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網絡暴力（3）

祁易将網頁打開，在上面搜索“徐一靜”，頃刻間便出來了一堆關于徐一靜的信息，

他本想點開其中點贊率最高的視頻，看能不能從中間得到一些鬼牌的線索，卻沒想到他剛移動鼠标，身後的吊燈自行晃動了一下。

祁易停住了手，他轉頭看着只剩下一半的吊燈足足半分鐘後，将手機屏幕調至黑屏，橫放機身擱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可以從黑屏裏看到身後的情況。

做好這一切之後，他才點開了得贊率最高的那條視頻。

視頻晃動的很厲害，且拍攝角度是斜着的，可以看出這是正在偷拍。

“你這小姑娘怎麽回事啊？人家老人都站在你旁邊了，你都不知道要讓座嗎？”

“是啊，這都是什麽人吧！老師教的東西都教到了狗肚子裏！真是，現在的大學生啊，連尊老愛幼都不知道了。”

“就是，你看看她這個樣子……人家老人站在你旁邊，你自己坐着，你好意思嗎？”

……

視頻似乎只是其中一段，沒有開頭，只能看到徐一靜坐在位置上，旁邊站着一個老人，周圍人幾乎将徐一靜圍了起來，徐一靜有些縮瑟的看着他們，似乎正在說什麽。

手機屏幕似乎閃了一下，像是什麽從門外走了過去，祁易猛然轉頭卻什麽都沒有看到，他猶豫了一秒鐘，立刻将視頻倒了回去，聲音開到了最大。

“可是我也不舒服……我沒法讓座……”

徐一靜帶着哭腔的抽泣聲被猛然放大。

“茲啦——”電腦屏幕晃動了一下，出現了無數雪花點，畫面仿佛被橫着切割成了兩半，徐一靜的頭和身子出現了偏差，看起來分外詭異。

祁易臉色微變，他迅速将電腦合上，旋即轉身往樓下走去，不知何時樓下已然聚集了好幾個人了，除了本來就待在樓下的程諾和許佑之外，竟又多了蘇青，楊悅和胡琪三個人。

“鄭先生的動作可真是快啊，沒想到會在這裏碰見了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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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青見祁易從閣樓上走下來，她漂亮的眸子快速掃視了一眼祁易，随即微微攏了攏長發笑道，“他們都去了醫院，準備從徐一靜的屍體上尋找線索，本以為鄭先生也一起去了，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了您。”

“蘇小姐怎麽沒跟着一起去？”祁易皮笑肉不笑的回道，“還有四十七秒，第一輪即将翻牌了，蘇小姐有話直說，不必繞彎子。”

蘇青嬌笑一聲，道，“鄭先生是個爽快人，我也就不忸怩了，這樣，此輪翻牌無論誰得到了線索，都要相互交換，怎麽樣？”

祁易唇角微微揚起，他一邊在內心精準的讀秒，一邊笑着開口應道，“好。”

10、9、8……3、2、1……

當他讀秒到最後一刻時，客廳的燈“茲啦”一聲昏暗了一下。

一個女孩的身影出現在了祁易的餘光之中，只是他沒帶眼鏡，一時間沒能看清這女孩長得什麽樣，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她衣服下擺都是血紅。

客廳的燈閃爍了幾下便恢複了正常，祁易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深覺三米之外雄雌莫辯是什麽意思。

就憑他近視的度數，也只能靠着頭發長短去分辨男女了，指望眼光是指望不上了。

“翻……翻牌了……”蘇青的聲音有些發抖，祁易幾乎都能聽到她牙齒打顫的聲音。

“剛剛那是什麽？”許佑本乖巧的坐在一旁，忽而開口問道。

“徐一靜。”祁易從口袋中取出了自己的卡牌，垂眸看去，只見上面顯示了一行紅色的小字，他快速浏覽了一遍之後便放入了自己的口袋裏。

“什……什麽？她不是已經死了嗎？”許佑詫異的問道。

“是啊，她已經死了，那你猜猜你看到的是什麽。”祁易微微哼笑一聲，有些惡劣的看着許佑臉色逐漸蒼白了下去，便笑眯眯的說道，“所以說小孩子不要問太多，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

“胡琪？胡琪你怎麽了？”蘇青疑惑地問道，祁易這才發現胡琪矮胖的身子劇烈顫抖如同篩糠，他眯縫了一下眼睛問道，“你翻到血‘X’了？”

胡琪轉過頭看向祁易，臉色慘白，她的嘴唇不停顫抖，幾乎哀求道，“我……救救我……我不想死的……救救我……”

祁易沒有說話，只是問道，“大家翻到什麽牌了？”

“翻到什麽牌，難道有什麽特殊意義嗎？”許佑湊到了程諾身邊，小心翼翼的問道。

程諾看了眼自己的卡牌，開口道，“翻到“線索”的玩家，則會得到線索；翻到“謝謝惠顧”的玩家，什麽都得不到；翻到血色“X”的玩家，在下一小時翻牌前，必須說出鬼牌是誰，如果說錯了，就代替鬼牌去死，被惡靈帶走，且只有翻到血色“X”的人說出鬼牌是誰時，大家才能看到惡靈。”

程諾，許佑，蘇青和楊悅都搖了搖頭，示意翻到的是“謝謝惠顧”。

“我透過縫隙，看到他的影子跟着我。”祁易斜靠在樓梯旁，微微眯縫了一下眼睛，“我得到的線索。”

“他的影子？跟着我？”程諾皺眉，問道，“被跟蹤的人肯定是徐一靜，那是誰跟着徐一靜？這怎麽找？”

祁易眸光微沉，他指節微曲輕輕扣在木質的樓梯欄杆上，開口道，“第一個問題應該是，‘我’是從哪看到他的影子跟着‘我’。是在家，在路上，還是……一直都看得到？”

“應該是在家吧。”

許佑忽然開口，他将目光投向被強行打開，門鎖都顫顫巍巍懸挂着的大門，猶豫道，“‘我’透過縫隙……徐一靜是被網絡暴力的，她幾乎都呆在家裏不出去，如果說是透過縫隙看到影子……那也只有透過大門的貓眼，看到樓道裏的影子。”

他停頓了一下，一字一句的說道，“這句話更完整的說，應該是‘我透過貓眼，看到樓道裏他的影子。’”

祁易聞言，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他立刻起身往門邊走去，将大門帶上透過貓眼往外看去，只能看到太陽光照在了白色的牆面上……但是如果，如果那裏站着一個人，影子就會投在這個白色的牆面上。

六樓直達五樓的樓道裏并沒有人，只有被扯爛的黃色警戒線和地上的一些碎木屑。

祁易将門打開後站在樓道口，一直朝下面看去，空蕩蕩的樓道裏帶着些許回音，他擺手讓程諾站到了五樓到六樓的拐彎處，果然陽光從小天窗照進來，程諾的影子剛好出現在祁易面前的牆壁上。

驗證了他的某個猜測。

他眸底微沉，低聲道，“原來是這個嗎？”言罷，他轉身往閣樓上走去，蘇青跟在他的身後，随他一起上樓，祁易也不阻止，只是提醒道，“蘇小姐，如果我是你，我就會下去和程諾他們在一起，徐一靜剛剛自殺，她最有可能回到這裏，畢竟這裏是她的卧室。”

蘇青臉色驀然一白，強撐着道，“有鄭先生在，我有什麽好怕的？”

祁易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是嗎？原來蘇小姐這麽相信我。”

樓下胡琪焦躁不安的坐着，楊悅安撫般的拍了拍她的後背，小聲道，“別怕別怕，還有我們呢。”

終于，她還是坐不住了，急匆匆的沖了上樓，一開門閣樓的房間整個人就怔住了。

“啊——”

一聲極其凄厲的慘叫從她的喉嚨裏發出。

祁易順手将她的頭按了下去，但即使這樣，胡琪的一只耳朵還是被水果刀給削了下來。

水果刀釘入了身後的門板上，只露出了一個到柄在外面，鮮血還順着刀刃往外滴落，在門板上留下了一條血線。

胡琪幾乎痛的要昏厥過去，右耳朵順着她的衣服掉在了地上，傷口處血流如注，頃刻間便将她的右肩頭全部浸透了。

“帶她下去。”祁易見水果刀刀柄又開始顫動，連帶着整個房門都在顫，他厲聲道，“快！”

蘇青漂亮的臉上滿是驚恐，她幾乎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整個人抖得不成樣子，倒是楊悅拉着胡琪立刻走下樓去。祁易謹慎的盯着那柄水果刀，但凡有一點不對勁，他就立刻撤離，只是自胡琪下樓之後，這水果刀卻再無動靜了。

“還要跟我一起進去嗎？”祁易轉頭對蘇青問道。

蘇青的臉色幾近慘白，衣服上還有胡琪噴濺而出的鮮血，她聽到祁易的問話，仿佛突然驚醒，甚至連招呼都來不及打一身就立刻轉身下了樓，聽那踉跄的腳步聲，只怕險些在樓梯上絆倒了。

祁易垂眸看了眼手表，還有四十三分鐘。

雖然不知道胡琪為何惹怒了徐一靜，但是她現在已經痛的幾乎昏迷過去，就算問也問不出什麽，只怕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被削了一只耳朵。

祁易轉身徑自進了房間，他看了眼床上的吊燈碎片，又看了眼牆上的血字，走過去将電腦重新打開，搜索“徐一靜事件”。網頁跳出的第一條信息便是“女大學生徐一靜，地鐵上不知給老人讓座，現在的大學生怎麽了？”

他往下看了幾條，其中“完整版徐一靜視頻，全程跟蹤目擊”這條視頻的點擊率最高。

忽然他在電腦屏幕的黑屏部分似乎看到了一閃而過的影子，頓時回頭朝着門邊看去，卻是什麽都沒有看到，想了想他将自己的手機弄成黑屏，然後将機身靠着牆壁橫放在桌子上，身後的門和牆壁都在黑色的手機屏幕上看得清清楚楚。

“徐一靜……”祁易低聲喃喃道，“全程跟蹤目擊……”

他坐到椅子上翻看“視頻發布人：x-小甜兒”的個人主頁，上面都是一些視頻，還有很多人的留言，其中點擊率最高就是“完整版徐一靜視頻，全程跟蹤目擊”的視頻。

這條視頻和之前徐一靜的視頻大同小異，而讓祁易有些詫異的是後面幾條得贊率也很高的視頻，他想了兩秒，就直接點開了。

視頻的畫面依然十分晃動，看來這位視頻發布人又是在偷拍，一個男生的聲音響起，“今天我就帶大家來看看，這個裝模作樣的大學生是什麽樣子的！”

“男生？”祁易半眯了一下眼睛，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他得到的線索是“我透過縫隙，看到他的影子跟着我”，如果視頻發布人又是男生，在性別上倒是和線索有些吻合。

視頻還在繼續播放，祁易看到徐一靜的身影出現在了視頻裏，她似乎并不知道有人在偷拍她，正準備開門進去，就在門即将打開的時候，她的鑰匙扣掉在了地上。

徐一靜愣了一下，旋即一只手艱難的扶住了門把手，一邊彎腰，伸手掏了幾次，才将鑰匙扣重新抓到了手裏。

等她開門進了屋子之後，這視頻又開始晃動了起來，應該是這位小甜兒開始走路了。

“我現在正在她家門外，你們看，第二單元603，等會我把定位發給大家啊。大家多多給個贊，我就帶大家去看看這個女的是怎麽生活的……嘿，聽說她是個殘疾人，果然心醜人醜還殘疾，難怪她爸媽都不要她……”

x-小甜兒的話越來越難聽，祁易的眉頭皺起，看着視頻角度翻上，将周圍樓梯都照了一遍，最後停在了門牌號上。

祁易忽然一頓，他将視頻停住，眯縫了一下眼睛。

視頻上的畫面定格住了，正是在樓梯間，有一個短發男生的影子，看上去身形較為清瘦。

而這個影子就是x-小甜兒的。

祁易的眉頭越皺越緊，這個視頻結束後，他又翻看了下面幾個視頻，全部二倍速，只見這些視頻一個比一個過分，有跟蹤徐一靜去學校的，跟蹤徐一靜上課的，跟蹤徐一靜去超市的，直到徐一靜家門口，還有學校，都貼滿了侮辱人的話。

“豬狗不如的女大學生！”

“表面幹淨，內心肮髒！”

“人醜身殘！”

……那些難聽的話都被打印了下來，貼在了徐一靜的學校門口和她的家門口，甚至家門口還有被潑的紅油漆，上面寫着“徐一靜去死！”

仿佛是用鮮血潑出來的一樣，極其可怖，視頻裏，徐一靜無措的站在這個血色牆壁旁邊，身子都在發顫，似乎正在極力的忍者哭泣。

“瞧，那個賤人哭了，嘿，徐一靜哭了……”x-小甜兒竊喜的聲音透過屏幕傳了出來，祁易的臉色卻是徹底沉了下去。

這些視頻裏，x-小甜兒露面時總喜歡戴着一個大大的口罩，将他的臉遮住了一大半，只露出了微微蓬松的短發黑眼圈略重的眼睛，看上去倒是有些秀氣。

當到了最後一個視頻時，這個視頻和其他的都不太一樣，非常穩，能看到徐一靜正站在樓頂，只差一步便會掉下去了，祁易将聲音放到最大，能聽到拍攝人緊張的呼吸聲。

“你們以為隔着屏幕，就沒人知道你們是誰了是嗎？不，我知道的，你們都是兇手……你們都會遭報應的。”

徐一靜的聲音從視頻裏傳出。

祁易聽到x-小甜兒悄悄小小的聲音說道，“呵，她才不舍得死呢……裝模作樣！”

而底下的評論更是兵分三路，一路誇x-小甜兒帥，讓他爆照，一路罵徐一靜死都不消停，只有一小路在質疑這樣做是否正确。

“真是對不起……爸爸媽媽。”徐一靜的呢喃聲很小，以至于視頻裏聽得并不真切，只能隐約聽到幾個詞而已，“對……起，對不起……我想……但是……我真的……對不起……”

模糊的全部都是關鍵詞，祁易已經用力聽了，但是還是聽不清，只能放棄，不過這個x-小甜兒一直不停的竊笑聲倒是清清楚楚，“給個贊呗！給個贊啊……放心啦，她才不會跳呢……她就是想要博關注啦……”

“砰”的一聲，視頻裏，徐一靜的身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樓下猛然停下的議論聲和驟然發出的尖叫。

視頻忽然晃動的極其厲害，祁易什麽都沒有看清，視頻就結束了。

祁易的臉色已經沉下，他深吸了一口氣，将電腦重新合上，低聲自言自語道，“人血饅頭好吃嗎？X-小甜兒。”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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