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

這是半個小時裏杜威第三次動怒，劇本被他摔在地上，風嘩啦啦地翻頁，雨水浸潤去，沒多久就濕透了。

“休息十分鐘，你好好調整情緒。”杜威面無表情，說完轉身走去別的地方。

自然卷男孩兒抹了把臉上的水，向其他幾個演員一一鞠躬道歉。

姜遇擡頭看了眼天空，邁步走過去。

別的人都被自家助理接回保姆車或雨棚下，只剩自然卷一個人站在原地，臉上表情呆呆的。姜遇來到他面前，伸手揉上頭上翹起的呆毛，“先去避避雨，喝碗姜湯。”

自然卷別扭地退開半步，“謝謝，我不用。”

姜遇想再說點什麽，這時一把傘兀然出現在兩人頭頂，趙微明的聲音響起：“你感冒了，全劇組的進度都會被拖累。”

“去喝一碗姜湯驅寒，然後我陪你對戲。”趙微明又道。

自然卷錯愕擡頭，看了眼趙微明，又看看姜遇，終是點頭，“謝謝影帝。”

男孩兒飛快地跑進劇組雨棚，去擺放姜湯的托盤裏端了一碗，咕嚕咕嚕喝掉，緊接着跑回雨裏。

他動作飛快，前後用了不到一分鐘，趙微明還沒想好和姜遇說點什麽，男孩兒已再度站到兩人身前。

“沒必要在雨裏，我們去那邊。”趙微明指了一處地方，赫然是姜遇所在的長廊。

這條長廊臨江，清澈江面上漣漪朵朵，低矮的灌木長枝垂到水中，飄飄蕩蕩宛如戲水。趙微明把長柄傘靠在長凳邊，回頭對自然卷道：“之前杜導跟你講得很詳細，該怎樣講話、露出怎樣的神情我就不說了，我們直接開始。你在窗戶後聽到那幾人交談，被談話內容刺激到、然後沖出來——開始。”

自然卷小聲“哦”了一下，趙微明馬上就入了戲，從長廊那頭朝他走去。

這裏沒有窗戶和牆，自然卷伸手虛扶，他凝視着虛空，在聽道趙微明的臺詞後神情驟然大變，然後他轉身繞了幾步沖出，撲到趙微明身前拽住他的衣衫，仰頭死死瞪着趙微明：“你們說的是真的？我娘她……”

“不行。”趙微明搖頭，“現在的狀況是你知道了你娘真正的死因，你很憤怒，但同時你的眼底還應該泛着悲痛。”

“你加點動作。”姜遇插嘴，“有的時候當你無法展現出某種神情，不如通過動作來把情緒喚起。你可以試着在出門走下石階時踉跄一步，借着力撲到對方身上。這個時候你的內心應該是不敢相信的，所以說話不要太快。”

自然卷男孩緩緩眨眼，他松開手退回剛才的位置，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對趙微明點頭。

趙微明回到剛才的位置，随手扯了片葉子在手中把弄，目光漫不經心地往兩旁打量，步子邁得吊兒郎當。

“我跟你們說，徐大人又玩死了個老女人，手段比之前對付那個姓柳的還要厲害。那個姓柳的只是被弄斷了手，這次這個，脖子都斷了！”

他的聲音不低，語氣裏更是透着一股興奮。自然卷男孩的扶着窗戶的手瞬間捏成拳頭，他嘴唇動了動，下一瞬沖出去，途中腳被絆了一下，踉跄着正好摔在趙微明腳底。爾後他抓住趙微明褲腿，擡起頭時下唇被咬得慘白。

“你們說的是真的？我娘她是被徐大人弄死的？”

趙微明眯眼，直接一腳踹出去，“誰管你娘是誰，滾開！”

他沒用太大力，自然卷順勢跌倒在地，幾秒後憤然爬起，朝着自以為能求證的方向沖去。

趙微明露出一個微笑，“比剛才好多了，記住這種感覺，知道嗎？”

自然卷沖他深深鞠了一躬，“趙影帝，謝謝您。”然後轉身沖姜遇傾身，“謝謝您……”

“我叫姜遇，姜子牙的姜，遇見的遇。”姜遇含笑。

“謝謝姜老師！”自然卷大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