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樂器和歌曲
和橘子一樣憂傷的,還有來串門的雲。
前不久,緩過氣來的鳌部落剛搞了一場祭祀,感謝圖騰對部落的庇佑。
鳌部落的巫心中忐忑,但還好圖騰仍舊給他面子,這次祭祀和往常一樣,圖騰仍舊顯出了模模糊糊的輪廓,幫鳌部落的人增加了新的圖騰戰士。
但現在看着自家圖騰,在炎黃的巫腿上,艱難的翻轉龜殼打滾賣萌,雲心中很不是滋味。
什麽叫差別待遇?這就是差別待遇。
而且炎黃部落和丹部落聯合舉辦祭祀,你一個鳌部落的圖騰在那裏歡呼什麽?
偏偏炎黃的巫,還非常認真的聽取自家圖騰的意見,好似自家圖騰也要參加這次祭祀似的。
雲無法想象,如果祭祀上,自家圖騰也浮現出來,那場面會有多麽尴尬。
但……應該不會?鳌部落的人已經祭祀過了。這裏又沒有鳌部落的人,鳌部落的圖騰以完全的姿态出現,幾乎不可能吧?
雲心中嘆氣。
她希望鳴砂快點回來,快點帶好消息回來,讓鳌部落早日加入華夏聯盟。現在鳌部落還沒加入華夏聯盟,鳌部落的圖騰自己歡快的先加入了,這讓鳌部落人的心髒很不好受。
……
夙晨興奮起來,兩個部落就跟着他一起興奮。
祭祀什麽的,巫說怎麽祭祀就怎麽祭祀。何況人人都愛熱鬧。想着辛苦了一年,看着今年的收成,想着接下來的冬天肯定是他們有生以來最好過的一個冬天,他們也想多開心開心。
至于嚴肅不嚴肅什麽的,沒看巫身旁的圖騰跳得有多歡快?祭祀就是為了讓祖先和圖騰高興,依照他們死後就會變成後人的祖先來算,他們現在挺高興的,祖先肯定也很高興。所以圖騰高興,這就是就成了。
當然,最重要的是,巫也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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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晨腦袋裏的“科學火種”中,關于文化的東西不多,只儲存了樂器等東西的制造和原理,已經相關樂器的代表曲——畢竟這是“科學火種”,不是“文化火種”。
不過有最基礎的樂理等東西,這些是精神文明的根,只要把根埋下,人類可以再次澆灌出美麗的精神文明之花。
現在就是這樣。
夙晨從兇獸材料中翻出堅韌的筋,又找來結實的木頭,并砍伐了許多竹子,做出了吹拉彈唱好幾個種類的樂器。
用文字記錄的音階,要轉化成現實,需要經過許多次實驗。
夙晨最終制出了一只标準音階的骨笛,用來矯正其他樂器的音準。
之所以是骨笛而不是竹笛,是因為夙晨用以制作骨笛的兇手骨頭十分堅硬,難以被腐化,能較長時間保持音準。
樂器剛被制作出來的時候,鴻還沒怎麽在意。當夙晨用那些奇奇怪怪的器具,發出不怎麽悅耳的聲音之後,鴻這藝術細胞又開始鬧騰了。
在學數學和地質等理科學課非常緩慢的鴻,此刻發揮出超強的天賦,夙晨只教了一遍,他就能将樂器用得有模有樣。
鴻帶了一只竹笛出門狩獵,幾天後回來時,已經能給夙晨吹奏一曲《茉莉花》。
熟悉的曲調在耳邊響起,曾經嗤之以鼻聽厭煩的“老調子”,此刻讓夙晨感覺好似大腦每一個細胞都在震顫。
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
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
芬芳美麗滿枝桠,
又香又白人人誇,
讓我來将你摘下,
送給別人家。
《茉莉花》改編自在南京六合傳唱百年的《鮮花調》,極具華夏民族特色的五聲音階曲調,再加上流暢的旋律和勻稱的結構,即使在當時輕視華夏民族的西方人耳中,也是同樣悅耳動人。讓《茉莉花》成為第一首在海外廣泛傳播的華國近現代歌曲。
之後海外的影視劇作品,每當涉及華國元素時,都免不了出現《茉莉花》的變調。當新華國成立之後,由歌唱家演唱的《茉莉花》單曲唱片,也成為贈送國賓的禮物。
在聽慣了衆多悅耳新潮的現代歌曲的夙晨耳中,曾經這首《茉莉花》,引不起他任何共鳴。
當在末世來臨的時候,他輾轉世界各地,與不同膚色不同文化的人一起從逃命到共建“根據地”的時候,他經常聽見有人在唱這首歌。
這首歌在海外的傳唱度太廣了,當人們用語言無法交流的時候,用“大概對方能聽懂”的音樂交流,成了減壓的好方式。
那時候沒有感覺的他,連感性都被剝奪了。
到了另一個世界,在陌生的環境中,聽到熟悉的旋律,夙晨才終于理解了,那群總喜歡唱着老歌的人的心情。
“好聽。”鴻吹完一首《茉莉花》之後,還沒等夙晨評價,他先自己評價了。
正在感傷的夙晨撇了撇嘴,收拾好心情,道:“就一首《茉莉花》而已。”
“再給我幾首曲譜。”鴻跟找到了新玩具似的頑童似的抓耳撓腮。
夙晨唰唰唰給已經學會五線譜和簡譜的鴻把笛子十大名曲,都寫了出來,然後道:“就笛子而已,有本事把其他樂器也學會了。”
古琴和古筝比較複雜,夙晨還在找材料。但二胡、三弦琴等樂器,夙晨已經做出來了。
至于鼓和鑼什麽的,那更是小意思。現在黑石正在召集人,試圖在祭祀開始之前,把夙晨所說的唢吶給做出來。
夙晨很想在祭祀上用唢吶吹一曲《百鳥朝鳳》。
雖然他們這沒有鳳,只有一條小胖龍。
要不把《百鳥朝鳳》,改成《百獸朝龍》?反正別人也不知道那首曲子叫《百鳥朝鳳》。
夙晨暗搓搓的想,并把《百鳥朝鳳》的曲子給了鴻,讓他琢磨琢磨,修改修改,把鳥鳴改成獸鳴的版本。
反正鴻不是很嚣張,說他學樂器學樂譜都很快嗎?有本事你改編曲子啊。
鴻還真有本事。
現在炎黃的狩獵歌,就是他根據先祖的歌(幹)謠(嚎)改成初步具有音調的曲調。
之前鴻只是有一個模模糊糊的念頭,只靠直覺,就将嚎叫改成了曲調。現在有了樂器,鴻如虎添翼,不但把《百鳥朝鳳》改得面目全非,加入鼓點,從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鳥,瞬間變成了瘋狂嘶吼的獸群,還重新更改了炎黃部落的新狩獵歌。
東川也想給自己部落換個好聽的狩獵歌,但他實在不是這塊料。
甚至整個丹部落,都找不出來這塊料。
無奈,東川只好求鴻,給丹部落也整了一個狩獵歌。
至于祭祀歌,那就是整個華夏聯盟的大合唱曲了。
夙晨想了想,把《義勇軍進行曲》直接給華夏聯盟當全聯盟的祭祀歌了。
畢竟之前他胡謅了一個全蠻荒世界的人族反抗上天的神話故事,也胡謅了一個中華。《義勇軍進行曲》的歌詞完美契合他胡謅的故事。
原本夙晨想把“炮火”改成其他東西,沒想到兩個部落的人十分迅速的接受了“炮火”這個詞。
“炮”就是之前丹巫用來炸對岸的投石器,投石器扔出圓形的石頭、金屬球,或者火藥罐子,就是“炮”。
“炮火”就是指投擲火藥罐子爆炸時燃起的火光,或者說沙雕吐出的火球也可以。
他們的敵人可是老天爺,是比人類厲害得多的“神靈”,扔火球扔炸藥當武器多正常。
就炮火了!
這果然是曾經華夏民族的戰歌!
很快,改名為《華夏戰歌》的《義勇軍進行曲》,就傳遍了華夏聯盟每一個角落。無論是剛學會說話的孩子,還是牙齒已經松動的老年人,都已經能熟練唱着這首歌。
連來幫炎黃部落和丹部落幹活的鳌部落人,也不由自主學會了哼唱這首歌。
雖然部落人第一次正式接觸“歌曲”這東西,但吟唱抑揚頓挫的旋律仿佛是人類深刻在靈魂中,與生俱來的天賦。即使是初次接觸,人們也能聽懂旋律中包含的感情。
就像是鴻聽懂了《茉莉花》中的欲摘不忍,欲棄不舍的愛慕和眷戀,熟練吹奏這首曲子之後,第一時間趕回來将其吹奏給夙晨聽一樣,部落人也能聽懂《義勇軍進行曲》中的悲壯和不屈。
這才是戰歌,是和為了果腹而戰鬥的狩獵歌完全不同的,無懼死亡,飽含信念的戰歌——同樣是為了生存,狩獵歌是要活到最後,而戰歌,則是為了更大群體的存活,而寧願犧牲自己。
甚至為了信念,連存活都可以舍棄。
歌唱着唱着,部落人以前不懂的,現在好像懂了;以前即使看着文字、聽着故事也迷迷瞪瞪的念頭,現在好像清晰了。
哼着巫新教的《華夏戰歌》,再次看到書本上關于華夏曾經艱難求生的故事時,一些為了生活而麻木的部落人,好似心裏被注入了一股熱流。
這熱流雖然從眼睛裏流了出來,但又在他們的心裏留下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一種讓他們再次想起華夏先祖的故事時,自豪又悲傷的東西。
雲也學會了這首歌。
當她把這首歌唱給烈風聽的時候,這個已經麻木了的漢子,突然忍不住哽咽出聲。
他想起了自己的曾經,想起了那個拿着一把石刀,敢于和絲部落拼命的年輕首領。
“爹……”雲跪在烈風的面前,手放在烈風的膝蓋上,看着自己那個表情木讷的父親,時隔多年,終于痛哭出聲。
即使在霞瀕臨死亡的時候,父親也是木木讷讷的,連哭泣都是那麽壓抑,好似整個人被悶在水裏似的。
“讓鳴砂回來。”烈風仰着頭,沒有擦拭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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