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老臉丢盡

周圍人的目光不約而同, 唰唰投向第一排。

言桑原地糾結兩三秒, 最後實在沒辦法, 硬着頭皮走上講臺，拿粉筆的空隙, 女孩鼓着腮幫子，氣鼓鼓地瞪了陸傾北一眼。

陸傾北被瞪的愣了下，微微扭頭, 削薄的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微不可察。

其實剛剛在座位上的時候, 言桑已經解出大半。

本以為下面的步驟會很順暢，在黑板前站了沒幾秒,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緊張了, 腦子突然一片空白, 別說解題步驟，她甚至連公式都不記得了。

這衆目睽睽之下, 言桑急得只想拿頭撞黑板，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 聽着都會，做起來都不對。

陸傾北就在第二排站着, 默默看她解題。

見女孩在最後兩三個步驟處停住，急得手指慌亂六神無主, 本想上前稍稍提醒一句。

還沒等他擡腳, 在言桑旁邊坐着的男孩子突然急了, 雙手做喇叭狀, 一遍遍低聲喊着解題需要的公式。

言桑長這麽大，第一次深刻感受到“臉被丢盡了”是什麽感受。

真的好尴尬，他以為自己是在極力壓低聲音嗎？這種故作低沉的音量，怕是最後一排也能聽見吧！

再次想用腦袋撞黑板……

“吼”了半天，見言桑仍沒動靜，就那麽垂着頭呆呆站在黑板前，江凱急了，快速舉手：“老師我……”

“我”字還沒說完，坐在最邊上的佳佳突然走上講臺，從言桑手中接過粉筆，三兩下寫下最後幾個步驟。

與此同時不忘壓低聲音叮囑：“下去坐我旁邊。”

言桑點頭，埋着臉誰也沒看，徑直走到佳佳座位旁坐下。

好巧不巧，言桑剛坐下，門外的下課鈴驀地響起，彌漫在空氣中的尴尬氣氛和八卦之心也随之消散不少。

陸傾北走上講臺，掃了眼教室內開始收拾東西蠢蠢欲動的同學們，最後将目光定格在始終埋着頭，半句話也不願多說的女孩身上。

“言桑來我辦公室一趟，其他人下課。”

這句話落下時，整個大教室瞬間安靜兩三秒，随即又快速恢複喧鬧，紛紛拎起書包走出教室。

言桑沮喪着臉，有氣無力地收拾着東西。

早知道今天會這麽倒黴，就應該看看黃歷再出門。

靜兒羨慕的眼都紅了，她緊緊握住言桑手腕，語氣激動，深深叫了聲：“桑桑。”

言桑愣了下：“啊？”

靜兒：“你就要跟我男神單獨相處了！”

言桑：“哦。”

靜兒恨鐵不成鋼：“怎麽反應這麽平淡，你就不緊張不激動不興奮嗎？”

言桑收拾好東西，将背包挎上肩膀：“他萬一要扣你平時分，你還高興的起來嗎？”

靜兒仍舊一臉興奮：“哎呀別這麽想，讓男神扣總比被其他老師扣好吧！”

言桑：“……”她不想跟腦殘說話。

言桑前腳剛跟出教室，江凱也胡亂收拾起桌子上的東西，後腳快速跟了上去。

教室裏的人走的差不多了，靜兒她們還坐在原地，邊玩手機邊等言桑，待會兒幾個人還要一塊去食堂吃飯。

靜兒游戲打的正開心，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哼，江凱還真是有出息！這種小兒科題目都做不出來的女生，還整天跟着滿世界跑！什麽垃圾品味！”

原本專心玩手機的三個人不約而同扭頭看向身後，佳佳微眯着眼打量了會兒，雖然她不常來上課，但這個女的，她腦子裏似乎有點印象。

靜兒天生的急性子暴脾氣，聽她這麽說，直接蹦起來，指着長發女生道：“卧槽白貞子，你擱哪兒陰陽怪氣地罵誰呢！”

女生擡着下巴，姿态高傲的跟只開了屏的花孔雀似的：“說誰誰心裏清楚，不會蠢到還需要我指名道姓吧？”

靜兒被她這自以為是的模樣氣的直磨牙，冷哼一聲，語氣不屑道：“我看你這是嫉妒吧，聽說江凱跟你是青梅竹馬，你喜歡他喜歡了十幾年，相處這麽多年還沒磨出感情，你說是你太醜太笨還是太不招人喜歡啊？”

被人這麽當年點破，女生臉色頓時一陣青白交錯，她盯着靜兒恨恨道：“江凱只是被言桑這個狐貍精暫時迷了心智，他遲早有一天會迷途知返，發現我的好！”

靜兒撇嘴“切”了聲：“你的好？你哪裏好？肩寬腿粗鼻子大，還是背地裏喜歡說人壞話？”

白子貞雖然成績不錯，還是二班的學習委員，但論怼人撒潑現場撕逼，跟靜兒比就是青銅遇王者。

靜兒可是在佳佳這個大魔頭手底下摸爬滾打了兩年才修煉出來的，在她面前欺負言桑，簡直就是自讨苦頭。

見白子貞青着臉，氣哄哄跑遠了，佳佳笑着拍了拍靜兒肩膀，語氣頗為欣慰：“行啊你，這怼天怼地怼空氣的架勢，可以出師了。”

靜兒雙手環胸，頗為傲嬌地哼了聲：“天分太高，沒辦法～”

佳佳擡了擡下巴：“那女的誰啊，這麽嚣張？”

婷子接過話，迅速傳遞八卦信息：“她叫白子貞，因為性格太高傲不太招人喜歡，好多人背後都叫她白貞子，她成績不錯，是二班的學習委屈，聽說暗戀江凱好多年了，當初為了江凱才報的A大，但是江凱好像不喜歡她，今年對桑桑還這麽窮追不舍的，白子貞肯定是心裏不舒服。”

靜兒無聲翻了個白眼：“她在背後沒少說桑桑壞話，看桑桑脾氣好就敢這麽欺負她，也不問問我們答不答應！”

黑長發，個子不太高。

佳佳眉梢微挑，輕點了點頭，那天晚上在樓梯口攔人的，應該就是她了。

雖然有點心不甘情不願，言桑還是慢吞吞進了辦公室。

大學的教師辦公室很空蕩，簡單地擺幾套沙發桌椅，辦公桌上空空如也，什麽也沒放，說到底也就是教師們臨時休息的地方。

言桑到的時候，陸傾北正坐在辦公桌前埋頭寫着什麽，兩個年輕的女老師就坐在他斜對面，邊喝水邊小聲議論着什麽，目光還時不時往陸傾北所在的方向瞄，眼裏放着光，跟餓狼似的。

估計要不是同為教師的道德感，早就撲上去要聯系方式了。

言桑暗暗撇嘴，長的帥的男人，太會拈花惹草……

見她過來，陸傾北朝她招招手，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坐。”

言桑依言，乖乖走過去坐下。

陸傾北放下手中的鋼筆，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看你最近這幾天心情都很低落，怎麽了？”

女孩眸底快速劃過一絲詫異，心情低落？怎麽突然扯到這上面了？難道不是因為沒做出那道題而特意找她談話的嗎？

不過這兩天……在教職工食堂看到他跟那個付雪麗老師後，她的确覺得生活沒啥意思，做什麽都沒精打采的。

言桑狠咬了咬下唇提醒自己冷靜，将注意力從某人放大的帥臉上轉移到自己腳尖：“哪有人整天樂呵呵的，心情時好時壞的很正常。”

“是嗎？”男人凝着她，目光幽暗深沉，猶如深夜裏的井水，看不出裏面的情緒。

認識陸傾北這麽久，他一直都是溫和優雅，眸底噙着淡淡的笑，這樣深沉而專注的目光，言桑還是第一次見，讓她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怎麽辦，心好慌。

“我們院最近組織了爬山活動，可以多帶兩個朋友，要不要去散散心？”

“你們院？”言桑怔愣半秒，“都是醫學院的老師？”

“不一定。”陸傾北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言桑：“……”不一定是幾個意思？

女孩咬着唇角思索片刻，很快給出答案：“還是不了吧，我是平時很少運動，最怕爬山。”

陸傾北似乎并沒打算放棄：“有纜車。”

言桑：“……”上下都用纜車，那爬山的意義何在？

見女孩神色糾結，同意不想同意，拒絕又不敢拒絕，陸傾北繼續道：“你還欠我一頓飯記得嗎？”

言桑表情很明顯地懵了下，欠飯？又欠飯？什麽時候的事？

見女孩眼神迷茫，陸傾北抵着椅子背，就這麽淡淡看着她，放佛是在給她時間思考。

言桑極力回憶，上次一起吃飯碰到他兩個學生，然後還去看了夜場電影……對哦，那次她喝的暈乎乎的，飯錢是他付的！

言桑略有些尴尬地咽了口唾沫，聲音也跟着虛了下來：“那個啥……你啥時候有空，我再請你。”

男人眸底快速劃過一絲狡黠，薄唇輕啓：“用這次爬山抵吧。”

直到出了辦公室，言桑腦袋還暈乎乎的。

她答應了？

她是怎麽答應的？？

她竟然同意用爬山抵消飯債，什麽騷操作？！

就在女孩迷迷糊糊想要捋順思緒時，右腳剛踏出辦公室門口，就被人給大力拽了過去。

“言桑，言桑怎麽樣，這個陸老師為難你沒有？我剛剛查了下，他不過是醫學院的教授，跑過來教我們線性代數，也不知道李老師怎麽想的……”

言桑原本思緒就亂，被他這麽一攪和，跟一堆蒼蠅在耳邊飛似的，嗡嗡作響。

她忍不住怼回去：“醫學院的教授怎麽了？醫學院的教授難道不更厲害嗎，人家賓夕法尼亞的博士生，教一個線性代數堪比拿菜刀切水果，大材小用，再說，陸老師講的不是挺好的嗎，只是我腦子笨沒學會兒而已，想當年要不是分數沒達到，我也報考醫學院了！”

江凱被她突如其來的一番長篇大論給弄懵了，他還從沒見過言桑一口氣講這麽多話過，而且還是為其他男人辯論。

就像打翻了醋缸子，江凱渾身上下，連頭發絲兒都飄着酸味。

念叨一番頓覺神清氣爽，言桑看了眼被自己怼的大氣也不敢出的江凱，語氣淡淡道：“我要去找我室友了，你也趕緊回吧。”

剛轉身，便看到雙手焯兜，斜倚在門邊的陸傾北。

也不知道站哪兒聽了多久，男人凝着她，雙眸似星辰般熾熱明亮，好看的唇角微勾着，笑意溫柔動人。

完全沒料到他會偷聽，言桑整個人驀地僵住，呆愣愣跟他對視一兩秒，随即側着臉快速跑來。

媽呀，怎麽回事，今天她這張老臉要丢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