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酒桌敘舊

四人圍在一桌吃飯的時候，秦歡的視線總是有意無意地瞟向對面的霍今生。

起初她還沒有完全接受這個男人的身份轉變，依舊把他當成是在小縣城裏教書的霍比特老師。

可是漸漸的，随着彼此之間的交流越來越多，秦歡越來越忍不住想嘲笑自己。之前她竟然傻兮兮地以為他真的名叫霍比特，真的只是個縣城教師。現在想來，實在是傻得可愛。

她忽而記起初見他時，他站在小教室門外，也是和現在一樣，舉手投足之間盡是淡定自若的強大氣場，雖然一言不發，還是輕而易舉就成為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的焦點。

此時，秦爸和霍伯伯又聊起了生意場上的事兒，霍今生在一旁默默地聽着，偶爾抿一口杯中的酒。

【系統提示：相親系列計劃，任務一，主動找他聊天。】

這個任務恰巧應了秦歡此刻的想法，于是，她端着自己的酒杯走過去，在他旁邊落座，琢磨着找點兒什麽話題跟他随便聊聊。

可是，聊什麽呢？她輕輕咬着下嘴唇，犯了難。

憋了半天，她只憋出來一個：“Hi……”

霍今生舉起自己的酒杯，輕輕碰了一下她的杯壁，然後抿一小口，算是與她打過招呼。秦歡見狀，只好也跟着喝了一小口。

問候的酒已經咽下肚，而腦子裏的思緒還是沒能連成句子。秦歡想，酒桌之上大概沒有比這更尴尬的事情了，何況造成這種冷場的局面，還是因為她一個女人主動過來找他攀談。

秦歡讪讪地用腦電波向米蟲系統求助：“系統君，聊什麽？請指示啊……”

【系統提示：聊人生。】

“聊你大爺的人生啊！”她暗暗不爽地默想着，“系統君，你能不能正經點兒？”

誰知，她這念頭剛從腦海裏一閃而過，一旁的霍今生就開口問道：“秦歡，你是不是心裏在罵我呢啊？”

“啊？怎麽會？！”秦歡吃了一驚，只覺得自己心裏的那點兒喜怒都被他給看了個一清二楚。她趕忙低頭喝了一口小酒，以此作為掩飾，然後讪讪地向他解釋道，“沒有沒有，我怎麽可能會罵你，你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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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今生點點頭，随即目光瞟向圓桌另外一邊的兩位長輩，刻意壓低聲音說：“罵長輩就更不對了。”

“喂喂，我更不可能罵他們啊！都告訴你別想太多……”

霍今生揚揚眉，反問：“哦？在場還有別人？”

她搖了搖頭，一時也不知該怎麽解釋。

在場确實沒有“別人”，但是，架不住有個系統君啊……

【系統提示：請随我默念米蟲守則天條……】

秦歡不耐煩地打斷系統君的唠叨，用腦電波與它對話：“別這麽神經兮兮的，我本來也沒打算把你抖摟出去，不然回頭生命體狀态被重置了，遭罪的還是我自己。”

【系統提示：經系統鑒定，目前您已具備米蟲養成計劃所需的基本素質——自覺。】

其實她也不想這麽自覺的，但是有句話說的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更何況她不僅僅是“人在屋檐下”，她這條小命都算是米蟲主機給撿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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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秦歡和系統君聊得不亦樂乎時，霍今生故意輕咳一聲，将她飄遠的思緒召喚回三次元世界。

他沒什麽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問道：“怎麽愣神愣了那麽久，我剛才的問題……有那麽難回答麽？”

“沒，沒有……”秦歡讪讪地搖搖頭，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只好扯謊說，“那個，不好意思啊，我剛才突然想到大學時候的事兒，就走神了……”

霍今生輕笑出聲：“你不提這茬兒我都快忘了。”

“什麽？”秦歡不解地看着他。

“你記不記得我之前說過——在短期之內，你跟那姑娘應該都斷不了聯系。”

秦歡點頭，他又問：“現在呢？你們徹底絕交了麽？”

她嘆息一聲，搖頭道：“霍今生，我就納悶兒了，你這張嘴是不是開過光啊？那天你剛說完那話，晚上回去我跟曲琳就又吵起來了。”

“這可不能怪到我頭上來，我只不過是陳述一個可以預見的事實罷了。”

【系統提示：任務一，完成。】

“我跟他聊天呢，你別總竄出來搗亂！”這話她本來應該用腦電波傳達的，可是她一不小心，說出聲了……

霍今生四下瞧了瞧，好笑地學着她的語氣，反問：“你跟我聊天呢，叫誰別總竄出來搗亂，嗯？”

秦歡扶額：“我剛才夢游了，随口胡說的，你無視我吧……”

霍今生又照慣例不屑地笑了一聲：“嗤，神神叨叨的。”他沒再追問，頓了頓，又道，“對了，後來你們吵架，你沒再哭鼻子吧？”

“當然沒有！那天晚上我當着大家的面兒，狠狠地教訓了她一頓！”只要一回想起自己當時的表現，秦歡就恨不得驕傲地挺起胸膛。

“又是抽巴掌？”

“呃，你怎麽知道……”

他好笑地瞧了她一眼，說道：“一看你這樣兒就知道，你也玩兒不出什麽新花樣了。”沒等秦歡說什麽，他又自顧自地數落起她來，“要我說啊，你還是太幼稚了點兒。只有穿開裆褲的小毛孩子，被人惹急了之後，才會選擇用打架鬥毆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教訓別人。”

她不服氣地問他：“要不然呢？換做是你，你會怎麽做？”

“那可是獨門秘笈，哪能随便傳授給你一個外人？總之，我自有我自己的一套方法，讓對方身敗名裂。”說這話時，霍今生似乎想到了什麽實實在在的鬥争目标，目光裏隐隐透着堅定與果決，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狠辣。

話音落下，他右手舉杯抿了一口杯中酒，動作十分優雅。

可是不知為什麽，秦歡看着這樣優雅的他，腦子裏竟然莫名奇妙地生出這麽個想法——他一定也很辛苦吧？否則，何以磨練成如今這副百煉成鋼的模樣？

心房沒來由地有些酸楚，她難得的，覺得有了心疼一個人的感覺。

當一個女人柔情蠢動時，在她的潛意識裏，感性總是可以輕易打敗理性。

秦歡還沒意識到自己究竟在做什麽，她已經擡起手，溫溫柔柔地撫上了他搭在桌上的左手。

其實在這一刻，她的心思再單純不過。她沒有想太多，只是想這樣握住他的手，用簡單而親近的方式告訴他——不要那麽緊張，不要那麽辛苦，不要讓那些挖空心思的鬥争搶走你生活裏的美好。

本該是很溫情的一幕，可是，霍今生有條不紊地咽下口中的美酒，低頭掃一眼她的手，然後就不解風情地說了一句：“快點兒拿開，你手心都是汗。”

什麽叫“好心當作驢肝肺”？什麽叫“一片癡心付錯情”？

秦歡這回算是徹底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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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提示：相親系列計劃，任務二……】

聽到有任務，秦歡立刻聚精會神地等待系統君下達命令。

然而……

【系統提示：任務二，完成。】

咦？任務二已經完成了？！

可是，系統君好像還沒有告訴她任務二的內容是什麽啊……

【系統提示：任務內容為——主動牽他的手。經系統确認，您已在任務被動觸發之前，自覺完成了該目标。】

系統君的意思，她大概聽明白了。

所以就是說——身為一個女人，她要矜持一些，不該太主動，更不該腦子一熱就主動得過了頭啊！

秦歡默默地拿開自己的手，有些難為情地摸了摸鼻梁，然後也學着他剛才的樣子，故作優雅地喝一口美酒。

可她沒想到，霍今生卻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反過來握住了她的手！

“咳咳、咳……”她一激動，就被酒給嗆了個結結實實。

秦歡一邊咳嗽一邊在心裏暗暗鄙視自己——秦歡啊秦歡，你可真沒出息啊！剛才你牽他手，他淡定得跟什麽似的，還樂滋滋地看你笑話。可是你呢？你呢！人家不過就是照貓畫虎地握了握你的手，你就激動成這個熊樣兒！

圓桌的另外一邊，秦爸和霍伯伯原本聊得正歡，突然聽到秦歡這一通響亮的咳嗽，不由得齊刷刷地轉移注意，看向了她和霍今生這邊。

“怎麽了這是？”秦爸一邊關切地問着，一邊起身朝這邊走，想幫她拍拍後背，順順氣。

不過，秦爸剛走了兩步，坐在秦歡近旁的霍今生已經近水樓臺先得月，一下一下地輕拍着她的背，語聲憂急地關心她道：“秦歡，你還好吧？”

秦歡心裏暗罵——好個屁啊好！老娘都他媽的要咳嗽身亡了。霍今生你丫就是個混球，我嗆死也是被你害的，居然還有臉來關心我……

秦爸瞧着這兩個孩子配合得天衣無縫，自己也就沒湊過去添亂，又扭頭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秦歡這次确實嗆得不輕，她咳了好一陣子，才終于一點點地緩了過來。

在這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過程中，霍今生一直很有耐心地拍着她的背，以至于她差點兒就要被他的體貼溫柔所感動了。

當然，到底還是差了點兒。

等到終于止住了咳嗽，秦歡才咬牙切齒地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低低地質問他：“混蛋，你故意的吧？”

霍今生故作不聞，朗聲說道：“你沒事就好，以後喝酒可一定要小心一些，知道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