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chapter 07

chapter 07

“窦姐姐、戴哥哥你怎麽一轉眼就不見了?也不等等我和我哥。”小六嗔怨。

綠毛附和:“是啊,說好了一起,你們兩個卻撇下我們。”

勵如桑這才留意到,原來趙也白默不作聲跟着她。此時她側目,恰和他的目光對上。

趙也白像是和她打招呼,似有若無點一下頭,顯得格外自然。

勵如桑也就不好說什麽,挪開視線,解釋:“我以為你們跟上來了。”

小六反口責怪:“都是我哥,俗氣得要命,說要往鯉魚池裏丢硬幣求財運。”

綠毛不滿自己被小六甩鍋:“你不也丢了?”

小六沒再怼回去,挽住勵如桑:“窦姐姐我們去看人妖秀!”

勵如桑被強行拉着走。

跟在後面的綠毛在和趙也白說現在大家腳下踩的這塊羊毛地毯是一整塊無分割的,也說這個地方似乎仿造了芭提雅那座泰國首富的私人莊園。

芭提雅的那處如今作為旅游景點的私人莊園勵如桑不曾去過,但以前見過其他朋友Po的照片,經提醒她重新環視金碧輝煌的四周圍。

綠毛繼續道:“剛剛門口那尊觀音,簡直就是純金望海觀音金佛的縮小版。我妹妹沒見識,剛剛在外面大驚小怪,以為我爸在家供的觀音和這裏像,明明這裏學的是那座真正的富貴黃金屋。”

這一cue,小六又忍不住回怼,才停下沒兩分鐘的兄妹嘴炮之戰再次爆發。

勵如桑借機和小六拉開些許距離,往旁邊靠時,垂于身側的手卻是不小心碰上趙也白。

趙也白突如其來發問:“認識一個叫‘戴有嵘’的男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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勵如桑微怔,猜測:“你現在用的名字?”

“嗯。”趙也白颔首,“‘沒有’的‘有’,‘峥嵘’的‘嵘’。”

勵如桑沉吟片刻:“沒印象。”

趙也白又問:“窦小姐方便告知來拍賣會是為什麽嗎?”

勵如桑泛笑:“當然為了看看有沒有感興趣的拍賣品。戴先生難道不是?”

“窦姐姐、戴哥哥你們兩個在說什麽悄悄話呢?”小六從和綠毛的鬥嘴中抽身。

勵如桑雙手抱臂目視前方舞臺:“讨論人妖的身材。”

綠毛擠進趙也白和勵如桑之間的空隙,與勵如桑并肩,接腔評價:“他們的身材都太誇張,不如窦姐姐你。”

小六再次拆臺:“算了吧你,你以前的女朋友哪個不是——唔唔唔唔!”

綠毛捂住小六的嘴:“就你話多!”

大概因為勵如桑和趙也白的着裝是全場唯二的随意,經過他們身邊的人總會多看他們一眼。勵如桑想要的低調沒能遂願,好在那些目光只是單純的好奇。

小六酸溜溜與勵如桑咬耳:“真羨慕窦姐姐,你和戴哥哥即便不用走在一塊,大家也默認你們是同伴。如果不是親眼目睹昨晚你和戴哥哥鬧出的烏龍,我都要懷疑你和戴哥哥本來就認識。我觀察過了,今天戴哥哥的視線就沒離開過你。”

勵如桑無法确定小六是在試探她和趙也白的關系,還是在提醒她小心趙也白。

宴廳裏的人越來越多,小半個小時,增加了之前的一倍,不過打散在寬闊的空間裏,一眼望去依舊稀疏。勵如桑領着三個甩不掉的拖油瓶稍作穿行,綠毛雖然看起來傻乎乎,但交際能力不錯,遇上人都能搭上幾句話,由此了解到,這個拍賣會并不完全只出售藝術品。

燈光忽然暗下來的一瞬,小六吓得低聲驚呼,抱住趙也白的胳膊,小鳥依人。

勵如桑掠過一眼,望向追光燈投注的東邊舞臺。

原本的人妖表演和樂師伴奏悄無聲息結束,舞臺中央由下方升起來一個拳擊擂臺,開啓兩位拳擊手的比賽。

場子頓時比先前熱鬧些許,雖然聚集了衆人的注意力,但基調仍然安靜,完全沒有看比賽的激情,時不時有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罷了。

“拳擊比賽和這裏的風格太違和了吧?”小六不知何時已從趙也白旁側蹿回勵如桑身邊,道出的也正是勵如桑心中之所想。

綠毛又從別人那兒打聽出答案:“說是固定的開場秀節目。”

勵如桑微微皺眉:“好像實力太過懸殊。”

趙也白幾乎在同時出聲:“不是比賽。”

勵如桑下意識偏頭,才發現趙也白又站在她旁邊,此時也正看她。

小六和綠毛異口同聲:“真的啊!黑手套那個被紅手套那個按在地上揍!”

勵如桑看回舞臺上時,一抹血随着拳頭的揮起滋拉飛濺在空氣中,很快更多的血自黑手套那個男人的身體下汩汩流出。

即便黑手套已一動不動,紅手套仍在繼續不停歇地揮拳,現場簡直和鞭|屍沒有區別。

約莫十分鐘後,紅手套終于放過地上的人。

舞臺重新降下去,光線恢複明亮,好像什麽也沒發生過,唯獨空氣裏殘留淡淡血腥味,估計很快會被宴廳內的薰香沖散、掩蓋。

小六戰戰兢兢低聲問:“……死、死人了嗎?”

勵如桑繃着臉。她也想知道答案。

原本空着的西邊舞臺則在此時出現個黑色西裝、白色手套、戴着禮帽的中年男人,手持話筒笑容可掬用英文歡迎大家的到來,旋即解釋剛剛被送下去的那個紅手套,是在上一場拍賣會偷偷拍攝的人,現在已經處理,請大家放心,在這裏的所有交易均不會外洩。

言外之意昭然,不過殺雞儆猴,告訴當下在場的人,假若有小心思,也會和紅手套一樣的下場。

“難怪不允許我們帶任何通訊設備,下車後還要過安檢。”小六一副後知後察的口吻。

綠毛沒忍住吐槽她:“現在才反應過來?已經不是反應遲鈍,是蠢了。”

兄妹倆再次絆起嘴。

勵如桑轉動眼珠子留意周圍人的反應,還算比較容易分辨出哪些人和她一樣是第一次出席。

主持人的到來拉開今晚拍賣會的帷幕,迎賓致辭很快結束,主持人走到一旁的小臺子前變為拍賣師,第一批拍賣品和之前東邊舞臺上的拳擊比賽一樣,從舞臺下方升上來。

升上來的是兩只籠子。左邊籠子裏裝着個蒙着眼睛嘴巴、手腳遭到捆|綁身上衣服剝落得只剩三點的歐洲女人,右邊籠子裏則裝着個差不多操作的亞洲小男孩。

拍賣師仿佛默認到場的人明白一切,沒有做介紹,也沒有給低價,直接示意大家可以開始競價。

而确實也馬上有人問也沒詳細問,便高高舉起競價牌。

綠毛當即去瞅究竟誰舉的競價牌,極其興奮:“沒想到一上來就讓我親眼見到重口味。”

小六卻似乎單純得沒明白情況:“窦姐姐,這是在幹什麽?為什麽有人買女人和孩子?”

勵如桑未回答。

倒是從旁傳出趙也白不辨情緒的聲音:“賣什麽的都有。”

綠毛終于有點當哥哥的樣子,走來攬住小六的肩膀:“你以後真該多偷偷跟我出門來見世面,媽咪都把你寵傻了。你這樣很容易被人騙的。”

勵如桑瞥了眼他們兄妹倆,卻是再次不期然和趙也白的目光撞上。

第二批拍賣品,升上來的依舊是人,和第一批不一樣的是,沒有籠子,沒有捆|綁,一個個衣着也整整齊齊,男男女女加起來五個人,全都很年輕,精氣神兒也好,規規矩矩站着沖大家笑。

小六又開始發問:“這又在幹什麽?他們身上貼那麽多标簽價碼?什麽意思啊?有的還貼在眼睛上。”

勵如桑眼神一暗:“貼的數字都是器|官的底價。”

小六的瞳孔宛若地震般擴張。

綠毛朝勵如桑伸出大拇指:“戴姐姐膽子很大,一直沒見你怯場,看來确實去過不少地方。”

勵如桑将雙手往外衣口袋裏握了握,唇角輕捺:“你看起來膽子比我還大。不像剛出來見世面的人。”

綠毛如同受了誇獎,一時笑出憨意:“畢竟我是個男人,而且平時沒少看恐怖片。”

拍賣會繼續進行,第三件拍賣品是違|禁藥品配方。

越往後越發現,這地下拍賣會,本質上确實也就是黑|市的另外一種交易方式。沒有出現毒|品和木倉支該是萬幸。

第四件拍賣品開始,總算等來藝術收藏品,勵如桑微微渙散的注意力頓時集中。

西洋鐘,油畫和雕塑,沒想到就是之前在展櫃看到的幾樣私人藏品。這舉動似乎是頭一回,因為勵如桑掃見好幾個不是第一次來的人也十分驚訝。

“沒有窦小姐感興趣的?”

勵如桑聞言轉向趙也白,反問:“沒有戴先生感興趣的?”

小六總能跟小狗找骨頭似的嗅到趙也白的動向,插話問:“窦姐姐戴哥哥你們聊什麽?”

“聊戴先生是哪裏人。”信口說完,勵如桑看回拍賣舞臺。

小六如勵如桑所料追問趙也白:“我也好奇戴哥哥你是哪裏人。”

勵如桑的本意只是想将給趙也白添麻煩,沒料到趙也白答了話:“祖籍清縣。”

勵如桑的注意力被吸引。

“清縣是哪裏?”小六往趙也白身旁湊。

趙也白往邊上靠:“巴蜀的一座小城。”

勵如桑不禁側目。

趙也白的眼睛似專門等在那兒:“怎麽了窦小姐?認識我們這種不知名小地方?”

勵如桑微微笑:“謙虛了戴先生,清縣如今有好幾個地方都申遺了。”

趙也白眉宇間起伏起輪廓,眼神忽然有些散:“天災換來的,沒什麽值得驕傲。”

勵如桑心頭一頓。清縣原本的确是個不知名的小地方,多年前因為地震,一處古墓遺址意外現世,加之是抗震救災的重點縣城,從此得到政府的高度重視。

“也就是說窦姐姐你去過清縣?”綠毛加入閑聊,搭話的對象顯而易見為勵如桑,“什麽時候去的?淘寶貝兒嗎?那裏有什麽好吃好玩的值得推薦?”

勵如桑依舊沒習慣他一口一個“窦姐姐”,後悔當時在餐桌上講那句話,現在不好不讓他叫,只能忍着雞皮疙瘩,不失禮貌敷衍:“太久了,忘記了,沒什麽印象。不如你問問戴先生。本地人比較清楚。”

小六順杆兒爬:“戴哥哥給我們說說。”

趙也白一雙劍眉下的眸子谙出分壓不住黑深,只淡淡道:“我也很多年沒回去了。”

結束時,一行人先後離開宴廳,領會自己的随身物品,按照來時依次坐上車,由封了車窗的專車送回民宿。

一下車小六便邀請勵如桑和趙也白一塊吃宵夜:“……我特意查過,附近有家特別棒的餐廳營業到兩點鐘,現在沒打烊,我們過去正好。”

勵如桑有些倦,不願意奔波,婉拒。

趙也白同樣拒絕。

小六未勉強,捺不住嘴饞,和綠毛兩人借了老板娘的車自己去。

勵如桑回房間換了件清涼的衣服後也出門,到幾百米外的便利店。

拍賣會并不預先給出拍賣品清單,今天上半場過去,沒有見到佛頭,而在場的其他人很多語言不通,能夠交流的寥寥幾個綠毛全勾搭過,她不認為有價值,也就沒再去挖。雖然她和郝瀚的說法就是來确認,但事實上,她挺相信自己這次的消息來源。目前只能寄希望在後天的下半場。

想起今晚剛開場售賣的那幾個人,勵如桑不禁皺眉,快速拿上份三文魚沙拉準備去結賬,手臂倏然被人護住,輕輕将她推離一步。

勵如桑站穩後,入目的便是店員抱着的紙箱子嘩啦啦砸着趙也白的肩膀往地上掉。

站在收銀臺的店員急急奔過來,兩人齊齊向趙也白和勵如桑道歉。

趙也白幫他們一塊撿起貨品,才回頭看勵如桑。

“你會泰語?”勵如桑剛剛聽到他和兩位店員講了兩句。

“一點點。以前聽得比較多。”趙也白沒多解釋,垂眸問,“這個好吃嗎?”

勵如桑看一眼他指的沙拉,擡擡手:“等下我試過才知道。”

趙也白長臂越過她身側,拿起份一樣的:“那我也自己試一試。”

見他似乎在選飲料,勵如桑示意同樣在冷藏櫃上的香蕉牛奶:“我朋友專門給我推薦過這個。”

趙也白從善如流拿起一瓶:“收下你的感謝。”

這種一而再再而三被默認洞察心理的感覺,勵如桑并不喜歡,且他剛剛那眼神,再次閃現過一瞬似曾相識。

兩人差半步一前一後走到收銀臺前,勵如桑直接說趙也白的東西也算她的。

趙也白倒沒和她搶:“窦小姐不用這樣客氣,舉手之勞罷了。”

“舉手之勞嗎?”勵如桑瞍他,“你不是跟着我出來的?”

趙也白未否認:“窦小姐一個人晚上出門不安全。”

勵如桑抱臂挑眉:“戴先生這句話容易讓人誤會。”

話雖如此,其實她根本沒從他的語氣裏察覺半分輕浮,可能他的長相過于硬朗的緣故。若換成綠毛,即便和趙也白一樣認真口吻,也會像搭讪女人的套路。她也清楚,他是隐晦地重提讓她雇傭保镖一事。

趙也白極其順手地将她那份沙拉一并扔進袋子裏拎着,攜同跨出便利店,不疾不徐道:“你怎麽理解都可以。我沒辦法阻止。一時片刻也扭轉不了你對我的印象。”

勵如桑嘴角勾一下:“你現在等于間接告訴我你在試圖博取我的好感,不是更讓我對你防備?”

趙也白也勾一下眼角:“防備我就先繼續防備着。你也得認清确實有人盯上你的事實。”

勵如桑登時頓住身形。

趙也白快速拉她繼續走:“別停下來,也別回頭,現在還在後面。”

勵如桑的脖子和手腳均不由自主感到些許僵硬,壓低聲:“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跟着你出門時就發現了。”趙也白凝眉,“你既然沒察覺,就無法确定,是在你住進民宿前就跟着你,還是住進民宿後,甚至有可能是今晚去過拍賣會後。”

勵如桑立時聽出他的強調:“今晚拍賣會?”

趙也白直言:“嗯。我能肯定拍賣會上确實有人盯你。”

勵如桑怔怔。她根本沒察覺。

趙也白瞧出她眼裏的懷疑:“我沒開玩笑。這方便我比你專業更比你敏感。對方也很專業。所以你沒發現很正常。”

勵如桑沒說話,注視他片刻,複開口:“你不是我的同行。”

這點是她今晚通過他在宴廳裏的種種表現就确認的。他剛剛既然也透露,所幸敞亮挑明。

趙也白眉目疏朗:“我表示過,窦小姐你需要一位同伴。”

講這句話時,兩人跨入民宿大門,他的指頭細微動了一下,勵如桑才分神反應過來,自己先前被他拉住後忘記甩掉他的手,而他也一直沒放開她。

勵如桑皺眉抽回。

趙也白也不尴不尬地從袋子裏将她那份沙拉取出遞還給她:“謝謝你請客。”

勵如桑瞥一眼他的肩膀,正欲問他在便利店裏是否受傷,但聽裏頭傳出女人刺耳的驚聲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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