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林渡正在等紅綠燈,放在副駕駛座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伸手點了免提鍵。

酒吧的樂聲經過再一次過濾,更顯嘈雜,李平郞醉醺醺的聲音混在其中,醉生夢死,“林總,晚上好啊……幹嘛呢這會……”

綠燈亮了,林渡踩下油門,“開車,怎麽了?”

“下周我生日請客,林總你可得賞臉來啊……先前在包廂裏的那個楚楚你還記得不,才見你一面,魂兒都給勾走了,天天給我在這旁側敲擊呢,啧。”李平郞咂了砸嘴,似乎很不甘心,“同樣是人,就憑什麽都喜歡你啊?”

林渡笑了下,“你打電話過來,就是為了抱怨這個?”

“哪能呢……嗨,這不是為了凸顯你的重要性嘛……說到這個,我有個發小,鐵哥們,剛從國外回來,到時候給你介紹着認識認識。”

“哦?”

“那家夥在留學生圈子裏出了名的……你懂,總之跟你挺像。”他猥瑣的笑了兩聲,“我還蠻期待你們倆碰面是什麽樣的,嘿嘿……”

林渡有些無語的翻了個白眼,“真照你這麽說,我們倆應該都是Top吧,除了比鳥還能幹什麽?”擺着方向盤将車拐了個彎,駛入窄道後,林渡身子探前,去看左右兩邊的後視鏡,“再者,我最近不想玩。”

李平郞驚嘆道:“怎麽?之前那個還沒分掉?可以啊林總,這都三個多月了,破紀錄了啊。”

接着又話鋒一轉,繼續嚷嚷,“不過這場你必須得來啊,我朋友都叫好了,就等你大駕光臨呢……就算你真不想玩,喝酒總成吧?不醉不歸嘛……”

李家在本市勢力龐大,又與他們公司有生意往來,對方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是很給面子了,何況像他這種風流成性的人,正式交往一個月都閑長,三個月已經是突破底線。要是不趁此放開玩一場,他還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露出端倪,把好不容易快要到手的獵物吓跑。

男人啊,憋久了就容易變成禽獸……這麽想着,林渡把車挺穩了,伸手撈過有些發燙的手機,妥協道:“行吧,你說個具體時間,我到時候趕過去。”

“得嘞,稍後發到你微信上,記得看。”李平郞喜滋滋的挂了電話,一旁的楚楚軟綿綿貼上來,讨好的喊了聲李總。

伸手掐了掐小情兒的臉蛋,李平郞哼笑道:“別跟我耍心眼,你下周就能見到夢中情人了……怎麽樣,我待你不薄,今晚是不是應該好好表示表示?”

楚楚聞言,一雙眼眸裏泛起動情的水光,主動貼上來……

接下來的幾天裏,林渡都在忙新家的事情。

他特地空出了一天來安置搬家公司,指揮着工人将先前買好的家具一件件擺放到位。

以至于下午的時候易然自己坐地鐵回家,擁擠的途中收到對方的微信,是已經設計裝修好的新家。

林渡:“我會再叫保姆來打掃一下,最晚周末就可以入住了,你那邊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易然算了算行李,所有東西加起來不過一個箱子就能搞定,便拒絕了對方的好意,只是問了地址與搬家時間。

等回到家開始收拾東西的時候,他一邊折衣服一邊想,自己居然真的答應跟人同居了?

還是跟一個快三十的男人……易然忍不住皺起眉,可收拾東西的速度卻沒有絲毫變慢,反而有些迫不及待的意思。

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這個道理他不是不懂,但又總覺得,為了打個炮做到這個地步,着實有些虧了。

雖然林渡長得……的确合他的胃口。

糾結來糾結去,東西還是收完了,易然沒急着合上箱蓋,反正還有幾天呢不是?說不定其中又有什麽變數……他啧了一聲,一屁股坐在單人床上,決定先不想太多。

反正林渡這個人,他是吃定了,至于吃到嘴之後如何,到時候再看吧。

……

李平郞生日Party的那天,林渡接到寵物店的電話,說是他之前看上的那只阿拉斯加生了,給他發了個小視頻,讓他挑選一只。

林渡把車停在路邊,眯着眼從一群黑白相間的狗崽子裏選了個牙最尖的,小奶狗支棱着三角的耳朵,才剛睜眼不久,便已經學會搶着沖到母狗肚子底下喝奶了,很是霸道。

倒是讓他想起了家裏的那只,怪可愛的。

被這小東西治愈了下,林渡的心情好了些,一手扯開胸前的領帶,吐了口氣。

今天為了給李平郞撐場面,他特地回郊區別墅的車庫裏選了輛大紅的跑車,一路視線矚目的來到地方,把鑰匙丢給服務生,踩着勤快的步子進了酒吧。

李平郞作為主角,今天自然是包場,只不過活動還沒開始,這會兒還在包廂裏休息,林渡沒急着找人,而是先去了趟洗手間,用裏面放置的發膠抓了下發型。

他今天打定主意是出來玩的,所以沒帶眼鏡,這會兒被撥弄淩亂的劉海垂在額前,露出一雙淺咖色的眼,眼下點着一枚淚痣,細長的眉高挑入鬓,說不出的風流意氣。

似乎是非常滿意今天的造型,林渡摸了摸臉,突然像是想起什麽似得,給易然去了個電話。

後者剛下出租車,這會兒站在酒吧門口,一轉眼便瞥到了那輛顯眼的跑車。

易然啧了下,心說這又是哪個暴發戶,品味倒還不錯,跟他一樣。

正腹诽着,林渡的電話突然打了進來,惹得他心頭一跳,面不改色的接通:“喂?”

“今天晚上我有個飯局,可能會吃到很晚,”林渡站在洗手間裏,說話帶回聲,他皺了皺眉,将聲音放得更輕了。“所以你明天可能要自己坐車去學校了。”

“嗯,沒事。”易然擡頭看了眼亮燈的招牌,突然覺得對方磨叽的可笑,這種事情都要打電話來報備……

真是的,就那麽害怕他跑了嗎?

不過那溫柔的嗓音,到真讓人提不起氣來。

“我明天上午沒有課,晚點去也沒關系。”随口敷衍着,他走進大門,“行了不說了,我哥們約我打籃球了,回見。”

安撫好了年輕的情人,林渡收起手機,對着鏡子整了整領口。

确定每一個角度都完美無缺後,這才扯起嘴角,露出一個玩味的笑。

……如此盛裝出席,希望今天晚上的獵物,能讓他不虛此行。

李平郞正與狐朋狗友坐在一處,易然推門進來,看見的就是衣着暴露的男男女女,冷風十足的房間裏彌漫着香水味兒,混着酒精的刺鼻,說不出的暧昧。

這不過是正餐前的熱場……他笑了笑,像是步入獵場的狼犬,踱步走進人群之中。

“老李。”

“哎……哎呦!易大少,我可總把你盼來了……”李平郞喝了兩杯小酒,臉色因興奮而酡紅,他笑嘻嘻的攬上對方的肩膀,“來來來,這麽久不見,跟大夥兒說說,國外的公子哥就這麽好操嗎?”

易然瞥他一眼,啧了聲,“你這話說的,怎麽搞的老子來者不拒似得?我可是很、挑、剔、的。”說罷,帶着的目光掃視全場,薄薄的唇彎起,露出森白的尖牙,侵略性十足。

就連李平郞都被他像是要吃人的模樣吓了一跳,上前拍了拍肩膀,嘆息道:“兄弟你也是憋壞了吧……沒關系,在場的都是熟人,到時候看上哪個了,想帶走跟哥說,哥給你搞定。”說完還露出淫蕩的笑容,指尖搓在一起,比了個手勢。

易然挑挑眉,知道對方手裏有藥,不屑道:“我是需要用那種手段的人嗎?只要是我看上的,自然是有辦法讓他撅着屁股求操……”他哼了聲,略有些嫌棄的道:“你這裏,可沒多少好貨啊。”

“話不能說這麽急嘛,壓軸的自然要最後出場。”李平郞随手攬過一旁小服務生的腰,對方呻吟一聲,軟倒在他懷裏任其撫摸,水靈靈的眸子直望着易然,眼底是毫無遮掩的欲望。

後者伸出手指,勾了勾少年人白嫩的下巴,“用這種次品來敷衍我,老李你這個朋友,也做的太不夠意思了吧?”

“你這個人……嗨呀,就是性子太急了。”李平郞搖了搖頭,突然想起什麽,“對了,林總應該也快到了,等他來了你們聊天,就不會那麽無聊了……”

聽到“林”這個姓,易然本能挑了挑眉,後又嘲笑自己太過敏感……剛準備接話說些什麽,卻聽身後的人聲突然安靜了,他轉過頭,隔着一群醉生夢死的男男女女,看見了那個站在門口飽受矚目的人——

林渡在圈子裏也算風雲人物,早已習慣周圍露骨的眼神,只暧昧的笑笑,緩步走向李平郞所在的位置。

房間裏的光線很暗,交錯複雜的陰影混着五顏六色的燈光,他看見對方身側站着個身材高大的人,肩寬腿長,很是惹眼。

只是長相因背光的關系看不太清——但能站在李少身邊的,想必不會太差。他舔了舔唇,眯起眼剛想一探究竟,李平郞卻突然邁前一步,抓住了他的手。

“林總你可算來了……我們等你好久……”李少爺酒勁上頭,一手一個将兩人拉到一處,嚷嚷道:“來來來,給你們介紹下,這是我先前說過的發小,易然,剛從國外回來……這是林渡林總,大老板,平時就喜歡玩。”他嘿嘿的笑着,全然沒看見兩人僵硬的表情,自顧自吹噓起來。

林渡的嘴角有些抽搐。

他默不作聲打量着眼前的青年……依舊是那張看了三個多月也不見膩味的俊臉,只是眉宇間再沒他欣賞的那股青澀,反而目露兇光,威懾性極強的眼一動不動的瞪着他,其中怒意顯而易見。

大腦在瞬間的空白後開始轉動——林渡終于發現自己時常忽視的某些細節,比如最初對方為何如此爽快的答應自己交往的要求,又為何娴熟的在床上占着主導的權利。

他不是色令智昏的人,只是先入為主的印象太深,加上他也未必有幾分真心投入……便這麽理所當然的忽視了。

如今看來,惱怒是有的,但不至于讓他丢了風度。

于是林渡微微颔首,“易少。”

易然的額角在跳。

天知道他費了多大力氣才忍住爆粗的沖動——不,不僅僅是爆粗,他現在很想沖上去,拎着對方的領子,将他按在牆上狠狠揍一頓!

林渡?林總!自己真是瞎了眼才會覺得這貨是個老實的上班族,看看這一身風騷的打扮……沒了眼鏡的遮掩,那張本就漂亮過分的臉被閃爍的燈光渡上一層暧昧,絲毫不見平日的溫柔古板,就連那唇角的弧度都真假難辨。

這笑容易然太熟悉了,那是獵人捕獵時的誘哄,對方明顯是個老練的獵手,才會将暧昧與動情把握的如此精準,少一分嫌冷淡,多一分嫌露骨……只有恰到好處,才能引發人們打心底裏探究的欲望,想要撕開這張不鹹不淡的外皮,看看內裏到底是冷是熱。

先前還覺得此人索然無味,如今卻是徹底被挑起征服之心,易然亮出尖白的牙,刀子似得目光沿着那人臉的輪廓逐漸往下,熱辣的落在白皙的頸脖與領口露出的鎖骨,仿佛随時會一口咬上。

“林……總是吧?久仰啊。”近乎是咬牙切齒的說着,易然撇過頭,看向李平郞,“你剛才說的話還算數嗎?”

“什麽?”

“你說,我看上什麽人,你給我搞定。”他邪邪一笑,赤裸的目光近乎要将林渡生吃活剝,“現在,我看上他了,麻煩你今晚将人洗幹淨,送到我床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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