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學神!”

秦晝被拉到了廁所裏, 一扭頭對上一張有幾顆青春痘的臉。

是數學課代表,叫孫放。

秦晝還以為是裴允, 微微一愣。

孫放抓着他的手肘, 緊張地說:“學神, 你別過去,我剛看到裴哥在前面那間教室蹲你。”

秦晝:“……”

孫放不知道壞了什麽好事,皺眉說:“學神你跟裴哥真的吵架了?”

秦晝:“嗯。”

孫放不知腦補了什麽, “他要打你嗎?要不要叫老師?還是再叫幾個人?”

秦晝無法解釋這是情趣。

眼看着偷摸約會要變成辦公室一日游和校園火拼,秦晝趕緊說:“沒事,他可能有東西掉裏面了。”

孫放不太信, “他半天沒出來。”

秦晝:“一班黑板報不錯,他在欣賞黑板報。”

孫放:“……”

秦晝走了出去,孫放緊張地跟着。

路過一班教室的時候,孫放看見裴允坐在一張桌子上, 正對着黑板報, 像是欣賞什麽絕世名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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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允看見他們路過, 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孫放重重松了口氣。

秦晝依舊看着他。

裴允突然又轉過頭,對他遺憾地眨眨眼。

三中食堂有三層, 第三層是職工食堂,一二兩層是學生食堂。

裴允和秦晝一般都在第二層吃,價格稍貴一點, 還有餐後水果。

裴允打了飯,看見秦晝坐在老位置上,他下意識想走過去, 走了幾步才想起他們不該坐在一起。

好在向宇及時喊了他一聲,裴允松口氣,順水推舟往他那去。

面包車三人組坐在離秦晝不遠的位置,四人位還差一個。

裴允走過去把餐盤放下,“葉朗星呢?”

向宇努了努嘴,“喏,你同桌對面呢,被我們趕過去了,知道你今天不坐那。”

裴允:“……真貼心。”

向宇:“客氣客氣。”

邱正豪藏不住事,幾次想問他們為什麽鬧掰,都被楚皓踩了一腳憋回去。

裴允任由他們腦補,一個字都不說。

等吃了飯,裴允拿起橘子,慢條斯理地剝皮,“想問就問,我不一定回答。”

向宇按住邱正豪,“什麽時候和好?”

裴允含住一片橘子,有點酸,他皺了下眉,“不好說,看我心情。”

三人:“……”

楚皓低聲吐槽:“真是好渣的回答。”

裴允也不知道這個情趣玩到什麽時候,坦然接受了這頂渣男的帽子。

畢竟如果有更好玩的,他會早點“和好”,去玩下一個。

楚皓盯着他餐盤裏的一個小橘子,“裴哥,那麽多大橘子,你是怎麽淘到這麽小的?”

橘子只有砂糖橘大小,放在手心裏,圓滾滾的挺可愛。

裴允:“有緣分,一眼看到。”

他沒吃這個橘子,走的時候才抓在掌心裏。

要到門口的話,他們會路過秦晝背後。

秦晝吃完沒走,在跟葉朗星說話。

“裴哥,你鞋帶散了。”向宇餘光看見一抹白色在視線裏晃,提醒了一句。

“哦,你幫我拿一下。”裴允直接把餐盤遞給向宇,蹲下身飛快地系好鞋帶。

像是身後有人追趕,裴允很快系好鞋帶,道了聲謝,就再次接過餐盤走了出去。

“裴哥,剛你旁邊的是學神。”

“哦。”

“裴哥,你的橘子呢?”

“剛松手的時候,滾走了,被有緣人撿走了吧。”

秦晝收緊五指,掌心多了個圓滾滾的小家夥。

就在剛才,裴允蹲下來的時候,飛快地把橘子塞到了他手中。

除了他,誰都沒看見。

秦晝捏着橘子,心想就當沒看見他故意踩散了鞋帶吧。

十月一號之後午休時間縮減,有很多走讀生中午不再回家。

但最後一整排都沒有人。

裴允憋了一早上。

雖然有微信聊天,但是總覺得缺了點什麽。

教室裏很安靜,只有翻書的窸窣聲。

裴允的椅子和他離了些距離,不是很方便做小動作。

裴允想了很久,想到了一個,曾經在小說裏看過的舉動——借着撿東西,讓秦晝低頭,趁機接個吻。

他找了塊橡皮,往地上一扔。

他本意是想找個沒聲音的東西扔,但低估了這塊橡皮的彈性。

裴允眼睜睜看着橡皮一個花式彈跳,在空中旋轉之後蹦到了前幾排一個男生的腳下。

裴允:“……”

秦晝:“……”

裴允迎着秦晝看傻子一樣的眼神,不服地挑眉——你行你來。

秦晝沒那麽多花裏胡哨的動作。

他直接湊過來,輕咬住裴允的耳垂。

教室裏很靜,但同學們互相會小聲交流。

裴允什麽都聽不見,只聽見心跳聲很急,很快。

這地方有點敏感,他軟得說不出話來,下意識溢出鼻腔的悶哼聲被他憋了回去。

秦晝沒有放開,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裴允看見前排有個人拍了拍他前桌,前桌已經側過了身。

雖然知道秦晝不會讓人家看見,但裴允心裏慌亂了一瞬。

他念頭還沒在腦海形成,耳垂一松,秦晝坐了回去。

與此同時,那個同學剛好轉過身體,和後桌交流。

他還沒緩過神,手機震了震。

秦晝:。

裴允:……

操。

句號幾個意思?

看不起他嗎?

裴允氣死了。

他捏着耳垂,擡眼看到一樣東西,臉都白了。

裴允:哥……監控!我操!

秦晝:嗯,準備叫家長。

裴允:???

秦晝:騙你的,監控只有搞誠信考試的時候才開。

教室裏的監控一直是個擺設。

不然秦晝也不會那麽大膽。

裴允:……你最近是不是有點飄?

他倆“鬧掰”,範圍傳得挺廣,連老孫都知道了。

老孫捧着牛奶杯,“現在的小孩子,好的時候天天黏在一起,絕交了又那麽幹脆。”

同辦公室的基本上都是五班的任課老師。

英語老師笑說:“男生的絕交啊,除非真的關系很差,一般沒幾天就好了。”

老孫說:“我倒想他們早點和好,最近裴允學習态度好了不少,他說是秦晝給他補課。”

老孫趁着現在沒課,打算把上午布置的随堂練習批完發下去。

他批着批着,挑起了眉,“現在的孩子到底在玩什麽?”

課間。

孫放抱着國慶布置的作業回來,“裴哥,老孫喊你去。”

裴允叼着從秦晝口袋裏摸出來的奶糖,“你也喊老孫,沒大沒小。”

老孫是孫放的叔叔,多虧了孫放按住日漸暴躁的老孫,裴允還能活蹦亂跳。

孫放嘿嘿笑道:“緊跟班級的潮流風向。”

裴允把糖吃完,剛好走到辦公室。

他敲了敲敞開的門,“報告。”

老孫向他招招手。

“吵架?”

“誰也不理誰?”

老孫指着作業上,用紅色水筆寫上的答案,“那這個呢?”

裴允暗道失策。

這個作業是随做随交,今天沒口頭教,但是秦晝直接把答案寫在紙上遞了過來。

裴允已經習慣了訂正,一下子沒想到老師這一茬,就把答案寫了上去。

但很快,裴允有了解決辦法。

他說:“老師,我買了參考答案。”

老孫:“……”

“然後呢?”向宇迫不及待地追問。

裴允一臉惆悵地轉了轉筆,“然後我就帶着六千字的檢讨回來了。”

楚皓和向宇一個爆笑。

其實本來是三千字的。

這個随堂作業是學校從書店買,然後統一發給他們,也就是說書店可以買本新的,就擁有了答案。

但很少人去買。

因為這份答案很惡心,很多答案都是“略”,還經常錯答案。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師精挑細選過才選了這麽個玩意。

而且被老師發現後,寫檢讨都是小事,有些較真的老師會打電話給家長,控訴這位同學學習态度不端正。

得不償失。

老孫聽到随堂答案後,拍着桌子,訓了他五分鐘。

裴允一臉誠懇地附和,仿佛罵的不是他。

老孫看到他的态度也無奈了,“行了,你把答案給我,寫三千字檢讨,下次班會課上讀。”

裴允:“……”

他現在到哪裏去找個新的答案?

老孫:“怎麽了?還不肯給?”

裴允:“老師,在我抄完之後,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已經把答案扔了。”

老孫面無表情道:“我看起來很好騙嗎?”

裴允:“怎麽會?您有一雙看透一切的雙眼,所以我說的一切,都是……”

“忽悠我的。”老師截下了他的話。

裴允幹咳一聲:“我們之間需要多點信任。”

老孫悠悠喝了口茶,“這個解題步驟,一看就是秦晝的風格。蒙騙老師罪加一等,寫吧,六千字檢讨,晚自習之前交給我。”

裴允:“……”

知道還在這裝?

釣魚執法,過分了。

不過離開辦公室之前,老孫說:“雖然不知道你們搞什麽,不過我不會往外說的。”

裴允千恩萬謝。

他心想:如果被你知道給我們早戀打掩護,你怕是要爆炸。

不過,現在擺在眼前的是先把檢讨寫了。

離晚自習還有兩節課,裴允感覺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裴允:粥啊,想不想再次體會寫檢讨的快樂?

秦晝:不太想。

裴允:我覺得“不”字是多餘的。

秦晝:紙拿來。

那麽好說話?

裴允原諒了他中午那個嘲諷一般的句號。

他還給自己摳了個糖吃。

不太想寫檢讨,但是男朋友開口,寫檢讨也是快樂的。

他把這句話發給了秦晝。

得到了秦晝第二個句號。

裴允:你把話說清楚[微笑]

秦晝:能在檢讨裏找快樂的就只有你。

秦晝:算了。

秦晝:勉強加個我。

裴允:“……”

好欠揍。

剛剛在一起那兩天還那麽甜,現在甜裏帶毒。

裴允想趁着沒人注意,把寫檢讨的方格紙給他。

結果他剛伸出手,向宇就轉過了身。

裴允敢說他的反應從沒這麽快過。

他在眨眼之間松了手,松手的瞬間還往秦晝那一推,凹成了一個紙不小心脫手而出我想把它抓回來奈何失敗的造型。

向宇:“裴哥,你幹嘛呢?”

裴允沒理他,他看着紙晃晃悠悠飄到秦晝的桌上,冷冷道:“這紙我不要了。”

向宇:“?”

裴允:“這張紙沾染了你的氣息,已經被玷污了。”

秦晝:“……”

向宇:“……”

突然安靜下來的五班同學:“……”

學神和校霸鬧掰的事熱鬧了一陣,沒過兩天大家就習慣了。

而且很快同學們都沒空關心八卦,都投入到月考的複習中去。

複習的兩天轉瞬即逝,很快迎來了三中第一次月考。

裴允回家也沒空調戲男朋友,整個人撲在複習上,累得不行。

起初是秦晝推着他走,漸漸的,他也體會到了成績一點一點提高的快感,不再需要問秦晝讨個糖吃。

秦晝欣慰之餘,也不是很高興。

不高興具體表現為——

秦晝:“再加一張卷子,你可以的。”

裴允:“……”

裴允沒能寫完。

他看個題目的功夫,眼皮不由自主地合上了。

秦晝下樓端了杯牛奶上來,就見剛才信心滿滿,揚言讓他大跌眼鏡的男朋友捏着筆睡着了。

他把杯子擱在桌上,摸了摸他的臉,“阿允,醒醒,去床上睡。”

裴允沒睡熟,他把臉貼在秦晝的手上蹭了蹭,迷迷糊糊道:“再等會兒,我還能寫。”

秦晝心裏仿佛塌陷下去一塊,軟得不行,“一次月考,不用緊張。”

裴允實在想睡,“那行,你背我。”

秦晝輕松把他背起,放到了他的床上。

他們沒有睡一起,當時在C市,其實也是各睡各的,裴允有時候臉皮很厚,有時候卻又很薄。

秦晝幫裴允擦了擦手,看到他的睡衣,淺淺地勾起唇角。

這件睡衣是他的。

天氣轉涼,裴允本想回家去收拾點衣服。

秦晝說:“你可以穿我的。”

他們身高差不多,衣服可以互穿。

這事還被裴允打趣過。

他長長地“哦”了一聲,“之前我衣服濕了,問你借,你說什麽來着?”

秦晝:“……”

當時他冷酷無情地說,有烘幹機。

裴允從衣帽間裏挑了一件和秦晝差不多款式的,區別是他選的這件有個熊耳朵連衣帽。

他看到這件衣服笑了半天,“我猜你肯定沒穿過。”

秦晝确實沒穿過,秦夫人買的,他收到直接扔衣櫃裏。

裴允穿上後把帽子戴上,“熊先生送快遞,秦先生開開門。”

秦晝眸光微沉,拉過他,讓他坐在自己腿上。

裴允還沒來得及禮貌性臉紅,秦晝伸手捏住了他帽子上的耳朵,捏了捏。

裴允低着頭任由他摸耳朵,這回是真臉紅。

明明不是自己的耳朵,裴允的心上仿佛被撓了一下,又癢又麻。

微涼的唇瓣落在鎖骨,裴允聽見他說:“秦先生收到了,是個大寶貝。”

鎖骨上的紅印到現在都沒退。

秦晝坐在床沿,把他衣服拉了拉,遮住那點紅,幫他蓋上了被子。

“好夢。”

裴允是真的做了一個好夢。

夢中,他中了十億元彩票,買斷了秦晝的終生所有權。

醒來的時候,他對叫醒他的秦晝說:“為了你,我失去了十個億。”

秦晝:“子孫?”

裴允:“………………”一大早的。

今天要月考,考前到學校就可以。

考試九點鐘開始,裴允難得在家吃了頓早飯。

秦夫人拉住他,塞給他一個護身符,“飯飯,我替你求的考試轉運符,吸粥粥身上的考運,肯定能考好。”

秦晝:“……”

裴允緊張的感覺松了松,他接過轉運符,“謝謝阿姨。”

秦晝的安慰十分簡單粗暴:“別擔心,反正不會比200分低。”

裴允:“你還不如別說話。”

他們都在最後一個考場。

最後一個考場的人通常比較固定,大家彼此都認識,正在互相寒暄。

秦晝來過幾次,但傳說中體弱多病的學神光環太重,大家不是很敢跟他說話。

一開始,也有幾個班霸來找他,“喂,都說你成績好,等下傳個答案過來,不給的話,你看着辦。”

秦晝大病初愈,精神不太好,沒精力應對,直接反手舉報給了監考老師。

監考老師雖然不太喜歡管這個考場,但還是盡責地盯着那幾個班霸。

班霸:“……”

考試之後,他們一掀桌子,準備給秦晝一點教訓,就聽他咳嗽兩聲,淡淡道:“我的病會傳染,需要我摘口罩嗎?”

班霸:“……”

裴允沒想到還有這種故事。

“然後呢,就放過你了?”

秦晝:“也不是,剛好咳了口血,他們吓跑了。”

裴允:“???”你這是夠吓人的。

秦晝不常來,考完一次就去第一考場。

裴允對這裏完全陌生,考場上別班的同學也對他早有耳聞,但從沒見過。

裴允跟秦晝一前一後進了考場。

所有人都回頭看他們。

裴允名聲在外,加之裝出來的冷漠,整個人看起來像下一秒就要撸袖子幹架。

而秦晝除了面對裴允,對誰都比較淡漠。

兩個人一進門,生生把讨論得熱火朝天的考場給凍住了,大家瞬間安靜如雞。

最後考場永遠是最忙的一個。

打小抄也展現出十八般武藝,有往橡皮上抄的,也有往計算器蓋子上抄的,抄桌子上的比較多,但老師有時候會檢查桌面。

考試臨近,大家也顧不上兩個美麗凍人的大佬,小聲交流起來。

“等下,你們懂得。”

“OK的,他的答案絕對有質量保證,我上次考了六十分。”

“那麽牛逼?帶我一個。”

裴允在混亂的考試中還能記得他的那點情趣,和秦晝拉開了距離。

考場上沒法帶手機,裴允偷摸調戲他,也只能靠着手勢。

他們坐在靠窗的位置,靠窗這面牆是用瓷磚鋪就,隐約倒映出人影。

裴允敲了敲牆面,把手中的東西往後遞。

秦晝往桌下伸出手,抓到了一個布袋和一張紙。

裴允彎曲手指,輕輕在他手上刮蹭了一下。

秦晝面不改色地看了眼手中的東西。

紙上寫了一句話:我需要考神的祝福。

秦晝捏着那枚護身符,溫柔地吻了吻。

護身符重新回到了裴允手中。

裴允放回口袋。

他忽然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考神自己也考了倒一……

應該,沒關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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