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也許是兩人捅破了最親密的那一層，這兩天肖正軒基本上是把林語當然兒在對待了！

每天早上等林語和小然兒醒來的時候,肖正軒已早早的燒好了熱水、熱好了襖子,等着兩人起床。

現在是不僅僅局限于抱她們兩個上馬,不管上坑還下坑，他非得親自來抱兩人，這突來的溫柔,讓林語有點手足無措,可這男人一本正經的樣子,讓她又不知從哪說起,她只得在心底一陣陣的發毛：這男人不是把她當女兒在養吧？

突然變得過份溫柔的男人好可怕！想要避開他，可他用他那雙深邃黑眼盯着她一句話也不說，弄得林語感到自己犯了多大錯誤似的,只得雙眼一閉,什麽也沒看到，任其抱上抱下！

這可是她前世今生都沒有享受過的待遇！

轉眼就是大年。

三十這天上午，林語與肖正軒留在家裏除塵，本來要去林家小院準備過年吃食的，林桑硬是讓他們昨天把高險處打掃後，今天非要自己來，說是讓他們打掃自己的老屋後再過去。

林語有點臉紅，她知道也許林桑看出了什麽，故意讓他們多相處在一起。

天一亮肖正軒就準備起床，林語醒來了也準備起來，肖正軒急忙按住她說：“媳婦，你再睡會，等我燒着火做好早飯再叫你。”

林語真覺得這兩天過得皇帝似的，他什麽事也不讓她動手，只有做菜，他覺得自己手藝确實太差，只得洗好菜切好，才叫林語來燒，其實她并不知道，肖正軒沒什麽心思，他就是想要寵她們。

今天是大年三十，林語想早點起來幫他，一家一務總有得要收拾的地方，肖正軒見林語不聽話立即虎起臉問：“是不是相公的話不聽了？”

明知道他是裝的，林語還是嘟着嘴想笑又不敢笑的順着他的意思說：“是！相公大人，為妻我錯了！求相公原諒！”

肖正軒把手伸出被窩裏把林語摟在胸前，雙眼炯炯有神的看着她問：“知道錯了就好！你說我怎麽罰你？”

那直果果的威脅和清晰的男人氣息讓林語臉紅了：“要不，一會罰我掃廁所！”

“噗！咱家的廁所一天都上不了兩趟，相公我早就掃了！你不聽話，晚上罰你不許睡！”肖正軒那暧昧的眼神，是白癡都知道他在想什麽，晚上兩個熟男熟女不睡覺，還能去做什麽？

小媳婦臉紅了，肖正軒心裏樂得不行，好想這會兒摟着她再親熱一下，不過他怕自己真舍不得起來，于是他低下對在那撅起的小嘴上親了一口立即站起來說：“我先收一點好處，其它的就記在晚上了！聽話，外面很冷，再睡一會，等我飯熟了你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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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肖正軒出了房門，那無可置凝的口吻還留在耳邊，林語只得又回到了溫暖的被窩裏，被窩裏還留存着肖正軒的氣息，漸漸的在男人的氣息中，林語腦子又開始迷糊了。

“老二，怎麽就你一個人？你那媳婦呢？不會是還在睡懶覺吧？”肖李氏尖銳的聲音從院子裏傳進了卧室，驚醒了正在睡回籠睡的林語，她心中暗道：這分貝夠不夠得上噪音？

肖正軒見是親娘，只得恭恭敬敬的叫了聲：“娘，您來了！”

“嗯，你還記得我是你娘呀！”肖李氏“哼”了一聲再問：“我問你，你媳婦呢！怎麽你一個大男人在廚房裏？”

肖正軒淡淡的說：“天氣冷我讓她再睡會，等飯熟了再讓她起來！”

“什麽？由着性子自己睡懶覺？早飯由你個大男人起來煮？這還真是咱靠山屯的笑話了！你娘都沒享過這個命，這林家丫頭莫不是什麽皇親貴戚富家小姐不成？還等着人侍候？我就說了這沒娘教的女子娶不得，只有你這個呆了的才會這麽傻乎乎的娶進門來，這下好，娶個娘娘進來侍候了！”肖李氏大聲驚叫起來。

肖李氏這不分青紅皂白的尖叫，肖正軒皺皺眉頭心中不高興的說：“娘，不是媳婦要我侍候，是我心疼她！這段日子她太辛苦了，兒子想讓她休息一天有什麽不可以的？這也不是您所說的什麽享受，不就是睡了一大懶覺麽？您今天這麽早過來，有什麽事麽？”

肖李氏一聽兒子幫媳婦說話，雙眼睛狠狠剜着他，恨不得就把這個蠢兒子給活吞了一樣，随即大聲咒罵起來：“你這個沒良心的黑肝郎，我算是白生你了！怎麽就會這麽沒出息呢？把個懶媳婦當太上皇一樣捧着！我生你養你到這麽大，怎麽就沒看到你這樣侍候過我呢！你這天打雷僻的東西，竟敢給我娶了個這樣不要臉的懶婆娘進門！明天你就給我把她休了，咱們肖家養不起來樣的女人！”

肖李氏侮辱林語的話，讓肖正軒忍無可忍。

見肖李氏罵自己又罵到林語身上去了，罵他沒什麽，可是要罵一個對他有多次救命之恩又不求回報的女子女，他再也無法忍受了。

對着咒罵不斷的肖李氏，肖正軒知道她是來借題發揮了，他雙眼通紅怒吼一聲：“好了！有什麽事您就直說，沒事您就請回吧！既然您說不如沒生過我這個兒子，那以後您就讓肖家開我出族吧！下次您要再來，我告訴你，月銀您就不要想了！”

從沒對自己發過怒的兒子，突然兇了起來，肖正軒這一聲怒吼，眼中盛滿的戾氣，讓肖李氏呆住了！

林語在房間裏聽見肖正軒正為了她，對親娘真的惱火了，她心中對這個男人很是感動。但是她知道開除出族可不是小事，那事關子孫萬代的大事，可不能讓肖正軒因為自己真給族裏拿住話柄。

想到此她立即批着棉衣跳下坑，當作什麽也沒聽似的出來了，她看到肖李氏後立即甜甜的叫了聲：“婆婆，您這麽早呀，婆婆真是個勤快人。哎呀，今天是大年三十，二哥，您怎麽能跟婆婆站在院子裏說話呢？敢快請婆婆進去坐坐吧，外面可冷着呢！婆婆您這一大清的來，莫不是來叫我們回家過年的？”

肖正軒還想說什麽，林語立即抱着他的手撒嬌說：“二哥，你真是的，這麽冷還讓婆婆站在院子裏。婆婆，進屋吧，廚房熱乎快快進去，今天早上您就在我們這吃點早飯行不？上次二哥打的那只狍子說是留着過年吃，一會媳婦燒碗給娘嘗嘗。”

被肖正軒吼得發了呆的肖李氏見林語出來緩和才回過神來，可她根本不接受林語的好心，她心中恨極了，以前兒子哪敢這樣對自己？一定是這只狐貍精把他給帶壞了！

于是肖李氏越發恨上了林語，把肖正軒的變化完全怪到了林語身上，可面對肖正軒那陰沉的臉，她不敢再說兒子什麽，只是狠狠的瞪着林語說：“我可沒這個命吃什麽狍子肉！我怕有命吃都沒命消化！你這個懶婆娘，把我個好好的兒子給帶壞了，我恨不得吃你的肉！

今天我來不是來叫你們回去過年的，反正你們也不在乎肖家這餐年飯，我看你們連馬車的買起來了，定是發了大財，哪會在乎這餐飯？不過你們這日子過得這麽好，這過年總得多孝敬我們兩個老的幾兩銀子！”

原來是眼紅了！

林語看肖李氏不領情，除了開口罵人之外，閉口就是銀子，她心中也來氣了，顧忌着肖正軒的面子，她只在心中暗諷：我看你還是改名叫李錢迷好了！

林語不是真正的小女孩，一點人情事故也不懂的，她知道當着男人的面，就算他自己再怎麽惱火，那也是他的親娘，就算再瞧不起肖李氏，但自己這個外人在肖呆子面前可不能不知輕重無大小。

心裏再怎麽不屑也只得假裝出苦笑：“婆婆，怕您是還沒看到這車了吧？這只是一輛別人家退下來的舊馬車，值不得幾兩銀子的，是二哥想着然兒年紀小，跟着我們早出晚歸天又冷才買的，哪是什麽發大財了！”

不管值不值銀子，有銀子竟然不交給親娘，肖李氏心裏極不平衡，她看兒子臉色沒了剛才的憤怒，覺得自己又沒做錯什麽，于是她又開始責怪了：“有銀子想着給孩子媳婦買馬車，怎麽就沒想着給你娘買幾斤肉吃？我看你是眼裏根本沒有我這個親娘，是不是你媳婦才是你的親娘？說你沒良心，你還不服氣，我有說錯麽？”

在肖李氏的心裏，兒子是自己生的，因為懷他的時候還遭受了很多罪，想起那個時候就讓她心裏難過，就更加覺得，自己生的兒子，應該就只聽她的話，掙的銀子就歸她來用！

可自從這二兒子娶了這個別人家不要的媳婦後，不僅不再多給她一錢銀子不說，存下的銀子還給媳婦買馬車，昨天晚上她聽到大媳婦說起這事，要不是天已晚了，她早就跑過找他的事了！

早上一來兒子沒有好臉色不說，還侍候起女人來了，這叫她這個做親娘的哪裏氣得過？

聽了肖李氏這心不平的話，林語真的無語了！

有人說狗肉上不了桌就是因為狗不識擡舉，林語覺得這肖大娘就是這一類人，如果不是怕給肖正軒帶來不好的影響，她早就一甩臉理都懶得理她，何況在這大過年的一大清早還給她賠笑臉？

眼見着肖李氏還有不斷的數落着肖正軒，林語心中惱火起來。

對着這麽個不上臺面的人，讓林語也客氣不起來，她臉色正了正口氣也跟着不好：“婆婆，您說這話就太過份了！二哥是您的兒子，本來孝敬老娘也是天經地義，他每個月給您五兩銀子也無可非議！”

肖李氏臉色得意起來：“那當然應該！兒子掙的銀子交給親娘那是天經地義，我不生他哪會有他？”

沒等肖李氏說完，林語語氣一變：“婆婆這話沒說錯，我想肖家祖母在世時，公爹掙的銀子一定也是一五一十，一厘不差的都交給嬷嬷她老人家了吧？”

林語的諷刺，頓時讓肖李氏暴跳如雷：“你個作死的女子，你亂說什麽呢？我們自己要有一大把的孩子要養呢，怎麽能把銀子全交上去？你要是再挑撥的話，看我不撕掉你的嘴！我是他親娘，要他交一點銀子又怎麽啦，他現在不是只有一個孩子要養麽？”

林語可不怕這老女人，她輕蔑的看了肖李氏一眼才開口：“你是做親娘的？看着兒子缺衣少吃的，也沒見到過您這個娘來吱應一聲？怎麽就買了一輛破馬車，您就消息就得到這麽快？是不是我們一家人，沒吃沒喝你就舒服了？都說虎毒還知道護子呢，二哥真的是你親生的？”

肖李氏被林語這幾句話說得更是火冒三丈，她指着林語的鼻子罵道：“你這個沒有教養的死丫頭，你在這吐什麽糞？你是不是想間離我們母子親情？他不是我生的？你讓他去問這靠山屯十裏八村的人，問問他到底是不是我生的！”

林語鄙視的看着肖李氏冷笑：“哼，既然二哥是您的親生兒子，我想您也應該知，道您這兒子唯一在行的活計，就是打幾只野物回來換銀子！而且您更知道這野物值不得幾個銀子！這大雪封山都四五十天了，他還能打到什麽？他能不能掙到銀子，可您關心過他了，還是讓他哪個月少交了一錢銀子了？”

林語一翻質問不但沒有讓肖李氏臉紅，反而讓她更惱火，她惱羞成怒的要作勢打林語，可一旁兒子那陰沉的樣子讓她膽怯了：“我怎麽對我兒子的，哪裏輪得你這個送上門的賤貨來說？他有沒有銀子，我要不要少他的，這都是我家的事，關你這個外來人什麽事？不要以為你倒貼上門就真成我肖家人了，我告訴你，至今你都是沒上肖家族譜的！少在這裏挑撥離間！呸！你算個什麽東西！”

沒等林語開口，肖正軒從懷裏摸出二兩銀子扔在地上看着肖李氏冷冷的說：“如果不是說您曾經把我生下來了，我早就把你扔到院子外面去了！我現在告訴你，我的媳婦是我求來的，并不是她倒貼過來！她是我這一輩子唯一的媳婦，上不上族譜都不能改變什麽！再說入族譜不是您一個婦人能作得了主的，希望您不要再在這裏說三道四，否則別怪我不再認您是我親娘！”

肖李氏可從來沒聽到兒子說這麽一大串，第一次說這麽一大串狠話竟然還是為媳婦說的，她的臉氣得又紅又白，彎腰撿起銀子後，狠狠的剜了林語一眼，然後再次不斷的咒罵起肖正軒：“好，我走！你這個喪良心的東西，常言唱小花鳥尾巴長，娶了媳婦忘了娘！你就是一只小花鳥！畜生都不如！我要回去讓你爹和大哥來看看，看看你這沒良心的東西會有什麽好下場！”

肖李氏一字字一句句都株心，震得肖正軒失常的站在院子裏發呆，看着肖李氏拿着銀子離去的身影臉色蒼白起來，林語走上前緊緊的抱着他的腰，雙手摟着他的脖子，颠起腳直至與他臉貼臉後才說：“呆子，別難過，你娘就是這種只認銀子不認人的人！她認不認你都沒關系，你還有我和然兒，你可是我們的家長哦！”

林語那溫暖的微笑似春風佛過肖正軒的心間，讓他那剛被震得生痛的心活了過來，看着眼前那張紅嫩嚅動的小嘴，看得他的心髒陡然漏跳了一拍，一剎那間，他知道，有一種東西在自己內心滋生，讓他木然的心又有了起伏，那不是一種責任或喜歡，更不是自己所認為的溫情，而是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想說聲謝謝，可又覺得還遠遠不夠，肖正軒牙根顫動了幾下終究沒再說什麽，而是把頭緊緊的埋在林語的後背，兩人相互擁着抱在一塊，突然：“爹爹、娘親，然兒也要來抱呼呼！”

聽到女兒天真的嚷叫，兩人咻的分開，林語紅着臉拉着小然兒的手說：“呆子，我餓了！我們進去吃飯吧？”

肖正軒彎腰一手抱起然兒一手牽着林語感激的說：“嗯，我們一家人吃早飯去！”

三人坐定，林語盛了碗粥，放在正在給女兒弄饅頭的肖正軒面前：“讓然兒自己吃，孩子大了要學着自己動手。”

肖正軒覺得林語年紀輕輕可看法還真不幼稚，他認同的點點頭：“然兒跟着你真的學會了很多！這世上的親娘也有很多沒有你做得這麽好，媳婦，謝謝你。”

林語知道肖正軒心中的結，她無意的問：“為什麽要說謝謝？如果家人之間總是謝來謝去的，那樣就太生疏了。不過，我想問你，你娘對你這樣，難道你沒想過不認她麽？”

肖正軒深深的看着正溫柔給女兒喂饅頭的林語，幽幽嘆息一聲：“看過了太多生死，總對自己說，這點就算不了什麽，只要親人還在，哪怕是她再不講理，畢竟她還活着！”

肖正軒發出了內心的感嘆，林語這才恍然大悟，這就是為什麽這個明明是個有骨氣的男人會任親娘作賤，甚至是親娘讓人誤會他是個呆子，也無語的想法，原來他把親人看得這麽重！

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難道這天下就沒有可憐天下兒女心之說麽？這肖李氏終究是沒有享福的命，一個這麽好的兒子，竟敢被她的貪婪所推開！如果有一天，這個男人有了出息，她這個當親娘的有何面目來彰顯榮光？

林語心中暗暗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