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好夢由來最易醒

在窗前站了十來秒。

朗溪回過頭, 臉上的表情不太好看。

霍卿大咧咧地掰開一次性筷子, 也不管剛才打電話的是誰，夾起一個熱乎乎的生煎往嘴裏塞, 一邊還招呼她，“來啊一起趁熱吃。”

朗溪：“……”

她本就餓, 此刻被他搞得更是食指大動, 也不再想那麽多, 拿過一碗蝦仁玉米羹開始喝。霍卿吃了好一會兒, 才想起問，“這東西誰送的啊？”

朗溪垂着眼, 長且濃密的睫毛輕顫，“杜骁。”

霍卿“哦”一聲，反應一秒, 立馬改口, “嗯？”

朗溪面色平靜，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 順帶遞給他一張。

霍卿吃飽喝足，擦掉嘴上的油，“昨天回家晚我忘記問了, 你跟杜骁怎麽回事兒？今天這一出，還有昨天那一出, 怎麽，真有情況？”

男人說話聲難得正經，朗溪望着他, 動了動嘴，“我說他要追我你信嗎。”

霍卿眉毛一挑，點點頭。

頓了頓，他笑道，“這有什麽不信的，我拿你當閨女養，吃住用都給你好的，這麽一漂亮姑娘他盯上也很正常，而且你這個地位也配得上他。”

就猜到他會這樣說，朗溪捧起杯子喝了口水。

霍卿湊近，極為八卦，“那你到底什麽态度啊？對他有意思沒？”

朗溪并不想一大早上就聊這個問題，抽出一打文件甩桌上，“你不是要去見你的相親對象嗎，怎麽還賴在這不走。”

提到這，霍卿一拍腦門兒，“你要不跟我說我真就忘了。”

朗溪搖頭輕笑。

心想自家門前雪都沒掃幹淨，還來管她。

說起來，霍卿這次回國，不光是因為要發展國內事業兼休假，還有一方面的原因是因為他的媽媽最近着急了，想讓他趕緊成家。

畢竟三十好幾快四十的人了，也不能真像花孔雀似的遨游在萬花叢中，人家可是豪門，等着抱孫子呢。

霍卿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他這媽。

拗不過她，這才同意回來相親。

朗溪見過霍母幾次，是個非常潮的闊太太，為人風趣幽默，霍卿八分都像她。霍母很喜歡朗溪，早年她在英國幫霍卿趕走死纏爛打的前女友，不得不裝霍卿女朋友時，霍母就相中朗溪，想要讓她當霍家媳婦兒。

但那會兒朗溪小不說，她跟霍卿的關系也真是跟白開水一樣清清白白。就像霍卿說得，朗溪覺得他之所以對自己這麽好，可能真的把自己當閨女養。

想到他歲數也不小了，朗溪難得苦口婆心，“阿姨介紹的一定不會錯的，你跟人家見面的時候，把你那德行收斂一點兒，別看着就像個花心大蘿蔔。”

霍卿“啧”一聲，“你怎麽在靈雀呆一段時間變得跟小管家婆似的。”

說着，男人站起身，攏了攏西裝，“不過你說得對，見面總要給人留個好印象，我等會兒就回去選衣服做造型，可不能怠慢人家千金。”

朗溪：“說不定就是段良緣呢。”

霍卿滿不在乎，像是忽然想起什麽，伏過身子，指尖在桌上點了點，“跟李稚那新項目要開始了？”

朗溪點頭。

霍卿：“徐忠漢那邊你不用管，我剛跟他溝通完，他會消停好一陣子的，這次可以從他那邊挑選一些得力助手，別委屈自己。”

囑咐完，男人風風火火地走了。

按道理說，就算霍卿不提點朗溪，這次她也打算從徐忠漢那邊調人來用。她才是靈雀的老大，因為一時之氣可以壁壘分明，可現在是新項目，她沒必要退讓，即便徐忠漢那邊也有新項目，人才也要她優先來挑。

打定主意，朗溪叫來幾個小組長，聽她們彙報大家最近的工作情況，做了個簡單的總結。根據裏外的風向和大家的表現，朗溪大概猜到，很多人都想跟着她，一時間倒顯得僧多粥少。

距離新項目開始還有幾天，她不急着敲定最後名單，而是讓鄭圓圓幫自己再做為期一周的考察。劇組會議過幾天就要開，她要帶一個設計師跟着過去。

朗溪并不想帶那些成手設計師過去，倒是很喜歡在之前項目表現優秀的實習生柳惠，這個小姑娘性格溫潤，幹活認真，也有自己的想法，有些瞬間，朗溪在她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總有種莫名的親切感。。

只不過這個小姑娘家裏出了點事兒，請了假。

午休的時候，朗溪跟鄭圓圓提起她，鄭圓圓知道的事情比較多，就随口透露道，“跟男朋友吵架後生病了，這會兒估計在家躺着呢吧。”

聽到這些，朗溪也沒再多問。

就在她猶豫着換誰跟自己去時，手機忽然響了。

顯示屏上，是一個明晃晃的粉色豬頭。

反應過來是杜骁，朗溪停頓了兩三秒才接。

那邊像是掐準時間似的問候，“午休了，該吃飯了。”

靈雀午休時間比別的公司早，朗溪懶懶道，“都快吃完了。”

杜骁雲淡風輕中又透着一點兒不要臉，“我還想着要不要過去找你一起吃。”

朗溪一噎，想起早上他來送早餐的一幕，低聲吐槽道，“大哥，你能不能收斂點兒？早上跟個外賣小哥似的送早餐就算了，大中午的能不能消停會兒，我不吃你的飯餓不死。”

“你什麽意思？”男人拖腔帶笑，“是在告訴我晚上可以接你一起吃飯嗎？”

“當然不是！”朗溪提高音量，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

鄭圓圓咬着勺子好奇地看着她，她這才提着電話走到餐廳外面去接。

場地大，說話也痛快，朗溪不必遮遮掩掩，毫不客氣道，“杜骁，你別太過火。”

沒預料到她是這個态度，那頭有一瞬間的怔愣，但很快便恢複鎮定。

杜骁嗓音淡淡，語氣卻十分認真，“我很克制了。”

朗溪：“……”

杜骁：“如果我不克制，昨晚送你回家的人就是我。”

杜骁語調平和，“我說過我要追你，就不可能坐以待斃。”

朗溪莫名煩躁，“誰要你追我了？別不講理行嗎？”

聞言，杜骁一怔，也有些上火，“那我昨天跟你是在幹什麽？過家家，白費口舌？”

這些話被朗溪兩句話就怼回去，“你怎麽這麽霸道，我答應你了嗎？”

“我——”

杜骁剎住車，突然被指縫的煙燙了一下，皺起眉，沉聲道，“我不霸道，我只是……”

只是太想要你。

話到嘴邊，又有些燙舌頭。

杜骁從未體會過這種面紅耳赤的羞恥感，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

他覺得自己真的太笨了。

笨得無可救藥。

可朗溪又怎麽會懂他的感覺。

此刻的朗溪根本連信任他都沒法做到。

雖然昨天的表現讓她很意外，但分開已經三年了，有些感情也已經被時間沖刷得幹淨，朗溪不大能記起曾經和他在一起有多心動，相反，她想到的更多是杜骁曾經帶給她的不快樂。

她用了很長很長的時間去擺脫這種桎梏，更珍惜這種靈魂上的自由和灑脫，又怎麽可能因為杜骁的“迷途知返”，幾句甜言蜜語就重蹈覆轍呢。

想到這些，朗溪揉着眉心，嘆了口氣，“我從頭到尾就沒選擇過，都是你一個人在自說自話。”

“……”

“杜骁，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做朋友。”

“……”

“但重新在一起，我真的不行。”

話音落下，朗溪毫不猶豫地掐斷電話。

杜骁聽着這陣忙音，陷入長久的失落中。

朋友。

呵。

這話還真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殺.人.不眨眼。

說出這些刺耳的話後，朗溪贏來短暫的寧靜。

在接下來的半天裏，杜骁果然沒再給她發信息打電話，或者出現在靈雀樓下。

下班後，她回家的路途也很順利。

朗溪理所應當地覺得，杜骁那麽要面子一個人，聽到這些話一定會覺得很憤怒，很傷自尊心，然後順勢放棄。

以她這麽長時間對這男人的了解，他就應該這樣。

然而她卻失算了。

這種淳樸的寧靜僅持續到當晚十一點。

時針跳到零一分的時候，她再次收到杜骁的信息。

這一次，他沒有說那些亂七八糟還顯得生澀笨拙的話，只是一句簡單的“晚安”，卻讓朗溪生生心口一緊。

這兩個字意思很明确，那就是“我沒有放棄”。

她呆呆地注視着屏幕上的信息，直到手機重新熄滅，才漸漸回過神來。就這短短的幾秒鐘時間，朗溪總覺得一顆心髒像是被人抛起來又穩穩接住一樣。

她不明白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

只能靠入睡來停止思考。

柳惠是在第二天回來上班的。

剛巧趕在去開劇組會議的前一天。

原本都打算定另外一個人了，朗溪見她回來，還是忍不住選了她。不過柳惠并沒有想象中激動，反而沒精打采的，整個人還有點兒喪。

朗溪以為她生病沒好，也不好說什麽，囑咐她回去準備一下。

其實這也是她第一次參加國內的劇組會議。

具體細節和情況可能都和國外不一樣，而且聽李稚說，她可能還要參加劇本圍讀，不過也沒什麽奇怪的，能讓她多了解人物設定，也方便出設計。

想到即将要見到當紅明星，朗溪還是有些期待的，只是這種激動僅僅持續到出發的前一小時，李稚在微信裏神神秘秘地告訴她，最近導演和女主演都換人了。

按理說，換不換都和她沒啥關系，充其量她就是見不到期待中的女明星。但李稚這麽神秘，多少讓朗溪犯嘀咕，不過時間匆忙，她也不好追問，開車帶着柳惠就前往目的地——瀾天大廈。

這個大廈是李稚的地盤兒，回國後就成了她的工作室。

會議定在下午兩點，這會兒大大小小的人員都朝這兒趕來。

朗溪出國後對娛樂圈并不熟悉，新出來許多明星她也不認得，更別提這次劇組裏三線開外的演員，再加上一個看起來不大在狀态的柳惠，兩個人直到跟着三五個人上了電梯，都不知道身旁的人是女明星。

說實在的，真不怪她，主要是旁邊這幾個人都戴着帽子墨鏡，能認出來就有鬼了。

還是那幾個人認出來朗溪的。

其中一個個子高的女明星，叫徐運來，第一時間拍了拍她的肩膀，“嗨，美女，你是朗溪嗎？”

朗溪被搞得一愣，回過頭，看了看這幾個人，這才從她們的身段中反應過來是圈裏人，雖然不知道對方叫啥，但朗溪還是熱情一笑，“是我是，你好。”

徐運來趕忙和她握手，“你最近挺火的，所以我一眼就認出來了，果然和電視上一樣好看呢，不做明星可惜了。”

朗溪尴尬地笑了笑，知道“挺火的”是什麽意思。

不過成年人嘛，寒暄是基本技能，何況距離三十層還要等一陣，于是朗溪溫和回應道，“哪兒能啊，我也就是唬唬人，跟你們這種專業的比不了。”

徐運來年紀小，又人傻說話直，哈哈一笑，“沒有啦，我也是渾水摸魚的。”

這話說得不大體面，搞得旁邊的小經紀人推了她一下。她這才吐了吐舌頭，轉移話題道，“聽說，你是這次《靈霄引》的總服裝設計師？”

朗溪點頭，“對，是我。”

卻沒想到徐運來點頭，“那好巧哦。”

朗溪：“巧？”

徐運來忽然狡黠一笑，湊近她，小聲道，“實不相瞞，我是‘消息’的cp粉。”

“……”

“那個，等會兒你跟骁哥見面的時候，能不能多互動互動，多撒點兒糖？”

“什麽？”朗溪下意識瞪大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撒什麽糖，上哪兒撒糖？

徐運來見她一臉懵逼，有些意外道，“哎，你不知道嗎？”

“知道什麽？”

“《靈霄引》的總導演換啦，就是骁哥，怎麽，你居然不知道？”

朗溪：“……”

我他媽哪兒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我想要你”——杜.這話燙嘴.骁。

杜導真是一個表面冷淡內心惹火實際又純情的小妖精，就是遇上了我這個偏愛女兒的媽，生活不易豬豬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