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換,不換?

翌日一早。

“醒了?”穆菏側躺在景念安邊上,單手支着頭,眼裏含笑的望着她。領口因為這個動作開了大半,少女青澀的曲線畢露。酥胸,柳腰,長腿.......

景念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轉過身不好意思再看了。

為什麽我會覺得木木這麽好看?明明木木跟我長得差不多啊,是因為我太自戀了嗎?

“呵~”穆菏俯下身,輕輕啄了一下景念安的臉頰,眼神迷離而魅惑,聲音喑啞暧昧的問道:“不知公主殿下對奴家昨晚的服侍可還滿意啊?”

“木木你你你.......你怎麽突然親我啊!”景念安捂着被親的那半邊臉,瞪圓了雙眼看向穆菏,像只受到驚吓的小兔子。

“怎麽,我們連更親密的事都做過了,親一下還不行?”穆菏嘴角若有若無的含着一抹笑意,暧昧不清的說。

“瞎...瞎說什麽嘛,我們根本沒..沒有做那種事......”被調戲的小公主面色羞紅。

“那我親你你不高興?小時候我經常親你的,你現在不願意讓我親了?”

“這不一樣!也不是不願意.....”小公主把被子往上拉,蒙住了自己的小腦袋,沒一會兒喘不過氣又探出頭來,小臉憋的通紅,“木木,你變壞了,你以前沒有這麽不正經的,這些淫詞豔語你從哪裏學的嘛.......”

“行了啦,逗你玩的,趕緊起來吧,今天我可是陪你賴了好半天的床。”穆菏笑了笑,變回了以前正經的模樣,起身披上外袍,就去給景念安換衣服。

“不要你換,我自己穿......”景念安把衣服接過來,一臉自立自強的看着穆菏。

“以前不都是我跟你換嗎,怎麽今天不要了?”穆菏挑眉疑惑道。

“不要就是不要,我自己會穿。”景念安不知想到了什麽,突然臉紅了。

“念兒莫不是害羞了?好了好了,我剛才逗你玩的,你自己穿不好,還是我來吧。”穆菏溫柔的笑笑,點了點景念安的額頭開始幫她換衣服。

景念安只好乖乖的一動不動,任穆菏搓圓捏癟。不知為什麽,當穆菏的手像往常一樣撫過自己的腰背時,自己覺得一

陣酥酥.癢癢的,忍不住想避開。

真是莫名其妙。

說起來景念安這幾天挺忙的,忙着照顧母妃。由于有前世的記憶,所以算算日子,知道母妃也大限将至,前世母妃便是在自己十三歲時走的,自己一直覺得蹊跷,但後來發現母妃真的是病弱,沒有被任何人迫害。

畢竟生在皇家,沒有尋常人家母女的那般溫情,但關心卻不減,自己重生回到七歲,一開始為了不引人懷疑所以做出一派天真單純的樣子,十一歲後才開始漸漸顯得成熟,這兩年內不斷的托人在宮外尋補身子的偏方哄着母妃服下,不知起沒起作用。

想到這,景念安難得的有些低落,母妃前些日子染上了風寒,卧床已小半月有餘,和前世一樣,明明只是個小病,最後卻......

景念安明白,有些事真的不能徹底改變,也不能強求,只能說能多讨一天是一天吧。

景念安心事重重的去自己宮裏的小廚房煮紅棗姜茶,打算過會給母妃送去。母妃身體弱,紅棗能補氣血,很适合身子弱的女人。

景念安蹲坐在小凳上,拿着蒲扇緩緩的扇着,煎藥這種事她不放心給別人做,一直以來都是親力親為。正發着愣,忽然聽見遠處母妃的一個貼身小宮女念桃清脆而又急促的叫喊:“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大事不好了,娘娘,娘娘她.......”

景念安一驚,蒲扇從手中滑落,顧不得正在熬的紅棗姜茶,提起裙子急匆匆的往母妃寝宮裏趕。

第一次覺得曲折雅致的回廊是那麽的費事,即使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但真正來臨的時候自己還是比預想的要難過啊。

等景念安趕到的時候蓮妃正斜靠在床上,青絲如瀑,雙眸定定的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麽。穆菏正靜靜的立在一側。

蓮妃可謂是風華絕代了,即使眼角有了細紋也掩蓋不住出塵的氣質,因病而蒼白的面龐更顯得楚楚動人。

相比較前幾天在床上完全無法起身,蓮妃的狀态已經是很好了,但景念安知道,所有人都知道,這叫做回光返照。有些年紀小的宮女沒經歷過生離死別,眼圈已經有點泛紅了。

“穆菏,從此以後你就是鳳鸾公主,名為景穆菏,念兒你不再姓景,也不再是我南蒼的公主,只是公主身邊的侍女,知道了嗎?”蓮妃支走了下人說道,看向穆菏。穆菏不說話只是點點頭。

“念兒,還是為娘自私,你性子天真單純,不适合勾心鬥角,所以我才把穆菏推了出去,也算是對我的報答。穆菏你怪我也罷,畢竟我還是想讓我自己的孩子好好的。”

“念兒,榮華富貴雖好,可我更願意你做窗外那只飛鳥。你明白嗎?”

“......明白。”這一幕并不陌生,上一世也是這樣的身份互換,才讓木木替她做了那麽多,甚至最後因為她慘遭毒手。

“念兒...你以後...要好好的。”蓮妃的伸出手想去再觸碰一下自己女兒的臉,卻再沒了力氣。

景念安默然,突然跪在了床榻邊,握住母妃的手撫向了自己的臉,無聲痛哭。

景念安不說話,穆菏也不說話,只是默默的跪在了景念安邊上。

整整一下午,直到景念安再也堅持不住倒了下去,穆菏趕緊扶住她,叫了兩個小宮女架着景念安,自己拖着兩條酸痛的腿跟在後面。

到了景念安的寝宮,穆菏讓宮女退下,自己将景念安抱到了榻上,坐在她身邊。

昏睡中的景念安眉頭緊皺,穆菏便一下下的給她撫平。景念安的手在空中胡亂的揮,穆菏便緊緊的握住,讓她有一絲安心。

約摸有半個時辰,景念安才悠悠轉醒。睜開眼滿是絕望的說:“木木,為什麽我什麽都做不了,為什麽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這是天命,不怪你。不要難過了,娘娘在天上也不希望看到你難過。而且......你還有我。”穆菏心疼不已,猶豫了半晌,還是緩緩伸出手攬住了她,內心卻在糾結自己是以何種身份做出此舉。是侍女,是姐姐,還是......即使沒人提及,但她們之間仍然有一層身份的隔閡。

景念安窩在穆菏的懷裏小聲的抽泣着,過了好一會兒才算是哭夠了。揚起頭認真的看向穆菏:“木木,我不想和你換身份。”

“你不要認為是我年紀小,在乎公主這個名頭。我在乎的是你,我不想你為了我付出那麽多。”

“你知道嗎,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見母妃也是這樣跟我們交代的,然後你成了公主,我成了侍女。”

“你那麽優秀,好多人嫉妒你想害你,我笨,被奸人騙了,她們傳信給你,你為了救我上了賊船......”

“你被人灌了毒酒,我和你一起被推到了湖裏,湖水很冷,冷到骨子裏了。”

“這個夢真的太真實了,就像我親身經歷過一樣,我怕我們終會以這個方式結束,我想做出與夢不一樣的選擇,你能理解嗎?”

“沒事了,夢都是假的,但我尊重你的選擇。不換就不換,娘娘也不是想強迫你,她的初衷也是希望你快快樂樂的生活吧。”穆菏耐心的聽她說完,表明自己的立場。

“木木,謝謝你。”謝謝你一直都在為我着想,一直尊重我的意願,一直包容我。

景念安身着素服直到頭七便換回了常服。之前已經經歷過一次生離死別,這回難過後便沒有多大悲痛了,或者說除悲痛以外,更多的是一種落寞,一種無力回天的無奈。

皇帝念蓮妃溫婉懂禮,又為其誕下一女延續皇室血脈有功,特追封為皇貴妃,葬于皇陵。這已是莫大的榮耀了。又看在鳳鸾公主尚且年幼,還需人教誨,便将鳳鸾公主過繼到皇後膝下,交由皇後撫養。

三月內菱貴人和蓮妃接連病逝,整個後宮都有些陰郁,皇後便下令在下月初三舉辦游湖會,邀後宮女眷和官家女子參加,一同游湖吟詩作對,以此來沖沖病氣。

深夜,禦書房。

将近不惑之年的皇帝有些憔悴,蓮妃的死似乎對他打擊很大。

皇帝徐徐打開一副畫卷,一遍遍描摹着畫上女子的眉眼,一遍遍喚着:“葉蓮姐姐.....葉蓮姐姐......”聲音低沉而哽咽,卻又充滿了無盡的眷戀與癡纏。

憶當年初遇,彼時皇帝還是太子,葉蓮也剛滿十二,是尚書之女。也是一次賞花會,葉蓮遇到了在後花園哭泣的小太子,她蹲下身柔聲的哄着。

小太子第一次在冷清的皇宮中聽到如此溫柔的語調,一瞬間就此沉淪,眷戀這溫柔再也不肯離去。

小太子和葉蓮走的越來越近,皇帝似乎也有意要講葉蓮許配給太子。小太子很高興,他真的希望蓮姐姐成為他的新娘。

後來,葉蓮突然有了一個義妹叫做葉菱。自那以後,葉蓮的全部視線都被葉菱所吸引,所有的溫柔都只給了葉菱。

再然後,小太子在十七歲生辰時奉父皇之命娶了尚書家的長女為太子妃,又納了幾個妾。等小太子二十五歲登基後,用權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迎娶尚書家庶女葉蓮為妃。蓮姐姐二十幾歲了還沒有嫁人,定然不是因為嫁不出去,這讓他不由得猜測是不是在等自己。

可是,他錯了。他還記得他的蓮姐姐是如何跪在他面前祈求他,祈求他将葉菱也納入後宮。他不解為什麽蓮姐姐如此執着,他似乎猜到了什麽,隐隐已經知道答案了卻不願承認。

他不樂意卻終究不忍讓蓮姐姐難過,允了她。

除了新婚那夜蓮姐姐喝醉了,他再也沒碰過她。每次想硬上,卻被蓮姐姐溫柔中含着祈求的目光擊的潰不成軍。

他在等,他以為蓮姐姐只是暫時無法接受,等時間久了就會接納他的。直到那一夜,他聽到葉菱的吟哦聲從蓮姐姐宮中傳來......

他懂了,蓮姐姐的心裏永遠不會有他的位置了。所幸蓮姐姐懷孕了,誕下一個小公主,那是他們的孩子。他最期待的孩子。

他為公主賜封號為鳳鸾,其實是想告訴他的蓮姐姐,她是他心裏唯一的皇後。

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去過蓮姐姐的宮中,他知道蓮姐姐也不希望他來。

他開始獨寵他當太子時納的妾,把她從貴人擡成滟妃,只因她與蓮姐姐幾分相似的眉眼。

“蓮姐姐...皇宮終究圍不住你,朕知道你和她走了,朕不會去抓你,朕希望你能幸福,朕這一生,就只愛過你一個人......”

“皇上,不早了,該歇着了。”滟妃站在門口說道。

“更深露重,你怎麽來了,小心着涼才是。”皇帝不動聲色的把畫卷收好,柔聲對滟妃說道。

“臣妾猜測蓮妃姐姐病逝了皇上心裏也不好受,特地來看看。”滟妃走進。

“還是你貼心。”皇帝将滟妃攬入懷,閉上眼徐徐道。

滟妃柔柔的靠在皇帝的胸膛上,嫉妒的種子卻開了花。我知道一開始我不過是個替代品,可我等了這麽多年,一心一意待你,咱們的兒子都已經長大了,變得那麽優秀。可沒想到你心裏還是有她,因為她對我們的兒子不聞不問。一個死人,憑什麽跟我争

宮外馬車內。

“阿蓮,你把小公主就這樣丢下好嗎”說話的分明是已“死去多時”的菱貴人。

“是我自私,但把她交給穆菏我放心。而且我不想讓你等太久。”這是剛剛“病逝”的蓮妃。

“我們待在皇宮也挺好的,只是不太自由。這麽私奔了皇上不會發現嗎”

“他其實知道的,但他不會派人抓我們,我知道他不希望我難過,還是我對不起他。”蓮妃搖了搖頭,盡管有絲愧疚卻沒有後悔,這世上,永遠做不到兩不相欠。

“菱兒,從此以後沒有菱貴人和蓮妃,只有葉菱和葉蓮。”

“走吧,陪我去看人間四月天。”葉蓮撩起車簾,滿樹梨花迷了眼。

“好。”被喚做菱兒的女子眉眼彎彎,笑意盈盈。

馬蹄踢踏,馬車緩緩的行駛,清風徐來,吹起了塵土,又吹來了落花。榮華漸遠,醉在煙雨江南。

人生如此,舍與得總是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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