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在那個午後,在岑臻帶女兒去溫泉公園玩後,一個獨身男人撫養女兒的單調寧靜生活,又重新回到了岑臻身上。

一切像是沒有發生過,沒有男人,岑臻也沒有說他愛過誰。他每天的生活規律有致,依舊在每個午後的街角,賣那些五顏六色的廉價女式泳衣。

他再也不會錯過和林阿婆約好的時間,收攤後步行去最近的菜場買菜,有時候,會順路買一只冰淇淋給女兒,笑着從林阿婆懷裏抱過女兒軟軟的奶香小身,下樓,進屋,做飯。

岑臻惴惴不安的等着男人用新的陌生號碼給他打電話,或威脅,或恐吓,都好比這樣,無聲無息的讓他恐懼。

天越來越熱,溫泉酒店每天都滿房,連帶着岑臻的生意也好了起來。泳衣是件小東西,人們太容易忘記,總有開着小車的男人在街口停下,不耐煩的讓女人摟住他的手臂,在岑臻攤前停留幾分鐘。

大多數女人看不上岑臻賣的泳衣,她們很挑剔,有時候把箱子裏的款式翻個遍,最後也不購買。岑臻只能賠笑,雙頰悶紅,站在巨大的藍色遮陽傘下,看小車疾馳而去。

買的冰礦泉水在高溫下已經不涼,岑臻擰開瓶蓋,小口喝着,拉開腰上的黑色布包,撥弄了幾下裏面的錢,淺淺笑了一下。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岑臻沒注意看號碼,伸手接起,“喂。”

“礦泉水好喝嗎?”隔了一個星期,男人低沉的聲音再次在聽筒裏響起。

礦泉水瓶應聲而落,男人低低的笑了一下,挂斷了電話。岑臻慌亂的掃視四周,午後炎熱的街道口,只有他一個人。

電話再次響起,岑臻看清來電顯示,是林阿婆,心重重一墜,顫着拿起手機,“喂。”

“阿臻啊,你有個哥哥在這邊嗎?”林阿婆的聲音微微顫抖,似乎受人脅迫。她剛說完一句,岑臻還沒有來得及回答,聽筒裏傳來另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我們老大說你忙生意照顧不了小丫頭,讓我們給你帶兩天。”男人說完,電話“嘟嘟——”斷了線。

這一次掉下的是岑臻的手機,他不知道男人到底在哪個地方注視着他,接起男人打來的第二個電話,“喂。”聲音已飽含哭腔。

男人輕輕笑了兩聲,“礦泉水好喝嗎?阿臻。”岑臻眼睛一閉,“好喝。”男人又笑,嘆息:“馬上就要見到可愛的夢夢了,我有點激動,怎麽辦?”

岑臻哽咽,“不……”男人對他的哽咽聲充耳不聞,“我的手下剛才打電話給我,說小姑娘今天穿的裙子,從那個老太婆家裏出來,就哭個不停。”

“對不起,對不起……”岑臻不知道該怎麽平息男人笑聲下隐藏的怒火,手指在面前桌子上的裂縫摳得死緊,“對不起……”他哭得太厲害,聲音很顫,透過聲音也知他的狼狽,男人心想,那是怎樣的,眼淚流滿岑臻那張漂亮臉蛋的畫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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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男人嘆息,岑臻忽然在聽筒裏聽到了女兒的哭聲。

男人似乎抱着她,因為女兒的哭聲離得很近,岑臻的身體一下僵硬。

男人的聲音從來沒有這麽溫柔,他在小姑娘的哭聲背景音裏,慢條斯理的說:“怎麽和你媽媽一樣,這麽愛哭呢?”

他湊近了聽筒,聲音失真沙啞,“你的媽媽,到底知不知道,該怎麽哄人呢?”挂斷了電話。

岑臻在溫泉酒店304等了很久,在黑暗裏反複咀嚼恐懼與害怕,蒙着被淚打濕的黑色布條,躺在柔軟的床上。

男人姍姍來遲,他想,痛苦會放大恐懼,不是嗎?

門把轉動,發出細微的聲響。男人今天仍噴的同一款香水,木質花香調,岑臻從床上坐起,跌跌撞撞下床,幾乎是跪在男人腳邊,顫手去解他的皮帶。

男人輕笑按住他的手,抱起他扔到了床上,“怎麽辦,我今天不太想做。”岑臻只能發出重複單調的道歉,跪着挪動靠近男人,瘋魔似的呢喃:“老公,老公。”

男人冷冷的推開他,“我說了,我他媽的今天不想做!”岑臻的手僵在半空中,只是木讷的流淚,如果沒蒙布條,男人會看見他無神濕潤的眼睛,眼淚流的多了,會變得機械性,他低低的又叫了一聲:“老公。”

男人嗤笑,指腹擡着他的下巴,“你真是賤啊,你以為我喜歡肏你這幅不男不女的身體嗎?讓你叫老公,不過是羞辱你,沒想到你還叫上瘾了?”男人嘴唇靠近岑臻的耳朵,一字一句,“怪物,下賤的怪物。”

岑臻的臉一下變得慘白,和以往的哭聲不同,這一次恐懼裏添了恥辱,或許還有那麽點自我厭棄,他哽咽:“我,我是怪物,我下賤。”

他小心的求男人,“你把女兒還給我吧,求你,求求你了。”男人的手掐上他的脖子,慢慢收緊,“還給你?這個目前不太可能,但你可以聽聽她的聲音。”

“爸爸,爸爸……”幼兒的哭聲凄厲,男人把手機放在岑臻耳側,“你聽,她哭得真可憐。”岑臻猛得掙紮起來,卻被男人用更大的力氣掐住,全臉通紅。

在瀕死的那一刻,男人松開了岑臻,慢悠悠把手機拿走,居高臨下的欣賞他的絕望樣子。岑臻的嘴唇充血又失血,顯出一種脆弱的蒼白,他好像在呢喃,男人湊耳去聽。

“陸妄閻。”他喃得很小聲,輕的吹一口氣就聽不清,男人屏住了呼吸,“陸妄閻……”岑臻叫得這麽輕,仿佛沒有力氣,叫着一個男人的名字。

男人聽清反而笑起來,笑得張狂又瘋迷,他再一次狠狠掐住岑臻的脖子,“你的上一個男人?你奢望他來救你。”男人揪起岑臻的衣領,擡高後将他重重摔在床上,“求他不如求我!”

“你在警局外邊徘徊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我不會輕易放過你,和你的女兒。你恨我,你想警察把我抓進拘留所裏。”

岑臻被摔得耳鳴,哭着搖頭,“沒有,我沒有。”男人的聲音變得歇斯底裏,“你動了這個念頭,就該受到懲罰,不是嗎?!”

“求我。”男人跪在岑臻身側,俯身在岑臻耳邊說。一切似乎失控了,岑臻是溺水的病人,男人是水上的唯一擺渡人,他摟上男人的頸,坐在男人腿上,“求你,老公。”

“求我什麽?”

“求你肏我。”

男人的聲音低沉發怒,話音一字字從牙縫擠出:“肏誰?”

“肏我,肏我這個嗚…下賤的怪物。”岑臻捧着男人的臉,胡亂的把淚水蹭到男人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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