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進化
警方正頭疼地偵查時,又發生了一起類似的案件,距離麗盈小區不足十公裏。
從警用對講機聽到這個消息時,應深等人下意識互相對視。作案的間隔時間極速縮短了,距上一起案件的發生僅半個月。
殺人魔的進化,怎麽聽都有些毛骨悚然。
他們分別坐上警車,立即趕往最新案發地點。
順臨市近段時間整頓市容市貌,維修老舊的路段,好幾條路攔了一截,只能走一邊。這本是件好事,但就偏那麽倒黴碰上了入室殺人案。順臨市市長大概煩得頭都要炸了。
熟路的當地刑警一打方向盤,拐進了一條小路,警燈不停閃爍,伴着緊促的鳴笛聲一路急行。
毫無預兆的拐彎,應深不可控的往旁邊倒去,沈文欽見了,順手扶住他的肩膀,問:“在想案情?”
“……嗯,謝謝。”呆住的應深回神,又坐正。
“不客氣,不過建議你抓住扶手,別等下沒倒向我這邊,滾到地上了。”沈文欽嘴角微笑,眼裏含着戲谑,“廳長不止讓你照顧我這個新人,也讓我多看着你,說你太容易專注案情,忘記別的事了。”
應深慢慢地擡手握住車窗上的扶手,臉微微發紅,出神到被新人這樣說,真有些尴尬,前面端的前輩樣明明感覺還做得挺不錯的。應深眼神微閃,不自在地瞥向窗外,若有似無地嗯了一聲,當做自己聽見了。
沈文欽又莫名奇妙地笑了一下,按住駕駛座的靠背,問:“王大哥,大概還有多久才到?”
王刑警解釋:“頂多五分鐘就能到了。抄小路是這樣子的,你們坐穩了。再過一會,下班潮來了,主幹道會塞到吓死你,這年頭,車比螞蟻還多。”
過了兩分鐘,擋風玻璃前的路況,像是要印證他所說的話一樣,車子一拐出路口,前面都是密密麻麻的車流。不過幸好,他們已經快到目的地了。
下車走進犯案現場,簡迪和陳智傑比他們要早到一點。他們走出電梯,走廊裏便已經有惡臭伴着熱浪撲面而來。
一個人影突然從屋裏沖了出來,是陳智傑,正扶着牆大吐特吐。簡迪跟在他後面,好笑又關心地遞上紙巾和水,“沒事吧?吐多兩次就會習慣的,大家都是這麽過來的。”
扶牆忙着吐的可憐人根本顧不上答她,又幹嘔了好幾下,才擦了擦嘴,臉色難看地擡頭,眼帶絕望,捂着鼻子說:“理論和實踐差太多了,真看到屍體了完全不一樣。師姐,您怎麽忍的,太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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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迪渾不在意,豪邁地拍拍他的肩膀,“沒事,姐罩着你。”
不遠處,應深看着他們,腳步頓了一下。突然有點明白廳長為什麽這樣安排,讓簡迪帶新人,是希望她能沉澱下來,記得身邊有人要照顧,穩重一些。她在新人面前,經常都是經驗豐富頭頭是道的前輩樣,實際稍了解她的人就知道,她這人一腔熱血,每次都恨不得爆發洪荒之力查案,沖在最前面,不放過一絲一毫。
沈文欽注意到他的動作,若有所思,忽道:“簡迪剛來的時候是你帶的嗎?三年多前,二十五歲的小師父?”
師父就師父,前面為什麽要加個小字。
應深聽到,第一時間想的是這個,有點不滿地皺起了眉。但因為剛在車上出了尴尬的事,一對上沈文欽的臉,就會想起他似笑非笑的戲谑樣子,反駁的話在嘴邊繞了一圈,又吞回去了,略憋屈的答非所問道:“我們都是蘇教授的學生,她是晚我五屆的師妹,嚴格來說,你該叫她一聲師姐。”
沈文欽盯着他看了一會,然後聳了聳肩,無所謂說:“哦,這樣啊。那你就是我的大師兄了,你可得罩着我。”
顯然他非常懂得什麽叫順着杆子往上爬,長臂一伸就勾住了應深的肩膀,十分熟稔的樣子,一起往前走。
應深想反擊徹底失敗,還被他近乎無賴般的行為弄得有些愣住,最終只能無奈一笑,快步走向屍體。
現在接近夏季末尾,但天氣依然炎熱,屍體腐化速度很快,散發着陣陣難聞的氣味。主卧裏,屍體躺在床上,頭上被用一個透明塑料袋套住,脖子上綁着繩子,面色慘白,死不瞑目。同樣的,手腳也被細繩巧妙地死死捆綁,渾身露出的皮膚存在多處瘀痕,有明顯被折磨過的痕跡。
取下塑料袋時,頸上還有隐約的紅色手指印,是被大力掐過留下的淤痕。
應深站在床邊,平靜道:“勒死一個人很簡單,只要持續用力50秒,就必死無疑。”
“脖子上有指印,證明兇手不是一次性就勒死被害者,他先用力掐住被害者的脖子,但又在他快要窒息的時候松手,然後再套上塑料袋綁緊,在旁邊站着,看被害者一點點失去氧氣,恐懼掙紮的樣子。”沈文欽接着道。
應深點頭贊同,“犯人的作案手段正在進一步進化完善,犯罪升級,他現在更懂得拉長被害者的死亡時間,從而享受更多的快感。”
沈文欽指着屍體,“但這古怪的姿勢,和兇手一貫展現的冷酷殘忍矛盾了,屍體被擺成安然死去的樣子,雙手交疊于小腹,算是産生後悔的情緒了嗎?”
“不是。”應深堅定搖頭,“還記得在麗盈小區發現的相框嗎?小兒子一直在外養病,幾乎沒在這裏出現過,如果兇手是跟蹤鎖定這家人,那他很可能都不知道這家還有個小兒子。而藏起來的這個行為,也像是不想被某人看見。”
“兇手有同夥?”沈文欽接着往下分析,“這個人還擔心他發現遺漏的小兒子,并不支持殺人,他們想法相悖,是一個被脅迫參與犯案的人,沒辦法反抗兇手,但對于這種殘忍的事情無法接受,所以才調整屍體姿勢,想讓被害者走得安詳些,至少看起來像是。”
“可以得出兇手的心理畫像了,你把你的分析寫出來,今晚我要看。”應深往外走,朝沈文欽道。
“收到,小師父~”沈文欽深邃的雙眼一彎,笑意滿滿,随意地搭住應深的肩,“不過在那之前,還是先吃晚飯吧,都七點多了。”
他這麽一說,應深才感覺饑腸辘辘,的确很餓了。他推開肩上不正經的手,說:“嗯,不過我想先去巷子那邊看看,剛才來的路上我發現了點東西。”
沈文欽不假思索,“那我跟你一起去。”
應深轉頭,奇怪道:“當然是一起去,不然你想去哪?”
自己帶的人,難道還能放着前輩去偵查,然後獨自跑去吃飯?
沈文欽勾唇露出職業假笑,正氣凜然:“我沒想去哪呀,小師父讓我往東,我絕不會往西的。”
心理分析方面基本沒什麽問題,也沒有新人的缺點,反而很适應,适應得過分了,還有餘力說些油腔滑調的話,聽着不太正經,但細細推敲起來,又沒什麽需要特意指正的大毛病。
應深暗暗嘆氣。不省心的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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