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表姐,你有空時幫我留意下哪裏有房子出租……”沈輕岚失魂落魄地走進屋裏,有氣無力道:“我想我還是早點搬走比較好……”免得會越陷越深。
莫雨妍聞言,萬分疑惑地走到陽臺上,就看見樓下有位打扮時髦性感的摩登女郎正款款而行,大概也是要進這棟單元樓。
莫雨妍何其聰明,拉上陽臺上的門後,邁着輕盈的腳步走到沈輕岚的跟前,居高臨下地望着她。“你确定那女人是嚴祈辰的女朋友?”
沈輕岚呆呆地坐在沙發上,懷裏抱着一個枕頭,目光空洞呆滞。“不确定。”可這已經是她第三次看到章燕丹來找嚴祈辰了,再聯想下當時暧、昧的一幕,她不得不懷疑章燕丹和嚴祈辰的關系非同尋常。
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莫雨妍想,她的表妹還是不夠成熟勇敢,不懂得去争取幸福。但是也難怪,畢竟她的表妹長得明眸皓齒、清秀水靈,性格也算溫柔可愛,從小到大應該都是別人追求她,何時輪到她單相思別人了?因此現在不過是發現有個女人與嚴祈辰走動稍微頻繁了一點,她就想打退堂鼓了。
“丫頭,我和你說說我當時出國的原因吧?”
莫雨妍的這一句話,果然成功地讓沈輕岚暫時忘卻了煩惱。
三年前的那個寒假,沈媽媽突然接到一通電話,說莫雨妍要放棄國內的學業,去加拿大讀書,無論她的母親哭得多傷心,她就是不肯改變這個決定。
這個消息太過突然,沈輕岚記得莫雨妍曾經說過,因為自己是獨生女,若不在家父母會感到寂寞,所以無論如何都不會離家太遠,這也是她高考分數明明可以上北京的名校,卻仍是報考本地大學的原因。
沈輕岚當時一路馬不停蹄地沖到她的阿姨家,問莫雨妍為什麽要出國,結果莫雨妍就看着她,一句話都不肯說,之後,她就飛去了加拿大。
因此至今,莫雨妍出國的原因,仍是個未解之謎。
“我高中時暗戀一個男生,從高一暗戀到高三,即使上了大學,我們從未聯系過,我心裏依舊放不下他,我後來就想,等放寒假,我就主動找他,即使不表白,和他成為好朋友也可以吧?沒想到……”莫雨妍一張臉仿若隐在背光處,模糊不清,聲音也是顫抖的,就像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我永遠忘不了那一天,我無意中點開班級群,居然看到班長的通知,說那個男生……死了……原來他,從小就有心髒病……”
“表姐……”沈輕岚從沒有想到會是這個原因,站起身,她走到莫雨妍的身邊,才發現莫雨妍早已淚流滿面。
“我簡直覺得天都要塌了……那時我大三,我以為我頂多會參加某位同學的婚禮,卻沒想到,我第一次參加的,居然是同學的葬禮,還是他的……”莫雨妍幾乎泣不成聲,但還是堅持說完:“我還沒來得及和他說上話,還沒來得及和他分享自己的秘密,他就……輕岚,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你至少喜歡的人還健健康康地活着,可我……表姐說實話,直到現在都沒人能代替他在我心中的位置,就算我逃出了國,認識了那麽多新同學新朋友,我都忘不了他……”
莫雨妍閉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氣,總算漸漸調整好情緒,繼續說道:“輕岚,假如你現在是二十八歲,也許我會勸你放棄嚴祈辰,可你現在才二十二歲,應該是最有鬥志最有激情的年紀,我不想你後悔。就算最後他拒絕你了又怎樣?至少你努力過,争取過,也沒什麽可遺憾了不是嗎?”
沈輕岚感覺自己語言功能散失,張合着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緊緊擁住莫雨妍,無聲地安慰她。
都說事實的真相往往是殘酷至極的,她的表姐今天為了她揭開了那麽沉痛的往事,她不應該讓她的表姐失望。
嚴祈辰,你給我等着!
淩晨四點,萬籁俱靜,天空還灰蒙蒙的一片,世間的生靈都仍在沉睡。嚴祈辰同往常一般在這個時間打開房門,不早也不晚,卻意外地看到樓梯口站着一抹纖細嬌小的身影。
“嚴先生,晨練嗎?我也正好去晨練,一起吧?”一見嚴祈辰出來,沈輕岚頓時就清醒了不少,佯裝自然地邀請道。
嚴祈辰錯愕地看着她,旋即又恢複常色。這個小區晨練的人不少,但從來只有他才會淩晨四點就開始晨練。
沈輕岚被他盯得一陣心虛,雖然心裏已經兵荒馬亂,面上卻仍是努力保持鎮靜。今天她特意穿了一套運動裝,就是為了避免嚴祈辰起疑。
其實沈輕岚會知道嚴祈辰有晨練的習慣,完全是出于偶然。由于昨天休假,她就睡到十一點鐘才起床,洗漱完畢後出門覓食,碰到了八樓的那位老奶奶。老奶奶特別和藹可親地問她,去吃午飯吶?她就實話實說地回答,去吃早飯。接着老奶奶連連嘆氣,說咱們這棟的年輕人啊,也就祈辰那小夥子會早早起來鍛煉身體,我每天五點出門打太極,他都已經鍛煉結束了。
沈輕岚當時就想,五點就結束鍛煉了,那嚴祈辰是得多早開始鍛煉啊?所以今天為了能夠巧遇嚴祈辰,她三點鐘就起床,站在樓梯口等他。
沈輕岚畢竟是姑娘家,臉皮比較薄,她自是沒有勇氣大膽地告白,只能制造與嚴祈辰偶遇,只希望在點滴的相處中,這個男人也能夠喜歡上她。
嚴祈辰沒說什麽,沈輕岚立刻走到他的身邊,說什麽生命在于運動,最近明顯感覺身體大不如前,所以打算早起鍛煉鍛煉,努力提高身體素質和抵抗力等等。
嚴祈辰聽着她叽叽喳喳地說個不停,想起了他的爺爺教過他的一個典故:此地無銀三百兩……
這一片小區沒有運動場,所以他們就繞着小區的外圍跑。沈輕岚原本還跟得上嚴祈辰的步伐,卻很快就體力不支,而嚴祈辰顯然也沒有等她的好心,很快就将她遠遠地甩在身後。
沈輕岚深深注視着離自己越來越遠的背影,心裏浮起一陣失落。從方才到現在,嚴祈辰沒有同她說過一句話,她唯有安慰自己,這個男人本來就沉默寡言,至少他沒有對她 表現出厭惡,就應該要慶幸了。
幸好路線是圓的,因此嚴祈辰會時不時地經過她的身邊,讓她至少在那個時候可以和他打聲招呼。
嚴祈辰望着前方氣喘籲籲、步履蹒跚的女孩,莫名覺得有些好笑。他已經經過沈輕岚的身邊許多次,每次都聽見她在打呵欠。明明困得不行了,卻還要硬撐着,就是為了有更多的時間和他相處嗎?
嚴祈辰之所以會這麽早起來鍛煉身體,就是為了避開其他晨練的人,不過他現在發現,有一個人陪自己鍛煉,好像也不是很糟糕。
沈輕岚在嚴祈辰經過身邊時,仿若立刻又滿血複活,眉飛色舞地叫道:“嚴先生!”
嚴祈辰照例淡淡地“嗯”了一聲,神色冷漠,卻似乎記住了沈輕岚璀璨如光的笑容……
嚴祈辰的體力很好,一直跑了一個多小時,才終于停了下來,而且還臉不紅氣不喘。至于沈輕岚,早就坐在公園裏的凳子上休息,看見他總算跑完了,就連忙走過去。
沈輕岚計劃好了,每天早上和嚴祈辰一起晨練,再一起吃早飯,這樣說不定就能日久生情了!
因為早上起來的時間比平時差不多早了四個小時,沈輕岚白天上班的時候不停地犯困,幸好今天瘦身機構比較冷清,領導王姐又正好去鄰市出差,她才得以偶爾閉目養神片刻。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沈輕岚無精打采地走進小區,一雙鉚釘真皮高筒靴突然擋住了她的去路。
沈輕岚低垂的頭緩緩擡起,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妝容精致,幾乎能讓所有人驚豔的臉。
她頓時一個激靈。
章燕丹照例穿得無比惹眼,一襲低胸露肩連衣冬裙,在胸口的地方甚至還點綴着幾片蕾絲,更加得引人遐想。沈輕岚就想,如果這時候是夏天,這個女人是不是身上遮的地方還沒有露出來的多?
章燕丹上下打量了沈親岚一眼,見她将自己裹得跟個粽子似的,就十分不屑道:“喂,我警告你,嚴祈辰可是我的,你別自不量力了,就你這樣,是男人都看不上你!”她可一直記得,這個臭丫頭之前壞了她的好事,直覺告訴她,這丫頭當時絕對是故意的。
沈輕岚雖然不會咄咄逼人,但也不是能任人欺負的,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如此侮辱她。
沈輕岚從沒遇到過章燕丹這種人,如果她不開口說話,她還會覺得她魅力十足,氣質超群,可是當她說出這麽沒有水準的話後,她就發現這個女人根本虛有美麗的皮囊,實際上一點涵養都沒有。
其實章燕丹雖然在國外念過書,但根本就不是什麽世界前十的大學,她所就讀的學校在國內相當于是個三流的大專,而且還是花錢才進去的,只是章家人好面子,對所有的親人都謊稱他們的女兒是畢業于名校。而章燕丹為了不被父母責罵,在親戚面前也會僞裝得端莊優雅,所以藍芷蕥才會以為這個表姐挺優秀的,殊不知她在國外過着多糜爛堕落的生活。
沈輕岚皺眉盯着自我感覺特別良好的章燕丹良久,原本升騰起的火氣居然漸漸滅了下去,接着就情不自禁地笑了。如果說之前她還當章燕丹是自己強有力的對手,那麽現在,她就完全不覺得她是個威脅。她想,嚴祈辰應該沒有那麽膚淺,會看上章燕丹這樣徒有其表的女人吧?
“喂!你笑什麽?”章燕丹十分不悅,似是感受到了沈輕岚對她的不以為意,當即氣得指着她大罵道:“你長得沒我漂亮,身材也沒我好,家裏又沒我有錢,你憑什麽和我争?你哪裏配得上祈辰?我看你還是趕緊找個窮小子當貧賤夫妻去吧!”
章燕丹的一席話其實道出了事實,但沈輕岚還是強迫自己自信地回擊道:“我怎麽覺得你除了胸比我大一點,就沒什麽地方比我好了?”
然而,章燕丹的胸大無腦遠遠超出了沈輕岚的想象。她火冒三丈地瞪大一雙美眸,故意挺起自己的胸脯大聲質問道:“我的胸只比你大一點嗎?祈辰,你說我的胸是只比她大一點嗎?”
沈輕岚嘴角的笑一僵,回過頭果然看見嚴祈辰正站在身後,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
她幾乎要仰天長嘆,郁悶嚴祈辰走路為什麽幾乎都不會發出聲音,但立刻,她又因嚴祈辰的話而恨不得一頭撞牆——
“确實不只大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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