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針鋒相對

曲琳不可置信地看向霍比特：“是你打我的？！”

“不然你以為呢？”霍比特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

曲琳低聲嘀咕：“我明明看到是秦歡……”

霍比特打斷她，問道：“你覺得秦歡為什麽要打你？”

“因為我……”曲琳不能說，她不能自投羅網，“我怎麽知道她為什麽看我不順眼？”

霍比特一針見血地說：“是因為你在背後造謠了吧。”

“……”曲琳訝然，她沒想到這事兒居然這麽快就傳到了霍比特的耳朵裏。

沉默片刻，她決定直接跳過謠言那茬兒不提，只針對剛才那一巴掌，為自己讨個說法：“我既沒招你也沒惹你，你憑什麽打我？！”

“我剛已經說了，因為你在背後造謠了。”

“那也是我和秦歡之間的事兒，跟你有什麽關系？！”果然，人在憤怒的時候腦筋就不是很清楚，曲琳說出這話，無異于不打自招。

秦歡聞言，索性懶得繼續佯裝笑意。

她繃着臉靠近曲琳，冷言說道：“所以，這事兒确實是你抖摟出去的，我沒冤枉你，對吧？”

曲琳沒吱聲，心虛地往後退開了小半步。

秦歡步步緊逼，厲聲斥責道：“枉我把你當朋友，你就是這麽在背後往我腦袋上扣屎盆子的？曲琳，做人不要太賤啊！”

曲琳面子上挂不住了，咬了咬嘴唇，索性也翻了臉：“沒錯，就是我說的，怎麽樣？！”

她怒瞪着秦歡，不顧形象地大聲嚷道：“秦歡，你還好意思說拿我當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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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吃麻辣燙只給我喝幾口湯的時候，你怎麽沒想着拿我當朋友？

“每次考試你死命捂着試卷不讓我抄的時候，你怎麽沒想着拿我當朋友？”

曲琳緩了口氣，繼續一鼓作氣将心裏的不爽全都發洩出來：“你跟着我一起去遠勵集團面試，結果搶了我的offer，将來我家邱帥估計也會被你搶走，這種時候你怎麽沒想着拿我當朋友？

“還有這一次，聽說要跟我一起來支教，你立刻就一臉不情不願，分小組的時候你根本就沒看我一眼，直接自己申請來這裏躲清閑，這些時候你怎麽就沒想着拿我當朋友？！

“秦歡，你倒是解釋給我聽聽啊？！”

想不到，這兩個女生之間竟然有那麽多亂七八糟的恩恩怨怨。霍比特默默地退到一旁，袖手觀看這場好戲。

令霍比特有些出乎意料的是，秦歡并沒有被曲琳那一連串的質問所擊倒，恰恰相反，她的神色依舊淡定從容，隐隐的，還帶着些許鄙夷與冷然。

秦歡睨了曲琳一眼，淡淡地問了一句：“說夠了麽？”與此同時，她後退兩步倚坐在身後的書桌上，雙手交叉在胸前，那副閑适又傲然的姿态，簡直與霍比特如出一轍。

曲琳不應聲，秦歡便自顧自地說下去：“那好，你說夠了，現在聽我說。

“所以你認為，在你慢性腸胃炎發作的時候，仍然應該拎着你去吃麻辣燙、麻辣香鍋、麻辣小龍蝦，這才叫拿你當朋友？

“所以你認為，只在每次考試的時候借你抄答案，卻不勸你努力讀書、努力進步、努力成為更優秀的人，這才叫拿你當朋友？”

曲琳的嘴唇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她的拳頭也攥得緊緊的，仿佛只有這樣，她才能勉強忍着聽秦歡把話說完。

“你說我搶走了你的遠勵offer，可是曲琳，我始終認為，在工作面前，每個人都是各憑本事。我沒有對不起你，因為，我有權利與任何人進行公平競争，你也一樣。

“至于邱越，我只說一句——我對他，沒興趣。

“最後，關于支教這件事，本來我有機會跟你解釋，可是現在……”秦歡搖搖頭，苦澀又輕蔑地笑了，“沒必要了，真的。”

曲琳沉默半晌，低聲說：“……為什麽？”

秦歡看着她的眼睛，字字清晰地說：“因為從這一刻開始，你的想法，你對我的态度，你我之間曾經的友誼，對我來說都已不再重要。”

在這短短的幾分鐘裏，秦歡感覺自己說了太多的話。但是，有更多更多的話，她卻不能跟曲琳說，也不能跟任何人說。

秦歡默想，就算曲琳真的在背後惡意敗壞她的名聲，這其實也算不得什麽天大的事兒。

造謠這種事，在百無聊賴的學生時代其實是很常見的。通常不過是兩個女生大吵一架，然後各自冷靜幾天，最後吃飯上課甚至去廁所都還是照舊一起作伴。

可是，秦歡需要這件事作為一根導火索，來引燃她和曲琳之間的那顆定時炸彈。

假如沒有上輩子的恩恩怨怨，假如秦歡并不知道終有一日，曲琳會為了邱越和她反目成仇，那麽，她絕對不會就此把事情做絕。

但是，她早已在重生之前，将曲琳這個笑面小人看了個透徹。所以這輩子，她選擇親手扼殺這段友情。說不定，這對她們兩個人來說，都是好事兒。

秦歡狠下心來，當斷則斷，可這一切隐由，曲琳并不知情。

曲琳從來不曾想過，好脾氣的秦歡竟也會說出那樣絕情的話。她想了半天才明白，秦歡剛才那番話的意思，其實概括起來就是兩個字——絕交。

曲琳一時還有點兒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她愣愣地望着秦歡，半晌都沒有言語。

沉默在小教室裏蔓延開來，将這方方正正的空間渲染成尴尬而傷感的色調。

最後，還是曲琳率先打破了沉默。

“雖然以後我們……”她頓了頓，有些難過地糾正着自己的措辭，“不，應該是‘你和我’，雖然沒辦法再做朋友了，但是，怎麽說呢……”曲琳有些哽咽，“其實在我來這兒之前，我還是拿你當朋友的。”

秦歡靜靜地聽着，面色平靜如水，無波無瀾。

曲琳從上衣兜裏掏出一個泥捏的多啦A夢玩偶，遞給秦歡：“中午在校門口看到了有賣這個，想着你可能會喜歡。”

秦歡垂着眼簾，望着曲琳手中的多啦A夢，遲遲沒有接過來。

“拿着吧，這大概是我買給你的……最後一樣東西了。”曲琳說着，将泥塑玩偶塞到秦歡手裏，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小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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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曲琳的身影從視線中徹底消失，秦歡才悄悄攥緊了手中的泥塑玩偶，然後，一言不發地落下眼淚來。

她哭了，哭得靜悄悄的，可是卻很傷心。淚珠一顆接一顆地滾落，卻仿佛怎麽也不能将心中的苦悶統統沖刷幹淨。

這時，沉寂了很久的霍比特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她的身旁。

他什麽都沒有說，只是輕輕拍了拍秦歡的肩膀，然後，就這麽安安靜靜地看着她，陪着她，任她越哭越兇，越哭越嚎啕。

良久之後，秦歡終于稍微緩過來一些。

她擡起頭看着霍比特，一邊抽搭着鼻涕，一邊斷斷續續地說：“你、你怎麽也不……不安慰安慰我……”

“你心裏難受，想哭，我為什麽要攔着不讓你哭？”

她搖着頭，不肯承認：“我不難受，你、你什麽都不懂……就不要亂說。”

“你真的以為我看不出來麽？秦歡，你看她的眼神，是恨，不是同學之間該有的那種無關痛癢的讨厭。”霍比特頓了頓，又說，“可是，像你這種不愛惹事的軟柿子，就算是報了仇，給了她致命一擊，讓她有一萬個不痛快，你自己心裏也還是會很難受……”

秦歡紅着眼睛打斷他：“我叫你不要亂說！”

只有她自己知道——他不是亂說，而是說得太過犀利。因為一針見血，所以一不小心，刺痛了她的心。

霍比特看着她，覺得此刻的秦歡，就像是一只揮着利劍上戰場、卻不小心戳痛了自己逆鱗的小龍。

莫名的，竟有些心疼。

他輕不可聞地嘆息一聲，而後柔聲哄她：“好了，我不說就是了。不哭了，嗯？”

本來他不哄她還好，反正再過一會兒，她哭夠了，自己也就緩過來了。可是，他突然這麽一溫柔，秦歡就覺得自己心裏那點兒小委屈全都被勾出來了。

結果就是，她越哭越歡，越哭越洶湧。

“喂喂，丫頭，我說你這是個什麽毛病啊？怎麽越哄你哭得越來勁兒啊……”

秦歡不理他，繼續哭。最後哭high了，直接一腦袋撲到比特的肩膀上，拿他的T恤當毛巾，鼻涕眼淚統統往上蹭，蹭得霍比特肩頭濕漉漉熱呼呼的。

霍比特不是一個有潔癖的人，而是一個有非常嚴重的潔癖的人！此刻，他眉頭皺得不能再皺，滿心只盼着他們兩個人，能突然死掉一個……

“你、給、我、起、來！”冰山男從未如此咬牙切齒過。

秦歡雖然哭得有點兒腦袋缺氧，但她還沒有哭到暈過去的地步，所以神智依舊清醒，感知危險的能力也依舊還在。

她警覺地發現霍比特的狀态不大對勁兒，随即預感到将有不妙之事發生！緊要關頭，她也顧不上什麽憋不憋回眼淚了，就這麽飙着淚珠，身手敏捷地退到了三尺開外的地方去。

下一秒，她的預感就應驗了——霍比特猛然一拳砸在手邊的書桌上，然後，桌子就塌了……

秦歡本來還在哽咽，此刻突然被這“砰”的一聲給鎮住，接着就開始止不住地打飽嗝。

霍比特半眯着狹長的眸子，極具危險性地一點點靠近秦歡：“丫頭，你知道我的潔癖有多嚴重麽？”

“不、呃……”她又打了個飽嗝，然後戰戰兢兢地搖了搖頭，“不知道。”

此刻，他的下巴和她的額頭之間，只剩下不到三寸的距離：“那你知道，往我衣服上蹭鼻涕，是什麽後果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