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甜湯

與清粥淡菜相伴數十日之久,五月臉上的傷口總算是成功愈合, 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白淨的小臉蛋回來了, 五月高興得當天晚上就吃了一大碗烏冬面。

盡管左手依舊是行動不便的狀态, 但卻絲毫沒有折損五月的明朗心情。

恰好, 兩把日輪刀也送回到了她的手中。

“生鏽的部分已經完全去除,我配了新的刀鞘,刀刃也重新磨利了。”

鐵原鋼次郎同五月細致地做着說明。其實他大可不必特地辛勞将日輪刀親自送來——這種事情,只要拜托鬼殺隊的“隐”幫忙就好,但他就是想要親自來一趟。

不把日輪刀的事好好地給五月說明白,他心裏總覺得有點不舒服。

“這把是斷成了兩節的日輪刀。”他将刀推到刀鞘, 手背輕輕拂過玉鋼刀身, 如同贊嘆般說道, “這把日輪刀的顏色可真不錯呢, 居然是濃重的金色,看起來就像用純金打造出來的刀一樣。”

聽着這話, 五月随口一念叨:“但是金這種金屬, 好像是不适合用來鍛刀的吧。我記得純金的硬度似乎很低。”

“那當然, 純金不能用來鍛刀。我只是比喻而已——比喻!”鐵原鋼次郎認真地向五月強調着, 然而才繼續說了下去, “因為是鍛刀重鑄的緣故,所以這把日輪刀的同體長度變得稍短了一些, 也比我為您鍛造的那把日輪刀短一大截, 不知道您用起來會不會覺得不稱心呢……”

“沒事。我會努力習慣這個長度的。”

五月把刀拿在手裏, 掂量了一下重量, 又随意在空中揮動幾下,這才收回到刀鞘中。

“然後,是這一把。”

鐵原鋼次郎把刀推到五月面前。

“這把刀,過去應該是屬于柱的吧?”

他知道自己有些明知故問了。只要看到刻在刀上的“惡鬼滅殺”的字樣,誰都能知道這把刀的主人是鬼殺隊的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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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刀都已經鏽成這樣了,應該意味着,那位柱已經隕落了吧……

“嗯。”五月微微颔首,“是鳴柱的日輪刀——我父親的刀。這把刀,您應該也已經修好了,對嗎?”

“那當然!”鐵原鋼次郎一拍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證說,“這把刀我修得不要太用心哦!保證和剛鍛造出來的新刀沒有區別!”

就算是沒有鐵原鋼次郎信誓旦旦的保證,五月也會相信他确實好好修了這把刀的。

“給您平添了這麽多工作,實在是麻煩您了。”

說着,她向鐵原鋼次郎道了一聲謝。鐵原鋼次郎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于他來說,處理與刀有關的事情,只是他最普通的工作而已。

“對了,你不看一下那把刀嗎?”鐵原鋼次郎忽然問,“呶,您父親的那一把。”

五月沉吟着,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唔……暫時就不看了吧。”

“是嗎……”

鐵原鋼次郎好像能夠理解她的心情。

“關于這把刀。”他又補充地多說了幾句,“刀上不是有‘惡鬼滅殺’的字樣嗎?因為我不确定您是否會使用這把刀,也不知道普通劍士是否可以持有刻下這種字樣的日輪刀,所以就沒有磨去這四個字。嗯……如果需要磨去的話,可以告訴我。”

“磨去嗎……那還是不必了吧。”五月把日輪刀推到身後,“我并不準備用這把刀,所以還是任由‘惡鬼滅殺’留在上面吧。”

或許哪一天她當真成為了柱,能夠正大光明地擁有将這四個沉重的字刻在刀上的資格了,到了那時,她一定會驕傲地拿出父親的日輪刀。

眼下還是将這把刀用以承載着一切的想念吧。

不過,五月不想只一人看着父親的刀——她認為還有一個人比她更需要看到它。

“你要出去嗎?”

見她半蹲在地上穿着鞋子的背影,本不想說什麽的義勇還是忍不住問了這麽一句。

五月擡起頭。她把刀背在了身後,這動作讓她的後腦勺差點磕在了刀柄上。

“嗯。”她眨了眨眼,“去桑島先生家,把已經殺死了神鳴的事情告訴他。”

義勇起初有些沒反應過來,一時沒想明白桑島慈悟郎和神鳴之間的關系。但很快他就想起來了,五月和他說過,桑島慈悟郎曾是前鳴柱的培育師。

他又莫名地想到,五月總是什麽都願意同他說。她所給予自己的信任,似乎是獨一無二的。

“一個人去沒問題嗎?”

他把自己的擔憂壓縮成了一句短短的問話。

他知道五月的手還沒有好。在這種狀态下還要去桑島慈悟郎那裏,大概不能算是什麽好決定。義勇不希望她做出什麽勉強的舉動。

“沒關系的!”五月沖他自信一笑,“沒什麽好擔心的啦。”

義勇垂了垂眸:“說的也是……”

她也不是什麽小孩子了。義勇想。

穿好鞋,重新檢查一下是不是有什麽東西忘記帶了。确認無誤,五月向義勇粗略道了別,便去往了桑島慈悟郎家。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體還沒完全大好的緣故,她耗費了比預料之中更久的時間,不過,總算是到了桑島家。

她叩響了門。能聽到老人家拖着腳步走來的聲音。

“來了。”

吱呀一聲,門被打開一條小縫,露出桑島慈悟郎花白的頭發胡子。

“咦,是泷音啊。快進來快進來。”

他親切地把五月迎進屋裏,卻聽到五月說:“您把我的名字念錯啦。”

“念錯了?”桑島慈悟郎困惑得連胡子都要翹起來了,“不是泷音嗎?”

“是泷尾。”她笑着,“泷尾五月。”

記憶中的影子與眼前的她重疊在了一起。桑島慈悟郎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把年紀的他,忍不住落下淚來。

“好啊好啊……原來真的沒認錯!”

看着他老淚縱橫,五月也想哭了。不過她努力地摒住了淚意,把已向惡鬼複仇的好消息告知了他,還不忘将父親的日輪刀拿給他看。

唯一的遺物維系了兩代的哀思,讓桑島慈悟郎又高興又難過,就連流下的眼淚都比平時多了好多。五月倒是沒有落淚,反而幫他擦起了淚。

“他一定很高興。”絮絮叨叨的,桑島慈悟郎說,“如果能親自照看你長成大人,他一定更高興吧。他啊,是個只念想着能讓自己的家人幸福的男人。你以後就同他說的那樣,輕輕松松地活下去吧。獵鬼人的餘生是個不定數,在走完一生之前,千萬別留下遺憾。”

別留下遺憾……嗎?

五月抿緊了唇,微微一點頭。

她沒有在桑島家停留太久,只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回去了。她本想把父親的刀留在桑島慈悟郎身邊當做念想的,但桑島慈悟郎卻拒絕了。

“這理應是你的東西。”

他說。

把日輪刀還到她手上的同時,桑島慈悟郎還送給了她一袋番薯。

雖說番薯不是什麽貴重東西,但五月還是開心不已。一回到家,五月就把來自老爺子的“禮物”拿給了義勇看。

“是桑島爺爺給的!”她說話的語氣,像是在同義勇炫耀是的,“他給了我好多,說是很甜來着。您要不要嘗一下?”

嘴上說的是“您要不要嘗一下”,心裏想的卻是“我得趕緊嘗一下”。

不過,瞄了一眼此刻的天色,五月卻不自覺地蹙起了眉頭。

“哎呀,都已經這麽晚了,您是不是已經吃完晚飯了?”

義勇點點頭。他确實是已經吃過了。

這倒算是出乎五月意料的回答了,不過一點也沒有讓五月失望。她看起來反倒是更高興了。

“那就煮成甜湯,好嗎?”五月歪着腦袋,“甜湯也很好喝的哦。”

“嗯。”

怎樣都好。他想。

“好的好的!”

五月歡快地一應聲,蹦跶着進廚房去了。

看着她輕快的背影,義勇竟也被染上了幾分歡欣。他很喜歡看到這樣的五月。

印象中的甜湯是複雜而精致的甜點。五月覺得自己沒辦法做得這般精致。

當然了,手邊的材料也沒辦法讓她往“精致”這條路上走。

幸好她對此也沒有什麽過多的執着,自動把甜湯降級為了簡約版本。

反正只要好喝就行了嘛。她想。

把番薯削皮,切成四四方方的小塊,與糯米圓子和芸豆紅豆一起丢進鍋裏煮,再敲進一大塊冰糖。待到各自都變得熟透綿軟,就可以撈出來了。

桑島慈悟郎送給她的番薯格外耐煮,炖了好一會兒,居然還是棱角分明的塊狀,沒有變成一團糊爛融在湯裏。

湯只被紅豆和芸豆染成了淡淡的紅色而已,看起來倒是挺誘人的。

五月把碗擺在鍋邊,右手拿起湯勺,顫顫巍巍地把甜湯裝進碗裏。煤球總是好奇地湊過來聞,小腦袋一探一探,小耳朵一動一動,确實很可愛,但也确實很煩心。五月無數次地把煤球撇到一邊,不讓它打擾自己的工作。

“你不能吃這種東西。”她小聲提醒着。

煤球大概是聽懂了這句話,搖了搖尾巴便走了。路上遇到義勇,還沖他龇牙咧嘴了一番,不知道是在擺什麽權威。

今夜天氣正好,透過清澈的夜空,每一顆星都清楚可見,連上弦月都顯得格外明亮。五月和義勇索性端着甜湯到了庭院裏,一邊享受着惬意的風,一邊悠閑地喝甜湯。

平常并不怎麽會主動誇獎她的義勇,今天倒是很難得的給予了五月的甜湯相當不錯的評價,聽得五月心情大好。

但這份明朗的心情好像只持續了一瞬而已。很快,混亂的思緒就占據了她的整個心間。

在如此绮麗的月下,她忍不住想了一些很放肆的事情——譬如像是該怎麽把暗藏的心事說出口,之類的。

她的心不自覺地狂跳,連身子都開始顫抖起來了,分明她一點也不覺得冷。她努力調整呼吸,可怎麽也平複不了心緒。

該說嗎?還是什麽都別說?

五月不敢擡頭,只盯着碗裏的糯米圓子,将它舀到勺子裏,又重新丢進淺紅色的湯中。

分明心中依舊是舉棋不定,卻不知道究竟是什麽,驅使着她說:“……今夜的月色真美啊。”

說出口了——她居然說出口了。

五月比誰都不敢相信。

她整個人都僵硬了,手中的勺子撞在碗的邊緣,發出清脆響聲。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是怎樣的表情,只敢用餘光偷偷打量着義勇。

五月瞥見到義勇微微一颔首,應道:“嗯。”

……

……

……

就……沒了?

不說別的其他事情了嗎?

五月愣了愣。她擡起頭,盯着義勇的臉看了好久,居然沒能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麽特別的情緒。

這就很奇怪了——沒有任何情緒這一點,實在是奇怪得不行。

五月的心裏頓時掠過了各種各樣的可能性,一時竟讓她有些迷茫了。她沉默了好久,才終于如同下定決心般,小聲詢問他:“那個……您知道‘月色真美’這話代表了什麽意思嗎?”

“啊?”

義勇當然知道——這意思不是挺淺顯的嗎?

但被五月這麽一說,他忽然就有些懵了。他想了一會兒,有些遲疑地說:“不就是……月亮很好看的意思?”

“呃……”

什麽羞澀和難以啓齒一下全沒了,五月氣鼓了臉。

看來他是真的不知道啊。

“嘛……‘月色真美’,這句話其實是一種含蓄地道出愛意的方式。”她莫名解釋起來了,“要說起來,應該是出自夏目漱石的口。他将英文中的‘我愛你’這句話翻譯成了‘今夜月色很美’。而且,‘月(tsuki)’和‘喜歡(suki)’的發音也很像,不是嗎?所以,向某人說出‘月色真美’,就等同于向他表達了愛意。懂了吧?”

一口氣說完這麽一堆話,五月都快氣虛了。她費勁地喘息着,直直看向義勇。可義勇依舊是平平淡淡的,眼眸中亦無波動。

他似乎是明白了,又似乎是不明白。除卻沉默以外,他沒有給出任何的回答。

可五月現在想要的,就只有他的回答而已。

她看着義勇,但他那冷靜的面容,卻讓她的期待幾乎快要沉下去了。積壓在心口的渾濁情緒,不知是惱怒還是無奈。

她咬緊下唇,呼吸聲急促不停。在她眸中映出的,是今夜的上弦月與眼前沉默的男人。

“你為什麽還是不明白?我明明……明明都已經,說得那麽清楚了……

“我喜歡你啊,義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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