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小哥

一頓飯下來，吳邪算是充分領教到了黑眼鏡的碎嘴加聒噪，他一邊對着吳邪細數今天場上他如何如何被吳邪截走好幾個球，張起靈投籃的時候有幾個沒有投中，一邊吐槽食堂的飯菜簡直就是世界的第八大奇跡，怎麽能有那麽難吃的飯菜，自己這兩年到底是怎麽過來的。

張起靈一言不發地坐在一旁吃飯，他早已經習慣黑眼鏡的唠叨，不緊不慢地伸着筷子，不過夾菜的速度卻不慢，一會飯就吃了一半。

他沒有主動與吳邪搭話，通常是接着黑眼鏡的話才說上兩句，乍一接觸之下很容易給人留下冷冰冰傲慢的壞印象，不過有黑眼鏡在，氣氛也都不會冷下來就是了。

吳邪從小雖然家庭條件不錯，不過他不怎麽挑食，他個人其實覺得食堂的飯菜還算可以接受，夾起一筷子青椒炒肉到嘴裏，嚼了兩口心說，這菜就有這麽難以下咽麽？

黑眼鏡看着吳邪，以一副過來人的模樣，拍着他的肩膀沉重道：“你這是才來半年，小子，等你再過一學期，你早晚會受夠了食堂的飯菜。就連啞巴都吃夠了食堂的飯，學校周圍有一條小吃街，我和那些老板都熟，你放心，師傅帶你吃香的喝辣的。”

吳邪重點沒放在吃香喝辣的上面，他看了一眼張起靈，不由得想，這樣的人，他也會像黑眼鏡說的那樣，因為受夠了食堂的飯，就跑去校外的小吃街，像個饞嘴的小孩子麽？

張起靈除了最開始沖吳邪笑了那麽一下，說了幾句話，剩下的就沒有什麽多餘的表示了，他天性就是這樣，喜怒不形于色，你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他更不會主動說出來。

但吳邪卻覺得，他其實只是不說而已，本質上會是一個很好的人。

張起靈無視了黑眼鏡嘴上的碎碎念和吳邪心裏的小九九，吃幹淨最後一口飯，拿起紙巾擦了擦嘴，淡淡道：“我吃完了。”

吳邪也吃的差不多了，聞言放下筷子，“小哥你們一會要去哪？如果回寝室的話可以一起走，正好順路了，哦對了，你們都住校吧？”

得知了黑眼鏡和啞巴是室友之後吳邪有點小驚訝，“诶？這麽巧啊。”

“你們不也是一樣的嘛，室友的關系總是要更近一點，啞巴打籃球不錯，所以一來二去就成了朋友，說起來，當初還是我把他拉進籃球隊的呢，這家夥悶騷的不行，要沒有我他是絕對不會主動參加籃球隊的。”黑眼鏡毫不顧忌地揭張起靈的老底，得意洋洋的模樣。

吳邪覺得好笑，“師父這種事你也好意思拿出來顯擺，那明明就是……”

他突然噎了一下，不知道該叫張起靈什麽稱呼比較合适，他管黑眼鏡叫師父，再叫張起靈的名字就不太禮貌了，叫學長也有點生分，他腦袋轉了轉，道；“那明明就是小哥有才華，是金子遲早會發光嘛。”

一旁半天沒說話的張起靈突然開口：“小哥？”

吳邪撓撓頭：“我就是覺得叫這個挺親切的，你覺得呢？”

話一出口他又有點後悔，你是覺得親切了，可人家未必就領情呀，吳邪和張起靈剛認識了一頓飯的功夫，雖然他看張起靈順眼，反過來卻不一定。

他有點尴尬，剛要開口解釋一下，就聽張起靈開口了：“不用了，叫這個挺好的。”

吳邪笑了：“那就成，我還以為你不喜歡聽。”

張起靈看了一眼吳邪，目光淡淡的，沒再說什麽。

高一和高二的宿舍樓正好順路，他們吃過飯一起往回走，黑眼鏡和張起靈都是校裏很有名的人物，一路上有很多人都和他們打招呼，其中不乏衆多的迷弟迷妹們，吳邪走在這兩位大神中間，多少有些局促和尴尬，張起靈看到了就漸漸放慢腳步，落到了吳邪和黑眼鏡的後面。

吳邪現居杭州，爺爺曾經住在長沙，他的家族當年也是長沙很有實力的名門望族，吳邪的爺爺還在世時曾經說過一句話，不要從任何人的嘴裏聽到，要在不經意間觀察。

不經意間，最能認清楚一個人。

吳邪留意到了，也猜到了他的用意，心裏很是感動。

他們在夏季校服外面罩着的籃球球服還沒換下，也有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吳邪就是高一隊伍中那個俊朗帥氣的大男孩。他們走到半路的時候，突然跑過來一個小姑娘，捧着書，臉紅紅的，跑到吳邪面前：“你是高一四班的吳邪嗎？”

吳邪微微一愣，随即笑了：“對，我就是。”

“我覺得你打球特別好。”小姑娘興奮地揮揮拳頭：“下次一定能把高二的比下去，要加油！”

吳邪失笑，“同學你也是高一的？”

“對呀，我是你隔壁班級的。”小姑娘吐吐舌頭，突然看到了吳邪旁邊的兩位學長，呆了呆，“诶？你們是高二的啊？”

吳邪有些無奈，感情這個小姑娘才發現身邊這兩個就是剛才口口聲聲說要打敗的高二學長嗎。

張起靈的臉很有辨識度，黑眼鏡則更不用說，小姑娘這才想起自己剛才說了什麽，臉突然漲得通紅，“學……學長好。”

張起靈和黑眼鏡也很無奈，點了點頭。

“那個……我就先走了。”小姑娘抱着書就跑，跑到半路突然停下腳步，回頭沖吳邪大聲喊：“我是隔壁班的雲彩，加油啊！”

吳邪笑着揮揮手：“謝謝你！”

這只是路上的一個小插曲，随後黑眼鏡大肆吐槽為什麽妹子過來偏偏不和自己打招呼，不過張起靈和吳邪都沒有理會他。

他們送吳邪到了高一宿舍樓下，張起靈目送他進了宿舍樓，不知想到什麽，有些微微出神。

“啞巴你看你這幅樣子，”黑眼鏡毫不忌諱地嘲笑他，“你該不會是對我徒弟一見鐘情了吧。”

從見了吳邪開始張起靈整個人就有一點不正常，雖然他平時也是不管看哪裏都像是在發呆的模樣，但黑眼鏡畢竟和他認識的久了，能看出來他的不對勁。

張起靈像是沒聽見黑眼鏡說的話，轉過身來，說道：“他姓吳。”

這雖然是一個陳述句，但卻能從中聽出了一些不确定的詢問語氣來。

“你覺得他怎麽樣？”張起靈突然又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挺不錯的一個小夥子，打球技術不錯，長得也不錯，性格也不錯……我看他挺順眼的，要不然怎麽會收他做徒弟。”黑眼鏡奇怪道：“啞巴你到底怎麽了。”

“我也覺得他是一個很好的人。”張起靈不知看向哪裏，唇角緩緩勾起一抹弧度，眼神帶着些懷念和溫情，“這樣就很好。”他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