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喝酒

傍晚，暖橘色的夕陽染紅天際，偶有涼風拂開，撩人發梢。

蘇杭懶洋洋橫躺在休息椅上，手肘枕在腦後，臉上蓋着灰色的鴨舌帽。

不遠處，陸傾北拿着網球拍站在場地上練習發球。

隔着層鴨舌帽，蘇杭的聲音悶悶傳來：“唉～我說難得周末休息，你不去找你家小言桑約約會聊聊天增進增進感情，非要拉着我在這兒曬太陽……”

陸傾北扶了扶帽沿，眉角笑意清晰：“她還欠我一頓飯，約了今天晚上。”

“怎麽樣，要不要我過去給你們調節一下氣氛？”蘇杭緩緩起身，鴨舌帽順勢落到大腿上，上挑的眼角帶着壞笑，妖冶異常。

“我們之間的氣氛不用調節，你去了只能破壞。”他修長的手指握住拍柄，雙膝微曲蹲下，一個利索的甩出，行雲流水般标準的動作，熒光色的小球在白□□域內蹦跳幾下滾向角落。

“切，虐狗。”蘇杭拿起地上的網球拍，左右翻轉手腕，“來吧，殺一盤！”

還沒等蘇杭走到對面，陸傾北的手機突然響起。

他低頭看了眼來電顯示，眸底笑意漸濃，很快接通：“言桑。”

“陸傾北，時間定在下午六點半可以嗎？”那頭，言桑咬着可樂吸管小心翼翼征求意見。

“嗯，可以。”他擡頭向蘇杭揚了揚下巴，表情傲嬌，似是在炫耀自己今晚佳人有約，跟某些人已經不是一個檔次了。

後者則一拍子呼過來兩個球：“你良心不會痛嗎？”

“額……你那裏是什麽聲音？”

“狗叫。”

“陸傾北！！！”

蘇杭怒了，怎麽可以這麽虐狗，小動物是最需要關愛的好不好。

“我回宿舍沖個澡就過去。”

“啊？好！”

那個聲音怎麽感覺特別像蘇杭呢……

言桑挂了電話，郁悶咬吸管，叫的也太難聽了吧……

收拾好一切，言桑挎着小包站在操場南門的水泥路邊等着，實在閑得無聊，便開始低頭數腳下的方格磚。

突如其來的喇叭聲打斷她的思路，言桑懵了下，好像忘記剛剛數到多少了，五十八還是六十八來着？

陸傾北已經下車，繞過引擎蓋為她打開副駕車門，言桑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兩秒，神色淡定地上了車。

第一次見他穿黑色襯衫，配上利落清爽的短發，竟生出一股霸道總裁的味道……

車子緩緩駛離學校，陸傾北扭頭瞅了她一眼：“想吃什麽？”

言桑咬着下唇，一副為難而又極力思考的模樣：“腦子一片空白……”

陸傾北雙手扶着方向盤，輕笑出聲：“我差點忘了，你有選擇困難症。”

言桑無奈嘆氣，說好聽點是選擇困難症，說難聽點，就是沒有想法沒有主見……

男人語氣輕松：“沒事，今天既然是請我吃飯，就由我來做主。”

“冷？”他看了眼輕撫手臂的言桑，将空調又打高了兩度，“下午跟蘇杭在一起打球，有點熱。”

“所以噪音真的是蘇杭發出來的？”言桑勾唇。

他微微應聲，昏黃的路燈透過玻璃自他身上掠過，車內光線黯淡，男人此時神色看不太清楚，含笑的聲音卻近在耳邊，“他平時比較能鬧騰。”

車子在一家格調高雅的中餐廳外停下，進去之前，言桑暗搓搓摸了摸自己錢包，默默心疼，看來下個月要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了。

陸傾北點好餐便去洗手間了，言桑一個人坐位置上，盯着餐桌中間那束粉紅色的玫瑰發呆，她怎麽忽然有種偷偷約會的錯覺……

就在這時，耳邊忽然傳來一道清脆歡快的聲音：“師娘！”

還沒等言桑擡頭，一個粉紅色的身影突然跑過來，在她身邊坐下，甜甜的聲音在耳畔蕩漾開來：“師娘，我叫夏夏，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

言桑看着這張甜美可愛的笑臉，大腦宕機三秒，好大會兒才找回自己聲音：“你……請問你是……誰家小朋友？”

“夏夏，你吓到師娘了。”一道清朗陌生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帶着濃濃的笑意。

言桑下意識擡頭望去，陸傾北身後跟着個男生，看年齡，應該跟自己差不多年紀，凝着夏夏的目光滿是寵溺，看模樣……是對小情侶沒跑了。

陸傾北跟男孩在她們對面坐下，男孩竟然态度恭敬地讓陸傾北先入座，自己随後再入座。

入座後，男孩禮貌沖言桑點頭，笑道：“這位莽莽撞撞的小朋友是我家的，吓到師娘了，師娘好，我叫謝裏。”

言桑還是有點卡頓，目光轉向陸傾北：“師……師娘？”

陸傾北似乎早就預料到她會有這個反應，笑着點頭：“這兩個是我學生，平時喜歡開玩笑，你別在意。”

言桑當然沒在意，因為她的關注點完全不在稱呼上面：“你的學生？你不是醫學院的……學生嗎？”

言桑話音未落，夏夏清脆的聲音響起：“師娘還不知道嗎，陸教授是我們學校臨床醫學專業剛聘請過來的教授，履歷金光閃閃，而且一表人才，是醫學院內公認的高富帥。”

說罷，壞笑着看向兩個人：“陸教授，這種事你都沒告訴師娘，多加分啊！”

這兩個人一看就知道是誤會她跟陸傾北的關系了，陸傾北應該還沒來得及解釋。

不過……陸傾北竟然是醫學院的教授，她一直以為，他跟自己一樣，只是普通學生而已！

跟行星撞地球似的，言桑胸口震了幾震，好大會兒都沒從這個爆炸性的消息中緩過來。

似乎也感受小姑娘的情緒，陸傾北勾唇，語氣謙虛：“只是很普通的人生經歷，沒什麽好說的。”

人家向她誇陸教授呢，總不能老沉默相對，言桑趕忙點頭附和：“你說的對，陸傾……教授皮相是挺招蜂引蝶的。”

面對兩個學生投來的不懷好意的目光，陸傾北突然有點想笑，這丫頭……是不是對他哪裏不滿，他在她面前只能這麽老實了好嗎……(＞＜)

夏夏一坐過來就樂呵呵的，笑容爽朗又燦爛，看上去應該是那種很好相處的女孩。

她看向言桑：“師娘，你們經常來這家餐廳嗎，今天是我跟我男票三周年紀念日，本來不打算進來的，聽說消費很高，站外面看到陸教授才敢厚着臉皮進來蹭飯。”

言桑悄摸摸又摸了下錢包，不行，下個月得去找個兼職，四個人在這兒吃怕是得破産……

餐桌上放着服務員剛沏的烏龍茶，幽香溫和。

陸傾北修長好看的手指握着白瓷茶杯，不動聲色掃了眼女孩幾不可察的小動作，笑着抿了口熱茶：“想吃什麽随便點，今天你師……言桑請客。”

夏夏“哇”地驚嘆了聲：“竟然讓師娘請客？”

随即跟謝裏對視了眼，笑得不懷好意：“陸教授，你不是工資卡都上交了吧，進展還不算慢嘛！”

言桑略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心底默默哀嚎，這下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不過心疼歸心疼，場面還是要撐起來的，她招服務生要了本菜單，讓他們随喜歡再加幾個菜。

夏夏看到酒水欄時，眼睛明顯一亮：“師娘，我們可以點瓶紅酒嗎？”

言桑倒是沒料到她會提出要喝酒，突然想起她剛剛說的，今天是跟她男朋友三周年紀念日，點頭道：“當然可以啊，再點份甜點吧，我看那個藍莓味兒的提拉米蘇賣相挺好，今天是你們紀念日，吃點蛋糕會有氛圍些。”

陸傾北握着白瓷杯的手幾不可察微頓了下，在窗外夜色的映襯下，眸色愈發湛黑幽深。

夏夏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她笑呵呵看向言桑：“師娘，讓你破費了……”

言桑笑着擺手：“沒有沒有，都算在你們陸教授身上。”

陸傾北大方點頭：“可以，有錢還錢，沒錢就以身抵債。”

言桑：“……”

就憑他們家那棟大別墅，應該不像沒錢的樣子。

跟靜兒佳佳這種能喝的人相處時間長了，言桑多少還是能瞧出點苗頭的。

上來就自己要求上酒的女孩子，酒量基本不會差到哪兒去，就像此時的夏夏。

言桑剛抿完幾口，她兩杯都下肚了。

言桑在邊上看的眼睛都直了，這酒應該度數不低，她一杯沒喝完，便感覺身體發熱，雙頰發燙，腦袋也輕飄飄的，夏夏倒跟個沒事人似的，還有說有笑地跟她講着醫學生的苦逼趣事。

陸傾北面前的高腳杯裏也倒了酒，不過他卻一口沒動，就在謝裏親自捧着醒酒器要給他再添點時，男人突然擡手擋開。

他笑着看了眼言桑：“我一會兒還要開車。”

謝裏将醒酒器還給服務員，剛坐回位置，便看到他們平時認為月朗風清紳士十足的陸教授，将面前未動絲毫的紅酒推到師娘面前，非常正經地說了句：“挺貴的，別浪費了。”

夏夏下巴都快要驚掉了，目光跟謝裏在空氣裏無聲交彙了下，陸教授不是說還沒追到手嗎，這追女孩的套路……很獨樹一幟啊……

是什麽新情.趣嗎？

言桑嘴角不受控制地微抽了兩下，她擡睫看了男人一眼，突然有些哭笑不得。

喝吧……她這一杯就暈乎乎的了，再來一杯，肯定得上頭，萬一沒控制住當街發酒瘋——不堪設想。

不喝……人家都推到跟前了，旁邊坐着的兩個可是他學生，到底是男人，這點面子都不給他，以後在自己學生面前還怎麽立威信——更不堪設想。

反正也就幾口酒而已。

言桑想着，咬住唇瓣暗下決心，先夾了塊牛肉墊墊胃，随即端起紅酒杯一飲而盡。

夏夏顯然被她的豪爽給震驚到了，豎起大拇指連聲喝彩：“師娘，好酒量！”

說罷，沖男生使了個眼色：“謝裏，快給師娘倒酒啊。”

謝裏剛從服務員手中接過醒酒器，剛要倒酒，便被陸傾北擡手攔住。

男人看了眼喝了兩杯酒便開始眼神微泛霧氣，雙頰酡紅的女孩，開口道：“她酒量不好，喝太多容易誤事。”

夏夏跟謝裏互視了眼，立馬一副“我懂了”的微妙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