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龍艾
“我并不是想要擁有你,只想親吻你,我也不在意你靈魂的深淺,只是覺得你又美又有趣……”
清晨,姜恬是被自己的渣女款手機鈴吵醒的,一通亂摸終于在沙發縫隙裏摸到手機,勉強眯縫着眼接通電話,放在耳邊,又迫不及待地把眼睛閉上了。
“姜,早上好。”
電話裏傳來中年男人渾厚的聲音,姜恬猛地睜開眼睛順手拍了拍臉,清醒地應道:“早啊路易斯。”
電話裏的男人是是姜恬的老板,叫路易斯,法國人。
平時看上去就是個普通的金發碧眼中年小禿頂,說話慢條斯理,中文講得挺順,總是面帶微笑春風和煦。
實際上,這位老板是事逼中的戰鬥機。
就是他,先後3次把姜恬調出來的愛情主題香水貶得一文不值,下面試香小組都通過的香水,到他那都過不了關。
第一次姜恬用了粉嘟嘟的櫻花,路易斯絲攪拌着一杯咖啡,慢悠悠地說:“哦,我親愛的姜,這個味道跟我太太買回來的廁所清潔劑真是相似,有一個成語,叫異曲同工之妙。”
第二次姜恬用了保加利亞玫瑰,路易斯絲甩着試香卡,面露和藹,并鼓勵她:“嗯,比上次好一點,大概是洗潔精的水平了,進步很大,加油,奧利給。”
第三次姜恬失去耐心,直接用劣質香水加了點蒸餾水稀釋又加上玫瑰和櫻花,寄給路易斯之後,她就啓程回國了,但在機場上她收到了路易斯的短信:
【已捐給保潔公司做馬桶除臭用,微笑。】
路易斯在電話裏非常親切地發起靈魂三連:“香水怎麽樣了?有新的想法嗎?在國內有體會到愛情的甜蜜嗎?”
甜蜜的愛情難道是大街上發的小廣告嗎?說遇就能遇上?
“路易斯,我覺得這個主題不适合我,你知道的,我根本不懂什麽是愛。”姜恬語氣有些淡,垂着眸子從沙發上坐起來。
深灰色的薄夏被差點滑落到地上,被姜恬撈住,她看着手裏的夏被愣了愣。
她昨天在沙發上睡的?還蓋了被子?
扭頭一看,寬敞的沙發上還多了一個跟被子配套的深灰色枕頭,不難聞到上面幹淨的洗衣液味道。
“姜?你在聽我說話嗎?”路易斯說。
姜恬把枕頭抱在腿上:“抱歉路易斯,我有些走神。”
毒舌路易斯難得和氣,又重複了一遍:“姜,你才20歲,做到現在這個位置誇你一句天賦異禀也不為過,但你不得不承認你的局限性,你擅長的風格已經不是主流了,突破它,你會更好,這支香水我也可以換個調香師做,但我更希望它是由你完成的。”
人總是有點受不得好話的,路易斯冷嘲熱諷的時候姜恬只想揪光他為數不多的金毛。
但他突然這麽一溫柔,搞得姜恬有點受不了,差點感動地承認了上次在他咖啡裏倒醋的人就是自己。
工作中有什麽比擁有一個相信你理解你的好老板更幸福呢!
姜恬只能吸了吸鼻子,同樣真誠地說:“謝謝你,路易斯,我會努力的。”
“嗯,再見,姜,我相信你。”路易斯說。
還沒等她挂斷電話,就聽見那邊“咔噠”一聲,像是手機被丢在桌面上的聲音,然後是路易斯的自言自語:“我相信她個鬼,年底做不出來我要把她挂在陽臺上曬成臘腸。”
姜恬:“……”
當初她為什麽只在路易斯的咖啡裏放了醋,再擠一管芥末該有多好。
挂斷電話,姜恬盯着腿上深灰色的枕頭和被子看了一會兒。
客廳的窗簾被拉上了一半,剛好擋住刺眼的陽光,空調開着溫柔的睡眠風,貼在地庫門上的那些A4紙也被取下來,整整齊齊地放在茶幾上。
姜恬神色古怪地打量着這一切,然後把目光移向通往二樓的樓梯。
樓上那位真的因為她的信息趕回來了?還幫給她拿了枕頭和被子?
姜恬的睡眠不算深,動作很大她一定會醒,真的很難想象樓上那個家夥會輕輕托着她的頭、溫柔地在她腦袋下面放一個枕頭。
跟昨天消失的早餐不同,那個也許會是鬼,但給她放枕頭的一定不是。
想到鬼,姜恬心有餘悸地看了眼窗外的陽光,把拉着的半扇窗簾打開,有了路易斯那通刺激電話,這會兒她也不太怕那些鬼不鬼的了,煩躁得有點想要抽支煙。
姜恬是抽煙的,只不過搬過來之後沒見到房東總覺得在屋子裏擅自抽煙有點不禮貌,這會兒想要抽煙,連一支打火機都翻不到。
煙抽不成,姜恬回到卧室邊走邊脫衣服,一路走到浴室,光溜溜地鑽了進去。
偏高溫的水燙紅了姜恬的皮膚,浴室裏氤氲的水霧都帶着沐浴露和洗發水的迷疊香氣息。
很多成熟的女孩子偏愛花香,可愛型的女孩子則偏愛果香,還有些中性的味道也廣受好評,最常見的就是草木調配柑橘調,檸檬馬鞭草就是一列很招人好感的香調。
在各種各樣的香料裏姜恬只喜歡迷疊香,她出門從來不用香水,兩滴迷疊香精油點在手腕脈搏的位置足以。
算是迷疊香的狂熱愛好者吧。
連洗發水和沐浴露都是自己調制的純粹的迷疊香味。
洗過澡,姜恬帶着一身迷疊香的清新心情也好了不少,她把那條深灰色的薄被疊好,然後鑽進廚房準備給自己和樓上那位再做一次三明治。
很難看懂她的房東兼室友是個什麽樣的人,但至少要感謝人家的被子和枕頭。
三明治做好後仍然是放在廚房的桌子上,姜恬抱着那套深灰色的被子和枕頭往樓上走去,前天上樓時已經很晚了,她沒注意到實木的樓梯扶手上還有雕花,現在看到覺得很意外。
大多數人看見這些繁瑣的雕花只會有兩種反應:要麽覺得雕花設計感很強很漂亮;要麽覺得打理起來很難,這麽細致的花紋落灰了并不好擦。
姜恬卻放慢了腳步,輕輕念出那些雕花的名字:“橙花、薄荷、薰衣草、天竺葵……居然還有迷疊香?”
每一根木柱上的花紋都不同,這麽複雜的雕花肯定不是設計師成批量那樣随便做的,多半是應了房主人要求專門設計的。
再聯想到院子裏那只孤零零的黃玫瑰花苞。
太詩意,不像是她那個房東會喜歡的東西。
姜恬印象裏連裝修都要按照喜好在家具上雕花的,應該是個溫柔細致的人。
而她的房東先生,是一位用什麽圖案都沒有的深灰色被子枕頭、出門時套着純黑色短袖牛仔褲、車鑰匙光禿禿的沒有鑰匙鏈、手機連個膜都懶得貼的人。
非常爺們非常A,跟溫柔細致邊都不沾。
……也不是,至少他還用粉色蝴蝶結的小貓咪頭像,網名叫月月。
他真的不是精神分裂嗎!
姜恬懷疑自己有什麽奇怪的魔力,粉的愛豆是個說退圈就退圈的神秘人物,常去的夜店是個老板成謎名字成謎的神秘夜店,連房東也是個處處充滿矛盾的神秘房東。
但不可否認,因着魏醇的原因,房東這種若有若無的神秘感很對她的胃口。
邁上最後一個臺階,姜恬抱着被子試探開口:“哈喽,你在嗎?”
每次上來都有種闖入人家私人空間的心虛。
左側的房間發出一點聲響,姜恬條件反射地扭過頭去,發現自己的确又來得不是時候。
這次房東沒靠着窗框孤單寂寞冷地發呆,卻也依然是赤.裸着上半身。
浴室裏的蒸汽還沒完全散去,看樣子這人跟她一樣剛洗完澡,腰間就圍了那麽一條浴巾,看上去松松垮垮的,要掉不掉。
上次天色暗她沒看清,今天晨光正足,從手臂到腹肌、再到人魚線的露暢肌肉線條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姜恬張了張嘴,努力把自己的視線轉移到一旁,盯着最後一段扶手上雕刻的一截鼠尾草,沉默片刻,才重新轉過去,若無其事地說:“哎,被子和枕頭是你借給我的嗎?謝謝。”
站在浴室鏡子前的男人,一只手拄着大理石花紋的洗漱臺,另一只手拿着剃須刀刮掉臉上最後一塊剃須泡沫,才看慢條斯理偏過頭,輕笑一聲,用挺欠的語氣調侃道:“不叫哥哥了?”
姜恬驀地想起昨晚她發的信息。
昨晚真是怕得有點神經兮兮,連窗外晃動的樹影都像是張牙舞爪的孤魂野鬼,她給這位室友發信息的時候也沒多想,光覺得求人得有點求人的态度,随手就打了個“房東哥哥”。
被人調侃了一句姜恬還挺不好意思,晃了晃手裏的被子,重新謝了一遍:“謝謝。”
“客氣。”房東應了一句,擰開水龍頭,彎下腰去撩了起水洗了兩把臉。
他這一動,腰上的浴巾跟着動了動,看上去更松了。
姜恬都怕他再動兩下浴巾直接掉下來,腦子一抽,順口就來了一句:“帥哥,你要走光了。”
房東手一頓,偏頭,那張帥臉上還挂着水珠,看上去非常性感,他挑了下眉,擡手關上了浴室的門。
姜恬把手裏的被子往沙發上一丢,非常想打自己一頓。
可能二樓風水不好,她每次上來都像是個觊觎人家美色的女流氓,連人家的半個裸.體都看了兩次了。
不過,她今天上來是道謝的,有正當理由呢。
想到這裏姜恬又硬氣了,隔着浴室門喊話:“哎,我做了三明治,還是牛油果金槍魚的,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下樓吃點?”
話音剛落,浴室門又被拉開了,房東穿着牛仔褲和純白色短袖出來。
衣服穿得還挺快。
“請我吃早飯?那走吧。”這位哥說完自己先一步邁下樓梯。
姜恬走在他身後,指間刮過雕花,出于好奇問了一句,“扶手上的雕花是你自己的創意?”
前面的男人有些心不在焉,只聽見他“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姜恬也不知道該跟這位房東聊點什麽,畢竟人家到現在也沒有要告訴她名字的意思,只能看着雕花随口嘟囔:“天竺葵、薰衣草和薄荷,這個搭配挺有意思。”
“什麽?”走在前面的人腳步一頓,突然問道。
他問這句話的同時轉過身,姜恬沒剎住腳步,兩人險些撞在一起。
相鄰的樓梯在高度上正好彌補了他們的身高差,兩人以不到兩指寬的距離,面面相觑。
作者有話要說: 魏醇你怎麽回事兒,怎麽總不穿衣服啊,啧,啧啧啧。
恬妹手機鈴是《She's my Romantic Boy》裏的一段中文歌詞。
然後大家都在猜江樾身份,友情提示:
1.本文是甜文,沒有前男友前女友之類的情節。
2.文中沒有同性戀者,請腦補過多的寶貝不要過度揣摩。
3.你猜江樾啥身份?不告訴你!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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