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紅梅哭了

下午沒什麽事情，吃了飯，宋心武去車站拿張珍叫司機帶過來的菜，張紅梅就跟宋母一道在家跟大寶二寶玩。

這回宋心武回來的特別的晚，三點鐘出門的，結果快六點了才拎着兩個菜籃子回來。進了屋把籃子放下，把張珍特意帶的塑料袋裏的蔬菜遞給張紅梅時，張紅梅才發現宋心武滿頭臉的汗。她忙遞了毛巾給他擦汗，問他，“你怎麽這麽熱啊？”

九月的天兒，雖然秋老虎嚴重，但這麽晚了，這樣的滿頭大汗倒有點說不過去了。

宋心武随意抹了兩把汗，又端着茶缸咕嘟咕嘟喝了半杯涼茶，緩過了勁兒才說，“我是走回來的，怕你等得着急就走了快一點，所以就覺得熱了。”

從家門口的街口坐三輪車到車站要三塊錢，一來一回的就是六塊錢。這個時候沒有冰箱沒有冷庫，為了保持食材的新鮮，宋心武基本每天都得去一趟車站拿菜。一天六塊錢，一個月按三十天算那可就是一百八了，那得賣一千多個蘿蔔絲餅才能賺回來。

宋心武舍不得這個錢。

“什麽？車站到家這麽遠，你居然用走的？”張紅梅瞪大了眼，不由就拔高了聲音，“不要告訴我，你是走着去走着回來的？”

宋心武點點頭，老實巴交的說，“是啊，去的時候輕松，走的快，我一個小時就走到了。回來的時候提着東西就走的慢了點，要不我五點多就能回來了。”說完了還怕媳婦不知道自己省錢了，又補充道：“我這可是省了三十六個蘿蔔絲餅的錢呢！”

張紅梅又是心疼又是無奈，這人早上天沒亮就起來弄餡料，又忙了一大早上，結果為了省六塊錢居然用走的。一時間，她倒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只覺得鼻子酸酸的，悶了半晌才說，“要不咱們買個自行車吧，以後你去車站拿菜騎自行車去，這樣也可以省錢。”

宋心武低着頭給籃子裏的菜灑水，聞言頭也沒擡，“用不着，就那幾步路，走走就到了。”

張紅梅生氣，直接吼了出來，“那難道你這麽累，還天天要為了省那六塊錢走兩三個小時啊？還是提着兩籃子菜走的！”

“這是怎麽的了？怎麽吵起來了？”宋母聽見聲音從房間裏出來，看看兒子，又看看眼眶泛紅明顯要哭的兒媳婦，不解地問。

張紅梅把手裏的袋子往桌子上一扔，氣呼呼地坐下了，“你問他，家裏到車站那麽遠的距離，他是走着去，走着回來的！去的時候提着兩個空籃子我就不說什麽了，回來的時候可是提了兩大籃子的菜。我跟他說買個自行車，他還在那說用不着用不着的！”

話音一落，眼淚也掉了下來。

她狠狠抹了一把，又狠狠瞪了看過來的宋心武一眼。心裏卻也在納悶，自己什麽時候變得矯情起來了？

記得以前讀大學，好像對楊旭都沒有這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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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媳婦哭了，宋心武也不擺弄菜了，一副做錯事的樣子站在邊上，嘴張了幾回，卻不知道說什麽。

宋母忍不住笑了，上前勸道：“哎呦，我以為是個什麽事情呢，他皮糙肉厚的，在鄉下什麽重活沒幹過啊，沒事的沒事的。”又去拉張紅梅，“好了好了，別哭了，不過這自行車确實該買，不然每次去拎菜耽誤那麽久，都做不了正經事了，等攢攢錢就去買。”

宋心武忙點頭，“嗯，買買買，你說買啥就買啥！”

張紅梅一個沒忍住，噗嗤笑了，“你以為你是土豪啊！”

見媳婦笑了，宋心武也就笑了。

哎，剛才看媳婦哭的樣子，真是叫他心裏不是滋味。張紅梅嫁給他不到兩年，一向都是很少哭，這回見她哭了，他只覺得自己做的實在不夠好。

“好了心武，以後說話要注意點，紅梅也是關心你。”宋母說了兒子又道，“快吃飯吧，都六點了，明兒個你們還得早點起來呢。”

張紅梅就也不再說什麽話，快步去了鍋屋盛稀飯了。其實她心裏有點別扭，按說她的脾氣一向大大咧咧的，就算心疼宋心武吧，也不該直接就哭了啊。

大概是這段時間被照顧的太好了，自己也就慢慢往小女人那邊靠去了。

前世一個人住在外面，又當男人又當女人的，雖然回家爸媽千嬌萬寵的，但是在外面可不就是女漢子一樣的存在麽。

而且她是初中老師，早5:30到晚10:30，還真沒人關心過，照顧過她。

吃了晚飯哄好了兩個兒子，張紅梅因為下午的事情覺得尴尬，也就沒和宋心武說話，早早就閉了眼睛裝睡了。

第二天早上宋心武一動張紅梅就醒了，她擡頭看了牆上的鐘才四點二十，拉了拉宋心武說，“再睡一會吧，等下五點了我們一起起來弄，兩個人速度快點。”

宋心武有心拒絕，媳婦才出月子，不能那麽累。

可是一想到頭天晚上自己無意的一句話就叫媳婦哭了，他又猶豫了，尤其是這還是媳婦自哭了後到現在和自己說的第一句話。

于是他只好又躺了下去，睜着眼睛一直熬到了四點五十，才爬起來。

兩個人一起幹速度的确是快很多，幾乎和昨天差不多的時間，攤子就已經擺好了。有了第一天打的底，第二天這兩人還沒來得及吃早飯呢，昨天那些不知道開早點鋪子的，或者是知道了但是因為吃過早飯沒來買的，就三五成群的湧了過來。

結果這忙忙碌碌的一大早上過去，等張紅梅又躲在屋裏數錢的時候，她發現今兒個比昨天多賣了二十八塊五毛錢。她把昨天的錢也拿出來，硬幣放一塊，紙幣放一塊，除去昨天花掉的，手裏一共還剩下一八六十九塊三毛錢。

除了周亮來買了午飯，其他并沒有客人上門。

吃了午飯張紅梅閑着沒事，就跟宋母說了聲，出去商場看自行車去了。這時候只有那種大的二八自行車，張紅梅前世小時候她爸也有一輛，只是她也不大清楚那是多少錢，到了商場找人問了，才找到賣自行車的地方。

一輛輛嶄新的永久牌黑色二八自行車，明碼标價二百三十一輛。張紅梅捏捏兜裏的錢，轉身走了。

她決定了，反正有宋母幫她看着大寶二寶，兩孩子又都不鬧騰，她下午就跟宋心武一起去提菜，這樣就只能坐三輪車了。

至于自行車，按現在賺錢的速度，那也就是兩三天的功夫就可以了，而且現在也沒什麽成本，米面是自家的，不用花錢；蘿蔔青菜蔥蒜是張珍家的，一個月才給一次錢；賺到了錢就可以直接買了。

張紅梅到家的時候，宋心武正好要去車站拿菜，于是張紅梅就果斷的跟上了，宋心武沒有辦法，只好叫了輛三輪車。

其實張紅梅覺得一天送一回菜不是辦法，又麻煩又浪費，都入秋了，蘿蔔青菜放兩天沒事。尤其是蘿蔔，放五六天應該都沒有問題的。于是到了車站拿了菜，她就跟司機說了聲，叫轉告張珍下次一次多送點菜來，然後隔一天再繼續送。

拎了菜，兩個人又叫了三輪車坐回家。

剛下了車，宋婷就迎了出來，“來家啦，哎呦，這拿的菜還蠻多的啊，能用的了嗎？”

張紅梅笑着打招呼，“三姐來啦，差不多，這菜只是看着多罷了，小青菜占地方。”把籃子交給宋心武，拉着宋婷進了屋。進了屋才發現劉東亮也來了，張紅梅和宋心武又叫了聲三姐夫。

劉東亮坐在椅子上動都沒動一下，只冷冷的嗯了聲。宋婷有點尴尬，忙笑着說：“是我給記錯日子了，原來還以為你們今天開業呢，來了聽我三娘說才知道你們昨兒個就開業了。這生意怎麽樣啊？”

張紅梅還沒說話，劉東亮就冷哼了聲，“這地兒要是生意好，開早點鋪子的早就多了去了。”又叫住宋心武說，“心武啊，你這要不行就早點回家種地，省得到時候做的越久虧得越多。”

他可是看出來了，來這坐半個小時了，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就算早上人多些，也賺不到什麽錢。再不把宋心武一家人趕回家裏去，說不定媳婦就要私下補貼了。其實私下補貼個三五塊的他也不在意，關鍵是要是問他們借錢就麻煩了，借了錢基本就打水漂了，還都還不起。

哪有人在人家剛開始做生意的時候說這樣話的，這不是戳人心窩子的麽？

宋心武心裏惱火，可顧忌着三姐一向對他是好的，一時也不好說什麽難聽的話。只到底也冷了臉色，“勞你惦記了，現在看來還是賺的。”

張紅梅卻沒那麽好脾氣，加上第一回劉磊和劉穎的态度，她忍這三姐夫忍三次了。她本來脾氣就火爆，要不然當初在鄉下也不會剛來幾天就敢打張秋雪了，當即冷笑道：“生意好不好的，是我們自己的事情。三姐夫你就放心好了，咱們就是窮的去要飯了，也會避過你家門口的。”

宋母覺得兒媳婦說過了，只是她心裏也被劉東亮的話氣着了，倒也就沒說話。

這看在劉東亮眼裏可就不得了了，這一家子的，生個孩子還要求到自己這裏，現在孩子生下來就翻臉不認人了，簡直太不是東西了。

當場就要發火，宋婷忙上去拽住了劉東亮的手，臉上好不容易擠出來一絲笑，“紅梅心武，你們別往心裏去啊，東亮其實是關心你們，沒有其他想法的。”

見她這個樣子，宋母只好開口道：“哎沒事沒事，你們年輕人，說話都這樣子。行了行了，趕緊坐下吧。”

宋婷感激的朝宋母點了點頭，又用眼神去求劉東亮，劉東亮這才從鼻子裏哼出一口氣，坐了下來。

張紅梅無語，不知道這宋婷在家日子是怎麽過的。只能說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到底看宋婷的份上，沒再和劉東亮杠上去了。

劉東亮和宋婷吃了晚飯才走人，人走了，張紅梅就拉着宋母和宋心武坐下來，打聽打聽到底這劉東亮是怎麽回事了。

莫不是，自家還欠着他錢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