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金宇真臨走之前那深沉的眼神看得林語心中郁悶,雖然她沒有準備再回靠山屯去等肖正軒,可她也沒準備做一個狐貍精,因為金夫人的眼神讓她發毛。

所以她有點擔心金宇真這楞頭青弄出暧昧,讓金夫人一個不爽弄出點是非來,以後她與金家的生意來往就為難了!

好在金宇真終究沒有真的派兩個奴才過來林家,林語總算松了口氣,她與金家明面上的結義親,其實說白了就是一種生意上的夥伴,俗話說: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還是走遠點的好。

自戰争開始,這酒樓的生意清淡得很,因為聽說南北雙方打得很激烈,從衆多人閑談中得知,南方是現在皇帝的五皇叔番地,三年前太子登基,他就想反,聽說是當年的将軍王護主才讓他不敢亂動,現在他勢力越來越大,小皇帝站穩腳跟後也打壓得也越來越緊,于是他就幹脆扯旗反了!

他造反的人只是坐在高處指揮,可憐的就是這些平民百姓和士兵将卒了,不管成與敗,怕是白骨又得堆成山了!

林語心中暗自嘆息,身在高位的人,哪知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的道理,她只是一個小人物,國家大事也輪不上她來操心,還是好好的過好自己的日子算了。

立冬一過,這北方就開始冷了,這天林桑一大早就出了門,到鄉下收柴火去了,他怕過幾天大雪封鎖的時候,真少了柴火,這大冬天的就難過了。

因為這一打仗,到處都的流民都開始湧上京城,所以他出門時林語交再三交待:“哥哥,路上要小心。”

下午越來越冷,中午飄下的雪花已鋪滿了地,林語擔心的出門看了好幾趟,剛從外面回來的左鄰居孫大娘不解的問她:“林家小娘子,這風大雪大的,你抱着個孩子在外面做什麽呢?”

林語見是她立即招呼一聲:“孫大娘您從外面回來了?我哥哥去鄉下收柴火了,還沒回來呢。”

孫大娘拍拍身上的雪花說:“這天氣他怎麽還去收柴火呢?這城外到處都是流民,城外的菜也沒得進來了,現在蔬菜都買不到了!”

剛好陳大嫂也提着菜籃子回家,聽到她們在說菜價,就算是在風雪下也禁不住來唠叨幾句:“這可怎麽辦?往年這個時候還鄉下有點蘿蔔白菜送進來的,現在聽說菜地的東西都讓流民給偷光了!”

“啊?這可怎麽的好?這冬窖裏還只收了點冬瓜南瓜等蔬菜呢,大白菜也就收了三擔,蘿蔔自家種得不多,準備着買點進來放着呢,這一下子突然沒得買了,一個大冬天怎麽夠吃呀!”孫大娘驚嘆一聲。

“那能怎麽辦?還不是只能湊合着對付呗。家裏的黃豆還有不少,到時候多磨幾次豆腐對付吧。”陳大嫂嘆息着說。

聽着兩位大嫂感嘆着日子的艱難,林語也只能笑笑應對,不過從她們的談論中,心中有了想法。

幾人說了幾句話,林語遠遠的看到林桑的馬車過來了,她馬上大聲叫了聲:“哥哥,你一路上沒事吧?”

孫大娘、陳大嫂見林桑回來了,打了招呼後,都各自進了自己家的院子,林語立即進門把院門打開,才抱着壯壯站在了雜物間的屋檐下。

林桑停下馬車跳了下來,看了幾眼林語才為難的說:“語兒,我在路上撞了一個人,把她帶回來了!”

林語大吃一驚:“那人沒事吧?”

林桑讪讪的說:“就是額頭上破了皮出了血,現在人在車上,只是有點不太好。”

聽聞是林桑撞的,林語立即說:“哥哥,那快把人扶下來吧。”既然傷了人,當然得負責把人治好。

等林桑把人扶下來後,林語吃驚的問:“是個女人?”

林桑臉色讪紅:“是的。”

林語暧昧的看了她這親哥一眼,都二十一歲的大男人了,說到女人臉還紅!紅個什麽?你們又沒有暧昧!

女子一直低着頭,林語那吃驚的樣子,讓她把頭低得更下了。

林語讓林桑把人扶進了內間,林語放下壯壯把了一下女子的脈對林桑說:“哥哥,這位姐姐沒什麽大事,可能是有幾天沒有進多少食物,頭暈才撞到的。”

女子聽了林語的話立即難為情的說:“對不起,不是我非要來你們這的,我跟這位小哥說過了,不怪他,可是他見我頭上破了非讓我來。”

林語笑笑說:“沒關系,這位姐姐不要難為情,這年頭沒吃沒喝的人太多了,既然有緣,那就在我家住個幾天,等身子好了再走吧。”

林語樸實的話讓女子感動,但她自幼多讀讀書,怎麽能白白接受別人的幫助呢?于是她慌忙說:“不用了,現在哪家都少吃少喝,我怎麽能來拖累你們呢?我姓莫,名琴音,今年十八歲。父親是個秀才,兩個兄弟都考了秀才現在在京城謀生,因為戰亂我們全家進京來找兄弟們,可是路上母親病去了,父親與我失散。”

說着莫琴音淚水嘩啦啦的淚下來:“我已三天沒吃過一口糧食,我只想着快快找到我的兄長們,眼看快到城門了,哪知精力不濟才撞上這位大哥的。”

林語雖然不是聖母,但也不是個冷心冷肺的人,看這女子老實又可憐的模樣她笑着安慰說:“莫姑娘,既然有緣撞上我哥哥的馬車,也說明是一份緣份。這個家就我兄妹與我、兒子三人,你也不用客氣,我們也是真心實意的留你,先在我家休息幾天,等身子好了些,再慢慢打聽你的兄長們好了。”

一聽這話莫琴音感激得立即要下地給他們磕頭,林語立即制止:“莫姑娘,咱們都是鄉下人,沒那麽多的禮節。我叫林語,這是我哥哥林桑,那個小不點是我兒子壯壯,你現在好好休息,我哥去煮稀飯了,一會喝口熱的下去,你就會舒服了!”

莫琴音感動得淚流滿面:“謝謝林家姐姐,大恩大德琴音銘記于心,父親是村子裏夫子,一直對琴音要求甚嚴,只米之恩不可忘,有朝一日尋得兄長,定前來感謝兩位。”

看來這秀才的女兒還真有秀才的迂腐呢,林語暗暗搖了搖頭,因為早作了準備,家中的糧食吃個三五年都不是問題,真是不在乎她這幾頓飯。

等莫琴音喝過熱粥,梳洗過後林語才發出,這女子還真可以算得上是小家碧玉呢,就算她爹爹只是個村裏的夫子,看來這莫姑娘還是一直當小姐在養着的。

五天後林桑終于打聽到了莫琴音的兄長住哪了,莫琴音出門前再三感謝:“謝謝林語,等我回到兄長家安定好後,一定前來感謝你們。”

林語真心的說:“琴音要是這麽客氣,那我就覺得我們這幾天的友情算是白交了!吃了幾餐粗茶淡飯,要是弄得個什麽大恩大德似的,我心裏就真難為情的。等你安定後,你常來玩,在這地方我們也沒什麽朋友,常過來聊天做針絲吧,我還想跟你學學那針絲功夫呢!”

莫琴音在這裏幾天,不顧身體并不是太好,堅持做了幾天的針線活,把林桑、林語和小壯壯過年的新衣都做好了。

聽林語提起學針線手藝,莫琴音羞澀的說:“我除了這些小手藝拿得出手,別的可沒有一個地方能比得上林語了!只要林語能瞧得上,我一定統統都教給你。”

林語笑着說:“那一言為定!”

送走了莫琴音,林語與林桑開始商量着做老本行——秧豆芽,然後又試着秧了些韭菜,雖然沒豆芽那麽好,總算在這寒冬裏又添一綠色。

第一批豆芽和韭菜送到酒樓後,金宇成立即按林語的豆芽菜系列做出了:韭菜炒豆芽、涼拌水晶絲、肉絲豆芽梗、牛肚百葉堡豆芽。

終于讓這久無生氣的酒樓,因這蔬菜生意好了不少!

還有三天就是壯壯的周歲,林語沒打算做什麽生日,但金家老夫人說了她要來,只得準備個兩桌。

出門買東西的路上,林語突然想買點布回去給林桑做兩雙大棉鞋,她抱着壯壯剛下馬車,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出了店門,蹒跚着往前走,她立即扯住林桑問:“哥哥,那不是莫姑娘麽?”

林桑一看真的是她,他不解的問:“這麽冷的天,她穿得這麽單薄來這樓裏,難道是來買布?”

林語雖然只跟莫琴音相處五天,可那女子知書識禮性子也溫存,是個好相處的人,她是個學過心理的人,對莫琴音的品性,通過多次對話中發覺這人品性不差,典型的古代小家碧玉。

看莫琴音在寒風中抖擻林語心中一動,趕緊把壯壯交給林桑立即追了上前,叫住正往前的身影:“琴音,琴音,是你吧?”

莫琴音跄踉再往前一步不打算停下來,林語立即上前拉住她:“琴音,你為什麽不理我?”

神情憔悴臉色凄苦的莫琴音難為情的低下了頭:“對不起,林語,我失言了!”

林語看她的穿着還是上次她給她的衣服,于是皺眉的問:“琴音,你不是回到了你兄長家去了麽?怎麽一個大姑娘這麽冷的天往外跟跑?”

莫琴音苦笑着說:“林語,琴音不想瞞你,嫂子們說糧食不夠吃、銀錢不夠用,她們養不起我,讓我自己養活自己!我也沒別的手藝,唯有這針絲過得去,就繡了點繡品送到這樓裏來。”

這算什麽親人?林語一聽就怒火中燒想要罵人,可是當着莫琴音的面罵她的親人,又怕她下不了臺階,于是林語心有打算的試探着問:“琴音,要是我讓你來我家幫忙,你願不願意?”

莫琴音搖了搖頭:“謝謝你林語,現在家家戶戶都不夠吃,添一張嘴就少了一個人的糧食,我知道你同情我,可我不能把同情當成應該,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聽了莫琴音的話,林語更加真心的說:“我是真的要人幫忙,現在我和哥哥秧豆芽和韭菜,還要帶個小壯壯,家裏真的要個人。糧食你不用擔心,大不了我們每天早上吃稀的好了,混個半飽還是可以的,只是你會不會在意?”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再不答應那就是不識好呆了,淚水禁不住往下流,知道林語的真心實意,莫琴音立即點點頭:“謝謝林語和林家哥哥,一會我回家收拾好東西就過來。”

林桑聽了林語講莫琴音的遭遇,他揮動着拳頭說:“莫姑娘兩個兄長竟然是如此無良之人!這樣的人還說是秀才出身,我看豬狗不如!語兒,莫姑娘答應過來幫忙了?”

林語點點頭說:“嗯,她答應了。原來她是不想來添重我們的負擔的,我跟她說了,我們确實要人幫忙,她才答應的,哥哥你不會怪妹妹自作主張吧?”

林桑憨厚的說:“語兒,咱們家裏你說了算!”

林語打趣的問:“哥哥,你說的可是真的?以後娶了嫂嫂也還是我說了算?”

林桑對林語的為人和能力太有信心了,他鄭重的點點頭:“語兒,以後不管我娶哪個回來,這個家就你說了算!”

林語笑了!她并不是個霸道的人,更不想真的為林桑管一輩子的家,他有他的人生,但是林桑能說得這麽堅決,林語心中很是感動。

林桑二十一了,是時候成家立業了,如果不是為了她東奔西走,他怕是爹都要當了。

林語心想:也許這次她能拐個嫂子回家呢!這小家碧玉配自己這憨厚老實又不泛腦子的哥哥——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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