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好夢由來最易醒 (1)

自打從平江回來, 朗溪就沒有閑過。

項目組那邊因為新人居多, 出了一些問題,工廠那邊也沒有第一時間對接上, 耽誤了不少進度,朗溪還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問題, 一時間有些焦躁。

不過她并不打算就此放棄, 或者求助霍卿。

無論怎樣, 她都要自己打好這一仗。

好在組員們雖然經驗不多, 但腦子都不笨,在朗溪的帶領下, 大家加班加點,很快就把進度補了回來,估算着時間, 也能在工期內結束戰鬥。

一開始徐忠漢那組的人還在看好戲, 可慢慢得發現朗溪她們逆風翻盤,公司的風向就慢慢逆轉。私下的聊天群裏誇朗溪的話也漸漸多了起來。

當然, 大家說的最多的還是眼紅那群新人,項目提成翻兩倍啊,那得多美啊, 而跟着徐忠漢能有什麽?好處都被那個老頭撈去了。

這種想法有一就有二,幾個設計師漸漸的開始對徐忠漢也有了意見, 覺得他故意搞事,帶着大家和頂頭上司作對,以後還怎麽有好果子吃。

只是大家不知道, 這些私下的暗潮洶湧都被鄭圓圓一字不落地送到朗溪耳朵裏。

也不是朗溪讓鄭圓圓說的,是鄭圓圓自己,主動給朗溪做心腹。

原本朗溪不大喜歡這種人,但相熟了她發現,這個小姑娘,好像還不錯。

很多事情,她說出來并不是為了在挑唆,是真的站在朗溪的角度,幫她多盯着靈雀的局勢,也會給她管理方面的建議。朗溪一問才知道,鄭圓圓以前就是這麽幫霍卿盯着的,只不過霍卿管了一小段時間就把位子交出去了。

鄭圓圓的腦袋瓜很聰明,心眼兒也不壞,在公司看起來沒什麽存在感,但其實跟掃地僧似的不可小觑,get到這點,朗溪便決定重用她,還偷偷給她提了工資。

女人間的情誼升華起來就是這麽簡單。

沒多久,倆人就能一起挽着手出去吃飯了。

也是在某天下午,鄭圓圓陪着朗溪畫畫的時候,突然提了一嘴,最近幾個別的工作室都開始準備招聘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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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不止是應屆生,我覺得有經驗的人才都可以招,”朗溪咬着鉛筆,“靈雀以後還會接更多的單子,現在的設計師肯定是不夠用的,再者我也想淘汰一批。”

鄭圓圓澆着花,慢悠悠道,“招些聽話的吧,領頭羊就那幾個,其餘的只要能幹活就行。”

言下之意,就是現在有很多設計師已經不聽話了。

其實這情況很正常,設計師做久了有名氣了,總能摸到一些人脈,之前也不是沒有從靈雀出去的設計師自立門戶單幹。

朗溪覺得鄭圓圓說得不無道理,因此吩咐下去,“讓人事部做一些準備吧,回頭也去各大高校看看。”

鄭圓圓幹活兒幹脆,下午就安排得明明白白。

可能是靈雀現在在業內名聲太硬,也可能是靈雀很久都沒這麽大張旗鼓地搞過招聘,朗溪第二天就接到了大學同學劉可的電話。

是她大學時候的學習委員,現在留校做老師。

朗溪跟她關系還行,很快便熱絡地聊起來,結果聊了不到兩分鐘,劉可就把話題帶到靈雀招聘這件事上,說是學校有幾個不錯的畢業生有意向,便幫忙問一問。

早就猜到是這樣,朗溪也沒多意外,簡單把情況跟她說了一下,表示歡迎她的學生面試。

可朗溪卻不知道,這只是剛剛開始。

繼劉可後,當天又有幾個老同學找她,有在北市發展的,也有在外地的,無一例外,都是從劉可那兒得知朗溪現在是靈雀的一把手,過來打探情報。

朗溪不好區別對待,只能耐心地把情況跟大家一一說清。

就這樣,班上的同學很快就都知道朗溪現在在北市混得風生水起,正好有好些人也在北市,當即提議辦個同學會聚一聚。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這樣,同學就是關系網,一起熱鬧熱鬧沒什麽不好,很快,人數就超過十個。發起人還特意在群裏艾特朗溪,讓她一定要去。

朗溪把這事兒告訴了韓果果。

這個蕙質蘭心的小可愛一聽完,立馬開罵,“我說你們班那些人咋這麽不要臉,平時沒見聯絡你,知道你現在牛逼了,對他們有幫助,就一窩蜂的出來敘舊。”

“當初你被帖子圍攻也沒見他們幫你說話,搞不好她們還去頂貼了。”

這話朗溪認同。

當初那帖子裏面很多回複一看就是她身邊了解她的人,不然也不會說的頭頭是道。

這幾年,朗溪都當這檔子事兒過去了,可現在那些拉着她搞同學情深這一套,就有點兒惡心人,她真的不大想搭理他們。

“不用搭理他們啊,讓你去參加同學會,又沒讓你搭理他們。”韓果果勸她,“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往那兒一坐,高興說話呢,就說,不高興就不說,為的就是讓他們不爽。”

朗溪有些好笑,“哦,合着我去參加,就是為了讓他們不爽?”

韓果果:“不然呢?你難道真想給他們介紹工作?”

朗溪:“……”

韓果果:“你要是不去,人家背後才真擠兌你,反正都是擠兌,為什麽不正面出擊?”

聽她這麽一說,朗溪突然覺得也不無道理。

邏輯鬼才韓果果哈哈一笑,“而且放心吧姐妹,這場鴻門宴老娘陪你去,保準讓他們想逼逼都找不着調!”

有了韓果果的陪伴,朗溪心裏有了底。

當天下午,兩人一起出去做了個造型,又買了兩套衣服,收拾得光鮮亮麗,這才開車前往約定的餐廳。

她們到的并不早,進包間時,桌上已經坐了七八個人。見朗溪來,正笑鬧着的男生女生頓時安靜下來,一齊看向她。

不得不說,人在一進入社會後就會發生巨大的變化,這種變化即便用再貴的護膚品,穿再精致的衣服都無法阻止。有的人會越變越優秀,而有的人就會越來越社會氣。

在場除了朗溪和韓果果,大家無一例外都是後者。

大概沒想到三年後的朗溪能比大學時還要亮眼,所有人都下意識怔住,其中幾個男生還明顯地“哇哦”了一下,立馬過來幫朗溪和韓果果拉開凳子,“來來來,兩個美女坐這邊。”

朗溪笑了笑,韓果果歡快地說了聲“好呀”。

雖說不是一個系的,但韓果果幾乎認識所有人,即便有的不熟,但也都說過話,而且現在大家都在北市,都是校友,大家對于她的到來并不意外。

朗溪不是那種很快能熱絡起來的人,特別是這種好幾年沒見的情況,她總覺得有些尴尬,好在韓果果能聊,三五句就挑起氣氛。

沒多久,剩下的幾位也到了。

還沒進來,朗溪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三分刻薄七分做作,無論過了多久,她都不會忘記。沒錯,就是當初想要從她口中套霍卿聯系方式的李悅然,還有她的好姐妹,張歡。

完全沒想到在群裏沒出現的這兩位也會來,朗溪瞬間怔住。

李悅然和張歡手挽着手進來,一開口就大咧咧的,“呦呵,大家都到了啊!”

說着,李悅然把目光落在坐在角落安安靜靜的朗溪身上,立刻揚起嘴角,“大名人也來啦。”

朗溪握着玻璃杯,沖她皮笑肉不笑地抖了抖唇角。

有的人還真是,無論什麽時候見面,都能讓她不舒服到雞皮疙瘩掉一地。

打完招呼,李悅然和張歡坐在組織者鄭偉的旁邊,剛好在朗溪的對面。

韓果果這會兒湊過來,“她就是李悅然?”

朗溪喝着果汁微微點頭。

韓果果:“你是不是懷疑當初那個帖子就是她寫的?”

朗溪看了看對面和大家聊得熱絡的二人,又點了點頭。

“那行,”韓果果拍拍她的肩膀,“交給姐妹,今晚灌不死她。”

在罩姐妹的事兒上,韓果果就沒含糊過,飯局一開,大家還沒動筷子,她就給一桌人都倒了酒。這麽一撺掇,場面頓時熱鬧起來,只有朗溪捧着一杯果汁喝。

旁邊的男生看見了,就過來勸酒,但朗溪始終不為所動當他在放屁。随着菜品全部上齊,大家正式開始吃飯,這個時候,話題也終于從新婚的學委那兒轉移到朗溪身上。

很多朗溪都已經叫不上來名字的同學在此刻特別熱情,一個接一個地問她現在的工作情況。

雖然一起畢業,但他們的境遇比朗溪可差了不止一點半點。有的放棄這行去經商,有的去當美術老師,還有小部分堅持做服裝設計,但去的公司也都不盡人意。

而李悅然就屬于依舊在堅持的。

可能因為三年沒見,在北市的重逢讓人有種他鄉遇故知的錯覺,李悅然居然對朗溪有說有笑,“朗溪,我聽說最近靈雀在招人,真的嗎?”

朗溪淡淡道,“是的。”

李悅然興沖沖的,“那都招什麽樣兒的?要求高不高?你負責管這些嗎?還是有專門的人負責這些呀。”

話裏話外圍繞着靈雀,目的性不要太明顯。朗溪都懶得擡眼看她,語氣毫無起伏道,“要走正規流程。”

李悅然:“……”

其他人聽到這話,臉上的表情都變了變,特別是鄭偉。

然而只是一瞬,大家就立馬恢複原來的氣氛。

韓果果咬着一塊雞肉,湊到朗溪耳邊,“我跟你說,這個鄭偉,和李悅然絕對有貓膩兒。”

朗溪筷子一頓,這才瞥了二人一眼。

只見鄭偉低聲和李悅然說着什麽,朗溪腦中的不解瞬間有了答案。

吃完飯,大家開啓第二場——KTV之旅。

因為怕喝酒,朗溪沒有開車,轉場的時候也是坐着同學的車走的,結果好巧不巧,她又和李悅然坐在同一輛車裏。

不像在飯桌上那樣,李悅然整張臉都寫着不屑兩個字。朗溪也懶得搭理她,一車人就這麽沉默着抵達KTV。

其實朗溪不是很喜歡這種場合,但來都來了,半路撤退更不好看,就只能硬挺着。期間工廠那邊來了個電話,朗溪嫌KTV太吵,便出去接,回來的時候她突然想補個口紅,就轉了個彎兒去衛生間。

結果好巧不巧,還沒進去,就聽見兩個熟悉的女聲在嚼舌根。

女聲甲:“哎你說她怎麽那麽傲啊?都他媽三年了還那副死樣子,裝給誰看啊,靈雀一把手又怎樣,還不是睡上來的?要不是靠霍卿,她能有今天?!”

女聲乙:“哎,你小聲點兒,萬一被別人聽見不好。”

女聲甲:“我才不怕,反正以後也不會見面,我都想好了,不去靈雀又能怎樣,影視這行工作室這麽多,我也不指望朗溪她一個,呸,什麽東西,真是!”

女聲乙:“你也別氣了,回頭再頂頂帖子,讓那群學弟學妹知道她什麽德行,省得一個個拿她當榜樣眼巴巴的想去靈雀。”

女聲甲:“可不是嗎,不行,我現在要頂帖——”

聽到這兒,朗溪早已分辨出是誰。

她本不想生氣的,因為覺得沒必要,但她怎麽都沒想到這倆人能明晃晃地罵,而且都這麽多年了,還要去搞那種暗搓搓的把戲,有意思?要是這還能忍,她真別在這行混下去了。

朗溪深吸一口氣。

打定主意,她剛想進去手撕二人,卻在下一秒聽到第三個女聲——

女聲丙:“我說,兩個小姑娘家家的,在背後說人閑話不怕夜半鬼敲門嗎?”

話音剛落,朗溪一頓。

這個聲音……怎麽那麽耳熟?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李悅然和張歡就像被掐住喉嚨的尖叫雞一樣炸起毛來——

“你誰啊?我不認識你吧。”

“對啊,阿姨,我們罵誰跟你也沒關系吧。”

争執間,朗溪無聲地走進了衛生間。

只見穿着華貴優雅的李稚正站在李悅然和張歡面前,用看地攤貨的眼神看着倆人,冷聲諷刺道,“我是不認識你們,但我認識朗溪,我告訴你們,你們兩個剛罵的內容我可都錄下來了,我現在就要求你們跟朗溪道歉!”

聽到這話,李悅然和張歡臉色驟變。

張歡的第一反應就是服軟兒,“阿姨,阿姨我們不是故意的,您誤會了!”

而李悅然則與她的态度截然相反,像是被刺激到,她蹭一下着了火,“你去告啊,我就罵她怎麽了,當着面兒我也敢罵她,有種你讓她來和我對罵——”

話沒說完,身後一股力道拽住李悅然的手腕,一把将她扭過來。

女人低呼一聲,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兒,朗溪的巴掌就已經呼了上去。

“啪”一聲。

脆生生的。

甩到臉上火辣辣的疼。

李悅然向後踉跄了兩步,身子撞在大理石臺面上,她捂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面前眼寒如潭的朗溪。

朗溪渾身上下都是冷意,“我就在這兒,你繼續罵。”

這場衛生間撕逼大戰,最終以朗溪一對二完勝結束。

被扇腫了臉的李悅然哭哭啼啼地和張歡走了,朗溪也沒回包間,而是跟着李稚去了另外一個包房。

說起來很意外,朗溪居然能在國內遇到李稚。

要知道這位大名鼎鼎的制片人一向活躍在國際舞臺,當初她也是因為跟着霍卿,才認識這位大人物。雖然名氣大,但李稚是個很随和很惜才的人,她很喜歡朗溪,也一直期待和她再見。

可她怎麽都沒想到,兩人回國後見的第一面居然是在這種場合下。

說到這,朗溪也很不好意思。

李稚卻滿不在乎,“那兩個人多賤啊,你不打她們倆我都想打,什麽玩意兒啊。”

這會兒包間裏的人都來得差不多,服務生也送來了好多啤酒和果盤零食,李稚拉着朗溪起身,挨個兒跟在座的男男女女介紹。

無論面對誰,說辭都是“這是我認識的一個小妹妹,現在是靈雀的一把手,以後你們合作啊有資源啊,都替我想着她點兒。”

有李大制片開口,其他人當然要給面子,個個熱情地和朗溪握手寒暄。

一圈兒下來,朗溪臉都要笑僵了。

雖然李稚沒多說,但她明白,這是圈內大佬的聚會。雖然記不住名字,但朗溪已經看到好幾個在電視報紙上眼熟的臉了。

李稚把她拉到角落,拍着她的手背道,“你不用害羞,這些人都是很好的,以後你合作也會遇到,多認識認識有助于拓寬市場。”

朗溪感激地點頭,“謝謝稚姐,我會的。”

李稚看到她就喜歡,笑得像花兒似的,“哎,過陣子我正好在國內想投個項目,正好咱倆合作。”

朗溪乖巧應着,“好,都聽您的。”

說到這,李稚像是想到什麽似的,忽然問,“最近在國內怎麽樣,談男朋友了沒?我看你年紀也不小了,得談了。”

朗溪搖頭,“現在工作挺忙的,沒時間想這個。”

李稚點點頭,“嗯,主要是你也不認識誰,這樣,姐給你介紹怎麽樣?我最近認識了幾個青年才俊,絕對配得上你,正好他們等會兒就來了,到時候你看看?”

朗溪一卡殼,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行,看看。”

她本以為這是李稚随口聊的,卻沒想到她是認真的。

沒一會兒,包間就又來了兩個男人。

他們一進來,李稚就拉着他們來跟朗溪認識。

朗溪內心非常無奈,卻也只能笑着應對。

就這麽稀稀落落介紹了三四個,包間終于不再進人,大家開始點歌,花裏胡哨的燈光也閃了起來。李稚興頭上來,忙着和大家嬉笑,終于沒時間和她說話。

朗溪這才慢慢放松,一邊喝着果汁,一邊跟着旋律輕輕搖擺。

可放松沒幾分鐘,包間的門再一次被推開。

這會兒音樂聲有些大,光線也昏暗不明,以至于進來的人并不明顯,甚至都看不清正臉。朗溪腦袋放空,只随意地瞥了一眼,就收回心神。

完全沒注意到門口那邊的動向——

李稚和幾個大佬都站起來,圍在剛進來的高個子男人身邊,熱情地聊着天。

這時不知道誰又切了一首歌,音樂聲降下來,朗溪才擡起頭,朝那頭撇了一眼。

就一眼。

她整個人僵住。

那人穿着一身墨藍色休閑西裝,身姿颀長俊朗不凡,男人無意對上她的視線,也同樣震住。

一瞬間,杜骁的呼吸都亂了。

還不等兩人反應,李稚強行拉着他走過來。

棚頂的霓虹燈再次閃爍,伴着嘈雜吵鬧的音樂聲,有些荒誕又有些混亂。

完全不清楚情況的李稚一臉微醺的笑,另一只手拉着朗溪站起來,也不管這倆人臉上的表情有多難看,張嘴就開始介紹,“小杜啊,我跟你介紹一下,這位美女是我在國外認識的一個妹妹,叫朗溪,很有才華,也很漂亮,現在是靈雀的一把手,目前單身,正好你也單身,可以認識認識。”

朗溪:“…………………………”

與她的尴尬不同,杜骁很快便鎮靜下來。

不過也只是表面上淡定,他的內心早已被驚喜和失措填滿。男人一瞬不瞬地望着眼前這個他絞盡腦汁想去見的小姑娘,嘴角不可控制地一點點翹起。

随着李稚的話音落下,杜骁壓抑着悸動,嗓音低沉悅耳:“朗小姐你好,很高興認識你。”

真能裝啊。

朗溪別開眼不去看他。

卻在下一秒看見那只指節分明,五指修長的大手遞到她眼前。

朗溪:“……”

我不高興,謝謝!

“我跟你說,這杜骁以前可是大明星,帥得不得了,也沒什麽花邊新聞,人好得很,很多富家小姐都想認識他,但他不喜歡,這些年一直單着。”

“我覺得他跟你特別配,你們倆站在一起那感覺,哎喲,俊男靓女!”

“別怪稚姐多嘴,我看這小杜對你是有意思的,你都不知道,之前我給他也介紹了別的女生,但他連微信都不加的,一眼都不看,可對你就不一樣了,他願意坐你旁邊,你看剛才還給你點歌,遞水果,他可從來沒對哪個女生這麽主動過。”

“給你介紹那幾個啊,我還是覺得杜骁最配你了,其他人都太能玩兒,不行。”

“你放心,聽稚姐的準沒錯。”

不過一首歌的時間,李稚就已經趴在她耳邊說了這一大堆,朗溪腦子嗡嗡的,腸子都快悔青了。

更無語的是,李稚為了給她和杜骁兩個人留出單獨空間,特意跑到別的地方坐,留下可憐巴巴的朗溪一個人坐在角落,唯一出口還被杜骁的兩條長腿堵得嚴嚴實實,簡直插翅難逃。

就很後悔。

非常後悔。

她為什麽要一時想不開來這兒???

察覺到她的不爽,杜骁将徒手剝好的紅心柚推到朗溪面前,側過頭,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你別誤會,我不知道今天你會來。”

朗溪板着一張臉沒說話。

杜骁咽下微酸的心情,抽出紙巾擦了擦手,“你還想吃什麽水果,我去幫你點。”

朗溪依舊不說話。

杜骁稍作沉吟,忽然看到水果架上的一串紅提。

他記得朗溪曾經最喜歡的就是紅提,她的吃法很刁鑽,不吃皮,每次都要花好久把皮剝開一起吃,杜骁因為這還吐槽過她。

思及此,杜骁戴上一次性手套,将紅提拎過來,一顆一顆開始剝。

此刻燈光昏暗,朗溪稍稍擡眼,就看到男人認真卻笨拙的模樣。

高大的身姿,小小的紅提。

不知為何,此刻男人弓着身子反而有種詭異的萌感。

一旁的女人見杜骁和朗溪坐在一處,這位平時冰冷不解風情的男人還貼心地給人家剝紅提,便忍不住八卦的內心,拉着旁人一起竊竊私語起來。沒一會兒,衆人暧昧的目光就都落在他們身上。

朗溪被看得難受,忍不住輕踢了杜骁一腳。

杜骁手一頓,感覺心都被她踢亂了。他抿住想笑的唇,莫名想再挨着她一次。

然而他的陰謀并沒有得逞,朗溪不耐煩地開口,“你別弄了。”

杜骁将剛剝好的紅提放到盤子裏,無辜地看着她,“怎麽?”

朗溪氣鼓鼓的,“我不吃,你別弄。”

杜骁安靜兩秒。

他收回手,坐直身子,目光直白地上下瞧了她兩眼,問了一個非常樸實的問題,“你吃過晚飯嗎?”

“……”

這你媽是什麽問題?

杜骁摘下手套,自問自答,“我沒吃,要不要一起?”

朗溪一點點轉過頭,默默無語地看着他。

杜骁舔了舔幹澀的唇。

深吸一口氣,他錯開朗溪的目光,淡淡又悻悻道,“當我沒說。”

朗溪磨了磨後槽牙。

怎麽聽起來他還有點兒委屈?

有些煩地撓撓耳朵,朗溪正想着怎麽跟李稚開口說離開,韓果果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朗溪立馬接起,那頭大舌啷叽的聲音吼三吼,“朗溪!你去哪兒啦!快點回來陪我唱歌!!!”

在這瞬間,朗溪聽見韓果果的聲音跟見了親媽一樣。她當即拎着包站起身,“我馬上回去!”

剛挂斷電話,她就看見杜骁眼睜睜地仰頭看她,眼睛裏點着明晃晃的失落。

看得朗溪生生一噎。

杜骁收回目光,垂頭,“要走了?”

朗溪沒說話。

尋思着如果他不讓開就踩着他的腿過去。

可還沒等她伸腿,杜骁就已經站了起來。

1米87的個子,站在穿着平底鞋的朗溪身旁,十足的壓迫感,趁得朗溪跟小雞仔兒似得,男人讓開,給她空出一條道。朗溪憋着一口氣,低頭從他身邊過去。

小姑娘衣服上的料子擦過他西裝時,杜骁的心慌了一下。

他眼睜睜地看着朗溪過去跟李稚說了什麽,然後拉開門走了出去。

直到門重新關上,杜骁才再次癱在沙發上,心口處硌得慌的難受。

從口袋裏摸出煙點燃,他想,剛才的表現可真他媽糟糕。

朗溪回到包間時,一群人已經唱嗨了,特別是韓果果,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整個人都處在一種亢奮的狀态中。

想到在衛生間發生的一幕,朗溪掃了掃,卻沒有看到張歡和李悅然的身影。不光不見她們,就連鄭偉也不在。

都不用問,朗溪都猜到他現在人在哪兒。

朗溪冷嗤一聲,這個李悅然還真是不要臉,已經有了未婚妻的男人也不放過,這倆人還真是王八配綠豆。

其他同學見朗溪回來,非常熱情地拉着她一起唱歌,朗溪這會兒心情反而好了,就跟着唱了幾首。

就這麽嗨了兩個小時,一眨眼就到了十一點多。

還是鄭圓圓打電話給朗溪,告訴她明天要去高校,朗溪才反應過來時間有些晚。而這個時候,韓果果已經徹底喝懵逼了。

不光是她,就連朗溪自己都有點兒上頭。

平時她的酒量是可以的,但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居然暈暈乎乎的。

也不管其他人怎麽樣,朗溪随便跟大家打了聲招呼,就拉着韓果果走了。本來都走到外面,也不知道怎麽想的,朗溪又退回來把賬給結了。

畢竟大家叫了她好多聲小溪總呢。

不結賬豈不是白叫了。

而且也正好打一下Zhuangbility鄭偉同志的臉。

可能是酒勁兒上來的緣故,朗溪有點兒興奮,甚至在想要不要把這對狗男女的事兒告訴鄭偉的未婚妻,結果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朗溪扶着韓果果剛出KTV,迎面就撞上一身天藍色西裝騷到沒邊兒的鄭偉同志。

朗溪腳步頓住。

鄭偉一臉苦大仇深,看到朗溪也是一愣。

兩人眼神電光石火噼裏啪啦了幾秒,鄭偉大步走上前,攔住二人,“朗溪,我有點事兒和你說。”

朗溪扶住搖搖晃晃的韓果果,有些不耐煩,“都快十二點了,我要回家了。”

說着,她擡腳就走,可鄭偉不幹,當即拽住她的胳膊,不讓她走,“都是同學一場,沒必要這樣吧!”

突如其來的拉扯一下觸到朗溪的逆鱗,她非常不喜歡不熟悉的異性拉扯自己,第一反應就是甩開他,聯想到李悅然罵她時的樣子,朗溪連說話口氣都變得沖起來,“幹什麽你。”

“我幹什麽?”鄭偉也火了,“你打了李悅然就想這麽完事兒啊?”

哦。

原來是這事兒。

朗溪輕嗤一聲,“給你小三兒報仇來了?”

被戳到痛處,鄭偉臉“噌”一下紅了,“你說什麽呢?注意你的言辭!”

“言辭?”朗溪噗嗤一樂,酒精讓她嚣張,“李悅然怎麽罵我的,你心裏沒數?今天你為什麽搞這個聚會,你真以為我不知道?”

鄭偉一臉驚慌。

朗溪白他一眼,“您能別把別人當傻子嗎?李悅然三年前就想進靈雀,要不是你覺得是同學,能幫忙說上話,你會辦這個同學會?李悅然會對我笑臉相迎?”

“我今天不搭理她,她在廁所是怎麽罵我的?”

“怎麽,就許你的小三兒罵人,不許小三兒挨打?”

鄭偉被說得本就窩火,又無力反駁,突然就覺得特別憤怒。

的确,他這次辦同學會就是因為李悅然聽說靈雀在招人,雖然朗溪也在,但畢竟是她夢寐以求的靈雀,只要能進去,她可以忍,所以才和鄭偉搞了這一出,只是沒想到,對方根本不買賬。

朗溪懶得和他廢話,轉身就走。

男人內心的火苗瞬間被點燃。

氣血一湧,鄭偉就沖上去再度拉住朗溪,“我要你道歉,你今天不道歉就別想走——”

朗溪手腕纖細,被他這麽一拽疼得厲害,偏偏旁邊的韓果果不省人事,拖累她走不動路,鄭偉見狀,更是拖着朗溪往前走,朗溪尖叫一聲,下意識拿包去打他,結果還沒打兩下,一個高大的身影沖過來,一手揪住鄭偉的領子,把他反向拎過去,回手就是一拳。

鄭偉被打得向後仰,退了幾步好不容易穩住沒摔倒,結果男人長腿一伸,朝他肚子狠狠踹了一腳,鄭偉慘叫一聲,撲通一聲摔在水泥地上。

朗溪:“……”

怎麽是杜骁?

杜骁面色難看到不行,回頭看了眼朗溪,确定她沒事兒,跟着走上前,一腳踩住鄭偉的胳膊,這會兒街上沒什麽人,KTV的人也不管,根本沒人會搭理他的慘叫。

杜骁眼底比這黑夜還要陰冷,吐出的字也像在冰碴裏滾過一遍似的,“還橫嗎?”

鄭偉瞥了他一眼,第一時間就認出他是杜骁。

他的工作和娛樂圈有關,知道這男人極不好惹,立馬嚎叫着求饒,“不了不了,我錯了我錯了!”

就這麽連着喊了好多聲,朗溪聽着鄭偉聲音都啞了,這才忍不住制止杜骁,“松、松開他吧!”

杜骁回過頭,眸光沉沉。

朗溪咽了咽口水,酒勁兒醒了半分,“再踩就斷了。”

杜骁這才把腳挪走。

鄭偉疼得在地上滾了兩下,爬起來灰不出溜地跑了。

杜骁深吸一口氣,走到朗溪身邊,眉頭微蹙,握起她的小臂,“他弄疼你了嗎?”

朗溪眼睜睜看着男人握着她的手腕,腦子當機了好幾秒,忽然反應過來兩人的關系,二話沒說立馬抽回手,起的範兒有點大,差點沒掄到杜骁。

杜骁眼神閃爍了一下。

“我沒事兒。”朗溪幹幹脆脆,“謝謝你。”

杜骁:“……”

突然十分惱火。

大半夜的,小姑娘家家就敢跟男人起沖突,也不怕這男人真對她做什麽,要不是他及時出現,吃虧的可就是她。

他想說她兩句,但礙于兩個人的關系,他又沒資格說。

只能硬生生憋着一口氣,又心疼又擔心。

緩了幾秒,男人雙手插袋,聲音關切,“怎麽回事兒?用不用我幫你擺平?”

朗溪搖頭,輕松道,“不用,沒什麽事兒,就是一點兒小矛盾。”

杜骁看了看挂在她身上的韓果果,“你朋友還好嗎?”

朗溪瞥了眼韓果果,“沒事兒,死不了。”

韓果果砸吧砸吧嘴,抹了把口水。

杜骁直直地看着她,越看越上火,也不管那麽多,從口袋裏掏出鑰匙,“我送你們回去。”

說罷,他按了按車鑰匙,前方一輛黑色邁巴赫閃了閃。

“不用。”朗溪犟勁兒上來,“我自己能行,謝謝你。”

話音落下,朗溪扶着韓果果轉身就走。

她才不要上杜骁的車。

也不要欠他一絲一毫的人情。

杜骁無語地看着她倔強的背影,氣得心肝兒脾肺腎都哆嗦。

都這個時候了,還在計較這個?

萬一路上出什麽事兒了怎麽辦?

思及此,男人也不管那麽多,直接走上前,将挂在朗溪肩頭的韓果果拎起來。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朗溪一跳,她回過身“哎”一聲,眼見着杜骁單手拎着韓果果打開車門,毫不溫柔地将人塞進後座。

“……”

朗溪五官擰巴在一起,無語地站在原地,“哎,你這人?”

欺負她小姑娘沒勁兒幹不過他是吧!

還有,對韓果果就不能溫柔點兒?

這可是他鐵粉哎,要是她知道自己被杜骁拎小雞崽兒一樣拎上車還那麽一丢,她得多難過?

然而還沒等她把心裏的潛臺詞表達出來,杜骁就關上車門,走到她跟前。

這男人生氣起來臉色會不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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