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在此之前, 埃迪一直以為,埃及那一次會遇到死了還能再出現的吉什麽什,全是因為那家夥有神的血統。

好歹有三分之二的神血, 出于他完全不了解的什麽原因, 死後再詐屍……似乎也能說得過去?

可是,也就出現了那一次。

之後的幾百年, 再也沒有遇到過。

即使過去了那麽漫長、足以将許多人和事情抹滅的時間, 埃迪還是沒有忘記, 畢竟實在是刻骨銘心, 他的恥辱就釘在那上面。

英靈……

這個名詞所代表的意思他也一直在探尋, 然而,除卻一些不明确的猜測,更深的內容仍舊毫無頭緒。

長久這樣下來,埃迪都沒指望能在随随便便遇到的哪個路人口中得到真相——卻不想,就是那般陰差陽錯。

好歹擺脫了“忍不住想掐死的夢魇”。又被冠上“随随便便遇到的路人”頭銜的魔術師梅林雖然完全沒想到他會問起英靈,但短暫的錯愕後,還是把大致的情況給埃迪說了一說。

所謂“英靈”,其實也就是在歷史、傳說、各種神話故事中大放光芒的英雄人物, 他們的功績即使在漫長歲月之後也廣受後世之人傳頌。

就因為這些英雄的事跡被長久銘刻, 他們死後, 便能夠變為“英靈”, 升入一個叫做英靈殿的特殊之境,成為無比偉大而特殊的存在。

“一般來說,現世的魔術師可以憑借某種媒介召喚出英靈, 并和有緣的英靈簽訂契約……”

“但是,需要花費的魔力太多了,只有最優秀的魔術師才有可能成功,而且英靈不一定會回應召喚,就算回應了,也不一定會受控制。”

梅林把自己知道的內容慢慢地說了出來,同時,還借着刻意放慢的語速,觀察似乎在認真聆聽的男人的表情。

他終于被正眼注視了。而且,還是這麽專注、不摻任何殺意和厭惡的眼神——

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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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就是被目不轉睛地看着而已,心跳突然加速是怎麽回事?

由于不便言說的原因,嘴上的話音不停,梅林暗自卻是出了一會兒的神。

他內心深處大概已然察覺到了自己的不對勁,但顯然還沒有這個意識。所以,表面看不出來的愣神結束,梅林便順理成章地直視向埃迪平靜得幾乎能将自己的面容倒映出來的眼睛。

就用輕松的語氣道:“所以說,和英靈扯上關系還是很危險的,魔術師敢直接召喚英靈、還幸運地被英靈回應的例子,反正我不知道,也不可能有人這麽傻吧?”

特別指出一點,梅林在這裏說的“魔術師”,指的是占據絕大部分比重的那些普通魔術師。

除非時間拉遠一點,回到千年前的神代——那時的魔術師是可以召喚出英靈的。

如果是現在,那大概就只有……

他。

能夠比較輕松地召喚出英靈了。

順帶一提,梅林在這裏的講述基本上都是實事求是,最後那半句話也真的是發自內心的感慨,自覺不會有人那般不自量力地強行召喚英靈。

英靈會有什麽反應先不說,怕是還沒撐過多久,那個倒黴魔術師就因為魔力被瞬間抽幹而直接一命嗚呼了。

因此,就是因為事實如此,根本不需要質疑,梅林才完全沒想到——

雖然不是召喚英靈的當事人。

但,埃迪算是間接讓那個倒黴的“傻瓜”召喚出英靈、還差點死掉的罪魁禍首。

梅林的話,相當于非常精準地戳到了,才得知真相的他心頭的痛處。

埃迪:“…………”

“原來如此,怪不得……”

怪不得,某人死前那麽平靜,又那般确定他們還會再見。

在一瞬之間,心頭升起了被徹徹底底瞞在鼓裏戲耍了一通的憤怒,埃迪面上沒有表情,垂在身側的雙手卻是捏起拳,過了好一會兒才緩慢地松開。

“你說的英靈,被召喚了才能出現,還是說有辦法自己從那什麽英靈殿下來?”

梅林越發覺得埃迪問得奇怪,但還是回答:“啊,這個的話……”

“通常是不可能自己離開英靈殿的,借助契約和魔術師的魔力現界的也只是英靈投下的一道分.身,本體受到的限制比分.身大了太多。”

“哦。”

埃迪點頭,臉上僅有的那點能看出異樣的神色就在這一刻徹底地消散。

一直觀察着他的梅林自是注意到了這個細節。

可是,他連這個男人的來歷都看不透,男人心中在想什麽,就更是捉摸不清了。

雖然越是這樣,他就越是想要挖掘這個男人的真實想法——比如說,先搞明白他在撇開視線的這一刻,心中想起的究竟是誰,跟英靈到底有什麽關系。

男人的口中還漏出了與其心緒有關的只字片語,就像是,一時沒能控制住的呢喃。

“不說那家夥。這樣的話,是不是……恩奇……”

後面的話音就猛地收住,戛然而止了,只讓恰好聽到的梅林無比在意。

恩奇?這是一個,人名?

感覺這個名字還不完整,但是,這個名字的主人,對埃迪的重要性很高這一點,已經能夠毫無疑問地确定了。

梅林張了張口,随後又把“我就是一個可以召喚英靈的魔術師呀你是不是想見誰我可以幫忙哦”咽了回去。

他還想要再觀察一下。

至少,先把那個“恩奇”是誰弄清楚了再說。

先不說就這麽一會兒功夫,才接連倒黴還不吸取教訓的梅林又打定了什麽主意,好歹他此時在唇邊展露的笑容很是親切。

“還有什麽想知道的嗎?啊對了,之前真是太感謝啦,請務必接受我的……”

——感激之情。

話還沒說完。

他就看見,态度稍稍轉好了一些的男人收回目光,邁步。

目不斜視,且一步不停地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梅林又被當做了可以忽視的空氣。

梅林:“……”

呆愣,沉默,略微有那麽一點心裏突然空蕩蕩的失落感。

“這種利用完了就被丢掉的感覺,真是太糟糕了!”

*****

同行的第二天,也就會認識的第三天,埃迪就(非自願地)知道了這個以少女騎士為首的奇怪組合的所有背景。

事先說明,他真的不想知道他們從哪裏來,又想到哪裏去。

因為他以為,龍已經宰完了,自己總可以擺脫小鬼們的糾纏,潇灑地走人了吧。

打一開始埃迪就沒有繼續跟這幾個人同行的打算,雖說得知了英靈的詳情,但那只能算是意外收獲的合理“賠償”,想讓他對此表示感激——別想了,不可能的。

将被魔龍當玩具折騰得灰頭土臉的兩個年輕人拎出洞窟,埃迪也沒管被孤零零丢在地底的魔術師,額外再多瞅了一眼,看了看小鬼們确實沒有少胳膊少腿,就打算自顧離去了。

然而。

他還沒有來得及轉身。

阿爾托莉雅:“……”

凱:“……”

“……啊啊啊啊!!!說好的要看埃迪大哥的威風,結果一不小心忘得一幹二淨,只有狡猾的梅林老師看見了!好可惜哇哇哇!”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悲呼的內容還相差無幾。

悲呼的同時,他們就毅然地撲了過來,把埃迪離去的寬敞大道給堵了個水洩不通。

“拳頭!熱血!男人的浪漫!咳咳咳……埃迪大哥,能懇請你講述一下具體屠龍的過程嗎?”

“我也好想聽呀。啊,對了,這是手帕——埃迪哥哥,擦一擦你的臉吧~”

埃迪:“…………”

喂。

喂,喂喂喂。

天底下的小鬼頭都是這麽纏人的嗎?

一個用亮得在發光的崇拜眼神望着他,一個眼神倒是差不多,但同時還很乖巧貼心地摸出随身帶着的小手帕,要讓臉上還沾了一點半幹龍血的男人擦擦幹淨。

毫無疑問,他走不掉了。

小鬼們圍住他,大有一定要聽埃迪把過程一點兒不漏講述出來,為此可以一晚上不睡覺的架勢。

是的,他們在山裏找了一塊平地作為晚上休憩的營地,燒起一堆篝火,便抱着腿坐在篝火邊兒,一臉肅穆地等着聽故事。

埃迪:“……”

埃迪:“望着我也沒用,宰一頭會說人話的龍而已,有什麽好說的。真要說也太傻了,我不會,你們死心吧。”

“唉,失望……但是,埃迪大哥都這麽說了,也不能勉強……”

埃迪:“……”

“嗚……”

“…………真是煩死了,我不講,你們讓看了全程的那家夥……叫什麽我忘了,反正讓他講給你們聽不就行了!”

埃迪實在是拿他們沒辦法,不耐煩之間,像是忽然想起了某個被自己遺忘了很久的人,當即就毫不猶豫地把他拖出來了。

默默坐在角落,冷不防就被點名的梅林:“什麽?終于想起我了?等等,連我叫什麽都不願意記嗎?!”

梅林的震驚和抗議暫時還是沒人注意,埃迪起身之後,就打算丢下這群精神正亢奮的人,自

己去睡覺了。

不過,在翻到營地的旁邊最高的那棵樹上去之前,他又頓了頓,面色淡漠地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塊什麽亮閃閃的東西。

揚起手,看似很随意地丢了過去。

“……!”

接住那東西的正是凱。

他只看到有一道光在閃爍,下意識地接住之後,低頭一看,驚訝頓時浮現在臉上。

“這是,之前那只魔龍的龍鱗?”

“龍的逆鱗。”埃迪道,目光毫不留戀,丢過去之後就背過了身,只對傻望過來的幾人敷衍地擺手:“習慣了,順手拔下來之後才想起已經沒用了,就送你玩兒吧。”

“習慣……嗎?可拔龍鱗算是什麽奇怪的習慣啊。”

凱肯定想不明白,但這并不影響他收下這個禮物之後,把金色的龍鱗翻來翻去看了幾遍,內心很是欣喜。

“唔,沒看見他什麽時候抽了逆鱗啊,不過……”

梅林這時候也坐了過來,将凱得到的逆鱗拿在手中,視線投落在上面,沒來由地顯露出些許深意,嘴上卻說着:“挺不錯啊,凱,神種的逆鱗可是極其難得的材料,過幾天給你重新鍛一把劍。”

“好啦,既然這樣,我就接過講故事的任務,給你們講一講我親眼看到的經過。”

“那就開始吧,正好也可以當做教材。所以,今天的,關于一個男人如何屠龍的,睡前故事——”

……

在漆黑的山谷裏,篝火燃燒的光亮即使已經微弱了起來,但也足夠顯眼。

過去大半夜了,所謂的睡前故事,還沒有講完。

作為講述者的魔術師口才極好,耐心更好,啰裏啰嗦說了這麽多,竟還一點兒也不顯累。

當然了,他這麽興致高昂,也有作為聽衆和學生的兩個年輕人格外賠償的緣故在內。

雖然一開始說的是,要将埃迪屠龍的過程無比詳細的講一遍。

但是,梅林把步驟打亂了一下,還額外加入了自己需要補充的內容。

“阿爾托莉雅,你的老毛病還是沒有改過來。太沖動了,面對跟自己有着絕對差距的強大敵人,一昧想着打倒對方是不行的,越是覺得艱難,越要細心地觀察它的弱點。”

“凱,你的性格很好,比阿爾托莉雅穩重多了,在戰鬥中把握住的時機也不錯。但!是!你也有沒改過來的老毛病,不要老是顧着阿爾托莉雅,你要多信任她一點,她不至于那麽沒用,在你沒關注的幾秒鐘裏就受傷的。”

絮絮叨叨,還真是絮絮叨叨。

在講故事之前,他就花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對着這兩個還不成熟的騎士說教。

只提一句都不行,進入說教模式後,似是時常挂着笑呵呵表情的魔術師一下子嚴肅了起來,獨屬于老師的威嚴自然也展露于表面。

從趕到後,觀察到的每一個細節開始說起,無一遺漏地把兩人犯下的種種毛病全都提出來說了一遍。當然,也提了一點優點……

就那麽一點點,可以忽略不計。

然而,阿爾托莉雅和凱大概是已經被這樣說教習慣了,沒有半分不适應。只是在聽着聽着的時候,偶爾打一個小小的哈欠。

“好的,梅林老師,我都記住……唔,小小聲,你真的越來越啰嗦啦。”

“嗯?哼?我聽得到哦。”

他們的聲音不大,但火光着實有些亮眼了。

據說早早地抛下他們自個兒睡覺去的男人躺在高高的樹枝間,表面上是遠離了下方的喧嚣,可實際上,就算只有一點兒雜音,也依舊能夠清晰地傳到耳中。

埃迪還是對他們的話題沒多少興趣,但是,他睡不着,在高處躺着的時候閉着眼,那噪音便止不住地鑽進腦子裏。

底下的人喋喋不休了多久,他就閉着眼睛半被迫地聽了多久。對于阿爾托莉雅等人的了解,也就無可奈何地增添了不少。

他們并不是普普通通的騎士和魔術師,在外歷練了一年多,也不只是為了單純地提升實力。

為成為一個合格的王——還有,拯救者?——而做事先的漫長準備。

不明白,也不想摻和,總覺得非常麻煩。

他聽了這麽半天,只對一件事稍稍有點在意。

這幾個人的所有行動,似乎,一切都建立在“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一定會成為王”的基礎上。

他看不順眼的魔術師便作為引導者的身份存在,連阿爾托莉雅自己,也完全默認了這個觀點,并将這個還遠遠未到來的結果作為自己不斷努力的目标。

——所以說,為什麽就這麽肯定啊。

躺在樹上的男人平靜得不能再平靜的面容上似是掠過了一絲不滿。

随着時間流逝,從下方傳來的交談聲慢慢地變得更低了。

結束了比重最大的指點環節,梅林接着才将少年少女們期待已久的“故事”娓娓道來。

然而。

“嗯,不得不說,只用了一秒就征服你們的這位銀發勇者,身手很是了得啊。哦哦哦,過程……”

“雖然就親眼所見的人而言,過程确實很精彩,但如果要說出來——除了血就是血就是血,好像壓根就沒有什麽可以多說的?”

“欸?什麽?就這樣?沒有然後了?好失望!!!”

“哎呀失望也沒辦法,好了,熬夜就到此為止,小朋友們該去睡覺了。”

從長長的驚疑聲中,就可以聽出不敢相信“過程”就這樣被一句話帶過的少年少女們有多麽落寞,等到吊足了胃口又殘忍打破幻想的梅林老師再驅趕他們睡覺,那不滿的情緒再度攀上高峰。

然而,抗議沒辦法。

梅林老師在某些時刻總會格外專制獨裁,一邊笑眯眯一邊不容抗拒。

兩個不甘心的“小朋友”只有在不甘中沉沉睡去了。

不存在心潮澎湃睡不着的情況,這一天趕了路,又經過了那麽一場艱難的戰鬥,幾乎是躺下,一合眼,他們立即便陷入了夢鄉。

沒有了“聽衆”,故事的講述人自然也就得到了沉默和安寧。

濃墨般的黑夜之下,白發白袍的魔術師的身影并不突兀,或許是因為,他本來就應當與夜色相融。

篝火燃到一半就熄滅了,梅林重新把火點起,讓陡然升騰起的光亮可以籠罩在睡在篝火旁的年輕人身上。

他其實也應該休息的。

不是指的實體的休眠,而是讓萎靡不振的精神體悄悄跑進哪個人類的夢中,吸取夢的能量,來使自己早些擺脫這弱得要死的狀态。

結果,本準備這麽做的他,卻在某一個剎那臨時改變了主意。

梅林就在某棵樹下坐下了,将法杖慢悠悠地抱在懷中。

他也慢悠悠地閉上眼,面前除了還在燃燒的篝火,沒有可以交流的人。但是,過了半晌,似是自語的話音卻不緊不慢地回響起來:

“對我們私人之間的那些事情的道歉,估計說了你也不會在意,那我就留着,等以後再說吧。”

“那就,請讓我以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的老師,亞瑟王的引領者——這樣的身份,向你,未來被迷霧遮掩的神秘之人,确認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

今夜的對話只會被還清醒着的人聽到。

而且,在做出詢問之時,梅林的嗓音一如往常那般清爽,仿若不夾雜任何陰翳。

可跳動的火光混着深黑的夜色映入他的眼中,卻暈染出了些微冷清的色彩。

在初次見面之後,與人稍加熟悉便會顯露出不着調一面的魔術師,在此刻的氣勢竟是發生了頗大的改變。

他很認真。

認真到,即使是對他的品性有極大偏見的男人,也在沉默中很是慵懶地擡起一邊的眼睑。

“我的學生很想和身份尚且不明的你成為同伴,這個想法還是很不成熟,況且,不确定因素也存在得太多了點……”

到這裏,似乎是反對的意思,埃迪都已經這麽不屑地判斷了。

然而,不按照套路出牌的後續來了:“嗯,确實是麻煩了很多,但是——我對此,其實是喜聞樂見的啦。”

“既然是她的願望,凱也沒有意見,那我當然不會反對。畢竟難得阿爾托莉雅會有那麽喜歡的人,或許,這就是千裏眼也無法事先看見的‘緣’呢。”

埃迪至始至終都沒有說話,像是沒聽到一樣,讓梅林自說自話。

可事實上,他還是聽了的,而且态度還微不可見地認真了些。

“好了,前話多了點,言歸正傳。我想确定的是——”

埃迪的另一只眼也睜開了,目光略微下移,穿越了枝葉的縫隙。

“很顯然,你這家夥,個性鮮明得有些過分了,一定是個相當任性的家夥吧!”

埃迪:“……???”

不應該嚴肅麽,怎麽感覺語氣一下子有點不對勁了?

在此之後,更不對勁的話才接踵而來。

“在某些時候,如果你和我的意見出現相駁的情況,嚴禁——使用武力!沒錯,暴力,強烈抵制!”

“至于是哪種情況,舉個例子,比如,針對阿爾托莉雅的裙子款式和長度問題,我是絕對不會退讓的——”

埃迪:“…………”

腦子有病!

居然會分神聽這個輕.浮的家夥胡言亂語的自己,也是個蠢貨!

一秒鐘後,實際上已經試探到了自己想知道的內容、正用“輕.浮”之言掩蓋自己真正目的的魔術師話音一滞,變成了悶悶的痛呼。

“哎喲!”

一根絕對有十幾斤重的樹幹不知怎麽被一下子拍斷,正好,砸到了他的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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