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曹操一路從兖州去往洛陽, 需拔山涉水,路途之上因趕路而跑死了近十匹馬,尤覺得慢, 無論天晴或下雨, 趕路從不停歇,身上泥污,頭發散亂, 整個人如同乞丐一樣又髒又黑。
還未到達洛陽, 就被官兵當作流民驅趕, 想用身上的金子再去買匹馬,連城池都進不得。
心焦如焚之下哪裏還管節操與臉面,化作白淨豔麗的貌美女郎, 翩翩走來,将那群官兵迷得神魂颠倒,心懷亵渎之心将他迎入城中, 看準時機将這群人給揍翻,搶馬遍跑, 如此一路坑蒙拐騙獲得馬匹這類稀缺資源, 用以趕路。
時間距離父親告訴他消息已過一月餘, 眼看将要到達荥陽,又跑死了一匹馬, 一月來, 曹操每日幾乎只有一個時辰的睡眠休養時間, 其餘都用來翻山越嶺, 跑馬奔馳。
他只盼着能快一些,再快一些,一定要在陛下瀕死之前趕到。
男裝髒亂臭難以見人,冰心坊女修衣裳則總能保持幹淨清爽,甚至不用洗澡清洗,不需要考慮身外之物,偶爾吃點糙面裹腹就上路,高山峻嶺難以翻越,樹木從深找不到方向,好在還有系統給予他地圖指引,電子指南針發揮了巨大的效用,洛陽城在系統的地圖之上閃爍着耀眼的星星之光,而曹操作為一枚綠色的箭頭,越來越靠近它。
他夜間趕路與野狼為伴,沒了馬,曹操喪心病狂地去馴服一切能夠供他驅使趕路的野獸,其中腳程還算快的竟是他在夜間遇上的一只熊瞎子!
那棕熊站起來比曹操都要高,全憑野獸本能要來捕食他,遭遇曹操反殺勒脖子,被揍得滿頭是包,以粗繩紮住它脖子,他騎上那棕熊,再以馬鞭嚴厲抽打,棕熊痛哭,淚奔撒丫子奔跑與樹林裏。
這個時候曹操只需要控制方向,一切阻擋的灌木與溪流都在棕熊魁梧的身軀之下跨越而過,行走在山地之中,與馬速也差不了多少。
深山老林之中有不少隐居在此的隐士,偶爾也會遇上幾個目擊了月下女英傑驅趕棕熊代步的身影,那身影速度極快,一眨眼就行了近百米,目擊者傻眼,揉了揉自己的眼,還當是出現了幻覺,真當自己在做夢呢!
曹操不要命似的趕路,如此終于在天黑之前到達了荥陽城外。
到了荥陽城,代表距離洛陽已經不遠了,他需要路過荥陽去往正門,從官道驅馬入虎牢關,再花上兩三日就可以到達洛陽。
曹操用了舊的辦法,企圖以女裝蒙混入城,卻不想這些荥陽的官兵看似對他容顏着迷,竟依然公事公辦,要求他交出身份證明與路引。
身份證明?
他身上唯有兖州牧曹操的身份證明,一旦給出去那是觸犯了律法,地方官私自離開封地,将有性命之攸!
曹操的女裝顯然是個黑戶,他萬分後悔之前沒有給女裝安排個身份,事已至此,唯有告辭離去,偷偷溜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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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剛要告辭,有官兵厲聲喝問,聽聲音還有些耳熟:“慢着!你鬼鬼祟祟出現在這裏,問你身份路引卻心虛退卻,必定是可疑之人!司馬太守有令,荥陽城城防戒備森嚴,一旦看到有可疑之人應當押送牢獄受審!”
曹操聞聲看去,發現竟是此前在荥陽城之戰中幸存的幾位将領之一,既然是熟人,可就下不去狠手去揍了,他忙趁他們靠近之前轉身逃走,夜深人靜之時,翻閱城牆,竟又遇上了巡邏的官兵。
整個荥陽被司馬防治理成了一塊鐵桶,若非借助系統地圖與自身警覺避開巡邏隊伍,曹操差點就要在荥陽城被攔截下來了。
出了荥陽,曹操沒有代步工具,只能想法子偷來一匹馬匆匆奔逃,驚動了荥陽城守備,沒多久到處都張貼了女賊的通緝令。
司馬隽聽聞守城軍的軍馬被偷盜,高度重視,找來所有目擊了女賊容顏之人,衆人七嘴八舌說開了:“那女子好美,本為佳人,為何做賊呢!這樣的美貌我終生難忘,那恐怕是進宮做妃嫔都能盛寵不衰的容顏。”
所有目擊人都深刻記得女子的容貌,司馬隽當即請來畫師,讓畫師根據衆人描述畫通緝令。
衆兵将七嘴八舌說開了。
“她的眼睛好美,像天上的星辰。”
畫師:……
“她的容顏精美得就像是仙人,膚白如玉。”
“什麽?她的鼻子長的有多長有多大?大概這麽大,不,你畫的不對,應該那麽大,還是不對……”
畫師無論如何都還原不出女賊的容顏,這張無臉的通緝令,成為了荥陽城的一樁怪談。
曹操緊趕慢趕,路上不曾聽聞人們聊陛下崩逝的消息,心中燃起希望,洛陽城外的守軍比荥陽還要嚴苛,山河動亂,戰亂四起之下,洛陽城守備森嚴,這裏聚集了一群被提拔上來保護洛陽安全的兵将。
整個洛陽守軍的最高指揮官是國舅何進,這位屠夫出身的何國舅,如今已經升任為了名副其實的大将軍,等同于窦武當初的地位。
最後這一匹馬累得直翻白眼,眼角洶湧着淚水,屁股被馬鞭抽打的傷痕,已經不堪負重的樣子,曹操在洛陽城不遠處将這匹馬拴在了草叢與水源充足的地方,讓它就地休息。
馬匹如釋負重,一屁股蹲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時間已經到了五月,氣溫适當,夜間的微風有些許涼意,曹操趁着雲彩遮住了月亮,從洛陽城角落守備薄弱處翻越城池,一路以心法運轉的輕功奔向皇宮。
皇宮之內,到處都是帝王病重的消息,曹操順着最近的太後寝殿往承德殿去,他耳朵尖,聽到董太後森冷無情的聲音在說道:“若皇帝死了,你我當擁立二皇子劉協為帝,一旦讓劉辯為帝,何氏那小賤/人定要欺壓在你我頭上!”
曹操心頭發冷,轉頭看了一眼,光影深處,董太後與一宦官親密無間地靠在一起,那宦官對她動手動腳,也不見她有所反抗,甚至發出了奇怪的聲音。
曹操被惡心地幾欲吐,他不去多想,承德殿就在眼前,劉宏的安危才是他最為重視的。
帝王病重,身邊只餘受寵幸的王美人侍疾,那王美人确實年輕貌美,聲音也如清泉一般動聽,為人小心謹慎,膽子與鹌鹑差不多,是與何皇後完全不同的柔弱西子款兒。
正是她為帝王生了第二位皇子——劉協。
曹操到時,劉宏正躺在龍床之上,精神還算不錯地對王美人說話,他還未松一口氣,忽而聽到劉宏說道:“連綿幾日沒有力氣,現在突然之間反而精神好了。”
王美人破涕而笑,柔聲勸慰:“陛下是将要病好的征兆。”
劉宏搖了搖頭:“朕的時間到了,如今這樣,恐怕是回光返照。”
他的視線落在王美人身上,他輕聲道:“王氏,你侍奉朕也有五年了,一旦朕死,你與協兒,将受到何氏威脅。朕為你指一條活路,帶上人,去尋守宮令荀彧,讓他帶着你與協兒去兖州。”
王美人驚叫道:“陛下?!”
“替我向兖州牧帶一句話,朕,一直記得當初與他的約定,與他之間的情誼也從未改變,幾座金墳在……”
“這些話,為什麽不當面說呢?”曹操清亮的聲音将劉宏的話打斷。
如飛鳥飄然自高處落于殿內,衣裙翻飛,似有仙氣缭繞,淚流汗面的王美人看呆了眼,張大了嘴巴。
劉宏緩緩閉上了眼,複又睜開時候,只餘無奈:“你還是來了。”
“既然不想我來,又為何放任父親告訴我這個消息?”
“也許,是想最後任性一把,賭一賭能不能再次見到你的可能吧,”劉宏勾起蒼白無血色的唇,對王美人道:“你先出去,去太後身邊。”
王美人驚異的視線落在那比任何女子都要貌美的女仙人身上,忙自行慚愧地低下了頭,不安在心中蔓延,帝王将死,如今會保護她的,唯有董太後了。
她恭敬退了下去,只留下曹操與劉宏二人在寝宮內說話。
歲月将曾經稚嫩的少年摧殘成了憔悴蒼白的模樣,同樣是三十四歲,曹操一如既往光彩照人,劉宏卻仿佛被掏空了所有精氣與生命力的枯木,虛弱又瘦弱地靠坐在龍床上。
手腕纖細地仿佛一捏就會碎,就連那身衣裳,都空蕩蕩的。
曹操難以置信:“你怎麽會變成這樣?!”
劉宏輕笑了一下,血液自口腔溢出,染紅了蒼白的唇瓣:“朕,早在十年前就患上了不治之症,能養精養拖延十年,已經是蒼天眷顧了。”
他阻止了曹操将要說出口的話,自顧自在那兒絮絮叨叨說道:“你也別難過,朕活得還不夠潇灑快樂嗎?該玩的朕全都玩遍了,到死都還是皇帝,以後還會追封太上皇,這輩子沒什麽好遺憾的,朕早就決定了,與其讓江山落入外人手中,要麽徹底毀掉,要麽留給最親密的兄弟。阿瞞,你活成了我羨慕的樣子……”
“若朕沒有做皇帝,或許可以與你一起,沉浮于宦海,攜手為民,做治世能臣吧?”
曹操已是淚流滿面,哽咽道:“我不會讓你死的。”
劉宏抓住了他的手,将他給拉近了一些,費力道:“那些金墳,在……陳留的空山也已經裝滿,可惜了朕的國庫,那麽多東西,全都要便宜那群外戚宦官,阿瞞,朕相信你可以做到……朕,在天上,等着看你……登上帝……”
劉宏的視線有些模糊,手上的感覺也已經麻木,他不知道曹操已經抽開了手,只能看到模糊的光影裏,有粉色的花朵在飄落,他甚至出現了幻聽,聽見有一嬌俏女聲在說着些什麽:劉宏處于瀕死狀态,血量1%恢複扇舞無效,是否使用複活扇舞?
他聽到了曹操肯定說道:“确定啓用。”
[代價是你的一年壽命,被複活之人将獲得新生,不可延用上一世的身份,确定使用嗎?]
劉宏:“不……”
曹操斬釘截鐵回答:“确定!”
瀕死狀态,冰心坊複活扇舞重啓,劉宏不可置信睜開眼,眼前是永生難忘的傾世之舞,映入他的眼簾,桃紅飄落,将滿目視線襯成了暖色,鮮活的生命力量随着花海落入他身上,劉宏驚呆了,張口便要喚阿瞞,說出口的卻是“咿咿呀呀”。
劉宏:???
曹操停下了手裏的動作,也跟着傻眼了。
面前的皇帝從成年人的身姿在光暈中縮小……縮小……縮小……最終縮入了帝王寬大的衣裳裏,原先被成年人骨架撐起的衣裳飄飄落在其上,将他的腦袋都給遮住了。
曹操走上前去,将那落在龍床上的衣裳掀開,露出了裏面一周歲的娃娃,劉宏小娃娃仰躺在那邊,呆滞着眼眸,腦子一片空白。
曹操的視線落在小嬰兒的光溜溜嫩皮膚上,試探着詢問:“陛,陛下?劉宏?”
小娃娃扁了扁嘴,眼角含住一包淚,哇一聲哭了起來。
嬰兒啼哭響徹在寝宮內,預示這另一種新生的開啓……
曹操暗道一聲不妙,忙捂住了劉宏的嘴,焦急道:“你聲音太響,要将其他人招來了!”
劉宏小娃娃瞪圓了眼睛,胳膊揮舞,軟軟的小手去捏曹操布滿了老繭的手,口吐芬芳:“咿咿呀呀……”
曹操聽到了殿外有人在呼喚陛下的聲音,還有宦官敲門,久久未聽到帝王答複,眼看他們即将帶人走入殿內,他立即将劉宏這果娃娃一撈,躲藏到殿宇之上去。
劉宏吓得大氣不敢出,小手抓住他的領口,毛茸茸的腦袋費力揚起,烏黑濃密的發絲蹭到了曹操的下巴。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被好兄弟給救活了,還變成了小娃娃!
曹操輕聲道:“安靜哦,等他們走了,我再想辦法給你找個襁褓。”
曹操一時間犯了難,這局面搞得,該怎麽收場啊?
宦官們沖入殿內,找不到帝王的身影,只餘下帝王的衣裳還在床上擺着,尖細的聲音響徹在整個承德殿之中:“陛下人呢?!是誰将陛下給劫走了!”
“中常侍,奴婢聽見了有孩子哭泣的聲音!”
“奴婢也聽見了,就在這殿內!”
宦官驚怒交加,怒斥道:“給我搜!哪怕掘地三尺,都要将陛下,孩子,全都搜出來!”
承德殿一片混亂,宦官驚慌失措,曹操帶着劉宏翻出了承德殿,見宮門之內各路人馬迅速靠近這裏集結,心中對系統抱怨出聲。
[你怎麽不告訴我他會變成孩子啊?]
[玩家需知,複活乃禁術,逆天而為,複活以後,自當從零開始,原先一切都成過往煙雲。帝王已崩,前塵往事将與新生的他無關。]
[所以他就成了一歲的孩子,是因為我貢獻了一年壽命?]
曹操将劉宏娃娃抱在懷裏,用光潔柔軟的廣袖遮住他,溫暖的氣息順着他的胸膛流淌到劉宏身上,驅散了一切黑夜之中的冰冷刺骨。
小娃娃擡起頭,眼睛亮而有神,疑惑地左顧右看,不老實地挪動屁股。
“別動,”曹操低聲道了一句,小心翼翼詢問小娃娃:“陛下,您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小娃娃嚴肅着臉,櫻桃小嘴微張大,露出了上下牙槽的兩顆門牙,口水順着他的唇瓣洶湧出來滑落在曹操的衣領上,很快就被曹操衣裳的自動清潔宮內給弄沒了蹤影。
劉宏定定盯着他的衣領看了半晌,張嘴一把啃住了它,小手抓着一陣啃噬磨牙,過了片刻又确定般地定定看了半晌,眼中流露出嚴肅的光彩,他又開始朝着衣領吐口水,自顧自地玩上了。
曹操露出了萬分糾結的表情:“不會吧?他将前塵往事都忘記了?!”
[他的大腦會如孩童一般從小生長。]
因此,劉宏思考起來非常費力,沒多久就玩累了,抓着曹操的衣領呼呼睡了過去。
就連睡覺時,都含着他衣領,研磨癢癢的乳牙。
曹操關注的是劉宏究竟是否還保留着生前的記憶,若一切從頭來過,他還是自己的好兄弟嗎?!
系統回答卻是:檢測不出。
曹操無奈,只能等之後詢問劉宏小娃娃,看他的反應來确定了。
借着系統的幫助,曹操獲得了一份與當初曹昂出生時一樣的襁褓,将小娃娃劉宏給暖暖包裹了起來。
系統提示曹操[玩家的第二位孩子即将成熟落地,建議盡快回到家中‘接生’。]
見鬼的接生!
人倒黴起來,倒黴事接二連三地出現,曹操暗罵一聲,各個宮門全部都被重兵把守了起來,他只能輾轉于各個宮殿與禦膳房,偷到些許米糊與羊奶給劉宏果腹。
沒多久,皇宮中敲起了喪鐘,帝王崩逝的消息傳遍了皇宮與朝野內外。
宦官們什麽都沒有搜到,又去往董太後處尋王美人質問究竟發生了什麽。
王美人跪地哭泣:“妾身也不知道啊!妾身只看到有一明豔的貌美女子出現在殿內,陛下就命妾身退下,來此處找太後娘娘。”
“明豔的貌美女子?”
宦官們聯想到後宮之內的傳言,竊竊私語:“難道是陛下金屋藏嬌不讓衆人得見的美人?”
“知道他的唯有當年的尚書令曹節與常侍長王甫,他們二人都死了好多年了,那位傳聞中的女子竟真的存在嗎?”
“就是她帶走了陛下嗎?”
“我們該怎麽辦?”
董太後拍案,厲聲呵斥住了他們:“慌什麽?陛下頑疾拖延日久,禦醫也已斷言這幾天就要仙逝,無論那女子是否帶走了吾兒,吾兒必死無疑,如今局勢未明,陛下未曾指定繼承人,爾等若不想為大将軍何進所害,當聽從哀家指揮,擁立王美人之子劉協為帝!”
宦官們的竊竊私語稍輕了一些,十二為當紅宦官,人稱“十常侍”紛紛聞訊聚集到了太後的宮殿,共同密謀協商。
“速去将何皇後及皇子劉辯幽禁起來!”
“大将軍何進掌握了全洛陽的軍隊,吾等若與之硬拼當有性命之憂。”
“不如請太後前去拿捏住何皇後,假意要立大皇子劉辯為帝,将何進騙入宮中秘密殺之!”
十二位心狠手辣的宦官迅速商議出了對策,何家這群外戚如同懸挂在他們脖子上的誅殺之劍,随時會落在每一個宦官的頭上,宦官們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将何進殺死的機會。
董太後亦是如此,她與何皇後争奪權力多年,每每要插手朝政都會被何皇後阻攔,心中對那不再聽她話,不好操控的何氏恨極了,她絕對不會放任何皇後的兒子坐上帝王之位!
遠在宮外的何進很快接到了消息。
帝王生前對于後嗣繼承皇位猶豫不覺,臨死都沒有給朝臣們一個準信,甚至曾經向人表現出意欲廢長立幼的傾向。
何進對此心懷警惕,唯恐帝王真立了王美人所出的劉協為後嗣。
而何皇後,更是對王美人母子二人恨之欲其死。
今日帝崩逝,董太後竟下懿旨命何進進宮擁立劉辯為帝王,即将成為國舅爺的美夢令何進新潮激蕩,只要年紀還小的劉辯成為帝王,無法執政的幼年天子只能依靠他的妹妹垂簾聽政,而他,将真正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舅爺,執掌朝政大權。
這樣子的光宗耀祖,令屠戶出身的何進大笑三聲,卻不想身邊的謀士勸住了何進,急切道:“董太後與何皇後不睦,一直以來都支持陛下立二皇子為太子,今日竟主動将将軍請入宮中,皇宮之中全都是董太後與宦官們的眼線,将軍難道真的要進入敵人的地盤嗎?”
此言一出,何進果真猶豫了。
袁紹自從滅除黃巾以後就受到了何進的提拔,如今擔任八位校尉之一,他也勸說何進要警惕。
何進想了想,推辭了董太後的懿旨,毅然決然回複傳旨宦官:“陛下崩逝,将有許多事物需要處置,朝堂之上朝臣們都還亂着呢,我身為陛下設立守衛洛陽的将軍,應當以洛陽安危于己任,我這就聯系朝臣們參議,明日一早就商議出處理後世的章程。還請中常侍保護好陛下的龍體,設立靈堂。”
帝王崩逝,一切喪事需要操辦,何進以此為由拒絕進入後宮,而是召集了朝臣,從前朝下手。
董太後與宦官們的算盤落了空,含恨收斂并不存在的帝王“屍身”,為了掩飾他們丢失了帝王屍身,宦官們弄來了華美的棺木,将劉宏的衣物置辦入棺木之中。
“他們不敢輕易動劉辯,朝臣們多是支持擁立嫡長子,”曹操小聲對懷中的娃娃說道,劉宏黑白分明的眼眸靜靜地回望他,對于兩個兒子以後會怎麽樣,他一點都不關心。
“陛下,你真的不記得自己是誰了嗎?”宮門緊閉,周圍全都是一層又一層的禁衛軍,曹操躲藏功夫厲害,各個宮殿如今人心浮動,董太後與何皇後之間的較量拉開序幕,倒是讓他有了可趁之機,能順到一點是一點。
除了解決劉宏娃娃的口糧問題,還要解決他拉臭臭的問題,曹操手把手給劉宏寶寶把屎把尿,穿着女裝的模樣像極了賢惠的人/妻。
劉宏寶寶沒心情來欣賞好兄弟的美貌,整個人都陷入了懷疑人生,以及劇烈的羞恥感之中,曹操抱着他尿尿的時候,視線偶爾飄過小寶寶的小雞,惹來劉宏寶寶抗議的哭聲。
他不敢哭得太響亮,唯恐将兩人給暴露出來,想也知道現在這樣的情況,後宮出現第三個孩子會有多麽危險,一旦被發現,便是曹操有再大的能耐都無法帶他離開有近十萬守衛軍的洛陽。
劉宏寶寶細聲細氣哭幾聲,像小綿羊似的嘤嘤嘤,別提有多惹人憐愛了,曹操大呼受不了,抱着他又撸頭發又拍背,帶孩子的技能早已經在磨練中爐火純青。
劉宏睜着死魚眼,呆滞地望着天空,徹底放逐了自己空蕩蕩的大腦。
現在還能怎麽做?千算萬算,算漏了好兄弟還藏有這樣一手絕活啊!
曹操對于劉宏是否保留有生前的記憶有些半信半疑,不過這并不阻礙他對劉宏訴說自己的打算:“洛陽即将迎來如當初先帝死時的混亂局面,各方博弈之下危機四伏,非久留之地,我打算将你帶回兖州,将你再養大,等你大一些了,咱們再想法子來救你兒子,怎麽樣?”
不怎麽樣,劉宏不在乎。
他感覺到牙齒又有些發癢,順手就将曹操的衣領揪在了手心,想要将它塞進嘴裏磨牙。
曹操無奈,嘆息一聲,深深地憂慮了:“從此以後,世間再也沒有皇帝劉宏了,我帶你回兖州,你得有個身份,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兒子曹宏了。”
劉宏驀然瞪大了眼睛,如同被戳中屁股的倉鼠,呆呆地張嘴,口水沾濕了自己的手都沒有主意到。
曹操驚喜詢問:“陛下還有生前記憶是嗎?”
劉宏:“……”
他腦海中飄過了曹操為他喝奶,給他清理臭臭,帶他尿尿的畫面,羞恥感萦繞在心頭,拒絕承認自己擁有成年人的記憶與思維。
劉宏選擇了裝傻,将滿手的口水糊在曹操領口,繼續磨蹭他的牙。
長牙真煩,癢死他了!
小娃娃憨頭憨腦得再次磨牙,将曹操給搞得一頭霧水。
曹操糾結萬分:所以劉宏到底有沒有記憶啊?!
他在宮廷之中靠着順東西過了幾天,朝堂之上朝臣們在何進的推動下以最快地速度将劉辯擁立為帝王,宦官們聚集而來的禁衛軍被何進以至高無上的權勢調走。
曹操心知機會來了,順着人數最少的宮門溜了過去。
皇宮之中人數守衛最少的地方,當然是少府了,他曾經與劉宏與其随着李膺學習的地方,曹操熟門熟路地路過了少府,靈機一動,打算領走前再順一枚可以調動馬匹出城的令牌,他清楚令牌拜訪的地方,帶着劉宏就摸索了過去。
曹操剛将令牌握在了手中,就聽到背後一聲熟悉的厲喝:“什麽人?!”
他僵硬着身體回過頭來,看見了穿着守宮令官服的荀彧,驚訝瞳孔一縮。
荀彧目光肅冷,落在女子抱着孩子的手上,他微微皺眉:“你是何人,緣何潛入少府之中偷盜?!”
荀彧就像是個睜眼瞎,一點都沒有被曹操女裝的貌美所影響,甚至伸手去摸自己腰間的劍柄,似乎只要曹操一有動作,他就會立即抽出劍似的。
曹操抽了抽嘴角,求生欲極其強烈,情急之下,唯有靠着忽悠大技,将荀彧給忽悠過去,才能抽身離去。
“奴婢是太後宮內的宮女,此番是受命來那出城令,護送三皇子出城的。”
荀彧果真被他說的話給弄得愣住了:“三皇子?!難道後宮竟還有第三位皇子出生嗎?”
還是董太後下達的命令?
荀彧思索片刻,清冷的目光打量在曹操身上,将他看得後背一陣冷汗直冒。
曹操急切道:“唯有如此才能保護陛下血脈啊!太後為宦官所控制,王美人所出的二皇子則與太後都在宦官們手中,前朝則簇擁何将軍與大皇子稱帝,即将有大戰發生,唯有送走三皇子,才能為陛下留下血脈,日後若兩位皇子出事,三皇子就是大漢唯一的救星。”
“一介宮女能知道那麽多前朝局勢,實在不容易,”荀彧淡淡道,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曹操的腰帶,那雙手就像是鎖鏈似的,牢牢将他給定在原地:“滿口謊言!你要逃到哪裏去?”
曹操低下頭,看向自己腰間的手,回憶起了荀彧小時候為了抓人解答疑惑,也是這樣眼疾手快。
他用自己聽了都起雞皮疙瘩的聲音,軟軟求饒:“還請荀守宮令高擡貴手,您就算要抓奴婢,也不用來碰女婢腰啊!”
荀彧那手一點都沒松,甚至還微微皺起了眉:“你若再不老實交代自己是誰,我就要将你送到禁衛軍手中,讓他們将你抓入牢獄之中了,你手中的孩子究竟是誰的?!你偷盜出城令,又打算逃到什麽地方去?”
曹操無奈極了:他怎麽那麽固執!
搞不懂荀彧,就別想開溜,劉宏在他懷中不安地動了動,露出了微妙的神情。
曹操低嘆一聲:“其實,我是想要逃到兖州去的。我手中的孩子,是曹孟德的兒子……”
荀彧一個愣神,曹操眼疾手快往他睡穴上一戳,抱起劉宏就逃!
心驚肉跳地逃離了皇宮,又聽聞何進将要誅殺宦官,集結洛陽城所有守備軍的消息,曹操喃喃道:“何進,他這是走上了窦武的老路啊!”
宦官們絕不會坐以待斃,到時候又是一場血腥的宮廷政變。
而何進顯然比窦武“聰明”,他以最高權力下達命令,請在外面鎮壓叛亂獲得功績的董卓前來洛陽,打算與董卓合作。
命令已經出去,何進又半路反悔,想也知道董卓他不會答應。
鎮壓叛亂的董卓手中握有大量精悍的騎兵,都已經将這只猛虎給招來了,想要阻止他靠近卻難了。
洛陽城中比曹操印象的要冷清許多,許多曾經認識的人家都已經搬走了,曹操弄來了一輛馬車,請來兩位仆從,自稱是司馬家的女郎,要去荥陽投奔親族。
守衛軍見他有宮中頒發的出城令,容顏豔麗,有一身大家族女兒的氣勢,不敢怠慢,将他給放出了城。
曹操見城牆上下又是羽林軍,又是禁衛軍,還有矛兵層層疊疊地守衛城門,每一道門全都有人,隔着兩步就有衛兵站崗,不由暗暗慶幸沒有沖動翻牆離開。
待到洛陽城外,他遣散了兩位仆從,帶着劉宏騎上快馬,又一路沿着來時的方向匆匆逃去。
身後的洛陽城彌漫在一片血色的霧氣之中,董太後在與何皇後的争權之中失敗,抑郁病故,王美人與二皇子劉協沒人護着,唯恐何皇後迫害,只能求助于宦官們庇佑。
何皇後礙于朝臣,不能殺害劉協,卻容不得王美人活下去,一杯鸠酒将王美人賜死,從此以後,無論是帝王還是王爺,全部尊她為母親!
王美人臨死前,勸劉協:“一定要去兖州,去找兖州牧曹操,他是陛下時常挂在口邊的好兄弟,定能将你護好。”
何皇後未能高興太久,董卓未到,何進就死在了宦官們的謀劃之下。
曹操不知洛陽城變成了什麽樣,更不知道宦官們挾持了帝王逃亡,董卓所帶來的強悍軍隊逼近了北邙山,挾持天子與王爺,等同于拿捏住了整個朝廷。
因為帶着孩子,曹操的速度果真慢了下來,這匹馬成了他唯一一路騎回兖州仍能活下去的幸運兒,如此歷時三個月,曹操的第二個孩子沒能等到他到達家中,呱呱落地。
曹操被兩個娃娃弄得一個頭兩個大,急忙趕路,終于在半天內回到了家門口。
他将女裝切換走,整個人都變成了蓬頭垢面、滿是泥污的模樣,劉宏寶寶聞到了臭烘烘的味道,頓時嫌棄地皺起了小鼻子,推他胸口想要遠離。
擡頭一看,這破乞丐一樣的男人是誰啊!熏死寶寶了!
嬰兒嘹亮的哭聲響徹在曹家門外,次子曹丕也跟着哇哇大哭起來,曹操滿頭大汗,沖上前去敲響家門,回到家中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兩個孩子火急火燎地塞給爹娘。
曹嵩等他洗漱剃胡子,将自己清理幹淨,急忙湊了過來,連連追問:“這孩子是誰?你去洛陽一趟,怎麽會帶回來兩個孩子,還都是一歲的孩子,難道他們是!”
“他們是我的兒子,”曹操斬釘截鐵道:“是阿昂的弟弟們!父親別問太多,他們就是我兒子!”
鄒氏将兩個娃娃放在了同一張床榻上,越看越覺得喜歡,她低聲道:“這兩個孩子長得可真相,是雙胞胎吧?”
曹操:???
曹嵩聞言湊了過來,疑惑道:“哪兒像了?”
“都俏!”鄒氏捏了捏他們的臉,輕笑道:“從五官就能看出來,他們都俏麗似母呢!以後一定是俏郎君。”
正說着,劉宏一扭一扭地拱了過來,他已經學會了爬,整個人都趴在了曹丕的身上,兩個小娃娃擠在一起,鄒氏還以為是雙胞胎之間關系好,含笑看着。
曹宏再一轉身,将曹丕給坐在屁股底下,惹來曹丕氣呼呼手掌腳丫亂蹬,小手摳入了曹宏的鼻孔。
鄒氏笑着救下了曹宏,轉頭就為兩個娃娃請來了四位虎背熊腰的奶娘。
曹宏一臉驚恐,而曹丕已經美滋滋喝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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