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幹脆一起餓死
夏白的身高都沒這一段距離長,他戰戰兢兢看着任景嚴,男人依舊朝他伸開雙臂, 把全世界最安全的懷抱向他展開。
“ 我接着你呢,怕什麽,來,跳到我這裏。 ” 任景嚴循序漸進。
語氣很是冷靜與溫和, 給足了夏白安全感。
旁人一見任景嚴他們另辟蹊徑,有幾個人也開始往那處跳。
統共不到一畝三分地,再跳過去兩個人,就沒有夏白的容身之地了。
小暴龍終于開始着急, 兩手抓着棧道扶欄, 腿也翹了上來。
任景嚴知道他要跳了, 雙腿紮的緊實, 弓的像一座安穩的橋梁。
夏白站在棧道外面,只差縱身一躍,耳邊充斥着碎石往下滾落大的聲響,催促着他立刻跳入任景嚴的保護圈。
目光注視着任景嚴腳下那一方小天地,夏白蹬上扶欄。
咬緊了牙關艱難地往遠處跳,最後落入結實的臂膀之中,任景嚴像收網一樣把他抱進了懷裏。
夏白心有餘悸,任景嚴一只手撫着他的後腦勺, 聲音啞然, “ 不怕沒事了。 ”
跳之前,夏白都想過就這樣要去見他媽了, 任景嚴卻像個天降神兵, 完美地拯救了他。
被任景嚴拉着往一片紅色的小廟走,夏白的手心直冒冷汗。
他們此時腳下的每一步都充滿驚險,還是斜坡、 碎石塊、無法預料的滾石,叫人心驚膽戰。
走過最危險的一程,終于進了只有夏白卧室四分之一大小的娘娘廟。
這裏因為遠離棧道,曾經的人工攀爬小路已經被雜草和碎石掩蓋, 長時間無人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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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說貢品,連香火都斷了,唯有外頭那一樹遠看鮮豔近看陳舊的紅飄帶依舊飛揚。
到達這個相對安全的區域,任景嚴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消防隊, 幸好,這裏的信號還是通暢的。
但因為這裏遠離城市,又處在好幾個城市的交界處,消防那邊從最近的地方調人過來也需要大半天的功夫,任景嚴只好請他們盡量快速地趕過來。
然而老天爺偏要與他們作對, 黎明時他們還看了一場日出,兩人躲進小廟後不出一小時便開始降雨。
不僅如此,雨勢還越下越大了,夏白從來不記得四五月份的天, 下過這麽大的雨。
半小時的功夫, 廟外的地面已經成了濕泥地, 正坐在北牆中央的送子娘娘塑像開始“流眼淚” 。
夏白擡頭一眼,廟頂失修,原來是漏雨了。
“ 過來。 ” 任景嚴扒出兩個髒的看不出原色的蒲團,墊在到南牆根底下的幹草地上,招呼夏白。
兩人靠牆坐下,也不管什麽髒不髒了,他們身上的衣服早都不幹淨,只等着救援隊趕緊上來。
不過外面的雨不見停,恐怕時間要拖得更長,今晚,或許要在這裏過夜。
廟外頭的大雨稀裏嘩啦,并肩而坐的兩個人相顧無言,氣氛不由得尴尬起來。
“ 抱歉,不應該帶你來爬山的。 ” 任景嚴先開口。
夏白沒覺得錯在任景嚴,反問他。
“ 你帶我來看日出幹嘛啊? 絕對不可能是單純的欣賞大自然。 ”
任景嚴輕笑, “ 被你看出來了。 ”
“ 什麽意思? ” 夏白曲起兩條腿, 用雙臂環抱着,歪着小臉看他。
“ 本來是想給你上課的, ” 任景嚴撿起地上一根幹草把玩。
“讓你明白,辛苦的過程必然會看到不同的風景,沒成想趕上這倒黴事,風景的确很不同了。 ”
夏白聽了沒像往常似的嘲諷他, 而是扭回頭,莫名其的嘟囔了一句, “ 早知道吃個早飯再來了。 ”
任景嚴聽見了,手伸進褲兜裏頓了頓,沒接他的話。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熬過了小半天的時間。
任景嚴看手腕上的表,已經是下午兩點,外面的雨停了沒多長時間。
夏白餓的前胸貼後背, 捂着肚子後背貼牆, 絕望的盯着頭頂房梁上上一張又一張的蜘蛛網。
又過了十分鐘,夏白的肚子開始“咕咕”地抗議, 任景嚴變魔術似的從褲兜裏掏出一條巧克力。
夏白眼睛都亮了,一個翻身跪在了蒲團上, “ 你背着我藏吃的! ”
男人正給他剝開真空包裝,掰下一小塊喂進餓壞了的小暴龍嘴裏。
“ 只能吃兩塊,剩下的留着等你又餓了再吃。 ”
任景嚴手裏拿着第二次掰下來的巧克力,剩下的大半條又塞回褲兜。
“ 別嚼,慢慢含着。 ” 任景嚴對夏白說。
東西是早晨酒店侍應生送衣服時拿上來的,任景嚴沒全告訴夏白,恐怕救援隊不能及時上山。
酒店送的巧克力是壓縮的高糖可可, 現在夏白的口腔裏充斥着甜味兒。
他看着任景嚴捏着手裏那塊巧克力一點吃進嘴裏的想法都沒有, 便勸他吃一塊,任景嚴搖頭,說不餓。
“ 可是你早晨也沒吃東西啊,怎麽可能不餓。 ”
任景嚴順了順他淩亂的劉海, “ 我是大人,你一個沒成年的小朋友能和我比麽? ”
夏白回味着巧克力的味道争辯, “ 就剩兩個月了,我過了七月,過了七月就成年,誰是小朋友…… ”
“ 嗯,你是大朋友。 ” 任景嚴把手裏的第二塊巧克力喂進夏白的嘴巴裏。
“…任景嚴。 ” 大朋友一只手藏在背後攥着自己的衣服, 很不好意思地喊男人的名字。
“ 嗯? ”
“ 你吃一塊吧,我怕你餓死,咱們還怎麽下山啊。 ”
任景嚴沒回答他,只是輕輕地拿手捏了捏他的臉頰。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外面的天都快黑了,卻還不見有什麽人上來。
任景嚴站在娘娘廟的門口往他們翻過來的棧道那一邊看,已經沒有碎石滾落。
就是前面棧道依舊堵着,零星幾個不敢冒險的游客坐在了地上,都被淋成了落湯雞。
任景嚴猜測,其他人應該躲到了另一邊的報恩寺去,裏面最起碼還有一位敲鐘念經的出家人。
他坐回來, 眼瞧着夏白捧着剩下的大半條巧克力還沒動嘴。
“ 吃啊,不餓了? ” 放在邊上的純淨水也只剩下六分之一,夠他們兩人一人喝一口。
夏白擡頭看他, “ 你早上明明也沒吃東西, 卻還不吃一口巧克力,你不吃,我也不吃了。 ”
那表情很是認真,擺明了要讓任景嚴吃東西。
“ 誰說我早上沒吃東西? ” 任景嚴打開手機的照明燈, “ 你醒的晚, 有人送了三明治和牛奶上來的,都被我給吃了。 ”
任景嚴一臉的雲淡風輕,看不出任何破綻。
但其實他只是在洗漱完後喝了一杯溫水,便趕時間地去喊夏白起床了。
餓肚子不是什麽難捱的事,任景嚴剛畢業那會兒為了棘手的項目一天不吃飯也是常有的事。
但夏白不同, 他自己受什麽苦受什麽累都無所謂,但不能叫小暴龍受委屈。
“ 你騙人。 ” 夏白握着巧克力與他對視。
“ 沒,我真的吃飯了。 ”
“ 你在家就沒喝過牛奶 。 ” 夏白一針見血。
任景嚴一怔,他還真沒注意過,在家不喝牛奶,完全是覺得他已經不需要了。
“ 嗯?這麽關心我? ” 他又繞彎子轉移話題。
“ 你不吃我也不吃,幹脆一塊餓死,還不用高考了。 ” 小暴龍篤定以自己威脅任景嚴。
看着氣鼓鼓的小暴龍,任景嚴越發覺得他喜歡上夏白是對的, 心間暖意上頭, 止不住地想要抱一抱他。
實際上他也這麽做了,松開夏白後很痛快地掰下兩塊巧克力, 你一塊我一塊吃了, 夏白這才看着高興了些。
廟裏太黑,唯有任景嚴的手機亮着燈,夜晚的山上氣溫驟降,夏白一件單薄的長袖根本抵擋不住冷空氣。
任景嚴把他拉過來,讓夏白的背貼着自己的胸口,兩手抱着他傳遞些溫度。
下巴擱在他的頭頂,一會兒哈一口熱氣給他的額頭。
周圍冷清的很,夏白縮在任景嚴的懷裏感覺好了些,但還有有點害怕。
大晚上的, 沒有電沒有燈,任景嚴成了他所有的依賴。
“ 明天、 明天會有人來救我們吧。 ” 夏白牙打顫地問任景嚴。
他剛說完,便聽見背後任景嚴窸窸窣窣好像破開了什麽東西,接着他的嘴裏被塞了一條拇指大小的東西。
夏白皺眉,味道讓他明白過來,竟然是一條牛肉幹!
“ 你哪來的牛肉幹啊? ” 夏白想要回頭看任景嚴, 男人卻抱緊了他不讓他回頭。
“ 乖,吃了東西好睡覺,明天要還沒有人,我就帶你從棧道上爬下山。 ”
黑暗之中,夏白的鼻頭酸酸的,眼眶熱熱的, 努力吞咽了一下喉嚨間的口水。
“ 那、 你還有吃的麽? ” 總不能什麽吃的都讓他自己吃吧。
男人抱着他親了一下被牛肉幹撐起來的臉頰, “ 我可不是什麽哆唻A夢,快吃,吃完了快睡。 ”
夏白不說話了,無聲地嚼着嘴裏大塊筋道的牛肉幹,他從前不知道食物的珍貴, 但現在要是老天爺能給他一個白面饅頭,他都能吃的連渣也不剩。
當然了,最好能給他兩個, 那樣任景嚴也就不用挨餓了。
閉眼之前,小暴龍想了想,最後決定還是把憋在心裏的話說出來。
“ 任景嚴。 ”
“ 嗯? ” 男人收緊抱着他的雙臂。
“ 你真好… 我最喜歡你。 ” 說完,不好意思地蹭了蹭男人的胸口,害羞地閉上了眼睛。
良久,任景嚴在他背後長呼了一口氣,親了親夏白的發心。
午夜兩點半,夏白蜷縮在任景嚴的懷裏睡的迷迷糊糊,恍然間聽見有人喊他倆的名字。
聲音,還是那麽的熟悉……
小劇場:
夏小白:老公你把我吃了吧……嗚嗚嗚暴龍肉管飽,吃到你打嗝。
任景嚴: 留着,以後慢慢兒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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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