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囿于離殇之妖·其柒

五月整個人都呆住了。

很不争氣地,呆住了。

拿信的手, 瘋狂顫抖。大腦神經也在顫抖。

如果手與腦的震動頻率相同, 那麽是不是就會出現物理課上學到共振現象了?

……咦,不對。

共振的原理到底是不是震動頻率相同來着?好像不是吧?她怎麽一點也想不起來了,明明物理是她很拿手的科目才對啊!

現在顯然不是應當考慮物理或是共振原理的時候——而是這封信才對啊!

呼……呼……

五月深呼吸了好幾口氣, 總算是努力讓自己冷靜一些了。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義勇寄來的信上。

雖然在看到信中內容的那一刻, 她的心裏下意識地飛出了“這真的很像是一封來自戀人的信”的念頭, 但下一秒她就飛快地否定了這個想法。

這麽可能會是這樣呢——肯定是她看錯了信的內容才會對嘛!

什麽“戀人的信的既視感”, 這種想法都是不存在的——不存在不存在!

沒錯沒錯, 一定是她眼瘸了, 把信的內容看岔了,所以才會一不小心産生了這種失禮的念頭。況且義勇怎麽可能會要特地見她呀……真是的, 她的腦補能力未免也過于誇張了一點吧。

沒錯沒錯, 只要像這樣,把信攤開來, 把每個字都看過去,就肯定不會有這樣的錯覺了……

——今晚我在後門的木梯處等你。

……為什麽還是這幾個字,一點都沒有變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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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可能有變化,因為她壓根就沒有看岔呀。

然而五月不信邪。她始終覺得是自己看錯了些什麽,或者是漏看了幾句話——盡管這封信裏攏共也就只有這麽一句話而已。

惴惴不安,顫顫巍巍。

五月顫抖着拆開糖紙,她現在迫切地需要吃點什麽來讓自己冷靜一下。她把糖丢進嘴裏, 還不等嘗出什麽味道來, 她就已經急不可耐似的咬碎了, 完全不在意這糖的硬度強得過分,也沒有把牙痛放在心上。

她心裏念想着的,可不是糖的事情。

信被她翻來覆去好幾遍,她又盯着信中的字句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總算是能夠确定了。

是的,她沒有看錯。

但“戀人的信的既視感”真的是錯覺,這一點沒有錯。

以及她今晚真的能見到義勇了,這一點也沒錯。

盡管心裏已經想得透徹了——比明鏡還要透徹——可她依舊是迷迷糊糊的,像是沒能反應過來一般。

她盯着信紙的邊角看了好久。先前她一不小心把信的邊緣給弄折了,于是留下了一道不怎麽好看的印子。她努力地試圖撫平,但怎麽也去不掉痕跡了。

既然如此,那也就沒有辦法了吧。

她喪氣般地垂下肩,把信紙沿着邊線折好,重新放回進了信封裏,然後再把信封收進衣袖中。學着先前小島真那樣,她也試探性地把腳探出了欄杆的邊緣。生怕掉下去,她膽戰心驚地抱着欄杆。

保持了一會兒這樣的僵硬姿勢,她漸漸的好像習慣了,甚至還覺得有些惬意。

身心一舒坦,五月就又忍不住開始思索義勇的信了。

如果信上沒有哪裏寫錯,她也沒有哪裏看錯的話,就意味着,義勇今晚真的會來找她。

五月不知道他會和自己說些什麽。左不過是和離人閣和盤踞其中的鬼有關的事情吧,她想。

但就算是這樣也可以。

伏在欄杆上,她不自覺地露出了笑意。

其實她一直都很高興——從看到信的那一刻起,心中就已經暗藏着喜悅了。至于先前的不安與懷疑與猜測,這些情緒全都是興奮所帶來的副産品罷了。

正是因為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所以她才下意識地心生懷疑,總覺得不夠真實

五月已經開始期待起來了,盡管現在才只是正午時分而已,距離天黑還有好久好久呢。

……不對呀,到了晚上,她不就要開始工作了嗎?

這麽一來,她哪裏還能有時間溜到後門那裏見義勇啊!

一陣懊惱感猝不及防地撲了過來。五月被完全壓倒了。

果然不該這麽早高興的。看吧,得意過頭了吧。

她惱得不想說話,也不想再在露臺上多待了。她撐着欄杆,慢吞吞地站起身來,拍拍衣服上的灰塵。

也就是在同時,她突然想起來,今晚好像是輪到她和冬花休息。

離人閣的休息制度實在是相當複雜,且這還是五月來到這裏的第一個休息日。

什麽懊惱什麽沮喪瞬間一掃而空,五月活了。

可以見到義勇先生咯!

在這期待的加持之下,五月的腳步頓時變得輕快。她蹦跶着回到房間裏,像先前那樣把信收好。這次她倒是沒有吵醒冬花——因為她已經醒了。

冬花仰面躺着,睜大了眼,也不知究竟是在望着什麽。五月蹑手蹑腳地從她身邊繞開了。她總覺得今天的冬花看起來心情很差似的。

五月走到窗邊,和小島真坐在了一起。小島真分給了她半塊番薯,說是很甜,但五月嘗過後卻覺得寡淡無味,她想大概是因為嘴裏還餘着糖的味道的緣故吧。

小島真也給冬花分了一塊,但卻被冬花冷冷拒絕了。

今天的冬花,比任何時候都更加嚴冬。

分明今日她就能休息了,趁此機會回到杏原也不失為一樁好事,有什麽好不開心的呢?五月實在是想不明白。

不過五月也不急于理清冬花的想法。她們之間的關系一直都很一般——确切的說,冬花和大家之間的關系很一般。

這種時候,反倒是什麽都不問,才像是對冬花的親昵吧。

狹小的房間裏交織着一人的壓抑與一人的期待,直到傍晚的降臨都沒有消失。

冬花在夕陽落下的時候就已經離開了,五月倒是等到了天色徹底暗下,載着貴客的船聚集在離人閣的周圍時,她提着油燈走下樓梯,朝着後門而去。

狹促的樓梯間中倒是沒有那種被時刻注視着的感覺了。五月覺得有必要把這個發現告訴給義勇聽。

盡管腳下一片昏暗,但五月還是走得很輕快,仿佛這一段長長的樓梯是一下子躍下來似的。

樓梯的盡頭即是後門,五月輕輕推開。她看到了水與天,漂泊在海上的小船載了一人。

正是義勇。

五月起初還沒認出他來,因為他只穿了一身深藍色的粗麻布衣而已,還戴着草編帽子,和平常大不一樣。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份陌生感的趨勢,在目光相交時,他們竟誰都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彼此而已。如果不不是因為潮汐将小船推遠,他們或許會一直這樣注視着吧。

義勇急忙把小船駛回到遠處,五月也慌亂的理了理頭發。

“抱歉。您等很久了嗎?”

“沒有。”

分明只是簡簡單單的回答而已,但單是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就已經讓五月想哭了。她慌忙揉了揉鼻子,不讓自己顯露出什麽端倪。

不過,就算她當真露出了端倪,義勇也不一定會發現吧?

“過來吧。”義勇向她招了招手,“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五月點點頭,根本不問義勇要去哪兒,就相當放心地同意了。

畢竟對方是義勇嘛,她覺得沒什麽好擔心的。

只是……只是……

看着站在木梯上緊緊抱着欄杆,怎麽也不願意邁出第一步的五月,義勇有些奇怪,直問道:“你為什麽不過來?”

總不可能是因為不樂意吧。他想。

“那個……”五月低垂着頭,指了指船的邊緣,小聲咕哝道,“您能把船劃過來一點嗎?”

木梯與船之間有一段小小的空隙,其實也并不是什麽可怕的溝壑,只需要邁一腳就能過去了。

但五月偏偏就是沒有邁出這一腳的勇氣。

一聽這話,義勇便明白了。他點點頭,小幅度撥弄着船槳,将船成功與木梯的最後一級無縫對接。

這樣便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義勇向她伸出手:“過來吧,我抓着你。”頓了頓,他不忘補充道,“不會讓你掉下去的。”

“哦……好!”

五月慢慢松開欄杆,義勇順勢拉住了她的手。為了不讓自己分心,她把視線從水面轉移到了義勇的手上。

只是一步的距離而已,真的不必為此而感到害怕。

“呼……沒掉進水裏,運氣可真好。不對,應該謝謝義勇先生您才是!”

穩穩當當地坐到了船上的五月忍不住發出了這樣的感嘆。

義勇笑了笑,心說有他在根本就不必擔心這樣的事,就算再不濟真掉進海裏了,他也能把她救起來的。

但為了避免給五月平添多餘的憂慮,他把這話留在了心裏,并沒有說出來。

心有餘悸的感覺已經消失,五月總算能把心意放在其他事情上了。

比如,像是義勇的衣服之類的無關緊要的事情。

“對了,義勇先生,您為什麽是這幅打扮呀?”她指了指帽子,“看起來有點奇怪。”

義勇依舊是撐着船,向着遠處劃去。

“我現在姑且算是當了一個船夫。”

更正一下,是警署署長的臨時船夫。和五月的工作性質差不多,也是個卧底。

雖然聽起來好像是個沒什麽大不了的工作,但他意外地倒是探聽到了不少內容。

打個比方,某天晚上他聽到那個腦滿肥腸的家夥說,離人閣新來的打雜小姑娘很漂亮,還有着一頭好看的金發,想要和老板娘商量一下,将那小姑娘讨到自己身邊之類雲雲。

真的,聽到這話的時候,義勇差點沒把手上的槳捅到那家夥的腦袋上。

居然敢肖想他的繼子嗎?!

幸好他的冷靜自持及時發揮了效果,否則那一晚警署署長真就要泡在海水裏了。

這事義勇可沒想和五月說——包括想要用船槳捅署長的事情。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只是覺得沒必要用這種事影響五月的心情。

畢竟這件事真的是很影響他的心情。

但要多虧了這份略顯糟糕的卧底工作,義勇的劃船技術得到了飛躍般的進步。才過了不多久而已,輕舟就已駛遠。

晚風帶着恰到好處的溫度,輕輕拂過他們的耳旁。海面上倒映着今夜的滿月,若非是波濤粼粼,五月當真會以為是空中的月墜入水裏了。

緩緩的,船停下了。五月擡頭看着義勇,有幾分詫異。

她原以為義勇會帶她去岸上的——即便是當小船一點點飄向離海岸漸遠的地方時,她也還是固執地這麽認為。

但現在她好像沒辦法再無比确信地堅持這個念頭了。

這裏不還是在海上嗎,甚至連杏原都已經完全看不到了啊!

四周都是海水,以及海水。身處在這樣的環境中,五月總難免有點心悸。如果只有她獨自一人坐在船上,她大概都已經慌張得不知所措了吧。

呼……幸好有義勇先生在……

她偷瞄了義勇一眼,見他正望着海面,似是有幾分失神似的。五月順着他的目光望去,能看到的卻只有平靜的海面而已,除此之外便就沒有變得什麽了。

五月心裏的疑惑瞬間翻了個倍。她輕輕地戳了下義勇的肩膀,小聲問道:“您要帶我來的地方就是這裏嗎?”

“對。”

“唔……可是這裏什麽都沒有啊,就只有海而已。”

以及稍遠一些的離人閣。

不過由于五月并不怎麽想要回憶起離人閣這個壓榨勞動力的血汗工廠,所以直接把它從可視範圍中撇除了。

“你忘記了嗎?”義勇摘下那頂難看的草帽,随手挂在了船舷上,站起身來,“海面上确實是什麽都沒有,但是水下卻浸沒着一座無人的小島。”

是了,眼前的不僅只是海水而已。

在前往離人閣時,船夫說過的,平安時代的離人閣,建立在……

“……離島!”

在他們的船下,沉沒着腐朽的焦炭與來不及從離人閣中逃出的骸骨——這些一切全部都是過往離人閣中的一部分。

漆黑的水底之下亮起了一簇火光,暗暗湧動着。仿佛聽到了召喚似的,更多的火光出現了。

萬千光輝倏地從海中躍起,将明亮的夜染上溫暖的光澤,海上倒映的月影,亦變成了橘色的月。

仿佛聽到了遙遠的樂聲——來自平安時代的遙遠樂聲。

在那明滅的火光之中,傳說中的大妖怪不知火,踏着水波,緩步向他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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