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路遇故人

浮雲褪盡，夜色如墨。

城牆上駐守的将士們瞧着眼前一望無際的開闊平原，昏昏欲睡。誰也沒注意到牆角處，一抹黑影悄無聲息的順着繩索攀岩而上。

遠處突然傳來悠遠綿長的笛音，不同于尋常的輕快靈悅聲響，反倒透着一股子安撫人心的意味，直讓人心生寧靜。

自太子帶兵入駐京城，守城士兵便換成了自己人，這群人跟随太子圍困京城，這些日子裏便沒睡過一個好覺。

困意襲來，兵将們連一個哈欠都沒打完，便倒在了城牆上。

夜幕下，有無數的黑影順着城牆扒上來，身形一閃，便将城上的一衆人給抹了脖子。

待城門從內被人緩緩推開，莫輕雲透過火光，遠遠瞧見城牆上被人攔腰斬斷的旗幟，心下大定，直接帶人從城門進城。

此時城牆上俱是一襲黑衣的戰士，見到莫輕雲等人，領頭的人過來同莫輕雲說道：“本是按照計劃夜襲，只是等我們翻上城牆的時候，守城的将士們一個個睡得死豬一樣。”

看着素來嚣張跋扈的賀家二公子，語氣驚疑不定，莫輕雲輕笑着說道：“無礙，有人暗中助了我們一把。”

眼見賀峰依舊是心有餘悸的樣子，莫輕雲笑着同他解釋：“是一位友人，同我私交頗深，你不用擔心計劃敗漏。”

賀峰這才稍稍放下心來，畢竟此行他們行事隐蔽，突然碰上了有人比他們先一步下手，自然是吓得不輕，擔心壞了大事。

莫輕雲輕嗤出聲：“瞧你那點出息！”對上那人懵懂的神色，莫輕雲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好好守住城門，換崗的士兵來了，來一個殺一個，天亮之前不要讓人察覺到我們潛入了城。”

先前在玄鳴城，賀峰等賀家子弟被莫家人打了個落花流水，莫輕雲一戰揚名。賀峰這玄鳴城小霸王接連在莫輕雲手上吃虧後，不僅“玄鳴城一霸”的頭銜拱手讓人，這熊孩子更是自此怕上了莫輕雲，平日裏總是要躲上三分的。

“放心吧，城門小爺我給你守好了。倒是你，只帶一百輕騎便想要拿下皇宮，未免太過冒險。”

玄鳴城的三家已是系在一根繩上的螞蚱，莫輕雲帶兵攻入皇城這一步至關重要，皇城有太子的重兵把守，此行當得上兇險萬分。

莫輕雲挑眉看了他一眼：“誰跟你說我要帶一百人進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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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峰語勢一頓，壓低聲線道：“太子如今面上可是占着大義，皇宮又被太子近衛隊給圍了，朝中縱使有反抗的大臣，也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生，你便是想要智取也難。”

莫輕雲暗地裏癟嘴，語帶不屑道：“我只是進去把楚王給撈出來，這事兒靠的是腦子，不是武力，你且瞧着吧，十人足矣。”

賀峰反被人嘲諷了一把，半響無語，罷了又想起莫輕雲從不打诳語，只怕以她一人之力便能将皇宮的天給掀了。既然她說的篤定，他便只有相信的份兒：“太子手底下的門客不乏有高階煉靈師，你萬事小心，不要敗漏了行蹤。”

“知道，若是天亮之前我沒有回來找你，你便從寒風谷撤退，鎮北将軍會在那裏接應你。”

賀峰冷冷的凝視着她，見她說得果決，當下便毫不猶豫的應下。

同賀峰交代完，莫輕雲便帶着十名護衛潛入城中，直奔丞相府。

這十名均是從軍中選出的将士，隐匿躲藏的功夫一流，這也是莫輕雲選定他們十人的原因。

她只入過皇城一次，沒有熟人的指引，只怕會自己撞在槍口上，鄭丞相可是至關重要的一步棋。

莫輕雲帶着一百人馬趁着夜色摸近城，只是未到聽正街便聽到了兵器交接的聲音。莫輕雲眼神微閃，便交代跟着的人隐藏起來。

一個人影從小巷子裏倉皇逃出，後面跟着十多名黑衣刺客。

借着燈光看清那人的長相，莫輕雲霎時便愣住了，暗道一聲得來全不費工夫：“上。”

身後緊追不舍的黑衣人迎面便被人攔住了。

莫輕雲心念微閃，驚夜刺便已騰空出現，握在手中。

側身躲過黑衣人的刀刃，莫輕雲手腕一轉，手中的驚夜刺反手便刺向了來人的腰間。

擰腕，收刀。

低下身躲過橫掃過來的大刀，順勢在地上滾了一圈，足尖輕點，便借力而起，刀光一閃，莫輕雲便直接抹了另外一名黑衣人的脖子。

整個過程幹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黑衣人顯然是訓練有素的死士，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殺招。

奈何莫輕雲最是擅長近身攻擊，前生幾十年的功夫不是白練的，身後跟着的同樣是刀尖舔血的鐵血士兵。

在對方被打得措手不及的情況下，場面便是一邊倒的傾向莫輕雲。

擡腳将地上的長刀踢起，莫輕雲心念一閃，長刀便如一只離弦的間飛出去，将已經暗中躲到街角處的死士釘在牆壁上。

莫輕雲勾唇，露出一抹冷笑：“想跑，沒門。”

身後站着的男子被莫輕雲話語間的寒氣刺到，無端打了個寒顫，掩飾的咳了兩聲。

只是須臾間，十餘名死士便被清理得幹幹淨淨，橫卧在長街上，再無聲息。

莫輕雲眼底閃過一道幽光，手上拿着的驚夜刺便消失無形，轉身已是換上一副驚疑的神色：“楚王殿下”

楚王尴尬的又咳了兩聲：“多日未見，莫姑娘別來無恙。”

莫輕雲咧嘴一笑，霎時便顯得有些忠厚：“我挺好的，殿下過得怎麽樣”

楚王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狼狽的裝扮，衣袖上滿是血漬，便是發髻不用想也是亂糟糟的，反觀莫輕雲，小試了一把身手，卻是連頭發絲都不帶亂的。

楚王殿下半響不語，皺着眉頭問她：“若是沒記錯，你此時應該是在北關，怎麽偷偷跑回京城了”

莫輕雲擦了把脖子上的汗漬，悶聲說道：“此事說來話長，待我們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再同年細說。”

楚王劍眉緊蹙，頗為嫌棄的踢了踢腳下躺着的死士：“即使不方便便不必說了，你去做你自己的事情便是，不用管我。”

莫輕雲暗地裏翻了個白眼，面上卻是疑惑不已的說道：“殿下，你身邊的人都死光了，你還想去哪我還是護送你快些離開京城。”

不跟着大部隊走，自己去送人頭嗎

楚王定定的看了她一眼，語調深沉的說道：“太子逼宮，朝中大臣接連死谏求見父皇，卻被太子直接下來昭獄。如今我父皇生死不明，我不能走。”

莫輕雲欲言又止的看着他，一時覺得楚王殿下簡直是忠君愛國的典範。

皇帝要是對楚王，有楚王對他的一半關心愛護之意，楚王也不會淪落到差點橫死街頭。

除了沒勢力的楚王以外，其他的幾位王爺可是每天在朝堂上同太子鬥得你死我活，都快成鬥雞眼了，也沒聽說誰跟楚王似的在京城街頭被人追着滿街兔子跑。

眼下楚王算是最沉默的一名皇子，未料太子卻是最先對他下手，盡挑軟柿子捏。

莫輕雲無奈的低頭：“罷了，我此番進城時為了去找丞相求救，待我們見過鄭丞相，我便送你回王府。”

楚王張口欲言，卻被莫輕雲粗着聲音打斷：“你現在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我若是太子定不會放過這次難得的機會，想來殿下也是不希望無辜被人刺死在街頭吧。你就願意看着太子小人得志，謀朝篡位”

楚王在袖中藏着的拳頭悄然握緊，對着莫輕雲行了一禮：“多謝你今日搭救之恩。”

莫輕雲連稱不敢當，側身避過他的大禮，忙不疊的表忠心：“殿下，我只是做了為人臣子應當做的事情，撥亂反正乃是每個天紀國臣民的責任。”

莫輕雲在心底嘆了口氣，作為一個有着亂臣賊子心的人，還有大義凜然的表示忠誠，一本正經的說瞎話真的好累……

楚王背着手望着皇宮的方向，心中顯然是氣悶不已：“若是太子有為人臣子的自覺，也不會出了這等子的亂事了。”

莫輕雲适時的問道：“殿下可有解局之策”

楚王隐晦的瞧了她一眼，示意她多嘴，一馬當先的走在前面。

莫輕雲神情莫測的瞅了他的背影半響：“殿下，不是去丞相府嗎”

楚王用一種看笨淡的目光瞟了他一眼，忍耐道：“丞相府在這邊。”

莫輕雲一個閃身攀上牆頭，蹲在牆上低聲告訴他：“可是我們沒準備走大路，翻過這個院子便到了鄭丞相的書房裏。”

所以殿下您繞遠路走正門是不對的，打量着全京城人不知道你夜訪丞相府嗎

京城如今風聲鶴唳，鄭丞相又擺明了不承認太子的态度，門前自是有不少人盯着，光明正大的進去，只怕沒等到丞相府的人開門，就已經被人射成了篩子。

楚王臉色黑了黑，足尖在地上微點，便站在莫輕雲身邊，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走吧。”

莫輕雲嘻嘻笑出聲，招呼後邊的人一起翻過牆頭，一路潛進丞相府。

只是一行人還未摸到書房便被人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