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元夕

蕭珧意料之中地在驿站裏趴了兩天。

從衛落進驿館院子蕭珧就看見了,從床榻上爬起來遠遠隔着窗子望着,一直瞅着人家拎着食盒走進驿館門檻裏,眼睛恨不得粘衛落身上。

哼,把二爺扔這兒不管…現在來讨好了,晚了。

蕭珧哼了一聲,背過身去蓋上棉被裝睡。

衛落輕手輕腳地提着食盒進來,放在旁邊的矮桌上,坐在蕭珧旁邊,伸手探了探蕭珧的額頭,沒發熱。

西北這邊中原人不适應,萬一風寒發熱,很容易就變成肺子裏的毛病,會死人的。

矮桌上有一摞文書,蕭珧自請成了西北邊境督察,在情報驿裏住着,這邊缺水少糧,委屈了金貴的小珧兒。

蕭珧背着身側躺着,感覺到額頭上的大手,剛才還一肚子憋悶,現在就忘了。

衛落從食盒裏端出熱騰騰的奶茶,捏捏蕭珧的臀肉,“嗳,還裝,起來吃飯。”

蕭珧不動,繼續裝睡。

衛落往前拱了拱,撓蕭珧屁股上的癢癢肉,“快起來,再不起來咬你屁股蛋兒。”

蕭珧掀開棉被坐起來,賭氣似的垂着眼,自己端過奶茶滋滋兒地喝。

“珧兒給你吃這個。”衛落把油紙包着的牛肉餡餅遞給蕭珧,“白面做的,香着呢,平常吃不着。”

蕭珧接過來,咬了一口。

比不上京城的小吃,說是精面,也摻着些青稞,糙糙的,還有一股牛肉的膻味,蕭珧吃不慣,要不是衛落拿來的,蕭珧哪能吃得那麽香。

衛落坐在一邊兒看着,二爺餓的時候最可愛了,吃東西會露酒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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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珧剛要說話,樓底下有小卒子喊,“衛将軍!出發了!”

衛落借着窗子應了一聲,揉揉蕭珧的腦袋,“你先吃,我得走了。”

蕭珧滿不在乎,“滾吧滾吧,別耽誤二爺睡覺了。”

等到衛落提着暮光走了,蕭珧望着虛掩的木門,再轉過頭望窗子,一直望着衛落的身影消失在驿站大院裏。

蕭珧擱下肉餅,把奶茶晾在矮桌上,擦擦手,蜷縮進被窩裏,默默看着窗外陰沉的天。

“其實在哪都是一個人。”蕭珧心想。

一晃已經這麽過了六年了,真累。

門外傳來弱弱的敲門聲。

蕭珧睜開眼,摸上枕邊的飛刀匣,警惕地坐起來。

一個小腦袋從門外伸進來,偷偷看着自己。

蕭珧摸出四把飛刀夾在指間,一點都不友好地看着趴在門縫暗中觀察自己的喬鴻影。

“你幹嘛來的。”蕭珧冷冷質問。

喬鴻影小心翼翼地遞進來一只手,手裏攥着一朵小粉花。

“…”蕭珧嘴角抽了抽。

喬鴻影想把小花給蕭珧,又不敢進門,在門口小聲說,“對不起蕭大人,我錯了,你不要生阿哥的氣好不好麽,阿哥辦的很好,打仗很好,蕭大人不要在你們可汗面前說他壞話…”

蕭珧用力揉了揉自己那張好看的臉。

“………操。”

蕭珧身為邊境督察,便是為了作承侯耳目,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承侯需要時刻确認這些手握兵權之人的忠心。

承侯昏庸多疑,偏寵讒臣宦官,倚重錦衣密探,多有忠臣進谏而不納,使密探蠱惑君主,左右朝政,權傾朝野,即便是丞相将軍,也習慣客氣一聲“大人”。

蕭珧正是承侯心腹,是大承三千密探的頭兒,在大承可謂翻雲覆雨,一手遮天。只要他一紙彈劾奏折,一句“此人不忠”,便可以定下将軍生死。

喬鴻影見蕭珧好像更生氣了,吓得扔下花就想跑,蕭珧在後邊喝了一聲,“滾回來。”

喬鴻影立刻原地抱着頭蹲下,縮成一個球。

蕭珧慢悠悠地走過去,一把揪住喬鴻影的後脖領,把人拖進了房間裏,扔到地上。

喬鴻影一聲不吭,默默垂着頭對着蕭珧跪坐下來,屁股還疼着,跪坐這個姿勢實在是太難受了。

蕭珧拉過一把椅子,兩手往扶手上一搭,跷起腿坐在椅子裏,居高臨下睥睨着地上跪着的喬鴻影,冷笑一聲,“阿哥阿哥阿哥,本大人現在最煩這兩個字,你覺得這樣會顯得你很可愛嗎?”

喬鴻影低着頭默默挨訓,小聲說,“我沒有麽…”

“還敢頂嘴,一天到晚麽麽麽麽麽麽的,不會用別的詞兒?!”蕭珧抄起扔在桌上的牛筋索,挽了幾圈,冷哼一聲,“把手伸出來。”

喬鴻影縮了縮脖子,戰戰兢兢地把手伸到蕭珧面前。

手真小,跟小孩似的。

蕭珧心裏不屑,剛要舉鞭子抽下去,喬鴻影忽然擡起頭抖抖地問,“蕭大人打了我,還會講阿哥壞話麽。”

蕭珧氣得臉發白,老子就是那種人?

“小桀奴。”蕭珧俯下身,伸手掰住喬鴻影的下颏,強迫他看着自己,冷冷問,“你給我說清楚,誰是你阿哥。”

“鐘…鐘離将軍…”喬鴻影快哭了,“我我我知道你官好大的麽,我之前不知道的,我有打你,可阿哥他是好人呢。”

…感情這小桀奴一番癡情就為了鐘離牧一人兒。

蕭珧把牛筋索往桌上一扔,溜達到床榻上一靠,“切。”

誤會。

不過這小桀奴敢讓二爺挂彩,罰他跪會兒都是輕的。

喬鴻影裏面還腫着,疼得難受,弱弱問,“我可以起來麽。”

蕭珧最煩這個無辜的表情,挑眉冷哼,“你不裝可憐會死是不是。”

喬鴻影抿住嘴,搖搖頭,蕭大人不讓起來,只能繼續跪坐着,後邊疼得厲害,只能磨蹭磨蹭緩解。

蕭珧不耐煩地問,“跪好了,你蹭個什麽勁兒。”

喬鴻影低頭忍着。

蕭珧看出異樣,皺眉問,“問你話呢,說話。”

喬鴻影臉蛋通紅,頭埋得更深了。

蕭珧下了床,拎起喬鴻影,伸手往後邊捏了一把。喬鴻影疼得叫出聲,兩腿都在打顫。

蕭珧不屑地哼了一聲,“我就說呢,鐘離牧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跟衛落蛇鼠一窩沆瀣一氣,沒一個會憐香惜玉的。”

“給你,拿走。”蕭珧從行李裏翻出來一個藥瓶,扔給喬鴻影,擺擺手,“滾吧,別讓老子再看見你了,心煩。”

喬鴻影吸吸鼻涕,打開小藥瓶聞了聞,好香啊,好想喝,可在喬鴻影認知範圍裏,蕭大人是黑惡壞人,他的東西不能随便喝。

其實喬鴻影很抵觸這個人,他身上有很重的殺氣,而且不友好,喬鴻影本能地想遠離這個人,就像從前在家裏本能的遠離所有人一樣。

但沒辦法。

蕭珧皺眉,“不是喝的,抹後邊。”

喬鴻影一愣,瞪大眼睛,“你怎麽知道?”

蕭珧心虛地咳嗽幾聲,指着門,“你滾不滾,再不滾打死你個小桀奴。”

喬鴻影一臉莫名其妙地走了。

蕭珧籲了一口氣,踩在地上的小粉花上,碾碎了,罵了聲,“真是會撒嬌有人疼啊,連鐘離牧都陷進去了。”

不過這個小桀奴總算是從視線裏滾蛋了。蕭珧無聊地撿起一份從宮裏帶出來的文案看。

第二天,蕭珧剛睡醒,一開門,門口堆了一大捧小野花,粉的紅的白的黃的都有。

“……”

——————————

此後半個月都很安靜,每日鐘離牧盤腿坐在書案前研究戰術,懷裏抱着蜷起來的喬鴻影,喬鴻影也趴在桌上畫地圖,旁邊擺着一盤小點心,一小碗糖油。

喬鴻影很喜歡吃這種沾糖油吃的小糕餅,甜甜的,和阿哥在一起就是這麽甜甜的。

“阿哥,這是葛魯雪山地圖,和之前的放在一起有三份了。”喬鴻影仰起頭拿指尖戳戳鐘離牧的下巴。

“之前抓住的西允奸細招出了不少情報。”鐘離牧簡單說了說現在的局勢。

在戰事上,鐘離牧從不避忌喬鴻影,他知道他聽得懂,喬鴻影把這些地形都畫出來,其實是對他自己族人的一種背叛,所以鐘離牧把同等分量的情報還給他,讓他不至于承受太多壓力。

其實喬鴻影并不在乎,在他心裏,他有漢族和桀族的血統,誰對他好,他就加倍對誰好,他不屬于任何一方勢力,他只是一個人,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沒人管得了他,也沒人敢管他。

對鐘離牧一個軍人來說這是背叛,是不忠,對喬鴻影來說卻是本能。

他單純得像個小狗。好像也沒什麽錯。

喬鴻影畫累了,扔下地圖,轉過身摟住鐘離牧的脖頸,仰頭尋到嘴唇,殷勤地伸着小舌頭進去,引着鐘離牧回親自己。

“阿哥累不累麽…別寫了麽,我們歇一會兒麽。”

鐘離牧扔下筆,攬着喬鴻影的腰,一手扶着懷裏人的臉,低頭啜住喬鴻影肆意引火的小舌頭,手掌滑到底下捏了一把軟乎的小屁股,捏得喬鴻影哼哼。

鐘離牧現在終于明白什麽叫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美人在懷,誰還顧得上那些個有的沒的。

“別引火了,我不想再傷你。”鐘離牧扶着喬鴻影的下颏推離了唇邊。

之前那次,喬鴻影疼了三天,他蔫眯着不說,鐘離牧看在眼裏心疼得不行。

無論如何不能再這麽幹了,繼續禁欲吧,這小孩捧在手裏看看就行,不能再傷到他了。

喬鴻影摟着鐘離牧,在耳邊輕輕吹風,軟聲道,“阿哥那裏好硬麽,硌到我了,阿哥很想要我,我們再試一次好不好麽。”

“我忍一會兒就過去了。”鐘離牧吸了口氣再緩緩吐出來,“你這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喬鴻影軟軟纏着鐘離牧,輕輕咬鐘離牧的耳垂吸吮,“阿哥,你忍得過去,我也難受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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