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受驚吓林靖初挨揍,覓商機小三返家鄉

受驚吓林靖初挨揍,覓商機小三返家鄉

林靖的上學時間安排是跟着朝廷來的,十日一沐。

林家富貴雙全,子弟成年後,自有出身。林靖對這些門兒清,甚至林靖念書,多是以作消譴。他讀的不錯,是因為他天資好,心性聰穎,若說刻苦,遠談不上。

如今的林靖,尚未意識到書本最深刻的好處。

故而,休息之日,林靖很少會來舒靜韻這裏。

舒靜韻也未料得林靖會來,他正于院中練習劍術。

三伏天已過,到底仍是夏日,舒靜韻一襲青衫褪去大半,上身赤裸,有無數汗水順着那張雅致的臉、修長的頸項、以及堅實的胸膛留下一道道微微反光的汗漬。

舒靜韻身畔沒有侍妾丫環,唯有一書童随侍多年,故而院外未有人把守,林靖并未令人通報,推開舒靜韻的院門,便見到這樣一幅景象,當下伫立院門處,一時忘了反應。

林靖以往見過林翊暮時練習拳腳,林家是以戰功起家,何況依林家如今的門第富貴,子弟亦是文武雙修,如林靖這等困于身體原因不能習武的,完全是例外。便是林靖,見林翊打拳時威武雄壯,亦不是不羨慕。在林靖心中,他家大哥哥已是難得的人才。但,此時看到舒靜韻習劍,則是另一種震憾。

舒靜韻從來都是俊雅安然,他從未見過舒靜韻這樣寶劍在手的狂放飛揚的模樣,想到以往林翊說舒靜韻文武雙全,林靖還不大信,如今……林靖一時愣神,舒靜韻卻是早發覺他的到來,見林靖傻站在門口,舒靜韻一時玩心忽起,他腳尖一點地面,高大的身體騰空而起,一劍直刺林靖而來。

站于林靖身後的小厮青雲當下面無血色,欲撲上前救主,卻發覺腿間沒有半分力氣,舒靜韻的劍瞬間即至,青雲心神俱裂,腿一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倒是林靖,面無殊色,依舊是平靜鎮定的站于門口處,甚至林靖連眼睛都未眨一下。寶劍于林靖咽喉處遽然而止,舒靜韻哈哈一笑,收劍贊道,“不愧是我舒靜韻的弟子,好膽色。”

林靖眼珠轉一轉,望舒靜韻一眼,冰冷的身體方漸漸回暖,心髒狂烈的跳動起來。他哪兒是好膽色,他分明險些給舒靜韻吓死好不好?只是,舒靜韻既未發覺他完全是吓的動彈不得,還以為他膽色上佳,林靖向來是面子比天大,自然不會跟舒靜韻糾正這個。相反,林靖僵着一張小臉兒,回頭看向青雲,見青雲臉色慘白跌坐于地,林靖唇角一翹,笑罵,“看這點兒膽,沒用的東西,日後有了危險,哪裏還指望你救主呢。”擡腳進了舒靜韻的院子,林靖問,“先生還會劍術啊?”

舒靜韻欲挽林靖的手,林靖卻避開來,歪着小腦袋,皺皺鼻尖兒,刁鑽的挑剔道,“臭死了,先生渾身都是汗臭。”開玩笑,他現在依舊是手腳冰涼,舒先生精通醫術,一摸定能察覺他的異樣。好容易表現了一回自己超人的膽色,林靖怎肯叫舒靜韻發現破綻。

舒靜韻知林靖素來喜潔,講究的很,倒不以為意,叫林靖自己玩兒,自己喚了書童去打水,先洗漱一番,方回來與林靖說話兒。

林靖此時早恢複了往日的顏色,青雲也進來服侍,只是他面色不大好,剛剛林靖罵他膽小,青雲生怕林靖會厭了他,故而越發的恭謹小心。

舒靜韻連頭發一并洗了,如今擦的半幹,便散于身後,好在換了長衫,已恢複了往日的文雅悠然,笑問,“你怎麽有空過來了?”

林靖自榻間起身,待舒靜韻坐下,他方随着舒靜韻一并坐了,笑嘻嘻地,“我若不來,還看不到先生練劍呢。先生,你劍術不錯啊?”

舒靜韻含笑瞧林靖一眼,道,“你又不懂武功,哪裏知曉我劍術好壞。罷了,不必恭維我。”

林靖想到舒靜韻剛剛習劍時的模樣,便羨慕的不行,嘆口氣,道,“我雖是先生的弟子,奈何只是個懂得念書的呆子,先生的劍術竟未能修習半分,這若叫人知道,實在是墜了先生文武雙全的名聲啊。”

舒靜韻一眼便看穿林靖心中所想,笑,“你現在還不能習武,先把身子調理好,日後學兩套拳,強健身體便罷了。”

林靖忙問,“那什麽時候能學啊?”

“看你身子好壞。”舒靜韻總覺着林靖是有事而來,偏林靖人小鬼大,嘴巴緊的很,又不肯說有什麽事。舒靜韻只得随他去了。

林靖原本是打算在舒靜韻這裏吃晚飯的,結果,林翊親來把他捉了回去。

最終,林靖為他的胡說八道賺來一頓揍。

林靖平生頭一遭挨揍,他以往覺着自己很有骨氣,最起碼也是烈士一級寧死不屈的人物,何況他根本不覺着自己有啥錯。林翊這樣欺負他,他應該死都不能求饒,男子漢流血不流淚,結果……屁股上挨了兩巴掌,林靖立刻決定不做烈士了,他抽抽嗒嗒的求饒認錯,林翊才停了手掌,把林靖從榻上拽了起來。

林靖小身子一聳一聳的,細細的手指抹着眼睛。

林翊拽他過來,拿帕子給林靖擦眼淚,沉聲道,“女人家的名聲比性命還要緊,你這樣亂說,叫人聽了去,楚姑娘百口莫辯,這輩子就完了。”說着,又喚人打來溫水。

林靖擡起兔子一樣的眼睛,撅着嘴巴道,“我問你,你不跟我說實話。兵書上還說呢,兵不厭詐。你要跟我說實話,我也不會詐你。是你自己沒心眼兒,心虛有鬼,被我詐了出來。自己做了壞事,反打我屁股。簡直沒天理啦。”林靖委屈的跟什麽似的,又抽咽着哭了起來。

林翊正想斥林靖幾句,外面丫環的聲音響起,“大老爺,水打來了。”

林翊喚丫環進來,林靖嗖的跳到榻上,小臉兒朝裏,沒事人一樣的側身躺着。林翊無奈的嘆口氣,知林靖要臉面,便打發丫環下去了,自己試試水溫道,“過來,洗洗臉。”

林靖抽嗒着過去,林翊投濕了帕子,一手扣住林靖的後腦勺,一手用溫帕子給他擦幹淨臉。

林翊問,“知錯了沒?”

林靖抽了兩抽,抖着小身子,心裏猶不服氣,控訴,“屈打成招。”

林翊當下就想再給他兩下子,不過,瞧着林靖抽抽咽咽的樣子,想着他近來身子才漸漸好些,也不能狠揍,林翊冷聲斥道,“還不知悔改!”

“本來就是,我又沒到處去說。”林靖琢磨着,已經挨過打了,他也不能再打回來,這虧是吃定了,只是林靖猶不死心,擡起兔子眼問,“你跟楚姑娘到底什麽關系啊?”

林翊寒着一張臉,林靖去拽林翊的手,說,“大哥哥,你就跟我說麽。你跟我說了,我就不怪你打我了。”

林靖見林翊不理他,林靖拉着林翊的手,把臉埋在要林翊的掌心,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林翊覺着自己掌心一片濡濕,不禁心下一軟,摸摸林靖的腦袋,道,“哭什麽?男子漢大丈夫,不能輕易掉淚。”

林靖拉着林翊的手擦眼淚,扁着小嘴巴,抽抽咽咽的說,“我怕大哥哥不喜歡我了。”

林翊道,“你聽話,我怎麽會不喜歡你。”

林靖傷心極了,說,“大哥哥要我做呆瓜,肯定是不喜歡我了。”

林翊簡直不能理解林靖腦袋的構造,誰家孩子不是乖乖聽話,大人說一,小孩子不要說二,到了林靖這裏,叫他聽話就成了要他做呆瓜了。林翊還沒怎麽着,林靖一抽一抽地,萬分凄慘的嘟囔,“我想母親了,我想母親了。”

林翊雖然自己還沒兒子,但很确定林靖是他見過的最難纏的孩子。

林翊嘆口氣,抱了林靖在懷裏說,“莫胡思亂想,我就你這麽一個嫡親弟弟,不喜歡你喜歡誰。”

林靖摟着哥哥的脖子,問,“大哥哥真喜歡我?”

“喜歡?”

“那大哥哥就告訴我,你跟楚姑娘是什麽關系?”

林翊真懷疑林靖上輩子是王八投的胎,怎麽就死咬着一件事不放了呢。林翊抱着林靖林在榻上,嘆道,“你莫這樣疑心疑鬼,說來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以往,我議親之時,楚姑娘似有下嫁之意……不過,這早過去了。”林翊含糊道。

林靖立刻止了抽咽聲,瞪圓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望着林翊,不可思議地,“大哥哥這樣嚴厲,總是黑着一張臉,竟然還有女孩子喜歡你啊!”

林翊臉一沉,林靖理由充足,“可不是麽?你還會打人呢。”

林靖又一臉懂事貼心地,“你要早跟我說,我就不會瞎猜了。楚姐姐也挺好的,不過,不如大嫂嫂。你看,大嫂嫂給我做的衣裳,都給你給揉皺了。”這又擔心起自己的衣裳來,接着,林靖又道,“既然已經皺啦,大哥哥就多抱抱我當賠罪吧。”

林翊揉了林靖小屁股一下子,林靖立刻嗷嗷叫,林翊唇角微翹,林靖大聲道,“別碰我屁股,疼着呢。”

林翊望着林靖哭的花貓臉,笑,“再洗洗臉吧。”

“大哥哥幫我洗。”

“自己洗。”

“大哥哥給我洗嘛。”林靖聲音軟軟的,跟林翊說起好話,“以後只要大哥哥不糊弄我,我再也不亂說話了。”屁股現在還疼呢。林靖向來要面子,硬是挺着不說。

林翊索性叫下人備水,給林靖洗了個澡。

林靖生的瘦瘦小小,小時候養在宮裏,曬太陽的時候都不多,比女孩子都白嫩,身上也沒什麽肉,就小屁股有點兒肉,上面還有兩個淡淡的巴掌印兒。

“大哥哥,你輕點兒給我擦。”林靖嘀咕,“要拿軟帕子給我擦,不要用手,大哥哥手粗的要命,磨的很。”

“閉嘴,再煩不給你洗了。”小胳膊小腿的,事兒還真多。

林靖還伸出柴禾似的小胳膊,顯擺的問,“大哥哥,我身材棒不棒!”

林翊真個無語,把林靖胳膊按回浴桶裏,聽林靖道,“阿騰現在練武功,都快練成黑鐵頭了。本來就呆,長的也笨,現在又黑,以後不知道哪家姑娘喜歡他呢。”

聽林靖唧咕了一頓,林翊把他擦幹抱出浴盆裹在被子裏,說,“別亂動,凍着。”

林靖伸長脖子看丫環送過來的衣裳,說,“怎麽拿這套?我喜歡那套藕合色的。”

林翊道,“什麽不是穿,挑挑撿撿的,又不是丫頭。”把林靖從被窩裏拉出來穿衣裳,林靖跟林翊道,“能有更漂亮的衣裳,幹嘛要穿不是很漂亮的。”

“行了,我家靖哥兒貌比潘安,穿什麽都好看。”林翊敷衍一句。

小孩子,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林靖抿着嘴巴樂了,謙道,“也還好啦。”

林翊看他瞎樂,直接把人按倒,扒了褲子給林靖上藥。林靖唉呀唉呀直叫喚,還咬牙逞能,“不疼不疼。”

林翊三兩下給他抹好,又揉了一把,揉得林靖嗷嗷叫,還撅嘴瞪林翊,“本來不疼,叫大哥哥一揉,疼死啦。”自己忙把褲子提起來,細細的手指靈巧的打個蝴蝶帶,又上上下下的将衣裳理了一遍,問,“大哥哥,面脂呢?”

“娘們兒用的東西。”

林靖道,“大哥哥真沒學問,以前在魏晉時候,男人還塗脂抹粉呢。我是怕風吹壞臉才用一點兒面脂呢。”說着自己跑到丫環送來的東西裏翻開來,果然找到了面脂盒子,林靖自己打開,挖出一塊香香面脂,抹勻在臉上,還仰起小臉兒問林翊,“大哥哥,你聞聞,香不?”

林翊當即立斷,“待日後你身子好些,教你習武。”

千萬可不能把弟弟養成娘娘腔啊。

林靖眼睛一亮,早忘了先時挨揍的事,開始唧唧咕咕的跟大哥哥說起舒先生練劍的事。

慈恩宮。

甄氏捧着一件做好的衣衫,挺着圓滾滾的肚皮,柔聲細氣地,“奴婢得娘娘庇護,感恩不盡。奴婢自知身份低微,不敢求見太後娘娘。奴婢為娘娘做了一件中衣,想托公公轉呈太後娘娘。若能孝敬太後娘娘一二,便是奴婢的福分了。”

張嘉是慈恩宮的內侍官,自年輕時便是林太後手下的太監總管,見甄氏說的恭敬客氣,便令身畔小太監接了。張嘉的聲音有些尖細,意思卻是再客氣不過,“奴才自會回禀太後娘娘。若無事,甄宮人便回去吧。養好身子,才不辜負這一段兒福分。”

甄氏自冷宮出來,早收了昔日氣焰,靜靜的聽張嘉說完,微颌首致意,才扶着服侍她的宮人轉身離開。

大清早,司徒三早早起床,幫着薛家男仆提水劈柴,待薛祟德起床後,帶着弟弟對薛祟德謝了又謝,準備告辭回家。

薛家乃小戶人家,院子不過二進,主子奴才住在一處。薛祟德自看到了這兄弟二人幫着仆傭幹活整理院子,雖然他心裏不是很看得上小三小四出身鄉下,到底人家平民之身,又非你薛家奴才,小三小四這樣手腳勤快,倒叫薛祟德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喝罵了仆傭兩句,請兄弟兩個進屋吃飯。

司徒三笑,“大掌櫃,這沒啥,我們在家裏做慣了的。也是我們主動幫忙,不關青小哥和藍小哥的事。”薛家兩個男仆,都在藥鋪幫忙,一個叫阿青一個阿藍,阿青認得幾個字,幫着記記賬之類,阿藍純粹是出力氣的。活計多是阿藍做,但此二人卻是以阿青為首。見薛祟德喝罵阿青阿藍,司徒三出言相對,又道,“蒙大掌櫃慈悲,我們兄弟借宿一宿,感激不盡。我就是想問問大掌櫃,家裏還有好些藥草,能不能依舊帶來賣給您?”

薛祟德留宿兄弟二人,用意便在此處,自然滿口應允。接着,薛祟德留飯,司徒三卻是苦辭離開,帶着司徒四在街角買了兩個燒餅裹腹,往家趕路。

司徒四咬着燒餅道,“哥,咱們怎麽不在薛掌櫃家吃早飯,還能省下一頓呢。”他們出來,路上便要走兩天,辛勞的很。幸而兄弟二人自鄉野長大,身體結實,只要能填飽肚子,倒不覺什麽。自幼生活艱難,司徒四年紀漸大,也長了些心思。

離了薛家,司徒三已無甚顧忌,道,“我昨晚出去撒尿時瞧見丫頭從正房端出剩菜飯,皆是白米白面。小四,你得記着,若薛掌櫃真瞧得起咱,定是叫了咱一道去正房吃飯的。人家留咱一夜,當然是好心。不過,好心跟瞧得起是兩回事。且這回藥草多賣了些個銀錢,除了路費,花銷足夠。咱寧可多費幾個銅錢,不去占人家便宜。”司徒三年紀正輕,自尊高傲。

司徒四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又不解的問,“哥,咱家這回不是把藥草都帶出來了麽,家裏哪兒還有藥草呢。”

司徒三板板的臉上閃過一絲溫和,道,“咱家沒有,村裏往山上采藥草的人不少,總會有的。咱們收了別人家的藥草,再帶到金陵城賣與薛掌櫃,是一樣的。”

“哦。”司徒四方懂了,道,“哥,那回家後,我幫你收藥草去。”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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