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章

葉佩蘭的突然到訪，起因是唐曼曼。由于小舟的關系，唐曼曼和小舟的表姐也時有聯系。唐曼曼本着八卦之神的态度，告訴了小舟表姐，小舟在北京找到了個特別帥的男朋友，看上去還很有錢，兩人一起入住高級酒店雲雲……

表姐知道唐曼曼添油加醋的本事，本來沒太在意，回家随口跟葉佩蘭說起，葉佩蘭覺得這是件天大的事情，連夜就讓表姐定了火車票……表姐大約是覺得自己大嘴巴壞了事，也沒敢提前給小舟打個招呼，于是小舟被姑媽殺了個措手不及。

現在事情搞清楚，葉佩蘭一天也不肯在北京多呆，逼着小舟給她定了當晚回重慶的火車票，接風宴于是也就變成送行宴。

小舟帶着葉佩蘭進了便宜坊的包間，葉佩蘭連聲說：“一看耿總也是會過日子的人，便宜坊，能找到這麽便宜又氣派的地方真不容易。”

小舟叫道：“姑姑，不是便宜的便，是方便的便，這可是老字號，很貴的，古代只有達官貴人才吃得起。”

葉佩蘭瞪大眼睛，“很貴？要不得啊，咱們還是去街邊小店去吃吧。”

耿粵然笑道：“您別聽小舟的，這兒的菜不貴，就是北京特色的家常菜。”

葉佩蘭這才落座。

耿粵然點了豐盛的一桌子菜，葉佩蘭連聲叫着太多了吃不掉，耿粵然說：“吃不掉的可以打包帶到火車上去吃。”

葉佩蘭連聲說讓老板破費了，耿粵然說，“只要您吃的高興就好。本來還想讓小舟帶您到處逛逛呢，沒想到您這麽快就要走。”

“我新找了個保姆的活，幫人家帶小娃娃，出來久了東家會不高興的。”葉佩蘭說。

“姑姑，你怎麽又去給人家當保姆了，不是說腰不好嗎？”小舟問道。

“有什麽辦法，家裏這些年都被欠債套空了，你表姐今年28，年底就要嫁，男方家裏有房子，我們女方怎麽也要陪嫁一輛車子，不然嫁過去被人瞧不起……”葉佩蘭說道。

“姑姑，您別着急，我以後每月多還一點……”小舟嗫嚅道。

“姑姑不是逼你還錢，你剛上班，賺幾個錢也不容易。”葉佩蘭說。

“姑姑，我的錢夠用。”小舟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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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用啷個哦。剛才進飯店的時候我都看到了，和你一樣大的女娃兒穿戴都比你好，你呀，從你爸走了之後就知道節省，可也別太苦了自己。”葉佩蘭勸說小舟。

“姑姑，我沒苦着自己。”小舟無奈地說，葉佩蘭是家庭婦女，心腸不壞，就是一張碎嘴，當着耿粵然的面，恨不得把家裏的一點事情全抖出去。葉佩蘭說：“啷個沒有，我知道你就是想早點還錢……你別怪姑姑刻薄，當年買車的是你姑父和你爸爸兩個，他們沒有了，錢也該咱們兩家還。當年你是失去了爸爸，可我也失去了丈夫啊！”提起陳年的傷心事，葉佩蘭又忍不住抹眼淚。

在小舟的記憶中，童年的生活雖然清貧卻也是快活的。小舟出生在農村，三歲那年，母親不堪生活的拮據，和父親離了婚，嫁到外省便再沒有消息。小舟的父親不想讓女兒再生活在貧困中，便帶着小舟投奔了住在縣城的姐姐葉佩蘭。而小舟的爺爺為了幫女兒帶孩子，早已在縣城生活了數年。小舟父女的到來，使一大家子在縣城得以團聚。

小舟的記憶裏沒有媽媽，但爺爺、爸爸、姑姑、姑父、表姐一大家人都把她當成小公主去寵愛。那些年，小舟爸在縣裏靠打零工為生，雖然不富裕，卻比鄉下好了很多。小舟十歲那年，小舟爸和姑父一合計，兩人拿出全部的積蓄，又借了一大筆錢，買了一輛大貨車，一起在高速路上拉長途貨。按照小舟爸的設想，幹上三五年，就能收回本錢，再賺的就是純利潤了。誰知天有不測風雲，兩人的長途才跑了不到一年，就出了車禍，車子報廢，小舟的爸爸當場殒命，姑父被撞成了植物人，撐了不到一年也撒手西去。

那時，小舟只有十二歲，表姐十八歲，沒有考上大學，本打算複讀，但因為家裏的變故，只得放棄，去商場當了售貨員。人死帳不爛，小舟爸和姑父一起借的債，便落到了姑姑的頭上。她原本是個家庭婦女，從沒上過班，為了還債，當過服務員、保潔員、保姆，沒日沒夜地幹活，小舟和表姐完全由爺爺照顧……幾年後，終于還清了債，又趕上小舟考上大學。自己的女兒沒能上大學，姑姑引以為憾，不想讓同樣的遺憾再發生在侄女身上，姑姑和表姐又湊錢給小舟交學費，供她讀完大學。只是，姑姑有言在先，上學的錢，包括當年小舟爸欠下的錢，姑姑雖然已經還清，但小舟将來工作賺了錢，還是要把這筆錢還給姑姑。小舟當年不但答應，而且簽字畫押了的，所以大學畢業後，小舟拒絕了學校的保研，拒絕了重慶當地安逸的工作機會，奔赴北京。她堅信，在北京能賺到比重慶更多的錢。

這些事情，小舟不會告訴耿粵然，但在姑姑東一嘴西一嘴的唠叨中，耿粵然還是拼湊出了大概完整的信息。耿粵然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勸姑姑多吃菜，而他再看小舟的眼光，就有了些不同的內容。

小舟也意識到了耿粵然的不同，只是她不知道，這對她是吉是兇。

飯後，耿粵然又買了幾只真空包裝的烤鴨，讓姑姑帶回去分給街坊鄰居嘗個鮮。姑姑感激涕零，直說老板想得周到，她好歹算是出了趟遠門，帶回去禮物是有面子的。耿粵然開車送姑姑去了火車站，他發現小舟給姑姑定的是硬座，又非逼着小舟退了票，與此同時，他在網上定了軟卧。

耿粵然的殷勤和周到，刷新了姑姑對北京人的印象。列車開動之前，姑姑直說，“以前以為北京的大老板刻薄，沒想到我家小舟的苦日子到頭了，真的遇到了貴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