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秦晝顧忌還在熟睡的裴允,用盡僅有的力氣壓抑着聲音,但咳嗽聲依舊從指縫漏了出來。
他眼前一陣陣發黑,喘不上氣,心知是哮喘發作的征兆。
秦晝緩了緩,準備去床頭櫃抽屜裏拿噴劑。
他的手還沒伸出去,一只手在他眼前攤開,掌心是熟悉的小藥瓶。
秦晝微微一晃神,總覺得這個情形似曾相識。
裴允有點急,“你沒事兒吧?別愣着了啊,天使來給你送溫暖了你趕緊接着。”
秦晝:“……”
他用力咳了幾聲,有一點想笑。
但奇跡般的,胸口窒悶的感覺淡了。
秦晝感受了一下,确定不是幻覺。
他深深看了眼毫無所覺的裴允,啞聲道:“謝謝,不用了,我沒事。”
裴允見他呼吸平緩下來,緊繃的弦松了,“我去給你接杯水。”
他倒了水回來,秦晝伸手去接,“謝謝。”
秦晝的喉嚨像被火燎過,一口氣灌了一杯。
裴允:“再來一杯?”
秦晝擺了擺手,拇指拭去唇角的水珠,“不要了,你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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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允現在已經完全清醒了,他伸出手,試探了一下秦晝的額頭,擰眉道:“你在發燒,我去叫阿姨。”
“不要。”秦晝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手腕,“發燒而已。”
裴允停頓了下,“而已?”
每次他發燒,鐘蘭心的表現就像他得了絕症,撲在床邊一邊嚎我可憐的兒子,一邊用力拍打他,裴允每次都覺得發燒是個煎熬。
秦晝:“幫我去醫藥箱拿下退燒藥,明天就好。”
其實今天是他相對舒服的一天,除了發燒,沒有其他症狀。
“勇士,你可真是勇士,知道自己身體像個破布娃娃,還那麽敷衍。”裴允一邊吐槽一邊在醫藥箱裏翻找。
藥箱挺大,裝滿了各式各樣的藥,不少只有英文包裝,連個中文都沒。
裴允憑借着第六感,一眼相中了翠綠色的盒子,舉起藥盒問他:“這是什麽藥?”
距離有點遠,秦晝辨認了一下,“就這個。”
裴允:“?”
裴允帶着小綠盒走回來,“我覺得這個綠得很紮眼,鮮豔欲滴,充滿了治愈的希望,就是不太吉利。”
秦晝淡淡道:“別頂頭上就行。”
裴允的手蠢蠢欲動,在秦晝警告的眼神下又安分下來。
算了。
病號,讓讓他。
不然哭了怎麽辦?
秦晝就着溫水吞下藥片,裴允總覺得不安心,但在對方再三保證下,也就順着他的意,天亮了再跟秦夫人說。
折騰一圈,秦晝疲憊地按了按太陽穴,“辛苦了,睡吧。”
裴允坐在床上,沒往下躺,“你睡吧。”
秦晝重新躺了回去,藥效開始發作,他的意識漸漸下沉。
半夢半醒時,他感到額間觸上一片冰涼。
秦晝撩了撩眼皮,模糊間,看見裴允在他額頭上放了一塊濕毛巾。
“睡吧。”少年的眼瞳裏墜了些光,聲音難得的溫柔。
秦晝陷入了溫柔的夢鄉裏。
裴允看時間差不多了,拿下毛巾,重新在水盆裏擰了一把,又放了上去。
“我都被自己感動了。”裴允低聲呢喃,“我怎麽那麽好呢?天使下凡嗎?”
擰了幾把毛巾,裴允有點無聊,盯着熟睡的秦晝看。
秦晝的睫毛很長,他伸出手指,一根根摸了過去,癢癢的。
睡着後的秦晝褪去了拒人千裏的氣質,安靜又無害,裴允看着他的側臉,悄聲說了句大實話:“但凡你長得醜點,我都不會跟你結婚。”
現在有一個大帥逼室友養眼,大帥逼對他也挺好。
不虧。
認識秦晝才沒多久,裴允對他卻毫無距離感,仿佛早已認識。
他想起秦夫人偷偷對他說的一句話:“粥粥沒什麽朋友,你還是第一個讓他用了心思想去了解的人。”
裴允當時很感動,回道:“帥的人總是互相吸引的。”
秦夫人:“……”
裴允再一次把毛巾取下的時候,秦晝皺了皺眉,而後把被子掀了。
他把毛巾扔進水盆,幫他把被子蓋好,結果又被掀開。
裴允還沒來得及抱怨,就發現他身上已經被汗水打濕,薄薄的睡衣貼在了皮膚上。
他沉默了兩秒,默默把被子蓋上,整個人往他身上一趴,禁锢住秦晝的四肢,“換衣服的事還是你醒了自己來吧。”
不管怎麽說,他倆都有一個婚姻關系。
幫對方脫衣服特別像耍流氓。
裴允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趴人家身上也很像流氓,他還怕壓着人不舒服,體貼地調整了位置,既能夠防止秦晝掀被子,又能讓兩個人都睡得舒服。
坐在那的時候還不覺得,沾到床鋪之後,裴允的眼皮就開始打架。
他阖上眼皮,準備眯半個小時。
……
淩晨五點半。
秦晝醒來的時候,發現懷中抱着一個人。
他僵了僵,低頭看去。
裴允不知何時鑽進了他的被窩,整個人都縮在他懷裏睡得正香。
秦晝想把他的頭從自己胸口上移開,手剛碰到他的臉,裴允就睜開了眼睛。
裴允睡蒙了,見秦晝醒了,脫口道:“還燒嗎?”
秦晝:“燒退了。”
裴允安心了,重新趴了回去,“困,我再睡會兒。”
他清朗的嗓音帶着清晨的沙啞和綿軟,有兩分撒嬌的意味。
秦晝看到地上的水盆和掉在地上的毛巾,猜到是怎麽回事,心口一軟,沒再推他。
他看着他無憂無慮的睡顏,低聲說:“謝謝。”
裴允迷迷糊糊聽見了,把頭往他肩上埋了埋,含糊道:“不用謝,你裴哥還年輕,不想守寡。”
秦晝:“……”
“粥粥,看在我這麽用心的份上,把紅紅的蘋果删了吧。”裴允想到最重要的事,掙紮着撐起眼皮。
秦晝伸出手,溫柔地覆上他的雙眼,貼着他耳邊說:“休想。”清越的聲音鑽入耳中,卻說着最無情的話。
裴允:“……”
睡意全無。
裴允想擡頭跟他理論,又被他按了回去。
秦晝拍了拍他的背,“睡醒再說。”
行吧。
睡醒了才有力氣吵架。
這一架沒能吵起來。
秦家今天來了兩位小客人。
秦夫人等到了飯點,還不見兩個人下來。
許管家:“我去叫一聲吧。”
方可心搶着說:“我跟秦玉成去喊表哥和表嫂吧,還沒看過婚房呢。”
秦夫人臉色一僵,很快掩飾住了,“我去吧,他倆也真是的,晚上不睡覺,白天睡不醒。”
她心裏有點奇怪,秦晝不是睡懶覺的人,就怕出什麽事。
方可心嘿嘿笑道:“晚上不睡覺肯定是在——”
秦玉成從手機游戲裏擡頭,嘴唇微抿,不太高興。
秦夫人正想說“他們還是小孩子能幹什麽”,就聽方可心天真地說:“打游戲啊,秦玉成還每天通宵打游戲呢。”
秦夫人猛松一口氣,然後覺得不對,扭頭問侄子,“你每天通宵打游戲?”
秦玉成表情微僵,瞪了方可心一眼,“沒有。”
秦夫人不信,點了點他,“我等會兒找你算賬。”
她起身往樓上走,方可心拖着秦玉成跟在了身後。
秦夫人不好叫他們下樓去,心裏在想怎麽圓卧室裏兩張床的事。
她在心裏編排好了各種各樣狗血的情節。
比如秦晝在外有了個暧昧對象被裴允踢到另一張床。
還有秦晝睡覺不老實被裴允嫌棄,多擺了一張床。
秦夫人來到二樓最裏邊的卧室,敲了半天門,都沒有人應。
“粥粥?阿允?我進來咯?”
秦晝是不鎖門的。
因為秦夫人不會随便進來,秦家沒有人會不打招呼進門。
也是防止他暈倒在房間裏無人知曉。
秦夫人忐忑地擰了擰把手,看清屋內的情況後,大腦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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