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章節
後,顏于歸簡單的泡了個水,随手抄起一本書冊坐在了庭中。說來也奇怪,離了那醒花宴,顏于歸不消片刻就神清氣爽了,若是讓那些姑娘知道自己費盡心思準備的東西居然被人如此無視,豈不是一顆芳心都要被粉碎了。
庭中紅梅幽香,顏于歸将木屐脫在下面,背抵着樹幹,慵懶而坐。
木板吱呀作響,将若出來尋他,手指敲了敲煙杆,盤腿坐下,随口問道:“看什麽呢?”
“随手拿的,志怪文。”
“唔。”将若打了個哈欠,而後咬着煙,含糊不清道:“講一講,什麽志怪故事?”
“哦。”顏于歸颔首,神色微凝,他如今看的這個故事講得是一個花妖用美□□惑一個人類而導致那人身染重疾,不治而亡的故事,這故事總讓人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就像上一世的他,因為修行過淺,接受不了魅城的妖氣而不得不離開了将若,雖然最後的死亡與将若沒有直接關系,但那到底是一段不好的回憶。
他随手往前翻了一翻,淡淡說道:“這是關于一個狐妖和一個書生的故事。”
将若微微挑眉,自然而然地往他身邊靠了靠。
凡人作的志怪書一般都很有趣,那是一個光怪陸離的奇異世界,就如同這個故事一般。古有太玄年間,京中太師上山會友,被山中狐妖相中,那狐妖便幻化為人 , 在太師下山的必經路上等候,太師下山時便逢一年少女子,只見那女子生得了好容貌,太師遠看悅之,便欣然訪問,交談之中更覺女子才華橫溢,一路交談,如此二情既和,兩人便互換了信物,日後久分別,太師思念,便親自尋了女子,欲要與其結為伉俪,成婚後,兩人琴瑟和鳴,年後生養兩兒,一生歡喜,太師死後,狐妖亦自裁随之,可謂是生同寝,死同穴。
顏于歸唏噓片刻,又随手翻了幾頁,嘆道:“你說為什麽書中記載的多是狐妖與書生相戀?”
将若聳肩,悠悠道:“書生多窮傻,所以娶不到媳婦,只能将自己的一腔春夢寄托在妖怪身上。”
顏于歸嘴角一抽,誠然,這厮說得也是不全無道理,但語氣真是欠扁。
他随手又擺弄了幾頁,誠懇請教,“既然寄托了自己的一腔春夢,為何是悲大于喜?”
“唔,這些志怪文多是些人間奇人異士著寫的,或許他們是怕自己執筆所寫的妖物活過來害人,是以在故事最後就取了他們的性命,畢竟這種事情也不少。”
不知為何,顏于歸突然想起了坤玉的話,那時她就說過,将若是憑空出現的,那會不會,他也是被奇人異士‘寫’出來的。
将若如此聰明,一眼就看透他心中所想,輕輕悄悄笑道:“我覺得我可能也是被寫出來的。”
“能賦你如斯美好,那執筆者也定是一天人。”顏于歸随他笑着,卻見将若突然一伸手。
“信物。”
顏于歸擡眼看他,将若眸色一沉,右手一轉,煙杆點着他額頭,再次道:“信物。”
見他一臉茫然,将若咬唇,“你們凡人不都比較喜歡交換信物嗎?你拿了我的魂戒,難道不應該留點兒東西給我?”
原來是計較這個啊!
顏于歸嗤笑,伸手象征性地在身上摸了兩把,道:“我生來無父無母,一貧如洗,兩袖清風,哪裏能給你信物?”
“書裏的窮書生窮,都知道給自己媳婦兒送個破爛信物,你倒好,白吃白住,還連個破爛都不給我。”将若搖頭嘆息,不依不饒地說着。
顏于歸想了想,揉着頭發,認真問道:“那你要破爛嗎?”
那一煙杆險些敲破他的腦袋,顏于歸躲了躲,順手摘下一枝紅梅。那梅花落個滿庭,顏于歸坐的高,因此一伸手就摘下了,他把紅梅往前一遞,笑道:“這個如何?”
“繁華一剎那,你果然窮酸。”将若幽幽嘆息,心不甘情不願地接過了那枝紅梅,“送信物都要偷我東隅向晚的,窮酸道士。你們凡人不都是久經風月場嗎?怎麽你就這麽木……”
“我兩世輪回,偌大的風月場上就你一個人,分身乏術,實在不會讨好,不過你要真的想要什麽就可以和我直說,我會給的。”
他說話是一如既往的認真。
将若伸手将他攬過,靜默許久,才道:“我也是。”
十指相扣,冰涼的魂戒也漸漸喪失了它本身的溫度,顏于歸雙目微阖,握着他的手,清淺的目光落在兩人交織的手上,微微沉思,“将若,你說魂戒會碎嗎?”
“什麽?”将若偏頭看他,眉頭一皺,抿唇想了想,“從來沒有聽過這種情況,魂戒既然鎖魂,那它就不會輕而易舉的損壞,你怎麽突然想起了這個?”
魂戒鎖魂,也就是說除非魂飛魄散,否則它是不可能碎裂的。
顏于歸想了想,擡手在将若指尖一劃,而後再擡起自己的右手,露出了那一串血绛珠,鮮血滴落在血绛珠上,須臾便被融入。
“你這是幹什麽?”
“信物啊。”顏于歸聳肩,坦然自若,“你不是嫌棄我窮酸麽,這個怎樣?”
“帶你手上也能算?”
“可不是嘛。”
妖若眉心隐隐發疼,他長嘆了一口氣,手指摩挲着那一串血绛珠,“仔細想想,真肉麻……”
他堂堂一代妖界之君,如今居然和一個男人花前月下,為一個定情信物争論不休,哎,真是讓人啼笑皆非。
将若無力地躺下,神色淡淡,一臉不情願地看着他的右手,然後進入放空狀态。顏于歸嘴角隐隐含笑,繼續探着他的手指,兩人指尖相抵,将若枕在他膝蓋上,翻了個白眼,悄聲道了句:“幼稚鬼。”
“能有多幼稚?”
“很幼稚。”他也學着抵他指尖,一手托着下颚,“顏于歸,我們明天啓程,一起回缥缈門吧。”
“這麽着急嗎?其實還可以多留些時日,比如出去……”
“我想睡你。”
“哈?”
“我想睡你。”将若仰頭看他一臉匪夷所思的樣子,伸手掐了一把他的手,笑得純良無害,“離開了缥缈門就可以睡你了,是吧?”
所以最終的目地只有一個字是吧!
“你怎麽就确定師父他們會放我離開缥缈門呢?”顏于歸擡手揉了揉他的眉心,不是他自誇,他這個人真的算是缥缈門的一大寶了,雖然一早就交待了他會離開的事情,可那些老古董松不松口又是另外一碼事,萬一他們不肯放行,那他顏于歸也不能人渣地反手一巴掌呼過去,斥責他們言而無信,豬狗不如吧?
那可是一堆祖師爺吶……
“你要擔心出不來,那就直接留在魅城,有我在此,誰敢帶你離開。”
“不可。”
顏于歸一句‘不可’立即讓将若面色一暗,他哀怨道:“果不其然,你始終重視門第之見。”
哈?這是兩碼事好嘛!
他手指就要覆上他的額頭,将若卻扔下了手中煙杆,抄起他後就赤足往屋內走。
“就這樣決定了,明天回缥缈門。”
顏于歸簡直是一臉驚悚了,既然回缥缈門,還敢在今夜對他動手動腳,簡直是色膽包天!!!
第:☆、為君醒花(四)
作者有話要說: 捕捉色―欲熏心的老狐貍一只
陰冷潮濕的破屋子內,一灘鮮紅的血漸漸蔓延,角落裏坐着一個了無生氣的少年,他目光呆滞,遍體鱗傷,于廢墟之中掙紮,緩緩伸出一慘白的手。
“無罪,無罪……”
“我無罪,別來找我了……”
蘇未眠于夢中驚醒,一身冷汗,寒冰榻上,那人依舊。他靜默了許久,而後幽幽一嘆,将人攔腰抱起,走出了寒洞。
昨個剛下了些小雨,一地青草染濕,陽光微醺,蘇未眠将他放在躺椅上,俯身替他蓋好了披風,而後坐在旁側,微微眯眼,“你應該好久都沒有出來曬過太陽了吧?覺得今日天氣如何?”
那人永遠都不會回答他,蘇未眠向來已經習慣了,所以并不打算等他開口,依舊緩緩道:“我近來一睡就會見到你,往往一開始是好的回憶,可到了最後又會變成那個慘狀,你想告訴我什麽?”
枝丫上的水珠滴落,一片死寂,更顯凄涼。
蘇未眠五指探入他發間,眼眸低垂,微微含笑道:“風月,你是不是要醒了?我能為你做什麽?又或者,我還需要等多久?”
日光鋪灑,蘇未眠看着他近乎透明的肌膚,一時間神情恍惚,許久,他定了定神,忽然手指收緊,失聲笑道:“是我魔怔了,你如今……怎麽醒來……”
微風拂面,簌簌梨花被帶落草叢之上,蘇未眠眸色越發黯淡,他微微擡頭,看着樹影之內的人。
“王,三日前在魅城,将若同顏于歸成了親。”
“成親了。”蘇未眠似乎并不吃驚,而是淺淺一笑,“作為缥缈門弟子,他流連妖界不歸,并且與将若結為連理,雖然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但一想到錯過了一杯喜酒,我這心裏就很不暢快。”
荼華凝眉,道:“那可要我去補上禮品?”
“嗯?他們還在魅城?”蘇未眠挑眉,不禁輕笑,他以為按照顏于歸的性子,将若已經被帶回了缥缈門,原來還在魅城嗎?
“還在,不過似乎已經決定離開了。”
“那你就不用管了,我親自出去一趟。”蘇未眠颔首,凝視着風月,笑得淺薄,他手指輕挑那人脖頸上的一條白玉墜,壓低了聲音,“他正睡得沉,過半個時辰再送回寒洞。”
“是。”
微風輕拂,荼華答完話,再擡頭時蘇未眠已經消失不見,唯有那躺椅上之人,靜靜沉睡,仿佛歲月不變。
穿過如血煉獄般的漫漫黃沙,再行數百裏就可抵達仙山缥缈。然而,将若本着‘早死晚死都得死’的想法,硬是将素來苦修的顏于歸直接帶回了缥缈山,生生比先行的常山諸人快了不止兩三天。
起先,顏于歸是拒絕的,但是一想到後日離開可能還要面對常山一幹人等的質疑,他就有些頭大,不是他矯情,是他委實擺弄不了将別離的場面,這就放棄了以往的原則,而事實證明,偶爾放棄原則,還是挺爽的。
這個時間,多數弟子都在後山修行,所以顏于歸毫不含糊地帶着将若從前殿闖入了雲梯,直奔缥缈山颠。
千峰排戟,萬仞開屏,消瘦的藤蔓攀岩而上,愈發蕭瑟,而九百九十九級白玉石階之上便是缥缈山首峰――無塵。
無塵峰高險,也只有缥缈門的祖師爺一人獨處修行,顏于歸已經忘記自己上一次來這裏是何年何月了。他讓将若暫時在外候着,而後緩緩推開了大殿的木門。
偌大一個殿堂內,朱紅殿柱淩空高聳,只顯寂寥,顏于歸獨自一人待在正中央,仿佛滄海一粟,渺小而無力,匾額楹聯,落筆有力,不失儒雅。
大殿四方坐守瑞獸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青銅古燈長明不息,一面高牆繪以八仙過海圖。
顏于歸站立許久,看着遠處那空蕩蕩的白玉臺,而後行以大禮,以額搶地,“不孝弟子徒望,求見師祖。”
無塵山中,晨霧彌漫,有仙鶴破雲而出,形态自若。
顏于歸再次一磕,擲地有聲,“不孝弟子徒望,求見師祖,望師祖成全當年之約。”
朗朗清音在大殿回蕩,顏于歸直起身子,目光悠悠盯着前方,許久,那白玉臺上才緩緩顯出一仙風道骨的老人家。
兩人隔着幾丈,遠遠一望,臺上人阖眼,雙手合于丹田,淡淡道:“幾時回來的……”
“今日。”
“一回來就上了無塵峰?”
“是。”
老者擡眸看他,似乎想要透過他看見當年那個不足七歲的孩子,終于,他嘆息道:“當年為師雲游八方,過錦鎮遇到了尚不及七歲的你,那時的你不打算揚名立萬,不打算懲奸除惡,就只求為師帶你回缥缈門,為師問你為何要拜入缥缈門門下,你說要找一個人,而這一找就是十五年……”
“缥缈仙山,你十五年如一日等候的便是那殿外石階上站着的人嗎?”
顏于歸十指緊握,眼睑下的雙眸平淡如水,他依舊淡淡一句話,“求師祖成全。”
“你清楚他是何人了?”
袖中十指微微一動,顏于歸不答話,上面人緩緩道:“年少食色,人之常情。徒望,你天資聰慧,是我缥缈門幾千年難遇的弟子,如今當真要為了一時興起而放棄多年修行嗎?”
“弟子從不會放棄修行,只是于那一人,也不能放棄。”
那人無奈地嘆息,緘默再三,沉聲問道:“你當真決定離開了?”
“縱萬死,不違初心。”
他的初心,不僅僅是仙道,還有将若。
掌心被印下劃痕,這是顏于歸第一回如此忤逆那人,可是他不會後悔,如果這一步他不能走出,那日後他與将若将永無可能,一想起這個,顏于歸就猛然不安起來,一如在那夢魇控制下般,痛不欲生。
缥缈門師祖沉默地看着他,早已洞悉一切,他感慨道:“既如此,你便帶他離開吧。但是有一件事,你作為缥缈門大弟子,仍需恪盡職守。”
顏于歸颔首,面上明顯顯露了悅色,“請師祖吩咐,弟子萬死不辭。”
缥缈門師祖垂目看了他一眼,而後右手微擡,真氣散出,一卷書冊浮在他面前,緩緩展開。
“這是……”
“你可還記得妖皇扶游?”他口吻平淡,神色卻專注異常。
三千年前,妖界以皇為尊,那時并沒有三足鼎立之象,唯扶游獨尊,那時百妖惡殺四海,仗着妖皇扶游,禍害人間,九重天上忙得焦頭爛額,最終卻連人家的衣角都沒碰到,最後無法,便由仙帝親自請出了長樂玄清府之主――玄清神君。後來,玄清神君不負衆望,将扶游封印在了長佑谷,但為此,玄清神君亦大傷元氣,不得已閉關于長樂玄清府內,千年不曾出現。
“時隔三千年,舊日守陣者早已離開,而缥缈門作為天下第一派則擔負起了守陣者的職責,一晃百年。”
一般而言,前人陳述諸多建樹便是為了後來的災禍做鋪墊。果不其然,下來便是言簡意赅地說了近年長佑谷的異樣。
原來四十年前,守在長佑谷的缥缈門人突然被一群狼妖偷襲,這一群狼妖不用明說,顏于歸便知他們來自于獄影山無疑。一夜血戰後,衆狼妖慘傷,落魄而逃,自此以後,缥缈門又加強了防範,相安無事了四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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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