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一無是處的廉價勞動力

下午沒有課，路昭決定外出，他先回宿舍換了身舊衣服，星雲的制服太貴了，他怕穿壞。出門之前，路昭打開智腦查詢了工作信息，拷貝在智能手環上，随後出發去了托帕城。

托帕城是帝國在安珀星建立的第一座城市，也是安珀最繁華的一座城市，城市半徑已經超過一百公裏。

因為交通費的緣故，路昭選擇了離星雲軍事學院最近的白露區。

白露區是一個非常繁華的街區，到處高樓林立、車流不息，無數條空中通道在樓宇之間穿過，路邊和高樓外牆上幻影廣告栩栩如生。

路昭根據智能手環的導航沿着街道步行，打算挨個去試試那些兼職機會。雖然現在很多工作都被機器人取代了，但還是有商家會招聘一些工作人員來解決機器人處理不了的事情。

路昭找的都是不需要文憑和工作經驗的崗位。他首先應聘的是一家全息幻影商店的店員，當店長問他對于幻影流派有什麽看法、喜歡超現實主義還是新寫實主義、制定《幻影管理法案》的帝國文化部是不是白癡等等問題，他表現的很糟糕，基本可以說是一問三不知。

“很遺憾，恐怕你會讓顧客有距離感。”店長說：“我不能錄用你。”

路昭去的第二家是個娛樂場所，在一棟摩天大樓的頂上，負責面試他的是個穿着高開叉緊身禮服的妩媚女人。女人捏了一下路昭的臉，拍了一下他的臀，滿意地說：“身材還行，可以讓你試試。”

路昭臉紅到了脖子根，對于這份接待員的工作性質有了很大的懷疑，正想說他要考慮一下。女人看到了路昭的帝國ID號，“哎，你還沒成年啊，那就等三個月以後再來吧。”

路昭逃也似的離開了那棟大廈，然後把清單上店名暧昧的幾份接待員工作都給劃掉了。

接下來路昭去了好幾個地方，無一例外都被人拒絕了。

天色漸暗，路昭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頭，無奈地看着頭頂上車來車往。難道，真的要在三個月以後去那家娛樂場所做接待員嗎？

清單裏，只剩下最後一家了，路昭原來不想去的，那是一家招聘雜工的修車行，位置很偏，已經接近白露區邊緣了，是一片治安不太好的區域。這份工作報酬也很低，要求每天工作五小時，周薪一千五百幽，如果路昭每天坐飛車來回的話，交通費都會花掉一半收入。

憑這樣的收入，存夠三年級的費用肯定是不可能的，不過此時路昭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所以他決定去看看。

為了省錢，路昭是一路跑步過去的，他還走了一點冤枉路，才找對了地方。那家修車行位于一棟老舊大樓的底層，是個很不起眼的鋪面。

推開暴風修車行的店鋪大門，只見裏面燈光昏暗，到處充斥着一股潤滑油和金屬鏽蝕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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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有人嗎？”路昭問。

貨架後方有光線閃了閃，一個小型飛行機器人飄了過來，歡快地說：“歡迎光臨，客人。”

“你好，我是來應聘的。”路昭說。

“請稍等。”機器人射出了一道藍光，将路昭從頭到腳掃描了一遍，然後又繞着他飛了一圈，“外形通過，請跟我來。”

不知道一個修車鋪的雜工要什麽外形條件，路昭摸不着頭腦地跟着機器人走進了店鋪內部，看起來并不大的門面，內裏卻別有洞天，轉過幾個彎，上了一段樓梯，就來到了一個大車間。

車間裏懸浮着十幾輛各式飛車，地上堆滿了零件和工具，不知從哪裏傳來呲呲呲的機器摩擦聲。

機器人飛到一輛飛車上空，嘟嘟響了兩下，“老板，人帶來了。”

摩擦聲停止了，滿身油污的老板就從車後面鑽出來了，他是個小個子的老頭，穿着一身炭黑色的工作服，灰白的頭發根根豎起，就像帶了電一樣。

“你是來應聘的？”老板怒視路昭，好像他是來找麻煩一樣，“工作條件看清楚了嗎？”

“看……清楚了。”路昭心裏突然有點不确定。

“會修車嗎？”

路昭搖頭，他有點羞愧，找了半天工作，才知道自己真是一無所長。

“以前做過什麽？”

“呃、我從事過種植業。”路昭絞盡腦汁地給自己補充工作經驗，将在故鄉幫朱莉姨婆種蔬菜的經歷也算上了，“還在去殖民星參加過拓荒團。”

“在拓荒團幹了多久？”

“三年。”

老板擰着眉頭打量了路昭幾眼，接着從旁邊架子上拿起一個身份識別器，“ID給我看看。”

路昭連忙擡起左手，因為帝國居民的身份芯片就裝在手腕裏。

老板用識別器讀取了路昭的基本信息，“銀河系的啊，為什麽來安珀？”

“來、來星雲學院讀書……”路昭漲紅了臉，他不想讓人誤會自己成績很好，但是又不願說貢獻生的事情，因為那樣就需要解釋更多。

星雲軍事學院的名頭并沒有讓老板對路昭另眼相看，他還是一臉不耐煩，“先來看看工作內容，要不要幹随你。”

老板帶頭走在前面，機器人跟在後面，路昭走在最後。出了車間，進入一部升降梯，老板在一塊鍵盤上啪啪啪敲了幾下，升降梯就開始咯吱咯吱下行，也許是老板的眼神太過犀利，路昭覺得整個下降過程非常漫長。

升降梯到底的時候發出了哐當一聲，然後慢慢打開，外面是一個層高起碼超過十米的巨大空間，因為很暗，路昭只影影綽綽看到些黑影。

老板說了一句“嘟嘟，開燈”。

“好的，老板。”機器人刷得飛了出去，它的飛行軌跡就像掀起了一塊黑幕，地下室的燈光次第亮了起來。

“啊——”路昭目瞪口呆，“是機甲！”

地下室裏排排站了很多臺機甲，各種型號都有，路昭情不自禁走近一點，看清了這些都是舊機甲，基本都是陸行類的，不過一下子能看到這麽多，效果還是很震撼的。

路昭震撼完了，才想起自己的失态，趕緊回頭去看老板。

老板語氣冷冷地問：“怎麽，感興趣嗎？”

“我、我以前沒見過這麽多的機甲。”路昭老實說。

老板從鼻孔裏哼了一聲，“少見多怪，這都是些老古董了。”

“哦。”路昭讪讪地應了一聲。

穿過這個機甲倉庫，盡頭有幾扇門，老板推開了其中一扇，對着路昭揚揚下巴，“過來吧。”

路昭進了門，發現這是一個零件倉庫。

“這裏有很多廢舊零部件，需要逐一清理，你的工作就是幹這個。”

路昭看着一屋子各式各樣的東西，“應該……怎麽清理呢？”

“嘟嘟會告訴你的，今天你先幹五個小時，算是試用。”

路昭看了眼手環上的時間，已經二十四點了，有些為難，“我可以明天再來嗎，五個小時後我怕沒有公共飛車了。”

“怕什麽，還有夜班車呢。”老板一揮手，“要幹就趕緊，別磨磨蹭蹭的。”

路昭只好同意了。

老板指指門口的工作臺，“工具在櫃子裏，你自己拿，清理工作就從一號架子開始。”他交代完就徑自走了，到是把那個叫嘟嘟的飛行機器人留了下來。

路昭在走到一號架子旁，看到上面陳列着好多部件，先挑了個普通大小的放到了工作臺上，然後虛心求教，“嘟嘟，我應該怎麽做？”

小機器人飛到工作臺上方，先是掃描了一下那個部件，介紹道：“AG-MARS-RP091小型反重力系統，瑪爾斯公司2751年出品。”

原來這個部件比自己年紀還大啊，路昭還沒來得及驚訝，機器人已經在空中投射出了部件的全息影像，“部件外觀基本完好，現在需要拆除外殼，請使用3號粒子切割刀。”

路昭在機器人的指導下，一步步的拆解了那個部件。路昭雖然沒有幹過機械修理的工作，不過他手指靈活，而且相當有耐心，所以拆解工作進行的還算順利。

拆除完成，路昭又在機器的指示下，清洗和保養了尚可使用的零件，将它們分門別類存放。這份工作幹得路昭忘記了時間，等他想起來的時候，五個小時早就過了。

“啊，三十點了！”路昭看到手環上的時間吓了一跳，再過兩個小時就午夜了，學校宿舍大門會關閉的。他把手裏的零件放下，“嘟嘟，我該走了，老板在哪裏？”

“請跟我來。”機器人飛出了房間。

路昭跟着出門，進入了那個巨大的機甲倉庫，倉庫裏的燈都是關着的，空曠黑暗的空間裏，只有飛行機器人投射的一道光線在前面引路。

到了接近升降機入口的地方，機器人忽然停了下來，轉了個方向，将光線照到了附近一臺機甲上。

路昭這才發現，機甲旁邊的工作平臺上還坐着一個人。

“活幹完了嗎？”坐在平臺上的老板問。

“幹完了。”路昭說，他都超時了呢。

“清理完成了一部AG-MARS-RP091系統。”機器人嘟嘟說。

“這麽半天才清理了一部？”老板很嫌棄，“我可是按時間付錢的，你這樣的效率——”

“我以後會熟練的。”路昭急忙說，他挺喜歡這份工作的，所以想争取一下，“今天是試用，不用付錢。”

“哦。”老板意義不明的應了一聲，因為光線的原因，他的臉看起來陰森森的，“那就先簽個工作合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