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最後一戰

在白刃還是只小鳳凰的時候, 日子是很苦逼的。

像是它的出殼第一餐。

先是被大鳳凰坑着去了雞棚偷食, 結果偷食沒成功，反倒被當盜雞賊攆了出去，順帶還留下了對雞的恐怖印象，堪稱童年陰影，在小團子幼小的心靈上留下了深深的一道痕跡。

雞棚偷食沒成功，小團子伸出小翅膀抱着扁扁的肚子，聳拉着腦袋蜷成一團，和大鳳凰一起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在荒郊野外吹涼風 。

“咕嚕嚕……”

小肚子抗議的發出一聲慘叫，聽得一邊的大鳳凰眼神都有點兒尴尬，不太敢低頭對上小團子那雙幽怨的小眼睛。

剛出生的鳥到底該吃什麽？

奶？

不行，這個不是蛋生的它們可以吃的, 萬一吃壞就完蛋了。

其它人可以吃的東西……現在都三更半夜了, 到哪去找人給他做吃的？

正自糾結, 突聽不遠處傳來一陣隐約的人語, 大鳳凰凝神去看，就見那裏有一座破廟一樣的建築，裏面似乎有人聲響起，斷斷續續飄來幾縷隐約的香味, 應該是有旅人在燒東西吃。

“嘶溜！”

小團子不自覺吸了口口水, 紅紅的眼睛巴巴的看着遠處破廟的方向, 小翅膀把肚皮抱的更緊了。

大鳳凰低頭看看它, 再看看遠處的破廟, 再看看它, 陷入了要不要過去偷食物的糾結之中。

小團子已經不管它了，拿小翅膀抱着自己扁扁的肚皮，邁着八字爪，流着口水巴巴的就朝那邊跑。

讓一只剛出生的幼崽冒着被抓的危險自己找食物……

Advertisement

大鳳凰好歹還是有一點羞恥感的，一翅膀把它拍回原地，咳嗽一聲，道：“你乖乖待着，我幫你找吃的。”

小團子點點頭，用看英雄的眼神仰慕的看着它，看得大鳳凰心中頓生一股豪情，不自覺挺了挺胸脯，羽翼一展把自己縮小了點，大約只有拳頭大小，毅然決然的去偷食物了。

小團子在原地等了一會兒，驀地就見不遠處一陣雞飛狗跳聲，罵罵咧咧的聲音随之響起，隐約還有火把朝這邊移動，它吓得一抖，突的面前風聲一掠，一只拳頭大的小鳥迅速飛了過來，鳥喙上叼着一條足足有一米多長的大烤魚，羽翼一展瞬間變大，爪子一勾，帶着它就朝冰山的方向飛了過去。

隐隐約約的，似乎還能聽到不遠處那堆人聲裏氣急敗壞的怒罵聲：

“有本事你別跑，偷魚就算了，你能不能把串魚的劍給我留下，那是我的家傳寶劍啊啊啊！”

那人的聲音到最後都在慘叫了，大鳳凰不耐煩的抖了抖鳥喙，大魚身上串着的長劍就飛了出去，落到了地上，随之飄落的還是一綻閃亮亮的銀子。

就這樣，屬于小鳳凰出殼後的第一餐飯，正式到手。

雖然是被大鳳凰光明正大的搶來的……

白刃眨巴着眼睛回過神來的時候，身體裏屬于冰火靈氣的争霸戰已經進入了尾聲，不能說它們的戰鬥誰勝誰負，火中有冰，冰中有火，導致他的靈氣帶上了一點紫色，體內那股撕裂般的劇痛感也漸漸散去了，全身都有種經歷大戰過後的酸麻感，但因為力量的充盈，這股感覺在漸漸的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幾乎要撐破肚皮的……飽脹感。

“嗝——！”

他打了個飽嗝，想起剛剛恢複的記憶裏那烤魚酥軟滑嫩的口感，忍不住就砸了砸嘴，這一咂嘴才發現……

剛剛還是人身的他，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只足足有蒼瀾本體那麽大的……淡紫色成年火鳳凰！

白刃：“……”

他懵逼一會兒，驀然發出一陣凄厲的慘叫聲：“啾！啾啾！啾啾啾！啾——！”

冰夷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他身邊了，正在一邊和鳳煊對峙，氣勢洶洶的樣子看起來不太好惹，然而就在氣氛一觸即發的時候，邊上突然響起一串驚恐的慘叫聲，一龍一鳳連忙轉頭看去，就見那只淡紫色的大鳳凰撲騰着巨大的羽翼在半空亂飛亂叫，從那鳥叫聲中不難聽出一股惶恐無措的感覺。

鳳煊看看冰夷，再看看那只淩亂扭曲的鳳凰，最後還是扇着翅膀飛了過來，聲音淡淡的問：“怎麽了？”

白刃看着自己巨大有力的身軀，驚恐道：“我變這麽大了，怎麽再縮瀾懷裏啊？瀾會不會不喜歡我啊？我怎麽變成紫色了？原來的紅色不是挺好看嗎，瀾……瀾他不喜歡紫色的吧？我怎麽變回去啊？”

鳳煊：“……”

鳳煊恨鐵不成鋼的一翅膀扇它腦袋上，“能不能出息點！”

“噗……”

一直看着水鏡的蒼瀾終于忍不住笑出聲，“紫色啊……”

顧淩說：“扔了吧。”

蒼瀾竟然點點頭，“是得扔，把毛拔了重新長一次，說不準就變回去了。”

顧淩冷道：“對啊，說不準還是紫色，或者幹脆變藍色。”

蒼瀾微笑，“那也還是團團，随時随地會關心我，在意我，我失蹤了我到處找我，可以為我付出一切的團團。”

顧淩驀地上前一步，像是要證明什麽一般急切的道：“我也可以為你付出一切，我也可以只關心你一個人！”

“只關心我一個人？”蒼瀾微微挑眉，臉上的神色變得有些複雜，他低眸沉吟一會，輕輕的說：“顧淩，我問你，如果有一天，我生機斷絕，需要活人的生機才可續命，你會怎麽做？”

顧淩毫不猶豫道：“若要一人命，我可以為你殺一人，若要天下命，我可以為你殺盡天下人！”

蒼瀾微微握緊了拳頭，眼睛虛虛的眯了一下，“我再問你，若我做盡壞事，被天下人追殺，你會怎麽做？”

顧淩傲然一仰頭，“那我就殺盡天下，為你闖出一條生路！”

蒼瀾驀地就有些感慨，“這就是你和團團的區別，也是我永遠不會接受你的原因。”

顧淩這次是徹底的憤怒了，臉色都因怒火而扭曲了起來，“為什麽？如果是他的話，一定不會為你負盡天下吧？他有那麽多束縛，他有那麽多在意的人，有那麽多需要遵守的規則，他不像我可以這麽無所顧忌，你和他在一起還得遵守人類的各種規章制度，你可是尊貴的神獸鳳凰，明明可以自由自在的昂想天際，為何要勉強自己去接受他？”

“自由自在的翺翔天際？”蒼瀾突然就笑了，笑得很溫和很柔軟，語調卻是有那麽點耐人尋味，“我以為，你一直想做的，就是把我鎖在只有你能看到的地方，永遠的禁锢一輩子。”

顧淩表情一僵，半響，他微有一點顫抖的說：“我……我可以試着尊重你的意見，只要……只要你接受我……”

蒼瀾微微的笑着，那笑容卻有一絲寂寥的味道，“顧淩啊，你從未這麽做過，應該說，你從未給過我愛上你的機會，從頭到尾，你對我的态度除了逼迫還是逼迫，只是一開始的你至少套了層虛僞的皮，在你把皮都撕去以後，你覺得，我會對一個一直逼迫我的人有什麽感情？若不是師尊，我一早便殺了你，是，團團他的确不會為我負盡天下，因為我從不需要這個天下，我若要活人延續生機，他會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把生機給我的人，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無愧于心，無愧于天地，相知相守便是一生，若我做盡壞事被天下人追殺，團團不會殺我，也不會殺盡天下，他會陪着我躲到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即使住着漏雨的茅屋，即使吃着最寡淡的食物，那也無怨無悔，當時紫雲宗貴為天下第一大宗，我跟着師尊天南海北早已闖過幾百年，什麽場面沒見過，高高在上的五神獸又如何，最後亦不是敗于我手？我又何曾在意什麽天下，風風雨雨這麽多年過來，我只盼一人相依相偎，如此，便足以。”

他微微的仰起頭，平靜的面容罕見的染上了一絲倦怠，“就算是自由自在翺翔九天的鳳凰，也總有飛累的那一天，它也想找個地方，找個可以讓他安心的地方，好好的停下休息一會。”

顧淩微微低着頭，沉默着沒出聲。

蒼瀾嘆息着搖了搖頭，“至于什麽規章制度，人生于世，融于世，總要遵循它固有的規則，屬于修真的時代早就過去了，是你一手将它毀了，現在的制度既然不是我們所建，若要融于它，自然便該遵循于它，這沒什麽值得在意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雖遵循，卻不會聽從，一切取決于人類對我的态度，像是剛剛樓上那群業障纏身的人，我可不會客氣。”

他斜挑起眉宇，傲然一笑，“我有那個實力，做我自己想做的。”

顧淩突然低低的笑出聲，“你有你的選擇，我也有我的執念。”

蒼瀾微微蹙眉，心裏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你要做什麽？”

顧淩擡起頭來，眼角眉梢之間不知何時染上一層青黑色的煞氣，他低低的說，聲音有一種寂滅一般的死氣沉沉，“我固執的守着一個人這麽多年，無論初衷是何，現在早已成了一種習慣了，我為此而生，為此而活，為此而死，讓我放棄你，那是不可能的，我這一身業障，早已沒有投胎轉世的機會，我本來想着，我們至少還可以再好好的談一次，在我将我的曾經暴露給你的時候，你會因為愧疚，多少給我一次機會，既然你無論如何都不會選擇我，那我也沒有必要再留手了。”

随着他不斷的說着，他身上青黑色的煞氣越來越濃郁，緩緩擡手對着不遠處的五芒星輕輕一指。

“嗡！”

黑色的空間猛地一個震顫，那本來還只是發着微光的五芒星突然爆發出一股猛烈的強光，五芒星上所缺失的南方鳳凰位猛地燃起一簇赤紅色的火焰，北方玄武位随之鑄起一道褐色的土石，在一火一土出現的同一時間，中央麒麟位正上方突的浮現出一柄黑色的長/槍，槍身散發着一層青黑色的陰涼氣息，讓人一看就覺得一陣頭皮發麻。

“我不動他，不代表我不可以從他身上取點東西。”顧淩勾了勾手指，把地弑槍握在了手中，不疾不徐的解釋道：“他的血，頭發，只要是他身上的東西，就沾染了他的魂息，雖然效果會弱點，但也聊勝于無，我一直為今天的一切準備着，五祭子的确可以控制天下妖魂，但誰讓我目的不在天下呢，若我逆行陣法，以天下妖魂控制他們呢？”

蒼瀾猛地變了臉色，“你……”

顧淩笑了，“我這麽多年可沒閑着，那些妖魂雖然沒有全部被我找到，但也有十之八九在我掌控之中，我現在以他們之力逆行陣法，你猜猜，你那只寶貝鳳凰會發生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