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皎月無暇

“娘娘, 您看什麽呢？”

身邊突然就傳來流雲刻意放小的聲音，鄭韻回過神來一笑：“沒什麽, 只是在想潞王殿下和潞王妃的感情真好。”

流雲還沒來得及說話，只往潞王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鄭韻就道：“回去吧。”

“是。”

回了鐘粹宮沒多一會兒, 伴月就從外面進來，後面兩小只緊緊的跟着, 鄭韻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想笑，這兩只貓兒在她這裏過得倒是自在, 不過伴月多少有些小孩子心性，這兩只貓兒也就喜歡黏着她, 走到哪兒跟到哪兒, 有時候自己想要撸貓都要拿好吃的誘惑呢。

快成精了都。

“伴月，你這是身上又藏了什麽好吃的呢，你看那兩只都跟在你後面等着呢。”鄭韻打趣道。

伴月有些懵的看了一眼腳邊的兩小只, 又聽見鄭韻的話，微紅着臉道：“沒有藏吃的，它們就是喜歡跟着人……”

“哦？那怎麽不見跟着流雲或者是我呢？肯定是因為我們都沒藏什麽東西, 你身上藏了什麽好吃的。”

鄭韻繼續道, 好像就是認定了伴月身上藏着什麽東西一般。

流雲知道娘娘這是想起來了又想逗一逗伴月, 看着伴月着急的想要解釋但是又不知道怎麽說的樣子, 流雲低下頭抿唇而笑。

“娘娘……”

伴月委屈的叫了一聲。

鄭韻挑眉：“這怎麽還委屈了？你過來，我搜一搜，如果真是我冤枉你了, 你也不必委屈了。”

伴月果真往前走了兩步，突然看見鄭韻的神色，伴月突然停下來，就是不肯往前走了。

跺了跺腳：“娘娘又騙我！”

鄭韻笑了笑，看着終于回過神來的伴月，沒再逗她了，拍拍手吸引兩只小貓過來，一黑一白兩只歪着腦袋看了一會兒，點點率先動了動爪子跑過來一頭撞在鄭韻小腿上，然後順着一下就跳到了懷裏，轉過身去喵喵的叫了兩聲，萌萌才慢悠悠的邁着貓步過來。

将兩只貓都抱進懷裏了，鄭韻頓時心滿意足，這兩只剛帶回來的時候都是幹幹瘦瘦的，好不容易養的這麽肥嘟嘟的又油光水滑的，看起來就要舒服許多。

流雲突然發現伴月就愣愣的站在那兒，好像是在想什麽，給使了好幾個眼色都沒反應，忍不住小聲的喊了一句：“伴月。”

伴月這才回過神來，眼神迷茫的看了看流雲，又看了看鄭韻，很快反應過來，不在正中央站着了，到了流雲身邊站着，看看有什麽需要的時候再動。

過了一會兒，從裏面出來之後，流雲才看向身邊的伴月。

“你剛剛愣愣的站在那兒想什麽呢？你這性子怎麽越來越迷糊了，這也虧的是我們娘娘，若是去了別處，你這樣子……”

流雲嘆息一聲，該說是運氣好嗎？碰上了這樣的主子，平日裏只要不觸及底線的事情就不多計較，但伴月這個性子真的是……越來越迷糊了。

“也沒想什麽。”

伴月低下頭扁扁嘴，腳下有以下每一下的碾着。

“地都快被你磨穿了。”

“……”

伴月聽見流雲的話，腳下的動作頓時一聽，然後盯着流雲看了一眼，又防備的看了看周圍，才拉着流雲往旁邊退了幾步，這才開口道。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剛剛出去的時候聽見有些不識趣的人嚼舌根子，說什麽我們娘娘再受寵也沒用，這都快一年了，也沒什麽消息，莫不是不會生這些話。”

流雲只聽了兩句話，眼神就冷了下來。

伴月不滿的道：“我們娘娘哪裏是她們能說的？但我又不敢就那麽鬧大，怕給娘娘惹麻煩……”

流雲嘆氣：“你沒沖出去很好，不過那些人既然敢嚼舌根子，就要做好準備，真當我鐘粹宮是那麽好欺負的。”

流雲一聲冷笑，伴月愣愣的：“流雲姐姐，你要告訴娘娘嗎，這種話娘娘聽了會不會不高興啊……”

“這種話自然不能讓娘娘操心了，你就不要多想了，先進去陪着娘娘吧，若是娘娘問起我來，你就說我去找王嬷嬷了。”

流雲說完就走了，伴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進去，鄭韻果然問了一句，伴月按着流雲的話說了，心裏有些忐忑，雖然不知道流雲姐姐準備做什麽，瞞着娘娘好像不好……但是說了娘娘肯定又會不高興。

鄭韻原本還沒多在意，王嬷嬷就是每天過來說說事情，并不在跟前随時伺候着，流雲有事去找王嬷嬷也不是什麽大事，可看着伴月不安的樣子，鄭韻突然來了興致。

“她去找王嬷嬷什麽事？”

伴月愣了一下，半晌才結結巴巴的道：“不……不清楚。”

“伴月啊。”

鄭韻突然似是嘆息的叫了一聲，伴月立刻道：“娘娘。”

“你真是不會撒謊，流雲不過是去找王嬷嬷，你這麽擔心做什麽？究竟是什麽事，說吧。”

說到後面，原本還是溫和的面容多了幾分威嚴，伴月咬了咬唇，終于忍不住将事情都說了。

“就為這個？”

沉默半晌之後，鄭韻才開口，伴月愣愣的看着她，鄭韻嘆息：“不過是一些人嚼舌根子罷了，看你這樣子，還以為是多大的事情了，既然流雲去了，想必那幾個說話的人也會有懲罰。”

“娘娘……沒有不開心嗎？”伴月試探的問。

鄭韻挑眉：“我為什麽要不開心？那些人不過就是說幾句，又沒有拿刀子紮在我的身上，而且他們說的對，我就是很受寵啊，他們嫉妒也沒辦法。”

“……”

鄭韻見伴月的樣子，忍不住又笑了。

等流雲回來時候就對上鄭韻別有深意的目光，再看看伴月在一邊不安的絞着手指，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回禀娘娘，此等小事，原本是沒想讓娘娘煩心的，才私下處理，請娘娘恕罪。”

“又沒有怪你，起來吧。”

鄭韻見流雲起來後，又道：“說起來，這宮裏許多事情都是你們在操心，我一向不管什麽，你們也處理的很好，不過以後有什麽事情不必瞞着我，不管什麽事，只管跟我說就是。”

“是。”

“好了，說說你怎麽處理的？”鄭韻問。

“王嬷嬷說這種內宮之人犯錯還是交給皇後娘娘最為妥當。”

流雲忙道，她原本是想私下解決的，畢竟宮裏這樣的事情也不少，但王嬷嬷不允，說這本是一件小事，但若是自己處理不當讓人發現了就不好，還是交給皇後娘娘最好。

她知道自己想法定是不如王嬷嬷這樣的老人穩重，便也沒說什麽。

鄭韻點了點頭，算是知道了。

這件事情既然報去坤寧宮了，她還是去看看吧，算是多謝皇後娘娘處理這件事。

……

朱翊鈞過來時，鄭韻想也不想的撲過去。

“皇上！”

嬌嬌軟軟的聲音，尾音還刻意向上，朱翊鈞由先前的不習慣到現在的習慣，拍了拍她：“好好的。”

鄭韻扁扁嘴，換成挽着他的手臂往裏面去，坐下之後，鄭韻才裝作憂愁的道：“皇上都有好幾天沒有過來了呢。”

“這幾天忙。”

“嗯，我知道皇上忙，所以乖乖的待着，都沒闖禍。”

此時裏面伺候的人見不需要他們都識趣兒的退了出去，鄭韻眼珠子轉了轉：“不過，我沒闖禍，但有人往我這兒撞呢。”

朱翊鈞挑眉：“你說那些嚼舌根子的人，皇後不是已經處置了？”

白日裏的事情他都聽說了，倒是不知道這件事情是王嬷嬷的主意，還以為是這丫頭自己這麽懂進退，此時又來找他撒嬌呢。

“皇上都知道啊，那肯定也知道那些人說的什麽了？”

“知道。”朱翊鈞點頭。

“皇上就不生氣？”

朱翊鈞見她眼神亮晶晶的，忍不住道：“朕瞧着你自己也沒什麽生氣，倒是一點都不介意，”

她為什麽沒有生孩子，只有那兩個人知道，就連她身邊的流雲伴月也是不知道的，只以為半月喝一次的那藥是養身子的，事實上大半效用也确實是調理身子的。

鄭韻笑嘻嘻的道：“我為什麽要生氣，他們肯定是嫉妒皇上對我這麽好，再說了，這不生孩子是我自己要求的，沒什麽好生氣的，不過還是不喜歡別人在背後叽叽歪歪的說。”

“這次的事情麻煩皇後娘娘了。”

鄭韻嘟囔了一聲就将這個話題丢到了一邊去了，随意的找了一些話來說，沒一會兒就困了，小腦袋一點一點的，嘴裏還說着什麽，卻也聽不清楚了。

洗漱上床之後，鄭韻翻了個身抱着被子躺一會兒又翻過身來，往他懷裏一滾，頓時覺得舒服了很多，蹭了蹭就睡熟了。

朱翊鈞看着她熟睡的樣子，一只手在她背上慢慢的拍着。

眼中暗沉的光芒不複溫和，很久之後才慢慢閉上眼。

……

潞王府就只有這兩位主人，潘辛月拿了帕子繡，朱翊镠平日裏也沒什麽重要的事情做，就厚臉皮的在她旁邊待着。

潘辛月拿了繡帕繡，他就在一邊撐着腦袋看。

潘辛月被他那毫不掩飾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知道怎麽趕人，只好轉了個身不去看他。

“上次見你的時候，見你好像挺喜歡畫的，現在怎麽好像不喜歡了？”

朱翊镠看了一會兒，突然問了一句。

潘辛月動作一頓，擡頭去看朱翊镠，就見朱翊镠笑着道：“看你這繡工就不好，況且這種事情傷手又傷眼，又不是沒有人去做？你其實不用做。”

潘辛月看着手中的繡帕，她的繡工确實不好。

索性放下，道：“那……”

“別這這那那了，我帶你出去。”

話還沒說完，朱翊镠已經站起來，拖着她就往外面走，還一邊道：“以前我就說過，成親後你可以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我看你以前出門去郊外都是偷偷摸摸的，現在可以光明正大的去了。”

說話間就已經到了外面，潘辛月甚至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上了馬車後，朱翊镠笑嘻嘻的鑽進來：“你想去哪兒？”

潘辛月抿唇：“王爺，您這……”

“怎麽了？”

朱翊镠大大咧咧的，根本沒看出來潘辛月欲言又止，自己說了起來，潘辛月說不出來想去哪裏，朱翊镠就自作主張的讓車夫往別院去，那裏景色好不錯，周圍也有可以游玩的地方。

潘辛月聽他的意思，分明就是要在別院住很久的意思，終于忍不住問：“府裏的事情不管了？”

“府裏能有什麽事兒？”朱翊镠絲毫都沒有放在心上，往常他也經常到處跑，府裏自然有人找管着，并不需要擔心，潘辛月見他自己都不在意，索性也不多想了。

到了別院後，頓時覺得呼吸都順暢幾分，周圍景致開闊，一步一景，濃淡相宜，若不是身邊還跟着一個朱翊镠，真想現在就鋪着畫紙作畫了。

潘辛月心情瞬間好了許多，只是朱翊镠見到了這裏，她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的身上了，剛開始還有幾分不高興，但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就不再計較了，反而是一臉笑意的拖着潘辛月去看他們住的地方。

……

新婚第二日，潞王就帶着潞王妃跑到了京郊別院去。

這樣的消息自然是很快就傳出來了，鄭韻原本還不知道，還是聽朱翊鈞說的時候才知道，頓時就不知道說什麽了，這怎麽看都像是去度蜜月……

不過這個時候好像沒有這個說法。

鄭韻想着。

“想什麽呢？”

朱翊鈞的聲音傳進耳朵裏，鄭韻才猛地回過神來，搖頭：“也沒什麽，只是在想，潞王殿下活的真是潇灑，有皇上您護着，真好。”

有人護着的孩子，總歸都是幸運的。

在現世她也有父母護着，只是一朝遠離到了這個地方，這個地方的父母她如今倒是見過幾次，但身在後宮，并不是那麽容易的，也就那麽兩次而已，而且面對他們的疼愛的時候，總有一種搶了別人的東西的感覺，心虛，不安。

細細想起來，只有他在身邊的時候，心裏會安定一些，這大概就是打心底的依賴。

朱翊鈞笑着揉了揉她的頭：“朕也護着你。”

鄭韻楞了一下，擡頭對上他的眼睛，突然笑了：“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若是再聽話一些就好了。”朱翊鈞道。

鄭韻扁嘴，她什麽時候不聽話了？除了剛開始的時候壓不住脾氣和人鬧了兩場之後，後來見到端嫔她都不找茬兒了，當然，端嫔找茬兒她回的不算。

朱翊鈞見她的樣子，突然低下頭，聲音也低了幾分：“讓朕看看，這段時日可有乖乖的。”

話音落，鄭韻眨了眨眼，唇上就落下一個吻，帶着無盡的溫柔，鄭韻愣了一下，見身邊沒有人，也沒那麽害羞了，主動迎合。

朱翊鈞頓時眸子一暗，直接把人壓在塌上，放過她的唇，卻一直往下，大手像是帶着火一般，将衣裳解開，所過之處帶起一片灼熱的感覺，鄭韻眼波流轉，楚楚動人。

朱翊鈞無意間看了一眼，頓時一把扯開了她身上僅剩的肚兜，面色克制，咬牙切齒的道：“真是個小妖精，你說你怎麽就這麽勾人？”

“分明是皇上自己定力不足，還非要怪我。”

鄭韻委屈道，但眼中可不見半點委屈，反而是噙着笑意。

朱翊鈞沉默片刻，再也忍不住。

這小妖精，就是缺教訓！

屋內氣息暧昧，外面聽見動靜的人早就已經躲的遠遠的了，聽到裏面叫水，才連忙進去伺候，朱翊鈞讓人準備好之後就直接揮退了宮人，自己抱着鄭韻過去。

幾乎是一落入水中，鄭韻就舒服的喟嘆一聲，這樣的水溫剛好可以緩解身上的不适，神思也清楚了幾分，當反應過來剛剛是光着被抱過來的，頓時不知道說什麽。

洗漱完再躺在床上之後，鄭韻沒什麽睡意，朱翊鈞好似也并不着急睡覺，而是将她抱在懷中手慢慢的在她的背上游移。

半晌突然開口：“朕給你想了個小名。”

“嗯？”

鄭韻愣了一下，擡頭看着他。

朱翊鈞繼續道：“皎皎，皎月無瑕的皎，你覺得如何？”

鄭韻念了兩次，意思當然是很好，只是……這個念起來會不會更像是餃餃？感覺小孩兒要吃餃子喊的疊詞一樣……

鄭韻想了想，将那一抹嫌棄壓下去，點頭：“很好。”

朱翊鈞失笑，看她那樣子分明就有些勉強，卻又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