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煩悶

等慧嫂她們打掃完，孟璋也收拾好行李了。

提着行李箱，孟璋對闵韶祺道：“三少能晚回來一會兒。”

“好……”闵韶祺點點頭，腦子裏有點亂，也沒心情跟孟璋閑聊。

孟璋看了看他，問：“不請我留下來吃晚飯？”

闵韶祺沉默了片刻，說：“三少請你留下的話，我就多做一份。”他并不清楚孟璋跟顧傲到底是什麽關系，但這種親密感還是讓他心裏泛酸。

孟璋笑了，說：“算你有自知之明，沒把自己當主人。”

闵韶祺這才恍然發覺，孟璋是在試探他——他一個傭人，有什麽資格留人吃飯？哪怕對方是顧傲的朋友，也得是顧傲留人。再說，孟璋要真想留下來，也不必問他意見的。

慧嫂和幾個傭人收拾好東西，跟闵韶祺說了一聲，就離開了。孟璋笑了笑，随後提着顧傲的行李，也離開了。

家裏重新安靜下來，闵韶祺看着主卧緊閉的房門。

從他開始幹活後，倒是每天都有進顧傲的卧室。那裏曾經是他們兩個的卧室，但現在裝飾上也和之前不一樣了，床和櫃子也都換了。他每天在主卧待的時間并不長，基本就是早上去整理床鋪，然後拖地，別的也不需要他做什麽，慧嫂他們來打掃時會徹底收拾一遍。

顧傲的房間與隔壁的一間客房一打通了，客房做了衣帽間，闵韶祺也只在打掃主卧時往衣帽間看了一眼，東西倒不多，放得也還算整齊，但如果真讓他找什麽，估計也要花點時間。而孟璋只用了短短四十分鐘，就把顧傲的行李收拾好了，可見對每一樣東西放在哪裏至少是心中有數的。而且顧傲這個人穿衣服也是很講究的，能放心地讓孟璋自己來收拾他的行李，也說明他喜歡穿什麽，孟璋是很清楚的。

再看孟璋，孟璋怎麽看都不是會随便給別人收拾行李的人，倒比較像被伺候的那個，但孟璋卻幫顧傲做了，也就是說顧傲在孟璋心裏多少是有些特別的。

——如果孟璋成了顧傲的戀人，他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看着默默難過吧？畢竟無論哪一方面，他好像都比不過孟璋。

顧傲回來時，闵韶祺的飯才做了一半。

現在已經比他們平時吃飯的時間晚了一個小時了，照這個速度看，再晚上半個小時也是有可能的。

顧傲也沒說什麽，回房間洗澡換衣服。等他出來，飯菜也差不多上桌了。

開飯晚一點倒也沒什麽，但看着桌上清地色的蔬菜，顧傲還是皺起了眉，“你喂兔子呢？”

顧傲不是肉者主義，但比較講究葷素搭配，這一桌子苦瓜炒蛋、蒜香茄子、茄汁豆腐、蚝油生菜，外加一份紫菜蛋花湯，怎麽看怎麽清淡。

闵韶祺不是沒做肉，但因為想着顧傲和孟璋的事，肉被他做糊了……而且顧家是明天才送菜過來，家裏已經沒有多餘的肉了。

“抱歉……我……”闵韶祺也不知道要怎麽解釋，畢竟顧傲和孟璋的事也輪不到他多問。

顧傲冷聲道：“你這瘦的風大一點都能把你吹跑了，光吃菜能長肉？”

顧傲這話說得雖然不好聽，但闵韶祺也從中聽出了一點關心，之前的煩心似乎平和了些許，也有了一點勇氣去解釋，“我……把肉炒糊了。”

顧傲看了他一陣，也沒再數落他，只道：“坐下吃飯，晚上點宵夜。”

“嗯。”闵韶祺點點頭。

一頓晚飯兩個人吃得有點沉默，等吃完了，顧傲才開口道：“我要離開幾天，這幾天你自己安排吧。”

闵韶祺猶豫了片刻，問：“跟……孟助理一起嗎？”

“嗯。”顧傲點點頭。

闵韶祺抿了抿嘴唇，最終還是沒有問他什麽時候回來。如果顧傲想告訴他，剛才就該說了。

再過幾天就是聖誕和元旦了，闵韶祺想也許顧傲是要跟孟璋一起去跨年吧……

顧傲也沒再多說，喝完碗裏的湯就起身去了書房。

第二天早飯後，顧傲就離開了。臨走前給了闵韶祺這個月的工資，說是讓闵韶祺有空添置一些自己的東西。闵韶祺吃飯可以從家用的卡裏出，但買別的他就不負責了。

闵韶祺收了錢，也沒說什麽，整個人看上去也沒什麽精神——其實他昨天沒睡好，滿腦子都是對顧傲和孟璋關系的猜測。但他也就只能想想，不可能去問的。

顧傲離開後，闵韶祺原本充實的一天也變得無聊起來，他一個人也不需要定時定點地做三餐，什麽時候餓了就随便弄點東西吃，生活可以說有些頹廢。

一個人在家待久了，如果長時間沒有特別要做的事，就會覺得有些煩悶。闵韶祺在家待了幾天，打心裏覺得悶，甚至有些莫名的抑郁感。所以趁着這天天氣不錯，便換上了衣服出門走走。

從到了顧傲這裏，他就一次都沒再回過闵敬川那邊，衣服也一件都沒有，所以他現在穿的依舊是顧傲的衣服。

顧傲的衣服他穿着并不合身，如果一次性購入大量衣物，他也沒這筆預算。所以闵韶祺出門後先打車去了闵敬川借他住的那套房子，準備收拾一些衣物和重要物品，以後就不回去了。

今天不是周末，闵敬川估計也沒那個閑工夫來堵他。不過他記得他離開時，習慣性地将房間地門都關上了，而這次他回來，房間門都開着，地板上還有些淩亂的鞋印，可見闵敬川應該是過來找過他的。想來也是，勞瑞恩那邊怎麽說闵敬川都得給個交代，來這兒找他是必然的。只不過闵敬川肯定沒想到他被顧傲帶走了。

說實話，闵韶祺是不願過來的，畢竟闵敬川的地方對他來說多少意味着危險。但有些東西他還是要收拾走的，這樣他就可以徹底離開這裏了。

闵韶祺的東西不多，有些特別舊的衣服闵韶祺也不準備要了，只收拾了幾件比較新的，然後帶上自己的證件和銀行卡之類的，确定自己沒再忘記什麽，闵韶祺便拖着自己的行李箱離開了。

帶着行李，闵韶祺并沒有想立刻回家，他心裏的煩悶感還沒消散，回去也是一個人，索性打車去了市中心，然後将行李箱寄存到商場寄存臺，進了位于商場一層的咖啡店。

這個時間咖啡店的人還不算特別多，但基本也快沒位子了。闵韶祺端着點好的咖啡和面包，正好看到有人離開，服務生正在收拾桌子，便走了過去。

“韶祺？”

聽到聲音，闵韶祺擡起頭，才發現這桌要離開的客人竟是闵渥丹。闵渥丹身邊站了個男人，長得很俊朗，此時兩人正牽着手，闵渥丹笑得一臉幸福。

“好巧。”闵韶祺笑了笑，闵渥丹是闵家唯一對他沒有惡意的，他自然也不會冷臉以對。

“是啊。”闵渥丹看上去神采飛揚，不似之前只會一味聽話的老實模樣，“介紹一下，這是我男朋友吳亞森。亞森，這是我弟弟闵韶祺。”

“你好。”闵韶祺沖吳亞森點點頭。

吳亞森也禮貌地回道：“你好。”

“你最近怎麽樣？還住你朋友那裏？”闵渥丹問他。

“嗯。”闵韶祺并不想提太多自己的事，便傳了話題，“什麽時候交的男朋友，之前都沒動靜。”

“亞森是我大學同學，不過是計算機系的。畢業後一直在E市工作，上個月剛調職回來。”闵渥丹笑意更深了些，看起來是對吳亞森極為喜歡的。

“原來如此。”闵韶祺笑道。他猜闵家應該還不知道闵渥丹交了男朋友，以關玉芬的心，闵渥丹肯定是要嫁入豪門，為闵家的發展出一份力的。闵渥丹應該不是不知道關玉芬的心思，可能是太愛吳亞森了，所以想争取一下自己的幸福。

通過他跟闵渥丹的接觸，闵渥丹應該是個很慢熱的人，突然墜入愛河的可能性不大，十有八-九是早有苗頭，只不過是一直異地才沒定下來，現在吳亞森調職回來，兩個人才正式在一起了。

“好了，不跟你說了，我們趕着去看電影。電話聯系吧。”闵渥丹笑道。

闵韶祺點點頭。

吳亞森同闵韶祺道別後，就牽着闵渥丹的手一起離開了。

闵韶祺坐到沙發上，喝着杯裏的咖啡，不禁在想，如果他沒做那件事，現在也應該很幸福吧？

可是那有那麽多如果呢？人的一生就是在無數選擇中度過的，肯定有選對的時候，也有錯的時候。而有些錯可以挽回，有些不能。有些可能當時覺得對的，過後再看也覺得不對了……

他不知道誰會成為下一個能讓顧傲那樣喜歡的人，也許孟璋，也許是別人……但是他的可能性微乎極微，即便他還愛着顧傲……

正想着，手機響了起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不過地址是本市的，他便接了。

“喂？”

“韶祺？”那邊傳來顧晗的聲音。

顧晗的聲音很好聽，而且很有辨識度，闵韶祺一下就聽出來了，“二少。”

他不知道顧晗是怎麽知道他的號碼的，也許是問了顧傲吧。

“在家嗎？”顧晗問。

“沒有，在外面。”闵韶祺回道。

顧晗：“跟朋友一起？”

“沒有，就我自己。”闵韶祺說。

“晚飯沒約的話，我買些食材過去，我們涮火鍋怎麽樣？”顧晗笑問。

闵韶祺可以聽出他語氣中的善意，有人願意來陪自己吃飯，他也很高興，便道：“好啊。我在商場，地下一層就是超市，我可以買食材拿回去。”

顧晗一聽，笑道：“那行，你去買，刷顧傲的卡。想吃什麽盡管拿，不要客氣。我兩個小時後下班去接你。”

想到自己還有一箱行李，的确有個人來接他會比較方便，闵韶祺便笑應道：“好的。我在豐茂商場這邊。”

“好，我知道了。到了給你打電話。”顧晗說。

“嗯。”闵韶祺笑應了，随後挂了電話。

想到有個人能陪他一起吃晚飯，闵韶祺的心情就好了不少。一個人在家他真的有點悶，之前他一個人住也不覺得，但現在可能是因為顧傲的關系，他住在顧傲那裏，顧傲卻不在，總讓他覺得少了點什麽，特別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