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謝冬頓時僵了一下。

不不不, 他并沒有想讓大師兄來捏他的耳朵……他根本沒想到大師兄會想要對耳朵下手!為什麽大師兄竟然會對他的耳朵感興趣!

謝掌門呆站在原地,心中猛然掀起了驚濤駭浪。

何修遠雖然渾然不覺, 卻畢竟是個相對內斂的人。他僅僅輕輕地捏了一會兒,便又收回了手, 只擡起一雙眼睛, 繼續一眨不眨地看着謝冬。

“想捏就捏吧。”在這種眼神之下, 謝冬鬼使神差便道, “都說了沒事。”

何修遠兩只眼睛頓時又亮了, 再度擡起兩只手, 迅速伸了過去, 再次握住了謝冬頭頂那兩只毛茸茸的狐貍耳朵上, 繼續捏着。

這次他終于徹底放縱起來, 一會兒順着毛捏, 一會兒逆着毛捏,捏來捏去, 愛不釋手。

謝冬忍不住又甩了甩尾巴, 兩只耳朵在何修遠的手中抖了抖, 被捏得忍不住都有些發熱了,臉頰也微紅。但話是他自己說出來的, 現在自然也無法出言阻止, 只能等待對方什麽時候膩味了,自己停止下來。

可謝掌門顯然想多了。

過了好一會兒,大師兄依舊根本停不下來,整張臉都微微透着一股幸福而又滿足的光芒。

不就是兩只長了毛的耳朵嗎?謝冬完全無法理解, 為什麽師兄居然會喜歡這種東西。

雖然他看着何修遠,想象了一下假如對方也長着同樣的耳朵與尾巴,內心深處也有些發癢……可惜現在長着這兩玩意的是他謝冬,一點都不開心。

誰叫他當時站得實在太近,被胡蔓蔓那法寶扇子給誤傷了?何修遠卻離得遠些,沒有挨着那濃霧。

何修遠又捏了一會,幾乎将謝冬那兩只耳朵給摸禿了,終于暫時住了手。

謝冬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可是這僅僅是中場休息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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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上那只嗜靈鼠撲哧撲哧啃完了懷中的靈石,原地扭動了片刻,伸出小爪子勾了勾謝冬的衣服角,柔媚地“吱吱”叫了兩聲,眼巴巴想要更多。

謝冬瞪了它一眼,表示大爺我沒錢。

然後?然後何修遠便控制不住,又開始捏謝冬的耳朵。

任務沒有被委托人驗收,他們懶得再去散修盟,此行是直接回玉宇門的。一路上兩天左右的時間,其中至少一半,何修遠都在摸謝冬的耳朵。

謝掌門很無奈,再這樣下去真要禿了,要從毛狐貍耳朵變成禿狐貍耳朵了。

偶爾何修遠還會垂下目光,充滿克制又暗含渴望地看着謝冬身後那條同樣毛茸茸的長尾巴。

謝冬渾身一哆嗦,心中警兆突生,猛地将自己的尾巴抱在了懷裏,誓死不允。

何修遠略微遺憾地移開了視線,倒也沒有強求。

“師兄,”謝冬忍不住問,“你就這麽喜歡……毛茸茸的嗎?”

何修遠認真點了點頭。

至于嗎?謝冬難以理解地問他,“不就是狐貍的耳朵和尾巴嗎?”

“但是,”何修遠嚴肅表示,“很可愛。”

謝冬松開了抱着尾巴的手,毛茸茸的長尾巴在這三個字下翹得有些高。他把尾巴翹着搖了搖,口中卻還忍不住問道,“究竟是狐貍的耳朵和尾巴可愛,還是我可愛?”

這個問題着實讓人有些為難,何修遠微微皺了皺眉。

片刻後,何修遠表示,“現在可愛的,自然是尾巴與耳朵。”

謝冬又搖了搖尾巴,笑了笑,內心對這個答案并不感到意外,卻難免有些不夠滿意。

卻聽何修遠繼續回答道,“師弟你,是一直都很可愛。”

謝冬搖擺的尾巴猛地僵了一下,有些愣。

“而且還十分厲害。”何修遠表示。

謝冬聽到大師兄這些認認真真的話語,不知道應該回應一些什麽,忍不住稍微偏了偏腦袋,掩蓋微紅的臉頰,耳朵比起之前越發熱了。

他有些激動,有些興奮,也有一點點害羞。

飛船突然停頓下來,在半空中微微顫了一下。邊上那只小小的嗜靈鼠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吱吱驚吓着,吓得猛地蹦到了謝冬身上,抓着他的衣裳不撒手。

謝冬往外一看,原來是目的地已經到了。玉宇門的山門就在前面,如果再不停下,他們就得一頭撞上護山陣法了。

“吓什麽?到家了而已。”謝冬拍了拍那趴在衣服上瑟瑟發抖的小東西,“慫貨。”

他将嗜靈鼠從身上撕了下來。嗜靈鼠在他的掌心蜷縮成一團,像一坨毛球。

謝冬把這玩意遞給何修遠。

同樣是毛茸茸的小東西,何修遠自然笑納,擺在手心揉了兩把。但相比之下,他顯然還是更想念謝冬的耳朵與尾巴。

可惜謝冬已經不再讓他瞎動手了。

謝冬紅着臉,找了個頭巾将自己的耳朵給包起來,又把尾巴塞進衣服裏,等到飛船在這個小山頭裏停下,便拉開艙門走了出去。

迎面走來一個巡山的玉宇門小弟子,一見是他,連忙風風火火跑過來。

“掌門,你可算回來了!楊長老等你很久了!”

雖然謝掌門現在的打扮鼓鼓囊囊有點奇怪,大體上卻也看不出什麽不對。

謝冬咳嗽一聲,背着手,滿是掌門架子地嗯了一下,便由這個弟子給領着往山門裏面走去。

何修遠收起法寶飛船,跟在他們後面。

至于那只小嗜靈鼠,十分有此時自己還不能見人的直覺,滋溜一下就藏進了何修遠的袖子裏。

“掌門啊,你不在的這些天,可把大家夥給愁死了。”小弟子邊領着路,邊說了些玉宇門這幾日的情況,“盟友們派人來了,全來了。一開始只有一家,二十來人,後來陸陸續續到齊了,整整六家,一百多號人呢,擠得我們都不知道該往哪裏住了。”

“擠嗎?”謝冬皺眉,“玉宇門以前也不是沒有說一百多人的時候,空地更是多,不至于不夠吧。”

“要只是單純住人的地方,那當然夠。”小弟子嘆道,“可那些盟友派來的都不是普通的弟子,都是他們門派裏最好的苗子,可金貴着。起初讓他們住那些一般的地方,他們還很嫌棄呢。”

謝冬“哦”了一聲,心道這也不是什麽大問題,楊萬書不至于處理不了。

這番對話後,幾人就來到了山門前。謝冬點頭朝周圍問好的弟子示了個意,走進去一看,玉宇門內果然已經人聲鼎沸,在道路上走着的人喧喧嚷嚷摩肩接踵,十分熱鬧。

這場景叫謝冬十分滿意。若非他很清楚其中一大半都是其餘門派的人,這幾乎就有個中型門派的樣子了。

不少新建的房屋坐落在原本的空地上,看着也并不比以前建的那些高檔。

“掌門,謝掌門!”楊萬書收到信,也很快便迎了出來,捧着渾圓的肚子呵呵笑道,“你可算回來了。”

謝冬點頭示意,“楊長老,這些天辛苦你了,還算順利吧?”

“不辛苦不辛苦,都是我應該做的。”楊萬書笑得兩只眼睛都眯在了一起,“掌門交代的事情,我怎麽能不好好完成呢?如今各位盟友都已經招待好了,掌門你就放心吧。”

話雖如此,謝冬卻覺得他說話時語氣很奇怪,仿佛怨念深重的樣子。

謝掌門想起自己這些天不負責任當甩手掌櫃的事情,也有些心虛,“一切順利自然是最好,如果有什麽麻煩你也不用瞞着,一概告訴我就行。”

“大的麻煩倒也沒有,”楊萬書回答,“只是增加了一些建築,花費了些許靈石。”

謝冬聽到靈石二字,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沒事,靈石該花自然要花,不要太過浪費就行。”

“掌門放心,我心裏都是有數的。”楊萬書表示,“具體的支出,我已經叫人詳細寫了一份賬單,過一會兒便可以送到你的書房裏去。”

謝冬點頭,“這樣最好。也不用送到書房了,我準确先休息,直接送到卧房就好。”

說着,他便轉了身,準備朝自己的住所走。

“掌門啊,還有一件事,我忘了說,”楊萬書在後面幽幽地道,“你已經沒有卧房了。”

謝冬剛剛邁開的腳步就這樣停在了半空中,僵硬着回頭看他,一時半會沒意識到這究竟是什麽意思。

“并不是我有意想對掌門的卧房下手,但這幾天宗門裏面的情況,掌門你應該也想象得到。盟友們過來,需要合适的住所,嫌棄我們能提供的房間不夠好,又覺得掌門居然不在,是在故意怠慢他們。我能怎麽辦呢?只好把掌門的卧房也提供給他們住了。”楊萬書眯着眼睛,看着謝冬,呵呵地笑,“他們一看,掌門的卧房居然也就這樣,這才收回了之前的那些嫌棄,相信我們玉宇門并不是有意怠慢,而是用盡了全力來真心招待他們的。掌門啊,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做法的,對不對?”

謝冬愣愣地看着楊萬書,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抽了抽嘴角。

是的,謝冬的卧房确實算不上什麽好地方,和玉宇門其他弟子的住所差不多,但這也是他的卧房啊!他是相信楊萬書能夠将這件事情處理好,但怎麽也想不到,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

“楊長老,”謝冬吸了口冷氣,“你真不是故意的?”

“絕對不是。”楊萬書挺起了大肚子,義正辭嚴。那因為好幾日忙得腳不沾地而産生的深深怨念之情,卻已經隔着那滿臉的笑容傳導了過來。

謝冬還能說什麽好呢?謝冬只好深深嘆了口氣,贊揚對方做得真是太好了。

“掌門過獎了,”楊萬書笑道,“都是我應該做的。”

“我現在應該住在哪裏?”謝冬又問。

“抱歉,這個問題,我暫時還沒有考慮。”楊萬書表示,“但你是掌門,你想住哪裏,當然就能住哪裏。”

這句話就是廢話。

謝冬無言以對,只得接受了自己被手下長老算計的事實,先和他告辭,回到了書房。

在書房前有一條岔道,何修遠便要在這裏與謝冬分別,會那間小茅草屋。臨走,何修遠将袖子裏的嗜靈鼠抓出來,還給了謝冬,又問他,“師弟,你既然暫時沒有住所,不如住我那裏?”

謝冬吓了一跳,趕緊搖頭,“師兄,別開玩笑,這絕對不行。”

謝掌門心道,憋一晚上就足夠折磨人了,要每天都這麽憋,那還得了?

何修遠見他這麽排斥,多看了他兩眼,卻也沒有強求,點了點頭便轉身告辭。

謝冬則走進書房,長舒了一口氣,終于揭開頭上捆着的頭巾,兩只耳朵抖了抖,又把尾巴從衣服裏面掏了出來。

嗜靈鼠被他擱在了桌上,似乎已經從一家子被宰的悲傷中走了出來,正在百無聊賴地滿桌子亂跑。

它突然停下腳步,抽了抽鼻子,敏銳地嗅到了被謝冬藏在書櫃上的靈石,“吱”了一聲,就要跳過去搶。

謝冬眼明手快,拎着它的後頸就提了回來,扔進一個透明罐子裏。

“吱,吱!”嗜靈鼠非常不開心,兩只爪子不停往罐子的邊緣抓撓着,這容器卻太光滑,它根本爬不出去,只能急得直叫喚。

“乖,別鬧。”謝冬丢了粒靈石進去,“如果讓別人知道你在這裏,你就完了,知道嗎?”

嗜靈鼠趕緊抱住靈石,卻發現這只是一粒最普通的。

它抽了抽鼻子,有些嫌棄,最終卻還是乖乖地啃了起來。

謝冬坐在了書桌前,兩眼虛虛眯起,無意識地看着上次何修遠送他的那一柄并蒂冰牡丹,心中整理起這一路的所得與損失。

原本只是為了找回大師兄而跑去散修盟,最後卻得到了嗜靈鼠,這毫無疑問是此行最大的收獲。

他們還結識了散修盟執事堂的成員,并說服散修盟弄出了編外貢獻值。這個收獲沒有嗜靈鼠這麽直觀,卻能持續很久,将來會帶來的好處是無法估量的。

至于同胡蔓蔓以及那逍遙派金丹打的交道,卻不知道是福是禍了……

正思考着這些事情,謝冬突然耳朵一抖,聽到又有人來。

他連忙重新将尾巴塞進衣服裏,包好耳朵。來人敲了敲房門,竟然又是楊萬書。

“楊長老,”謝冬把嗜靈鼠藏在桌子下,無奈問道,“又有何事?”

楊萬書走了進來,神情有些古怪,“掌門,之前還有一件事忘了說。在這幾日裏,其實還有一些人來過。本來我一直以你不在這裏為借口,一直沒有回應他們,拖延到了現在。結果今日你剛剛回來,他們不知道怎麽這麽快就知道了,又找上了門來。”

“究竟是什麽人?”謝冬問他。

“鄭奕。”楊萬書報了個領頭的名字。

誰?謝冬愣了一下。

又過了片刻,謝冬才長長“哦”了一聲,想起來了。

鄭奕,是曾經玉宇門的弟子,築基巅峰。

曾經玉宇門有五個離凝元只差臨門一腳的築基巅峰,鄭奕和楊萬書都是其中之一。後來玉宇門因為出了馮長老一事,導致很大一部分弟子不信任宗門的前途,按照自己的意願脫離了出去,鄭奕便是其中之一。

那段時間,謝冬的壓力是很大的。玉宇門原本有凝元弟子接近四十個,直接就走了二十多,只有十來個築基和七十幾個煉氣留了下來。謝冬那時候還因為這個噩夢做過,如果不是楊萬書及時凝元,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到現在。

“鄭奕,還有其他十幾個築基,都是宗門以前的弟子。”楊萬書道,“他們來找我,說想重新加入玉宇門。”

“你如何回答的?”謝冬問。

“我不知道。宗門現在弟子太少,十幾個築基會是很大一筆力量,或許應該答應他們。但我心裏總是覺得不舒坦,又不想太輕易讓他們重新回來。”楊萬書說到這裏,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掌門,你說我這樣,是不是太意氣用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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