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馬鞭草
房東車子裏暖氣開得挺足,車窗上凝了一層淡白色的霧氣,姜恬裏面穿着旗袍,腰上系着房東的棕色格子襯衫,身上還披着一件寬大的休閑西服——這是房東剛才在後備箱的紙袋裏翻出來的,标簽還沒拆。
單看風格不像是他的。
棉麻面料的米白色休閑西裝柔軟舒适,七分袖,袖口是卷邊設計,卷上來的布料是淡淡的鴨絨黃。
怎麽看都覺得,這更像是他那位前男友先生的衣服。
窗外雨勢太大,房東收了雨傘丢進後備箱,拎着另一個牛皮紙袋冒雨鑽進駕駛位,袋子沾了幾滴雨水暈染出自然又樸素的水痕,裏面是一件白襯衫,依然不像是他的風格。
扯開的袋子被房東側身放去後座,他這個抻長手臂放東西的動作衣擺随之撩起,腹肌和腰上的肌肉露在開着暖氣的空氣裏。
姜恬想到剛才撲進他懷裏時的那一瞬心跳漏拍,剛準備悸動又瞥見自己身上的西服外套和房東手裏的白襯衫。
悸動就這麽卡住了。
她深深吐了口氣,這種不上不下的感覺不太舒服。
越來越不樂意想到那位前男友先生。
雖然她還披着疑似人家的外套。
房東在姜恬面前打了個響指,開了個玩笑:“我換衣服,不回避一下?”
姜恬把胳膊抱在胸前,像個女流氓一樣打量他,嘴硬道:“第一次見面不就見過了。”
不止第一次見面,連第二次你也沒穿上衣,只圍了個浴巾。
蘇晚舟那句“那可能就是饞人家身子了吧”突然從姜恬腦海閃現,她指尖不自然地蜷了一下。
“那看吧,我腹肌練得還行。”房東悠地輕笑一聲,坦坦蕩蕩地擡手扯下短袖。
姜恬嘴上說得牛哄哄的,真看見他脫衣服瞬間轉過身去,對着凝着霧氣的玻璃幹瞪眼。
這一趟姜家來得有些不對勁。
什麽都不對勁。
看房東不對勁。
想到房東的前男友更不對勁。
姜家果然有什麽神秘的玄學,專門克她。
身後的悉索聲提醒着姜恬房東在換衣服,她抿了抿嘴,為了轉移注意力,擡起手在霧氣上畫了一支羽毛。
指尖畫在微涼的玻璃上,姜恬心裏不太平靜。
也許是房東的感覺跟魏醇太像了,都是那種痞調又嚣張的性子,所以她今天像吃錯藥了似的格外關注房東的一舉一動?
如果是這個原因,那她在意的還是魏醇吧?
突然松了一口氣。
姜恬這邊做完心理建設,一回頭,房東雖然穿着白襯衫,最上面兩顆扣子卻大大咧咧地敞着,襯衫袖卷到手肘。
這麽一板一眼的正經襯衫,居然能讓他穿出痞子味。
問題是姜恬還特別吃這種風格。
剛才的心理建設頓時搖搖欲墜,姜恬指着房東最上面的兩顆扣子,敏感道:“你!把扣子系上!”
房東莫名其妙地睇過半個眼神,又垂頭看了眼自己,勉強系了一個:“都系上憋死了。”
姜恬也覺得自己有點大驚小怪,抿着唇思索半秒,換了個話題:“我們去哪?”
“想回家還是想出去?”房東問了一句,随後又笑了,“想出去是吧?挑個地兒?”
回蔔蔭別墅姜恬大概只有撸貓和調香這兩件事可做,想要出去一時間又不知道去哪。
其實真正犯難又忐忑的是:
她不确定房東把她從姜家帶出來後的時間是不是要跟她一起找點事情做。
姜恬思考時有個習慣性動作,會無意識地慢慢鼓起嘴,那張過于明豔的臉就會鼓起來,沖淡那種犀利的美,像個小刺豚。
房東見她沒說話,偏頭,看見她鼓着腮的樣子,失笑:“不知道就說不知道,裝什麽可愛。”
姜恬茫然了一瞬。
原來鼓起嘴的樣子是可愛嗎?
蘇晚舟不是說她這個動作像弱智的煞筆麽……
對了,蘇晚舟。
姜恬握着手機,心裏琢磨着要不要讓房東送她去OB跟蘇晚舟他們喝一頓來打發時間。
“要不……”
“帶你去個地方?”房東跟她同時開口,語速比她略快。
原來是要一起行動的啊。
懸着的心落地。
姜恬靠回副駕座椅裏,整個人變得輕松,用她那副輕度煙嗓迅速回答:“好啊。”
生怕慢一拍房東就會改變主意。
姜恬一天沒吃飯了,這會兒放松下來胃裏有些發空,隐約的有些刺痛。
她無意識地把手放在胃部揉了兩下,沒看到房東虹膜移到眼角用餘光掃了一眼她的手。
從西郊回去需要很久,姜恬慢慢阖上眼,睡意朦胧間感覺車子停了下來,車門打開吹進一小股夾着濕氣的涼風,很快又恢複溫暖。
她不太情願地睜開眼睛,看見房東穿着那件白襯衫,冒着雨跑進便利店,不到兩分鐘又冒着雨跑出來了,手裏拎着個袋子。
車門再次被打開,姜恬窩在座椅裏的姿勢很舒服,懶得動,只睇過目光,聲音裏透着慵懶,問:“買什麽了?”
一個帶着雨珠的塑料袋落到兩人中間的扶手箱上,房東從裏面拿出一瓶粉嘟嘟的玻璃瓶,擰松瓶蓋後才遞過來:“那麽大個烤盤都不吃點?找罪受呢?”
房東這個痞子痞得不太敬業,偶爾也會露出溫柔的一面。
比如停車給她買牛奶。
比如每次遞給她罐裝啤酒或者牛奶都會先幫他打開蓋子。
這些習慣是他自己的,還是跟着前男友感染的呢?
“等我喂你呢?”房東拎着玻璃瓶的手懸在空氣裏,調侃着催了她一聲。
姜恬趕緊接過玻璃瓶,日文商标下面畫了兩個草莓,估計是從保溫櫃裏拿的,摸着溫熱。
擰開瓶蓋,空氣裏飄出一陣草莓牛奶的甜香,姜恬突然彎着眼睛笑了。
這可能是她最接近小女生的時刻了,第一次有人買了草莓牛奶給她喝,還是熱的。
房東正在發動車子,看聽見笑聲偏過頭,也跟着彎了彎嘴角:“喜歡?”
“嗯。”姜恬抿了口牛奶,美滋滋地點頭。
溫熱的草莓牛奶緩解了胃部的不适。
果然跟着房東混時間是對的,要是跟着蘇晚舟,估計她餓的時候只能搶下蘇少爺準備丢進洋酒裏的枸杞嚼一把。
然後還要被喝多的蘇少爺大着舌頭催,“喝完啊恬妹,剩這麽多養魚嗎?”
嗯,還是房東好。
房東真好!
車子開了很久,兩人一路沒說話,但也沒覺得這樣的相處尴尬或者無聊。
一個人的無聊是無聊,兩個人一起無聊就好很多。
像是拼圖凹凸不平的邊緣對齊了、上面的圖案也對得剛剛好那種感覺,特別舒服。
雨勢漸消,房東把車子停進停車場時天已經完全晴了,姜恬坐在車裏向外看,看見停車場地上被雨水沖刷得新紅的油漆大字:附中職工停車場。
附中?
職工停車場?
您可真是個神秘的人啊這位房東。
不但是失戀的基佬、是夜店工作的小哥、是溫柔的痞子……
您還是一位有文化的學校職工嗎?
姜恬帶着一腦袋問號看向房東,房東降了車窗趴在上面跟保安大爺搭話:“曹叔,好久不見啊,我把車停這兒行不?”
“臭小子,停吧,老師們都放假呢,”曹叔推開保安室的門,“要去學校裏?不許再拽籃筐了啊!一年被你拽下來好幾個,說起來,你是不是很久沒來了?”
附中是魏醇和江樾的母校,江樾走後他沒再來過。
魏醇借着垂眸的動作擋住眼底的不自然,摸了摸鼻尖,再開口時又是那種不正經的語氣:“啊,是有一年多了,這不是心情不太好懶得動麽。”
曹叔一臉不信,還笑着調侃他:“全校通報批評都有心情坐我屋裏吃煮方便面的人,還心情不好了?你忘了你……”
“哎,曹叔曹叔,”魏醇趕緊打斷他,指了指身後的車子,“給留點面子,跟朋友來的。”
曹叔這才注意到車裏的姜恬,看過去笑得更燦爛了,八卦兮兮:“是女朋友嗎?”
魏醇嘴角彎了彎,沒回答:“您給開下大門,我帶她去附中裏面轉一圈,一會兒出來一起吃午飯啊曹叔,想吃你煮的方便面,要加火腿腸和魚丸的。”
被稱為曹叔的人說話時帶着濃重的方言,姜恬聽不懂,只在他看過來時腼腆地笑了笑。
曹叔也對着她笑了,還點了下頭。
這個曹叔笑起來特別和藹,眼角皺紋舒展,穿着一件中年款條紋半袖,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鏡,就是姜恬想象中那種慈祥父親的标配打扮。
姜恬不由地多看了兩眼。
“啧,看什麽呢。”房東打了個響指,“走了,外套別脫,挺冷的。”
姜恬沒舍得放下手裏的第二瓶草莓牛奶,才喝了一小半,抱着牛奶就下車了,學着房東的稱呼跟站在門衛室門口的和藹大爺打招呼:“曹叔。”
“進去玩吧,學校放假了沒有別人。”曹叔說,“看着小魏啊,別讓他拽籃球框。”
姜恬沒怎麽體會過來自陌生長輩的熱情,稍顯局促,也不端那副渣女架子了,不管聽沒聽懂先乖乖點頭。
邁進操場她才問:“曹叔說什麽?對了,你叫小偉嗎?偉大的偉?”
“僞裝的僞。”房東說。
這人嘴裏為什麽沒一句實話!
姜恬腰上系着房東的格子襯衫,肩上披着疑似房東前男友的休閑西服,又穿着尖頭皮鞋和旗袍,總覺得自己這打扮不倫不類。
走在房東身後,姜恬暗自把腰上的襯衫解下來搭在手臂上。
綠色的人工草坪上泛着雨水的光澤,紅色跑道被沖刷得格外鮮亮,教學樓上貼着金色的大字:自強不息,厚德載物。
姜恬成長過程跟普通孩子不太一樣,懂事起只學了怎麽調香,或者跟着老師跑到原料産地去辨別原料質量。
她幾乎沒來過學校,看哪都好奇,腳都邁進教學樓裏了,還扭着頭看身後的操場,問:“哎,國旗杆下面那個臺子是幹什麽的?”
看着像是戲臺子?
房東頭都沒回,吊兒郎當地插着兜往前走:“那個啊,表揚好學生,批評壞學生,都站那兒。”
“你上去過嗎?”姜恬跟着他邁上樓梯。
“去過啊,”房東說,“上去念了份檢讨,全校師生站下面聽,挺刺激。”
姜恬感覺自己能想象出來那個畫面,這人站上去肯定也不會誠惶誠恐,估計還是這副嚣張的樣子,沒準手還要插在褲兜裏揚着下巴用鼻孔看人。
她腦補了一下,自己把自己逗樂了。
教學樓裏特別安靜,只有他們兩個人的腳步聲。
姜恬趴在門玻璃上往教室裏面看,一排排桌椅落了一小層灰,黑板上還有“高考倒計時:0”幾個粉筆字,旁邊是一大片鬼畫符似的簽名。
房東夾着淡笑的聲音從前方傳來,穿過空曠的樓道帶了點回音:“這也就是放假帶你來的,要不你得挨揍。”
“嗯?”姜恬還扒着玻璃,不解地問,“為什麽?”
“你不知道對于學生來說後門玻璃突然出現一張人臉多恐怖。”房東笑着。
姜恬還是不太明白,追着着房東的身影跑了幾步。
房東兩只手插在兜裏停在一間教室門口,高三(1)班,他問:“想進去嗎?”
金色的鎖明晃晃地挂在門上,看着挺舊了,但也不代表他們就能打開……
房東拎着挂鎖上面的拱形扣,一用力,“咔噠”鎖開了。
姜恬懵了:“……你這算不算破壞公物?”
“沒壞,就是松,”房東把鎖放進兜裏,推着姜恬,“這鎖幾年前就該換了,學校越來越摳門,真是和諧社會了,都不怕被偷的。”
姜恬坐在一套桌椅裏,說不出的興奮,擰開草莓牛奶喝了一口,看向站在講臺上的房東:“上學也很有意思嘛,排排坐,聽老師講課。”
房東拿起一截粉筆,指了指她:“來,給你上一課。”
姜恬馬上期待地看過去。
房東背對着姜恬,幹淨的手指捏着粉筆在黑板上畫了兩條細細的弧線,弧線中間的部位畫了一根像冰棍杆一樣的東西。
冰棍杆還穿了鞋子?
“今天我們來上第一課,”房東潇灑地在他的抽象畫上打了個大叉子,扭過頭,抛着粉筆,“姜同學,上學不許穿開叉旗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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