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包子出爐

對于重男輕女的農村人來說，生兒子是大喜事，一次生兩個兒子，那真就是天大的喜事了。

宋母一次得了兩個健健康康的乖孫子，一時喜得跟什麽似的，大手筆地去買了許多的糖，凡是進張紅梅這個病房的，不管是醫生護士還是其他孕婦的家屬，統統一大把一大把的抓給人家。

又特意出比家裏貴一小半的錢買了老母雞啊豬蹄啊什麽的，炖下奶的湯給張紅梅喝。第二天早上的早飯，足足打了六個雞蛋在糖水馓子裏，差點沒把張紅梅給吃吐了。

宋心武跟在一邊勸，“快吃快吃，月子裏一定要多吃點雞蛋，這樣對身體好。”

張紅梅默默地往嘴裏塞着雞蛋，為什麽她覺得自己好像聽過，月子裏一天兩個雞蛋就足夠了？好像是在報紙上還是微博上看到的，她也不記得了，只是在這個年代，大家都認為月子裏的女人吃越多的雞蛋越好，她也不忍心拒絕婆婆和丈夫的一番好意。

宋婷作為姑姑，給兩個小孩一人買了一套衣服，又買了五斤白糖五斤馓子，并悄悄塞給張紅梅二十塊錢。張紅梅推辭不肯要，宋婷卻是佯裝生氣地樣子說，“你這是跟我見外了，叫你住到我們家你不肯，自己出來租房子就算了，結果給我老宋家生了兩個兒子，我這做姑姑給孩子點錢你也不肯要，是不是看不起我啊？”

張紅梅心道，我哪裏是看不起你，只是這時候人家都是五塊十塊的禮錢，你一次給二十，又買這麽多東西，我怕你回家難以對姐夫交代啊！

只是到底還是把錢收下了，張紅梅在心裏暗暗想，等有機會再添點還回去好了。

宋婷見她收下了，臉色也才好看點，又去找宋心武和宋母，商量着往家裏送消息的事情。農村小孩十二天要下奶堂，這孩子已經出生第二天了，起碼得要把消息先送回去，別人不來看，大哥大嫂和娘家人總是要來一趟的。

宋母這才一拍腦門道，“瞧把我給高興的，居然把這事情給忘了，是得趕緊送消息回去。”一面吩咐兒子，“心武啊，幹脆你回去一趟吧，正好從家裏拎點雞蛋過來，再到街上買點馓子買兩只雞，家裏東西比縣裏的便宜點。紅梅一下子生了兩個，身子得多補補才行。”

宋心武還沒看夠兩個寶貝兒子呢，哪裏肯同意，“叫三姐傳個消息回去就是了，縣裏東西也貴不了多少，再說坐月子就一個月，能吃多少東西，不用回去買。”

宋婷看出堂弟對兩個兒子的喜愛，就也勸着，“也是的，縣裏東西也貴不了多少，回家拿又麻煩的要命。這樣吧三娘，你和心武在這邊看着毛毛和紅梅，我去找人帶個消息回去給心波，順便叫心波去張莊講一下。”

宋母沒有辦法，只好應了。

張紅梅也是對這兩個嫩嫩的小娃娃很是喜愛，特意叫宋心武和宋母一人抱一個，把孩子抱來給自己看看。宋心武別別扭扭地抱起一個兒子，整個身體呈僵硬狀态往床前挪，把張紅梅看得忍不住發笑。

“你右手放在孩子的頭下面，左手抱身子，不用那麽緊張，沒事的。”張紅梅笑着教宋心武。

宋心武兩手按張紅梅的法子放好位置，人還是僵硬着，短短兩步距離，那額頭的汗跟小溪水似得嘩嘩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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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紅梅接過宋心武手裏的孩子，小家夥皮膚是粉紅色的，閉着眼睛在睡覺，輕輕呼吸的時候鼻翼還一扇一扇的，把張紅梅心都看軟了。又去看宋母懷裏的那個，兩個孩子十分的相像，連睡着了鼻翼扇動的樣子都一模一樣的。不過這兩個孩子跟別人家的比起來有點不同，就是沒有皺巴巴的皮膚，兩個小娃娃皮膚特別的嫩，跟剛出爐的包子似得，看着就想叫人咬一口。張紅梅暗暗猜測，可能是因為她吃了張珍送的蔬果的原因。

“哪個是老大啊？這麽像，可怎麽分得清呢。”張紅梅輕聲問宋母。

宋母笑着把懷裏的孩子往張紅梅面前湊了湊，“你仔細看這孩子，左邊眉毛那有個黑痣，這個是老大，這可是個大吉痣，以後不愁吃喝的。你懷裏那個臉上幹幹淨淨的是老二，臉上這麽幹淨，以後也會一輩子平平坦坦的。”

果然是親孫子，不管有痣沒痣，都是好的。

張紅梅看過去，見那孩子左眉毛裏果然有個黑痣，忽然想到，自己前世好像也是左眉毛裏有顆黑痣。忙把懷裏的老二放到床邊，去抱宋母懷裏的老大，仔細看了，果然是和自己前世裏的長得一樣，難道真是緣分？

張紅梅看着兩個小家夥，不知怎麽的，忽然覺得好像和他們更親了一些。之前懷孕的時候，她雖然是下定了決心在這個地方生活下去，但是心裏不管是對宋心武還是對肚子裏的孩子，其實都是抱着觀望的态度，并沒有多少期待和多少真心。

就是後來被宋心武的好一點點感動，她也只是覺得這個人不錯，可以過一輩子，但是心底卻并沒有生出愛來。

但此時看着這兩個自己生出來的孩子，卻忽然覺得好像之前的自己錯了。這兩個就是自己的兒子，自己雖然沒有十月懷胎，那也是懷胎了快三月的。而眼前看着兩個兒子滿臉笑意的男人，就是自己人生的另一半。

她要的是什麽，不就是這樣溫馨的一個家麽？

張紅梅剛生完孩子，身體還有些虛，看了會孩子就累了。宋心武學着宋母的樣子，把小兒子抱着放到旁邊的小床上，又坐在一邊看兒子去了。

吃過午飯，神秘的三姐夫劉東亮終于現身了。他大概比宋心武矮一點，長得胖乎乎的，雙手背在身後，像個領導視察工作一樣跟宋心武說，“有什麽事就來找我，或者去找你三姐，不要悶着不講話。你們也真是的，你三姐都說好了叫來家裏住的，結果自己還在外面租上房子了。”

宋母一臉不好意思地解釋，“本來是打算去你那住的，可這兩孩子非說要在縣裏開個早點鋪子，就先租了房子。”

“開早點鋪子？”劉東亮皺着眉頭，在縣城裏開早點鋪子，那以後麻煩自己的事情不就更多了？訓道，“沒事不要瞎折騰，在家裏老老實實種地，開什麽早點鋪子啊，生意那麽好做大家都去做了。”

張紅梅越看這個姐夫越覺得不喜歡，見宋母和宋心武對着這個三姐夫都不知道說什麽好，就笑着開了口，“縣裏離家近，農忙的時候是回家種地了，但這早點鋪子也是要開的，就因為現在開早點鋪子的不多，所以開了才可以賺錢。就算不賺錢，那也賠不了幾個。”

劉東亮瞟了張紅梅一眼，眼裏的不屑清清楚楚，一個傻子還張嘴講話了，真是一家子上不得臺面的親戚。

“行了，要開就開，只是不要拖累別人。”劉東亮看着宋母，“三娘那我走了，你們在這待着，有事來找我。”說完不等宋母開口，轉身就走了。

張紅梅心裏很是無語，不過是個小醫生，還真當自己是多麽了不起的人物了，還不要拖累別人，不就是怕自己生意失敗去找他借錢或者幫忙的嗎？可是低頭看看病床，得，這還真不怪人家這麽說，這次生孩子就是麻煩的人家。

雖然不知道這時候生孩子要花多少錢，但張紅梅這生孩子，可能是宋婷打了招呼了，的确沒花什麽錢。

“咱們下午回家吧。”張紅梅跟宋心武商量。

宋心武心裏也是不舒坦，以往和這三姐夫來往的少，真是沒看出來人家居然這樣瞧不起自己。他倒不是怪劉東亮，只是覺得對不起宋母和張紅梅，都是因為自己沒本事，她們才會被劉東亮羞辱。

“那怎麽行。”宋心武還沒說話，宋母就不同意了，“你這是雙胎，身子還弱的很，多住幾天才行。咱們一分錢都不少醫院裏的，你別在乎你三姐夫這人，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聽過就忘了就行。”

“這有什麽，我是順産，不怕那些的。而且咱們住的地方近，家裏也安靜也方便，不比住院好啊？在這裏晚上也睡不好，白天也嘈嘈雜雜的，對我對毛毛都不好。”

兒媳婦說得倒也有道理，宋母被說動了，就去問兒子，“心武，你覺得呢？”

宋心武剛要反駁，就對上張紅梅堅定的眼神，他話也就堵嘴裏了。于是下午的時候，宋母和宋心武先把孩子和東西送回了家，又來接了張紅梅回去了。

鐘老伯見他們一家人回來了，也樂颠颠地跑到宋家去看兩個小娃娃，一時見那小娃娃十分可愛，就問道：“毛毛叫啥名字啊？”

張紅梅和宋心武對視一眼，這才郁悶的發現，光顧着高興了，居然忘了給孩子起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