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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如此緊急的關頭, 謝冬心裏竟然還想着:難怪大能說這個地方哪怕修為再低也能試着一闖……只要進了這裏就變成了凡人,修為高低根本就沒有區別!

但尖銳的鋤頭就要砸中他的腦門, 哪怕想通了這點也毫無幫助。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刻,一只手猛地将謝冬往後一拉, 讓他避開了那些銳器。與此同時, 一道人影果斷擋在了謝冬眼前。

是身後的何修遠。

大師兄從來就是個優秀的保護者, 就像一柄利劍一樣, 無論何時都十分可靠。在以往的任何時候, 謝冬看到何修遠的背影, 都能安下心來。

但此時此刻, 謝冬的心中卻咯噔一響, 反而越發焦躁不安。

因為謝掌門在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了, 何修遠此時和他是一模一樣的。體內的力量根本不聽使喚, 淪落得幾乎和凡人一樣,金丹期的修為不複存在, 身為劍修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劍技無法使出, 甚至連拔劍都會顯得困難。

實際上, 何修遠确實沒有拔劍。

他直接握住劍柄,将自己所帶的飛劍從腰間取出, 連劍帶鞘地掄出一個大圈, 迎上眼前的攻擊。

斧子、鋤頭……足足六七把尖銳的鐵器,就這麽狠狠砸在了劍鞘之上。

鐵器再尖銳,也只不過是普通的農具而已。何修遠手中的這一柄則是被劍修精心蘊養了幾十年的寶劍,質地遠比平常金丹期修士的法寶更加優秀。這樣的一個交鋒, 結果自然是何修遠的劍順利擋下了那些農具。

何修遠本人卻痛哼了一聲。

哪怕劍還是原來的劍,他無法順利運用體內真元,也終究不是平時的金丹宗師了。盡管在多年的鍛煉之下,他的體質勝于普通的凡人,也無法支撐他承受這樣的交鋒。

虎口開裂,手腕青紫,何修遠整個人都忍不住往後踉跄了一步。還有一柄沒來得及擋下的木棒,狠狠砸在了他的肩上。

“師兄!”謝冬頓時驚呼出聲,目呲欲裂。

那些暴躁的村民被擋下一擊,卻也被激起了兇性,越發蠻不講理地揮舞農具朝兩人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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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冬無法再容忍何修遠擋在身前,弓着腰就從側邊沖了出去,狠狠抱住一個敵人的腰,再往其他人身上一撞,将這群聚攏在一起的家夥撞得散開了片刻。

“師兄!”謝冬叫道,“把劍拔出來!”

不知什麽東西打中了謝冬的背後,弄得謝冬兩眼一黑,幾乎暈厥。但現在謝冬憋了一口氣,說什麽也不甘示弱,比平時更兇猛了不知道多少倍。

雖然他自幼體弱多病,是個富家裏的公子哥,開始修行之後也極少親自與人打架……但俗話說得好,狠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謝冬現在就拿出了一股不要命的氣勢,要多莽有多莽。他依舊抱着那個家夥的腰不撒手,對方用手肘來撞他,他反而抓住對方的胳膊,用牙齒狠狠一咬,硬是奪下了這人手中的斧頭。

何修遠第一次看到掌門師弟如此兇悍的樣子,也十分驚訝。

他想要沖過去幫忙,但謝冬之前要他拔劍,他便必須要先拔出劍來。無論何時,何修遠都會優先聽從謝冬的命令,因為他知道掌門師弟總是會比他有更多的辦法。

平時輕輕松松的拔劍一事,現在顯得有些困難,但并不是辦不到。兩人現在其實沒有失去自己的修為,真元依舊在何修遠的體內運轉,只是無法控制。何修遠狠狠握住自己的劍柄,身體裏那些無法控制的真元便自發地包裹了上去,沖擊着劍鞘上的禁制。

而後是一段焦心的等待。

謝冬嘴裏是從敵人身上咬下來的血,頭上也被他們用工具砸出了血來。但謝冬依舊兇狠得很,把手裏搶來的斧頭舞得像個風車一樣,硬是讓人不敢靠近。

終于,一聲無比的悅耳“铮”聲在他耳邊響了起來。何修遠的劍終于出鞘了。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何修遠已經再一次沖了過來。他提着出鞘的利刃,沖到謝冬的身旁,對着包圍在四周的武器便是出奇利落地往下一斬。

唰啦一聲,農具們應聲而斷,輕而易舉便被砍成了兩截,叮叮咚咚落在了地上。削鐵如泥,真正的削鐵如泥。

謝冬長舒了一口氣,捂着自己頭上的傷口,默默靠在了師兄身後。

周圍那些暴躁地村民們還有些呆愣,看着手中斷得只剩下半截的武器,都是懵懵的,一時間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等到他們終于反應過來,再看向何修遠手中那閃着寒光的利刃,便齊刷刷往後退了一步。

何修遠見謝冬受傷,氣得不行,揮劍便想要和這些家夥再比劃比劃。

謝冬卻按住了他的手,“師兄……這樣就可以了。”

“掌門師弟,”何修遠忙問,“你還好嗎?”

謝冬依舊捂着頭上的傷口,苦笑着搖了搖頭,暗道這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事啊。莫名其妙就和一群人打架,莫名其妙無法控制自己的靈氣,竟然還莫名其妙在凡人的手裏受了傷。他也很想随師兄的意,狠狠讓這些家夥知道究竟誰的拳頭比較大。但在此時此刻,他們還得先弄清楚這個地方究竟是怎麽回事。

“各位,”謝冬開口問那些村民,“你們究竟是什麽人?”

那些村民忍不住又往後退了好幾步。直到退得夠遠了,才有人梗着脖子反問,“你們又是什麽人?”

謝冬松了口氣。雖然只是毫無意義的對話,但謝冬之所以問這種問題,只是為了驗證一下兩方的語言是否相通。如今看來,雖然對方的話音很是奇怪,帶着某種濃濃的口音,但他們的語言确實是相通的。

“我們兩人只是路過此處,”謝冬又道,“你們卻一擁而上,喊打喊殺,是不是太過分了!”

那些村民面面相觑,似乎根本想不到謝冬會這麽說,都顯得有些無措。

好半晌,才有人開口道,“你說謊!你們分明是想要毀滅我們村子的惡魔!”

謝冬冷笑一聲,朝何修遠打了個手勢,又指了指邊上一棵樹。

何修遠心領神會,揮劍一砍,那棵樹便被砍成了兩截。

周圍的村民們都要把眼珠子給瞪出來了,頓時又連連退開了老遠。

“我們怎麽可能想要毀滅這個村子?”謝冬冷笑,“我們如果想要毀滅這個村子,現在為什麽還要在這裏和你們廢話?”

村民們看着他,神情都有些動搖,幾乎是信了他的話。

“我們原本并無惡意,真的只是路過而已。你們卻做出這種事情,害得我們險些喪命于此!”謝冬松開了捂在自己頭上的手,指着傷口道,“是不是應該給我們一個交代呢?”

村民們沒有說話。

刷!何修遠又揮了一次劍,把剛才砍下來的樹冠又砍成了兩半。

“長老!”村民們慌了,“快把長老叫過來!”

又過了片刻,終于有一個老人被村民從一件屋中引了出來,顫顫巍巍到了兩人眼前。

看着這個仿佛被風一吹就要倒地的老人,謝冬也是無語得很。他不好再擺出那種兇神惡煞的樣子,勉強緩和了語氣,向這個老人說了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什麽也要讨一個交代。

“兩位只是路過此地的?”老人擡起頭,用渾濁的雙眼看着他們,“我在這個村子裏住了近百年,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人路過。不知兩位究竟是從何處而來?”

“九通城。”謝冬臉不紅心不跳地胡說道。

老人聞言搖了搖頭,“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地方。這個九通城在哪?”

“我也不知道。”謝冬繼續臉不紅心不跳,“我們迷路了。”

“世上根本并沒有什麽九通城。除了我們這個村子之外,世上再無人類。”老人繼續搖頭。

聽到這句話,謝冬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于是又往何修遠那邊使了個眼色。

何修遠提起了手中的劍。

“但這也只能怪我們太孤陋寡聞。以前這裏從未有人路過,不代表以後也沒有嘛。”老人改口道,“兩位客人,十分抱歉。你們出現的方式與傳說中的惡魔太過相似,才讓我們産生了誤會。不知兩位需要什麽補償?”

補償二字,是謝冬最喜歡的。

但他看了看這個普普通通的村落,抽了抽嘴角,覺得他們應該也拿不出什麽讓人看得上眼的東西。

謝冬想了又想,最後表示要在村子附近找一間屋子,稍微住一些天,并詢問村中是否有文字記錄的典籍,他們要借來一看。

老者警惕地看了他們一眼,倒也沒法拒絕,只是指了一間距離村子裏其他人最遠的屋子。

這個屋子看起來久無人居住,十分破舊,但謝冬十分滿意。

距離其他人遠,對謝冬兩人而言正好,清淨。

而何修遠一進屋,便忙不疊撩起了謝冬額前的頭發,想看他的傷口。謝冬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連連表示沒事,早就不流血了,現在甚至都不疼了。

何修遠卻沉默了片刻,臉上神情也有些古怪。

好半晌,何修遠道,“師弟,你的傷口,已經痊愈了。”

謝冬一驚,第一反應便是這不可能。他剛剛才被人開了瓢,鮮血直流的,到現在也不過一個時辰的時間,怎麽可能會這麽快?但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傷口,竟然還真的痊愈得徹徹底底,連疤都沒有了。

何修遠也退後一步,把自己的上衣扯開,露出肩膀光滑的皮膚。

謝冬吓了一跳,連連往後退了好幾步,還不小心踩到一個小矮凳,差點摔得人仰馬翻。

卻見何修遠指着自己的肩頭道,“這裏之前挨了一下,當時應該是青紫了,現在卻也已經看不到任何痕跡……師弟,你怎麽了?”

謝冬揉着剛才因為踩到矮凳扭傷的腳,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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