邊笑一邊還吃進去不少牙膏。

“不是。”樂球抹了抹臉,在周睿洋的手中轉着圈兒,哭喪着表情說道:“我那屋有個大蟲子,黑黢黢的,你快過去趕走。”

“這時候想起我來了。”周睿洋冷笑道,随後扛起樂球就往他的小閣樓上走,結果一進屋确實就看見牆上爬着一條很長的蜈蚣,黑黑的,爬得很慢,怕是這屋裏暖和的緣故,大冬天的,這東西竟然還活躍着。

周睿洋撂下了被他扛在肩膀上的樂球,抓了幾張紙在手裏,将那條粗長的蜈蚣扣在了紙巾裏。

樂球縮在門邊,表情扭曲地看着周睿洋把那條吓人的蜈蚣攥在手裏向他走過來,看得樂球拔腿就向往樓下跑,結果還沒跑幾步呢就又讓周睿洋拎着後領子抓了回來。

“你跑什麽?”周睿洋看着一臉驚恐的樂球壞笑着問道。

樂球死死地盯着周睿洋攥着蜈蚣的那只手,緊張地咽了一下口水,大聲喊道:“大寶貝兒,你救救我啊。”

“喊什麽喊,你喊他也沒用。”周睿洋說道:“他從小就怕蟲子,毛毛蟲都怕。”

沈樂童本還好奇樂球今兒早上看到什麽了被吓成這樣,結果隐約聽着有蟲子就不再管了,即便聽着沈樂童的喊聲也選擇了縮在樓下不上去。

“我也怕。”樂球轉臉,怯生生看着周睿洋說道。

“我知道,看出來了。”周睿洋說道,把樂球放在樓梯前小平臺的一個角落裏,兩手拎着包着蜈蚣的紙巾包蹲在他的面前。

“你幹嘛?”樂球快被吓哭了,委屈地扁着嘴問道。

“诶不用怕,我就問你,說心裏話,你把我和沈樂童當做什麽?”周睿洋擰着那個紙巾包,柔聲問道。自打上次樂球以爸爸的身份向露露介紹他之後,他就一直想這樣問問樂球,也總想聽着樂球這樣喚他們兩個一下,不然的話,周睿洋總會覺得心裏頭缺了點兒什麽,這次可下逮到了讓他站着不動的機會,就必定要盤問上一番。

樂球使勁兒地靠着背後的牆,眼睛卻還是死死地盯着周睿洋手裏的紙巾包,生怕周睿洋一用力氣将紙巾包弄破了,那個吓人的蜈蚣從裏面鑽出來,向他的身上爬。

“說話,不然我一會兒用這個給你炖湯喝。”周睿洋舉着紙巾包說道。

“你把他扔掉我再告訴你。”樂球小心地指了指周睿洋手裏的紙巾包。

“我怕你反悔。”周睿洋說道,左右望了望,将紙巾包背到了身後,問道:“這樣行了吧,你能說不?”

樂球看不見那個白花花的紙巾包了,總算是放下了一點兒心,在牆上蹭了一下,踮着腳尖兒低頭小聲說了一句:“當成爸爸。”

周睿洋勾着唇角滿意地笑了,向樂球揚了揚下巴,說道:“小寶貝兒,你大點兒聲說呗,讓大寶貝兒也聽見。”

樂球瞄了周睿洋一眼,清了清嗓子,對着樓下喊道:“大寶貝兒。”

“啊?”沈樂童一邊熱着牛奶一邊應道。

樂球頓了頓,狠狠抿了一下嘴唇,繼續喊道:“沈爸爸。”

沈樂童在樓下猛然一怔,差點兒把鍋子都掀了,緩了幾秒鐘後才脆生生帶着點兒感動地應了句:“哎,在這兒呢。”

周睿洋笑眯眯向樓下瞄了一眼,他真想看看沈樂童現在的表情。結果就這麽一個走神兒的功夫,樂球就從他的身旁掙脫了出去,瘋了似的往沈樂童身邊跑,一把抱住沈樂童的腿,藏在了他的身後。

周睿洋也跟着追了出去,一邊還極為不滿地抱怨着:“那我呢?周爸爸呢?你把我放在眼裏了沒有?”

“沒有。”沈樂童得意地朝周睿洋笑道,揉着腿邊樂球的腦袋。

樂球從沈樂童的身後探出個頭來,緊緊拽着沈樂童的褲子委屈地說道:“周爸爸,我求你了,把蜈蚣扔掉吧。”

周睿洋聽見樂球這麽叫他,笑得抖了抖肩,這才将還在手裏攥着的紙包扔進馬桶中沖掉了,轉回來後,對樂球和沈樂童的額頭一人親了一口。

不過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樂球喚兩個人爸爸也就是只有這麽一次,對沈樂童,樂球依然随着周睿洋喚作“大寶貝兒”,也依舊哥們一般叫着周睿洋的名字,不過在兩個人的心裏,這些已經無所謂了,因為他們聽得出來,那天早上這孩子管他們兩個叫爸爸都是出自真心的,這是他們家的小寶貝兒,也早就刻上了他們兩人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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