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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亂其實對闫羅漢的業務也不大清楚,但他從小到大只聽說過闫羅漢年輕的時候犯的很多錯,到中年之後好像就遵紀守法,所有賭場也開得挺光明正大,不大像違法的。

闫亂搖頭:“我不清楚,待會兒我問下他。”

褚時雨眉頭微蹙,在他的認知和接觸到的所有法律以及事實中,是沒有什麽賭場能在國內開六七十家的,除非底下裙帶着很多不大能上得了臺面的千絲萬縷的關系。

後來闫亂給闫羅漢打了電話問,闫羅漢滿口跟他保證完全合法,闫亂告訴了褚時雨,但褚時雨說不清楚怎麽回事,他總覺得不大放心,這種感覺挺奇怪的,沒有理由,就是很擔心,擔心闫羅漢也擔心闫亂。

MY和闫亂一同定下在八月的最後幾天進行拍攝,因為要拍攝的內容以及風格比較多,每個風格的攝影師和攝像師約的也都不是同一個,所以拍攝共三天,一天一組。

第一天拍攝的風格比較青春,和闫亂本身的年紀比較搭,所有的單品也都是偏休閑運動,相對來說拍攝比較簡單,不過因為是第一天,褚時雨也擔心闫亂不大能放得開,所以在闫亂暗戳戳的期待下他還是跟着去了。

這幾天拍攝的強度很大,褚時雨和闫亂不到七點就已經到了現場,影棚是MY自己平時拍産品和廣告用的,此時全部清空,拉了綠幕架了攝影師要求的各種燈,為這次的拍攝做了十足的準備。

闫亂先在休息室進行了長達一個半小時的造型設計,而後八點出頭攝影師也來了,攝影師是位男性,很瘦、也不算太高、留着長發,束成一把紮在腦後;褚時雨坐在角落裏,看那位英文名叫Frank的攝影師進了休息室,過來和闫亂聊自己的拍攝想法和理念。

這位攝影師是知名度近幾年才漸漸起來的一位新銳攝影師,拍攝風格多變,但很會把日常的都市生活拍得有特點、有記憶點。

褚時雨低着頭在看網上對這位攝影師的介紹,畢業于A影攝影系,中文名叫具天。

具天很忙,他淩晨才到梁溪,只看過今天這位模特的照片,到了現場才看到真人,這男孩和照片相差無幾,長了一張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臉。

“我們所有的單品都是年輕潮流的,不過你的狀态不需要是那樣,不用笑、也不用刻意迎合鏡頭,到時候給我一種慵懶或者厭煩的狀态。”

具天把自己準備好的IPAD拿給闫亂:“這裏面有我助理做的一些類型采集,你先簡單看下,我們九點半開始,OK嗎?”

具天得到化妝和服裝的肯定後把目光投向闫亂,闫亂點頭:“可以。”

具天“嗯”了一聲,餘光瞄到了坐在休息室角落裏的人,剛準備轉身出去的動作剎那停住。

“褚時雨?!”具天的語氣難以置信,眼睛瞪大,似乎在這裏看到褚時雨不僅讓他始料不及、甚至還覺得天方夜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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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時雨眨了眨眼,他把手機放進口袋,緩緩站起來看着具天,表情和語氣都很生硬:“具天。”

就在闫亂意外褚時雨和這位攝影師認識的時候,具天突然語出驚人,語氣裏帶着濃濃的嘲諷和憎惡:“你怎麽還沒死啊?”

在場所有人均是一愣,都微妙而小心地看向這位攝影師。

褚時雨微微低着頭,他勾了勾唇:“嗯,還沒死。”

闫亂卻已經忍不住站了起來,他下意識想擋到褚時雨面前,褚時雨卻先走到了具天跟前:“我們出去敘舊吧,你也不想因為我影響到工作進度不是嗎?”

具天從眼神到表情都是擋不住的厭恨,褚時雨看了眼欲言又止的闫亂道:“好好配合服化道,不要分心。”

說完褚時雨沒再顧闫亂的反應,看了眼具天便出去了,具天陰沉沉地笑了一聲,轉身跟上褚時雨。

闫亂想跟出去,卻因為褚時雨的一句話硬生生停住,他确實不能因為私人原因而擾亂了工作進度和秩序,他只能坐下,心神不寧地配合着服裝師,時不時朝門口看去。

快九點半的時候褚時雨回來了,這時化妝師和服裝師都已經離開,闫亂在安靜地看具天給他的那些類型圖。

褚時雨走進休息室的瞬間闫亂立刻站了起來,緊張地走上前看着他:“沒事吧?”

褚時雨朝他平靜地搖頭:“沒事,待會兒我就不去棚裏了,你好好拍。”

闫亂蹙眉,語氣不悅:“為什麽?那個攝影師不許你去嗎?他和你有仇?”

剛剛那攝影師那樣對褚時雨說話的時候闫亂差點揮拳頭了。

褚時雨不願意騙人、但更不想把自己和具天之間的事告訴闫亂,他只是搖頭:“這件事說起來挺麻煩的,以後有機會告訴你,具天不太想看見我,我先回去,晚上來接你。”

闫亂眉眼黯着,他微微垂着頭不大開心地看着褚時雨,開口說:“可我想看到你。”

褚時雨愣了愣,闫亂目光直率:“不可以為了我留下來嗎?”

半晌,褚時雨還是抱歉地搖了搖頭,跟闫亂商量道:“明天我還陪你來好嗎?明天是另一個攝影師,我可以在棚裏陪你。”

闫亂極其不樂意,但他左右不了褚時雨的想法,只能勉強同意,褚時雨和闫亂見完就離開了;很快助理也過來喊闫亂去棚裏,拍攝要開始了。

一整個上午的拍攝可以用十分順利來形容,撇開早上見到了褚時雨不說,具天覺得這是自己今年來拍過最順利的片子,模特非常配合不說,他要的慵懶和厭惡感,模特展現得淋漓盡致,他本來以為模特能展示到百分之八十就不錯了,沒想到這男孩兒給他展示了百分之兩百。

闫亂一上午都一臉的“你這攝影師我弄死你丫”的厭惡感和“不想拍了想找老師”的慵懶感,在場的所有工作人員都在感慨這男孩太有天賦了,普通青春都市風格的片子能拍得這麽有風格有态度,前途無量啊。

中午放飯的時候具天來到了闫亂的休息室,闫亂看着一桌的菜沒什麽食欲,只拿了杯果茶在喝,具天手裏是個煎餅果子,一看就是打算來和闫亂邊吃邊聊。

“你是褚時雨的學生?”具天沒藏着掖着,一來便表明想聊的話題。

具天的助手手裏還拿了臺單反在拍照,闫亂看了眼那小胡子男生,具天沖他輕松道:“只是拍照,MY這邊還要求拍一些花絮作後續宣傳用,不用管他,我們随便聊聊。”

闫亂放下手裏的果茶,語氣透着敵意:“聊什麽?”

具天笑了下:“你不用這樣防備我,你該防備的是褚時雨。”

闫亂眼裏的敵意更甚了:“如果你來是為了說他壞話就他媽閉嘴。”

闫亂是個血氣方剛的高中生,雖然應該有禮貌一點但尊重這種東西是相互的,他從不愛搞虛與委蛇那一套,有什麽說什麽。

具天看着他的目光有些意外,而後他咬了一口煎餅果子,語氣含混卻諷刺:“看來你還挺崇拜他?”

闫亂拿起剛剛放下的果茶,把吸管塞嘴裏,沖具天翻了個白眼。

具天俯了俯身,離座位上的闫亂近了些,聲音壓低:“哥哥給你句勸,離你這老師遠一點,不然你以後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闫亂擡眼,語氣輕佻:“行啊,我也給你句勸,離我遠一點,不然我揍你了。”

闫亂沒開玩笑,他又把果茶放下了,全身繃緊,像一只蓄勢待發的獵豹;具天如他所願地往後退了兩步。

“反正你好自為之,哥也算提醒過你了。”離開闫亂的休息室之前具天還留下這樣兩句話。

“誰他媽把你當哥,你算老幾?”闫亂覺得可笑,他從小到大都有一個特點,就是不信任何傳言。

因為他沒有媽媽,總有一些好事的街坊或親戚過來給他科普,說他媽媽是妓女的有、是他爸小三的有、是五六十歲的女人生完他就去世的有......各種各樣,每個版本都說得活靈活現,闫亂恨死這些人了,他對母親這個詞一直有着期待,所以恨在自己還沒有見過母親之前,這群人就瘋狂抹黑自己的母親。

所以在闫亂的成長過程中,不管是認識的不認識的,他都會在自己了解這個人之後再給他下定義和判斷,他讨厭那些在背後嚼舌根說壞話的人;更別說這攝影師說的還是褚時雨歐的壞話。

闫亂相信自己的感受,褚時雨對于他來說,就是全世界最可愛的人。

褚時雨從拍攝基地出來之後沒有立即離開,他上了車就沒動,渾身的力氣像被抽幹。

具天在影棚陰暗的樓梯拐角陰仄仄地對他說:“你現在每天都睡得着嗎?你不會夢到他嗎?”

“他的忌日也快到了吧?聽說你每年都會去上墳?”

“是為了心理安慰吧?你只有死了他才能瞑目,他父母才會滿意,你不是挺聖母的麽?去死啊,你怎麽還不去死?”

褚時雨靠着牆,呆呆地聽着具天說出那一串串充滿憎惡的話,他好幾次張嘴想要說點什麽,可什麽都說不出來,最後只憋出一句普普通通的“對不起啊”。

具天離開後褚時雨順着牆蹲下,這個樓梯拐角有個很高的天窗,一小束亮光從天窗裏**來,投到樓梯的某個臺階上,褚時雨就看着那白慘慘的光發呆;他在想自己還得去跟闫亂說一聲不去棚裏了、然後去停車場找車、可今天其實沒什麽事、他可能回家睡一覺、再過來接闫亂。

“你現在還能睡得着嗎?”具天的聲音再次在腦海裏回想。

褚時雨深吸了一口氣,他站起來,雙腿發麻,顫巍巍地下樓,他邊下樓邊想:闫亂送了我一套很助眠的床上五件套,我今天就用用看,應該能睡得着吧。

坐在車裏的褚時雨此刻很想念那個據說有荞麥和決明子的枕頭、很想念抱在懷裏柔軟溫熱的杏花、甚至很想念不亂過于吵鬧的叫聲;他想回去,但又想和闫亂一起走。

不知不覺的,褚時雨都沒意識到自己發了多久的呆,在聽到車窗被敲響的時候才回過神,驀然發現窗外的天色已經不那麽亮了。

闫亂臉上的妝還沒卸幹淨,他彎着腰看車裏,沖褚時雨明朗又得意地笑着,生怕褚時雨聽不見似的,聲音特別洪亮:“老師,開下門鎖,辛苦工作一天的闫亂同學終于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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