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章節
真他媽不靠譜,一點兒風吹草動就反悔!
正要挂斷視頻,老板搶了一句;“你好好兒談着,用心談,談到出神入化的時候,我這兒給你準備一票大的,正好符合你目前體驗的角色!”
我謝過老板,咬牙切齒摁黑了屏幕。
馬達收到新公司錄取通知的那天,是個周六。請客吃飯,一票狐朋狗友看鬼似的盯住我倆久久不放松:“之前那份工作不是你的dream work嗎?為什麽要換?”
馬達說:“再dream,工資太低,糊不住生活。”
我聽了內心止不住一陣唏噓,又有點兒小竊喜。沒錯,他所做的一切,可都是為了我。
在那之前的一個月,我遭遇了嚴重的創作瓶頸。公司說,再不努力就拉我去寫雞湯,或者把我賣進小黑作坊,做個能賣錢的底層段子手。
馬達認認真真聽完我的轉述,用力抹去我的淚水,說,別害怕,你已經從寫作中受益,練出了一套天人合一的多重人格。寫不出來就不寫了,那麽多編故事的,不差你這一個!
“可我還沒變成宋冬野呢!”
“一個糙老爺們兒,他長得沒你好看,腿沒你的長,胸沒你的大,變成他幹嗎呀!天塌下來我擋着,有我在,你的人生就不可能有窮途末路的時候。”他當時說得別提有多當真,說完之後,我倆一頓抱頭痛哭。
派對是在廣場附近的一家小酒吧舉辦的。因為預約晚了,我們只租到了剩餘的三桌,場地也只能和別人合用。
老魚他們到得早,買了鮮花,還買了我愛吃的炸雞、比薩、草莓蛋糕。
待我們進場,旁邊一波人已經喝得個個兒面紅耳赤了。馬達先是組織大家幹了一杯,又拉我在小陽臺上吹風,喝着星星從法國帶回來的紅酒,夜風拂面,背景音樂正好是我喜歡的《粉紅馬提尼》。
沒聊幾句,他便被老魚一夥人拉去玩兒擲骰子游戲,馬達推脫不過,說就當是重在參與活躍活躍氣氛,沒來得及與我秀吻別,便被老魚拽走了。
就這樣,我被留在了原地。空虛寂寞,形單影只。
就在我擡腿準備移駕沙發的時候,一位穿黑色包臀小短裙的女人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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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我反應,她便伸出右手:“你好,我是馬達的前女友。在這兒碰見,好巧!”
我愣在原地,沒料到這世上竟有如此之巧合,更沒料到,這世上竟有這麽理直氣壯前來挑釁的。随後,調整了呼吸,将嘴唇抿成微笑的弧度,跟着伸出手。
可還沒等我碰上她的指尖,她又迅速将手收了回去,輕輕托住酒杯,扮出一副天生高人一等的模樣。
“哦,馬達跟你提過麽?我叫妮可朱!”
我沒聽太清,想都沒想就問了句:“什麽……什麽豬?”
她顯然有些氣血上頭,加重語氣重複了一遍:“妮!可!朱!”
“我自己有一家外貿公司,做做國際貿易之類的。當初和馬達分手,就是因為他不能接受我對工作傾注的熱情比對他還多。你呢?我猜,你應該是顧家型的是吧?不然馬達怎麽會和你在一起呢?”
“沒錯,我的工作沒有時間地點的限制,比較自由。确切來說,我是搞寫作的……”
還沒等我說完,妮可朱一把搶過話去:“啊,原來你就是熬雞湯的啊!”她随之笑了一下,表情別提多陰損。
我搖頭,心想她怎麽就能這般污蔑我的事業?
看我否認,她手頭點煙的動作慢了下來:“不是?那你就是宇宙無敵段子手?”說完便“咯咯咯咯”笑起來,那樣子,別提有多喪心病狂!
我一面不卑不亢地忍耐着,含在嘴裏的髒話一刻不停地翻着跟頭,一面屏氣凝神自我抑制,心裏一遍遍告訴自己:“您這是陣亡般的壯士灑熱淚,人家是委屈樣兒的梨花帶細雨,您以為自己贏了氣勢,人心裏罵你丫傻逼!”想着想着,意念深處那呼之欲出的風火輪兒被生生壓了回去。
“你知道我為什麽看上去比你豐盛麽?”妮可朱吐了口煙,輕輕咳了兩聲。
我搖搖頭,心裏卻想着,怪我咯?怪我咯?怪我活得淺薄咯?
她将不屑一顧的眼光撤掉,然後有點兒惋惜又有點兒不可救藥地望住我,說:“你吃過蘿蔔麽?那種紅皮白瓤的蘿蔔?看上去像是胡蘿蔔,一口咬下去,才發現是白蘿蔔。沒錯,我就是那種蘿蔔。”
“說來說去,你不就是一根兒蘿蔔麽?!”當然,出于僞善,這句話我沒說出口。要知道,我們搞藝術的,最擅長的就是在各種角色之間自由轉換,上一秒還是青澀少年,下一秒就能變成如狼少婦。
看我聽得不動聲色,妮可朱繼續道:“馬達扒掉我的衣服,發現我的皮膚是一種顏色;扒掉我的皮膚,又發現我的血肉是另一種顏色,扒掉我的血肉,又發現我的心髒是鮮紅的。這叫角色重疊你懂麽?這就是女人的迷人之處。”
我在心裏默默回擊:還角色重疊?您這叫多重人格!
妮可朱越說越激動,越說喝得越多。終于,被香槟浸過的臉,也逐漸變成了豬肝色。
直覺告訴我,她是那種殺人不見血的女人。對于步調一致的同類而言,她沖鋒陷陣、所向披靡;反之,對于意見相左的異類而言,她是殺人利器,有分分鐘斬斷你一切快樂根源的本領。
“這世界多可愛啊!有你愛的人,也有愛你的人,可惜他們不是同一個人。其實你自己知道,任何一段需要你花心思去讨好的感情,都不會太久。為什麽還要繼續?”妮可朱眯着眼睛,一本正經地看向我,與此同時,很是遺憾地聳了聳肩。
她的一字一句,沒有高音的沖擊,卻刺刀一般直直刺進我的心裏。
如果說刻薄也是一種美,那麽顯然,這女人簡直就是傾國傾城、步步生蓮!
不遠處,有個身影步步逼近,燭光裏,我們看不清他的樣子。我們都害怕碰見熟人,便雙雙別過頭去,背對着背,假裝出不相識的樣子。
那人明顯喝多了酒,有點分不清東南西北,沒走近幾步,便一個急轉身,往衛生間裏拐。
妮可朱見狀,長舒一口,轉過身來,将剛才點燃的香煙撚滅。她嘬了一口酒,抿住薄薄的嘴唇,繼續道:“你知道麽?馬達和我在一起的時候特別懂得分享。比如吧,他最喜歡的電影《楚門的世界》,最喜歡吃咖喱牛肉,還有波本威士忌……他喜歡跟我分享生活中的一切,當然了,還包括他自己。”
我站在高大盆栽的陰影裏,看她那副聲情并茂的刻薄勁兒,了解狀況的,知道她是喝多了酒,不了解的,還以為丫真把自己當演員了!
想到這兒,我忍不住了,只好使出自己最不堪入目的撒手锏。
“你知道麽,馬達認識我之後,進步了。他不只喜歡單方面付出,我還教會了他彼此融入。”
我看見妮可朱收斂了一下眼神,分秒之間,卻還是被我發現了。很明顯,她有被這句話沖擊到。
我知道自己占了上風,便将眉目調适至凜冽而辛辣。
“就比如吧,我喜歡往可樂裏吹泡泡,馬達總是眼睜睜地觀看,然後心滿意足地喝掉。”
妮可朱端杯子的手抖了一下,神情一愣,身子還隐隐向後傾了小半步。她顯然沒料到我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還擊,于是用力斜了斜眼睛,說了句:“不知羞恥的!”
我假裝沒聽見,故意将吸管嘬得“滋滋”響。
妮可朱明顯不甘示弱,她忍住心虛,咬牙切齒地來了句:“你是擔心我要把他搶回去?擔心我将他再一次占為己有?”她望向我,目光步步逼近,“你說說,你有這種擔心麽?”
我靜靜站在原地,一忍再忍,想象自己正旋轉、跳躍、閉着眼。她看我沉默,權當默認,笑得傲嬌,說:“好啊,那我就作回善人,成全你這種擔心好了!”
她的酥胸一搖,世界傾倒。我的滿心惆悵,無處可逃。
直到派對散場,馬達才重新出現在我的身邊。我憋了一肚子的火兒,又不敢輕舉妄動。要是他沒看見妮可朱,那我豈不是自導自演了此地無銀三百兩麽?
馬達靠過來,溫柔吻了我的臉。他着手将剩下的零食打包,我像根水泥柱子似的在他跟前杵着。
“怎麽,剛剛認識新的小姐妹了?”他勇敢,先開口。與此同時,回過頭來看我的反應。
“什麽小姐妹,是狹路相逢的死對頭好麽?怎麽,你看到她了?”
馬達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
我将酒杯在桌面上撞得“Duang Duang”響:“那你是眼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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