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最後的戰役

冀恒的臉，轟得就爆紅了。“不、不是的。”像是要和路昭解釋一下，他有點局促地開口，“那個——”

但是路昭絲毫不關心這些，“學長你可以用其他懸浮臺嗎？”路昭笑得很客氣，“這個我要工作用的。”無來由的，路昭就察覺到冀恒的氣勢變弱了，目前是自己占據主動。

果然。

冀恒默默退下了懸浮臺。

路昭升起懸浮臺，開始檢查複仇者。

冀恒立在下面，用手背擦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他恍惚記得當時席顏是親在了這個地方。冀恒其實并不習慣和人過于親密，哪怕是自己的妹妹也一樣，何況他與這個妹妹見面機會很少，上次見面還是五年前。

被一個十歲的小姑娘親親倒是沒什麽，但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女就不合适了，路昭他……會不會誤會了？

事實上，路昭根本沒想法，他已經習慣性屏蔽了和冀恒有關的人和事，完全沉浸在工作中了。

下午的比賽有點一邊倒，楊松和冀恒都戰勝了各自的對手，提前結束了比賽。

本屆旋星挑戰賽一共設置了九分，每個單項比賽的第一名得一分，三個單項就是三分，最後那場戰役演習有六分，由智腦根據兩隊表現來分配這六分，最後總分超過五分的學院就是勝者。

星雲學院以較大優勢拿下了第一分，還挺鼓舞士氣的。

晚上星雲學院聚餐，格裏格斯院長專門表揚了參賽的四名學生，然後又鼓勵參加後面兩項比賽的學生取得好成績。

回宿舍休息的時候，路昭發現冀恒沒回來，這對他來說當然是好事情，他很愉快地早早入睡了。第二天一大早起來，路昭發現冀恒的房門依然開着，裏面看起來沒有人過夜的樣子。

徹夜未歸嗎？

路昭想了想，判斷沒什麽好擔心的，那位道格先生就在代表團裏，昨晚他還看見道格和冀恒在交談呢。以冀恒的特權，暫時脫隊都是小事情吧。

第二天的戰機賽是模拟的，參賽者通過虛拟艙來進行比試，所以旋光安排了一個大劇場，用來播放比賽視屏。模拟戰的話，機械系諸人就沒什麽事情了，所以他們也到劇場中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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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雲派出了以宗源為首的四名戰機系學生，經過三輪比賽，最後宗源在決賽中惜敗，沒有拿到第二分。

白天的比賽冀恒一直沒有出現，晚上的聚餐也沒來。

“冀恒學長今天好像不在呢？”維娜有點好奇。

“他在黎明星有親戚，所以這幾天請假了。”宗源說。

“哦，難怪。”維娜表示理解。

坐在旁邊的路昭聽到了有關冀恒的最新消息，證實了自己的推斷，知道晚上冀恒不會回來，高興得多吃了不少東西。

最後肚子有點撐。

回宿舍洗完澡，路昭也沒有急着躲進房間裏，他在起居室走動消食。這種旋光學生公寓的起居室不大，但是布置得很舒适，裝飾風格有點複古，還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

閑極無聊，路昭在屋子裏轉了很多圈，最後把起居室的櫃子也打開看了。櫃子裏面居然裝滿了食物，各種點心零食、酒水飲品，還有一張小卡片寫着祝各位星雲的同學胃口好。

旋光的招待很貼心呢，不過路昭現在沒胃口，所以看看就放了回去。他走到窗前，擡頭看黎明星的夜色。黎明星沒有衛星，所以這裏的星空比安珀更明亮、更清晰。路昭幹脆關掉了室內燈光，斜躺在窗邊的沙發上看星星，他想起了故鄉夏日的美麗夜空。

“我爸爸在哪一顆星星上？”五歲的路昭問。

“最亮的那一顆。”路薇說。

“可是，哪一顆最亮呢？”路昭還是不明白。

“你覺得哪顆最亮就是哪顆。”

雖然路昭才五歲，但他也知道母親這是在敷衍他，“媽媽，你這樣不好，這樣是在調戲小孩子哦。”

“調戲？你哪兒學來的詞？”路薇捏兒子的耳垂。

“今天在隔壁阿滿家裏看幻影，上面有人這麽說呢。”

路薇扳正兒子的臉，告誡他，“小孩子家家的，別亂學那些幻影上的東西。”

“我已經是大孩子啦。”路昭掙開母親的手，“我知道的東西可多了，比媽媽還多哦。”

“哦？那你說說看。”

“比如說——環尾狐猴的首領是聞起來最臭的那一只，蒼蠅的嗡嗡聲永遠都是F調，還有螞蟻會用打盹來代替睡覺……”

“好吧，這些我還真不知道。”路薇認輸。

母子兩人偎依着，擠在窗邊的小床上說話。

夜風吹動樹葉發出沙沙沙的聲響，間或有悠長的蟲鳴起伏，夜空中的群星溫柔閃爍着，那是路昭最喜歡的夜晚。

很安全、很安心。

***

冀恒進入宿舍的時候，第一眼去看路昭的房間，以前總是緊閉的房門洞開着，然後他發現了起居室裏的路昭。

拂曉的晨光中，青年躺在窗邊的沙發上，懷裏摟着一個抱枕，長腿交疊蜷縮着。

據說，這樣睡覺的人缺乏安全感。

冀恒輕輕走到沙發前，看着路昭的臉，那張臉有一半埋在了抱枕裏，露出的一半顯得非常孩子氣。不知道為什麽，冀恒看到這樣子的路昭，心裏的保護欲總會異常強烈。

其實路昭也就比冀恒小三歲而已，對于還要更小一歲的表弟廖啓澤，冀恒都沒有過這種感覺。

路昭本來睡得挺沉的，冀恒進門以後，大概是因為腳步聲或者空氣流動的變化，他忽然做起了夢。

他站在一塊沒有邊界的白色地板上，有個聲音對他說：“路昭，快跑！快跑啊！”

為什麽要跑，路昭不知道，但是他感覺到了危險，所以他跑了起來。然而由于沒有參照物，不管跑了多久，他看起來還是在原地踏步。

路昭倉皇四顧，他感覺有什麽東西逼近了，無形的危險甚至撫到了他的臉上。

怎麽辦？

誰可以救他？

“媽媽——”

沙發上的青年突然蹬了一下腿，身體就這麽翻了個面，摔到了地板上，後腦勺撞擊地板的聲音還挺響。

冀恒吓了一跳，立即蹲身去捧路昭的頭。

路昭睜開了眼，眼眶濕潤、雙唇微啓，臉上還有些無助和茫然。

冀恒的心狂跳起來，只感覺周身的血液都在加速流轉，這樣子的路昭……讓人好想做點什麽，某種很暴力又很柔軟的沖動，壓抑不住地噴薄而出。

路昭猛然認清了眼前的臉。

危險！危險！危險！第六感警鈴大作。

“學、學長！”雙手撐地，路昭慌忙往後退去，但因為後面就是沙發，沒辦法退開多少距離，“學長你回來了！”

冀恒的手，還維持着剛才的動作，手心還留有路昭臉上的溫度，路昭的反應到是讓他的腦子清醒了一點。

“對不起。”冀恒說。

什麽？路昭不明白，幹嘛和自己說對不起？

冀恒：“這幾天，讓你擔心了。”

路昭：“沒、沒有啊。”我才不關心你回不回來呢！路昭順着沙發形狀，把自己挪到了更遠一點的位置，“學長，今天的比賽你也要參加的吧？”

“嗯。”

“那時間不早，要去做準備了！”如果後面不是牆壁，路昭大概已經越過沙發靠背了，現在他只能從一側扶手上繞出去。

好在冀恒沒有攔阻，他像是陷入了某種煩惱之中，有點心不在焉。

旋星挑戰賽，第三天。

第三天的艦船比賽也是模拟賽，星雲派出了十五人參賽，機甲系專攻艦船維修方向的三名學生也參加了這次比賽，當然主要參賽隊員還是艦船系學生，而冀恒則是指揮官。

路昭是在旋光劇場觀看的這場比賽，劇場提供了兩隊視角、戰局總覽以及智腦實時分析等好幾種圖像和聲道，觀衆可以自己選擇想看的內容。

這場比賽進行了好久，兩隊都比較謹慎，互相追逐、試探，幾個小時以後星雲艦繞過小行星帶，出其不意地對旋光艦的側翼發動了攻擊，最終奠定了勝局。

星雲二比一領先。

一分的領先優勢并不算大，不過能帶着優勢進入最後的戰役演習總不是壞事。

演習戰場位于黎明星十光年距離的一片星域，雖然比賽是第二天開始，但所有人員都需要當夜出發，當然教職員是不參加的，參賽的是全部三十名學生。

演習所用的戰艦已經由旋光學院準備好了，兩艘一模一樣的行星級戰列艦，分別位于該星域的兩個方向，星雲學院可以任意選擇一艘。

演習目标：兩隊駕駛戰艦通過環流小行星帶，到達一顆叫做‘大祭司’的氣态巨行星，然後摧毀分布在該行星大氣層的十八顆人造天體，同時還需要躲避數量衆多的雷射炮臺和光子魚雷。

兩艘戰艦出發之前距離‘大祭司’的直線距離是一樣的，格裏格斯院長為星雲隊選擇了一號戰列艦，這艘戰艦也就更名為了星雲號。

作為戰艦指揮官，當天夜裏在運輸船上，冀恒召開了一個簡短的戰前會議。

“繞過小行星帶會耗費三天時間，無論從時間上和能源上來說都是很不可取的，所以我們只能選擇正面穿越。”冀恒說。

“但是我們的出發位置正處于環流的主帶，那裏的小行星非常密集，正面穿越是很危險的。”阿德裏安有點忐忑。

宗源笑了起來，“今天模拟戰，你們不也穿越了一次小行星帶嗎？學長做得挺好的。”

“模拟畢竟是模拟啊。”阿德裏安摸摸自己的頭頂，“模拟失誤了，最多就是輸了比賽，沒有什麽危險性，但是這次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