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大結局 (1)

兩萬七千年的時光,足夠讓人類忘記從前茹毛飲血的日子,對于神族來說,卻是略有些簡單粗暴。

事情發生的那一天,她正坐在宮殿的尖頂上擦着手裏的盒子。至于為什麽找了那麽個地方,單純是因為最近吃得有些多,找個機會爬爬罷了。

三萬年前,她的神識散布于大地,不知道是哪一天腦子開了竅,明白自己不過是被人耍了。

那時她還不懂“利用”這個詞,只是覺得心中很是不爽。她不爽的心境引起了被她燒死的神族的殘肢的共鳴,他們腐爛的肢體把神族曾有的擺不上臺面的玩意都給了她。

她憋屈地在大地上飄蕩了三千年,三千年間她看到人類生活得多麽富足多麽快樂,那畫面只讓連個身體都沒有的她更感憋屈。

最憋屈的時候,她豎着不知道落在哪裏的手指頭發誓,一定要讓那個騙她的男人也憋屈憋屈。

三千年後,當她集齊了最後一片碎片,手中便多了這個匣子。

那匣子裏躺着可以讓整個大地都憋屈的東西。

她原本是這麽打算的,既然憋屈了,就大家一起憋屈好了。

這個想法顯然得到了聖山上幾個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的主神們的支持,想必神族的覆滅和人類的崛起讓他們也不太舒服,幾位主神一商量,竟然就把她包裝包裝送下來了。

只可惜原本帶着積攢了三千年的怨氣雄心勃勃要來複仇的潘多拉,在當夜把那騙子數落了一頓以後,發現心裏的氣已經消了一大半。

兩萬七千年前,她有了一個家,有了一個丈夫。她覺得很圓滿,那些怨氣漸漸被時光磨沒了,就連那個男人的面容都漸漸模糊了。

他對她做過什麽,他又去了哪,她已經漸漸不那麽在乎了。

她覺得像她實在是報仇界的恥辱。

到了最近萬八千年,她更是有些悟了。其實這件事上沒有誰對誰錯,這就好像一個屎殼郎正在滾糞球,她身為一坨屎偏偏看上了人家,非要湊到人家身邊去,被屎殼郎順手滾了,也怪不得誰,最多就怪自己是坨屎還往人跟前湊罷了。

有了對生命這麽深刻的領悟,她這些年來過得越發老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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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一天正在擦盒子的潘多拉,聽到底下兩個久不見的人在喊她。

底下站的兩人,一個金光閃閃,一個大紅配大綠。她仔細想了半天,才認出這不是奧林匹斯山上的太陽神阿波羅和冥王哈迪斯兩位大神嗎?

阿波羅倆人“嗖”地蹿上來,看見她一臉“我們熟嗎?”的形容,咳了咳:“弗蘭契斯科,有陣子不見啊。”

她愣了愣,半天回過勁兒來:“兩位主神在叫我?”

阿波羅無奈:“你不會占着那泥人的名字久了,真當自己是潘多拉了吧?”

她腦子中電光火石一閃,忽然想起來了。

也不怪她忘了,确實是有些年了。

她扯了扯嘴角:“對,我忘記了,我是弗蘭契斯科。”

哈迪斯是一位有同情心的神祗,他掏出個花花綠綠的手帕地給她:“其實咱們這次來,是主神召你回去。你知道兩萬七千年前,主神追海裏的一個小妞失敗了,脾氣不太好,就想起之前衆神滅族這個事,一想起來脾氣就更不好,于是放出話要嚴懲當年偷盜天火的人。”

他 咳了咳,不好意思道:“其實這個話,我也不是有意洩給普羅米修斯那厮的,就是那天喝了點小酒,順口和他說了。沒幾天他就被釘高加索山上了。後來我聽說他自 縛了雙臂上了奧林匹斯,站在宙斯主神前承認是他用蘆葦杆從太陽車裏盜了天火,沒想到蘆葦杆掉進了聖湖,天火順着湖水而下才釀成慘劇。他都這麽承認了,主神 也不好說什麽,就判他被鎖在高加索山上受惡鷹食肝之刑。”

她愣了,這許多年來,她知道那個男人不見了,全提坦找了他兩萬多年,沒想到他跑到高加索山上喂鷹去了。

心裏一抽,手上一松。等她反應過來,那近三萬年都沒被打開的盒子,直直掉下去了。

她反應過來時,趕忙跟着跳了下去。身體着地時全身都在疼,小腿和膝蓋幾乎摔爛了,血從撕裂的裙子裏流出來,看着實在很豪放。

她爬到已經摔開的盒子面前,手忙腳亂将它關上。

可還是晚了一步。

天空被蒙上了陰霾,大地也變得灰撲撲。不遠處原本正在合力立起一根神殿石柱的提坦人,忽然停下手中的事,彼此警惕地你看我我看你。

“你沒有使力。”

“我在下面托着,如果你松手,我就被壓死了。”

“我妻子昨晚沒對我笑,她一定是有別的男人了。”

“憑什麽殿下和神官們就能住這麽好的房子,我們這些幹活的卻只能住破木屋。”

……

遠遠的有人朝她奔過來,他身上的大裘好似也染上了一層陰霾。

他奔到她面前,看見她一身鮮血淋漓命不久矣的模樣,慌忙跪下身去要抱她起來:“潘多拉,你怎麽樣?你哭一會,我抱你去見醫官!”

他身後跟着的大神官和小神官們眼裏卻滿是懷疑:“潘多拉殿下,有人看見您剛剛從盒子裏放了東西出來,還請您讓我們檢查一下您手裏的盒子。”

她吓得将盒子抱緊,呆呆道:“不用檢查了,剛才出來的是貪婪、虛無、诽謗、嫉妒、痛苦,它們很快就将遍布大地……”

神官們的臉色變了,埃庇米修斯仍是伸手要去扶她,他的臉色也很難看:“潘多拉,為什麽?”

她 忽然覺得身上很疼,打開他的手,躲到趕上來看熱鬧的阿波羅和哈迪斯身後,咬了咬牙,狠心說:“為什麽?因為我看不得別人好。我的盒子裏還有希望,我偏不放 它出來給你們。我就是要看着大地變成一片煉獄。還有,不要叫我潘多拉,你的潘多拉早就死了。我是弗蘭契斯科,不過是大地照着潘多拉的模樣造出來的一個東西 罷了。”

一向溫和的埃庇米修斯卻不是個傻子:“你在騙我。潘多拉,你過來,我們先去看傷,別的事慢慢再說。”

大神官不幹了:“殿下!這女人做出這種事,您怎麽還能管她死活!”

她覺得很疼,那三千年都沒有這麽疼過:“埃庇米修斯,你別用那種慈悲的眼神。你知道麽?我最讨厭你那副溫和無害的樣兒。明明就是蠢,還做出一副‘我只是懶得和你們計較’的派頭,真是讓人倒胃口。我嫁給你這麽兩萬七千年都沒讓你碰,你還不知道為什麽嗎?”

他伸在半空的手僵了僵,半晌幹巴巴地說:“你在騙我。”末了重複一句,“你在騙我。”

許是看不下去這種戲碼,阿波羅把她攔腰一抱:“還和他們廢什麽話,我們先走。”

三人飛起來,地面上的提坦人越來越小,她于巨大的疼痛中,隐約看見那瘦弱的男人揪着比自己高幾個頭的大神官的衣領,茫然重複道:“她為什麽騙我?你說,她為什麽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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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林匹斯山,宙斯主殿。

單這一個神殿,就有整個提坦地界那麽大。

巨大的太陽車到了這裏也顯得渺小,山一般的十二主神像下,各自立了一座黃金座椅。

在正中的神像下,坐了一個桃花眼的男人,他正在低頭捏手裏的一個泥人。他的黃金座椅邊立了一尊女人的木像。

捏好了以後,他對着泥人端詳一會兒,忽然兩手一擠,把泥人揉回成一團泥,混在膝頭的泥盆裏。

他拿出一只金手杖,把泥盆裏的泥攪了攪,又從攪好的泥盆裏揪出一團泥來,慢悠悠捏出一個和剛才一模一樣的泥人。

幹完這些,他看着手裏新捏的泥人,問:“你們說,這一個,和之前那個,還是不是同一個?”

幾位主神都不說話,只有大殿正中站着的一個血淋淋的女人擡頭漠然回答:“自然不是。”

她說完,提起裙子艱難地行了一禮:“弗蘭契斯科見過主神陛下。”

宙斯将手中的泥人扔回泥盆,拍拍手道:“弗蘭契斯科,哈哈,弗蘭契斯科。”說罷語氣一冷,“我還以為你會說你是潘多拉。”

他桃花眼一斜,聖山都跟着顫了顫:“弗拉契斯科,你不過是神族的怨念造出來的一個魂魄,腐骨爛肉拼出來的身體,因為撿了一部分那泥人的記憶,就真當自己是那泥人了?”

他 站起來,走到她面前,捏着她的下巴:“弗蘭契斯科,兩萬七千年前我派你下界收回天火,你卻把天火火種送給了提坦人;我讓你打開寶盒給人類一個懲罰,你竟也 遲了快三萬年才想起來。這些年我讓你在外面逍遙,不過是因為你好歹還算诳了普羅米修斯那叛徒回來受罰。可是就在三天前,他從高加索山上跑了。我召你回來, 你知道應該怎麽做吧。”

他揮一揮手,火神推着一輛燒的火紅的囚車進來。宙斯親手将她扔進囚車,交代道:“從現在起,到普羅米修斯來救你為止,你是潘多拉,那個為他死了的泥人。”

------------

囚車被立在奧林匹斯山巅,任何神力高些的神祗都可以看到。

車裏很熱,她是有血有肉的身體,不比當年那個泥人。她在囚車正中間蜷成一團,盡量遠離燒得火熱的欄杆。

之前從高處跳下來時的傷還沒處理,仍是血肉模糊一片。她拿裙子擋了擋,眼不見為淨吧。

她确實不是潘多拉,不是那個天真無邪如同流星一般劃過他生命的少女。她只是一個撿了些她記憶的冒牌貨,所以才對他恨不起來。

因為他當年欺騙的,畢竟不是她。

只是他卻為了自己默默吹了兩萬七千年的冷風,默默成了一向看他不順眼的宙斯的階下囚。

不,他并不是為了她,她是為了潘多拉,那個已經死了三萬年的泥人少女。

太陽車從天邊滾來滾去,一天又一天過去了,她的腿上流出膿水。她開始發燒,神智也漸漸模糊,迷糊中她一時覺得自己就是潘多拉,一時又覺得自己是弗蘭契斯科,甚至還有的時候夢見自己身披金甲手拿長矛,赫然是一位威風凜凜的女戰神。

好心的哈迪斯偷偷給她塞過一些藥汁和幾件幹淨的紗布。他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有一次他欲言又止半晌,才默默問:“你想起你是誰了嗎?”

她搖頭。

哈迪斯嘆了一口氣,看她的眼神更加奇怪:“你真的想不起來了?”

她仍是搖頭。

哈迪斯長嘆一口氣:“其實我們都看出來了,只有你自己還沒想起來。”

她覺得哈迪斯真是講懸疑故事的一把好手.

最後,她沒有等來普羅米修斯,卻等來了一向不怎麽看得上她的智慧女神雅典娜.

至于雅典娜看不上她這事,還實在是個大家都知道的梗.當年宙斯發話,剩下的十一主神誰沒拿出點什麽意思意思?只有這位據說很是豪爽的女戰神,揮揮手表示自己沒有任何東西給她.

其實她為什麽這麽做,也讓人很容易理解。畢竟女人都希望自己是天地間獨一無二的那個,現在要面對一個照着自己的臉捏出來的人,換作誰都有些不舒服。

千夜覺得有點上,她有點對不起這位女神。

結果冒着被宙斯處罰危險救她的,卻是這位一直看不上她的雅典娜.

她把她扔在一個陌生的人類王國,冷着臉說:”你的死活我是不管,但我總不能看着他因為你再被鎖到高加索山去.你最好聰明點別再被抓回去,不然我下一次會直接殺了你.”

說完扔下一面鏡子就走了.

那之後一百年,她便成了行走于人類王國間的女巫弗蘭契斯柯.

直到有一天,她披着黑鬥篷獨自橫穿沙漠時,遇見了一個昏倒在沙坑裏的女奴隸.

女奴隸的半個身子已經被黃沙掩埋,她的下唇箍着一只拳頭大的唇盤.

又之後的兩百年,她們結伴而行,那女奴隸竟也不像其他人類會老,倒好像和她一樣被時間遺忘了.

她是問過幾次的,可莫西用了兩百年也沒學會說話,每次只是默默地跟在她後面,為她撫平裙子上的褶皺.

三百年來,她一邊東躲西藏,一邊收集關于普羅米修斯的消息.她心裏總有一個願望,她想當面告訴那個男人,他的潘多拉早就死了,她不過是一個和他沒什麽交集的女人.害他被鷹啃了兩萬七千年,她覺得不太好意思。

她這些年總是在問自己,她到底是誰?可每一次都覺得腦子裏亂七八糟一片,好像好幾個人的記憶攪在一起.她開始做藥,做一些能讓人快樂的藥.

喝完以後總是能把煩惱都忘了,有時順道把不是煩惱的部分也忘了.

直到有一次,那藥做的太猛,喝了以後她竟夢見自己在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世界出生,那個世界有四輪的汽車和能在天上飛的飛機,在那個世界裏她是沒什麽特點也沒什麽煩惱的白開水女孩千夜,那個女孩在澡堂裏撿肥皂.池水有點涼,她在裏面泡得直哆嗦.埃庇米修斯也許是想到了這一點,頂着被火燎了一邊的眉毛,探進池裏要去抱她出來.

她看着他比三百年前還要瘦的身板,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我說......病貓......你不會因為我三百年前說了一句,才開始轉型的吧?“

男人臉上一紅,嘴硬道:”你想的美。“

她點了點,好像松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我還怕你真的因為那句話才走了邪魅狂狷風。其實那幾句我都是瞎說的。“

因為一句話把邪魅狂狷風走了三百年不複返的二殿下傻了,他幾乎是跳進池子裏去抓的她:”你!“

本來這三百年他也練出了一點氣勢,可惜被燒掉的半邊眉毛實在是破壞了氣氛,千夜撲哧一笑,忽然看見神殿裏多出了兩個人。

兩尊神。

哈迪斯的品味依舊走在時代前沿,他身邊那個披着黑鬥篷的窈窕女神,正是三百年不見的智慧女神雅典娜。

埃庇米修斯看見雅典娜,剛才還略帶紅暈的臉一下子就陰沉了。他側身一步掀起一波水花,擋在千夜面前低聲道:”你又來幹什麽?“

雅典娜掀開風帽,露出和千夜幾乎一模一樣的臉,無視埃庇米修斯,只是問:”寶盒在哪?“

埃庇米修斯剛才抱着千夜不好拿長劍,現在只能抽了神像手中一把劍,怒道:“她的東西關你什麽事?!”

雅典娜一哼:“關我什麽事?我和你兄弟二人一起創造的人類大地,被她一盒子的污穢染成這樣,最後的好東西還被她藏起來了,你問我關我什麽事?”

埃庇米修斯還想說什麽,卻被千夜拉着袖子打斷。

她汲水而出,坐在池邊擰頭發,又招呼埃庇米修斯過來,給他擰了擰大裘,才擡眼對雅典娜淡淡說:“盒子裏的好東西......只要盒子不打開,就永遠是好東西。”

雅典娜目光一閃,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追問:“你什麽意思......?!“

千夜點點頭,從半空中召出一只盒子,扔在地上。

盒子滾到雅典娜腳邊,”啪“的一聲開了,裏面空空如也,哪有什麽好東西。

千夜聳了聳肩:”人們都說我将希望關在了盒子裏,其實這盒子一打開,希望才是真的碎了。“

她說完,不看雅典娜變幻莫測的臉,轉向哈迪斯問:”你來幹什麽?“

哈 迪斯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開口道:”其實是這麽個事,自從你幾天前被抓進來,從前受過你恩惠的人都自發組成了軍隊來找提坦要人。這裏面有拉爾王國的國王、克 林王國的國王、海王和幾個女兒、尼爾曼的富豪......提坦神族雖然強大,但耐不住人類人多,這幾天雙方都是死傷慘重,冥界一時人滿為患,連住房都有些 安排不過來了。我就是過來,想請你看在咱們認識這十幾萬年的份上,出去說一聲,讓他們別打了。“

千夜聽着他這一段話,總覺得哪裏不太對,一時沒反應過來,想起個事兒:”尼爾曼的亞爾安王子前陣子死了,不知道他在你們那裏好不好?你能不能幫我傳個話,就說他的王子妃正撸了袖子要去救他。“

冥王聽到她這麽明目張膽地說起有人要去他哈迪斯地盤劫人,不禁有些尴尬,轉念又想了一會兒,忽然想起點不對的地方:”我說,那個啥,冥界壓根沒有尼爾曼的亞爾安王子這個人啊。“

為了證明,他還特意摸出本名單翻了翻:”你看,确實沒有。這個人根本就不應該存在過。“

千夜愣了愣,半天啞着嗓子問:”你說啥?“

哈迪斯收回小本本,一本正經:”我們冥界只收因為自然之力而出生的人,你說的那個亞爾安,如果不是你又吃錯藥了夢見的,應該是被神祗造出來的一世人。“

所謂一世人,就是違反自然之力造出來的生命,他們只能活一世,死後就化成能量回歸創造他們的神。

千夜坐在池邊,呆呆地不知如何反應,半天才從懷裏摸出一面小鏡子,哆哆嗦嗦地問:”魔鏡,亞爾安究竟是誰?“

老頭似是有些不耐煩:”他是您看富爾家的女兒太可憐,特意為她造出來的男人啊。“

千夜腦子裏轟的一聲,再問:”那麽嫁給以列國王的小人魚......“

老頭更加不明所以:”也是您看以列那小子太可憐,造出來給他的。真正的人魚早在十幾年前就變成海上的泡沫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好像沒睡醒的樣子。

一時間神殿裏的人都不說話,千葉左手死死壓住右手的手腕,強忍着顫意問了最後一個問題:”我......究竟是誰?“

魔鏡這一次頓了一會兒,才慢騰騰地說:”您是......“

這個時候,卻聽”咔“的一聲,魔鏡碎了。

千夜擡頭,見幾步開外的雅典娜渾身顫抖,用來搗碎魔鏡的長矛還停在空中。

她咬牙切齒:”不用問他了,你不過是個冒牌貨。“

千夜松開手,鏡子”啪“地落在地上,這一次是真的碎成了渣渣。

她擡起眼,笑道:”帕拉斯,你在怕什麽?“

她對面的人猛地擡起眼,黑眼睛中兩團火在燒,她手中的長矛蛇一般就朝着千夜胸口刺去,在一旁的哈迪斯和埃庇米修斯都去攔,但兩人離得略遠,一時還真趕不上。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及時的黑影閃過。男人單手捏着矛頭擋在千夜面前,那長矛尖正好對着他胸口的傷疤。

普羅米修斯眯着眼睛問:“帕拉斯,你想幹什麽?”

帕 拉斯驚恐地張大了眼睛,努力想抽回手中的長矛。卻見千夜從男人背後踱出,似在回憶:“雅典娜從小就與特裏同的女兒帕拉斯,也就是你,玩在一起,在一次練習 中你即将刺中雅典娜,卻沒有收手。也算你倒黴,正趕上主神宙斯閑着無聊,拿出神盾牌往陸地一丢欲阻隔兩人,但還在上空時你被這盾牌所驚吓,結果雅典娜不及 收手,将你殺了。當時雅典娜非常悲傷,于是雕刻了一尊你的木像,還堅持要将木像置于宙斯座椅旁。衆神都為雅典娜對你的友情感動,卻不知她為你做得其實比這 更多。”

她走到帕拉斯對面,兩張一模一樣的臉近在咫尺:“早在那尊木像做出來之前,她就将自己的身體讓給了你。那尊木像其實是占了雅典娜身體的你刻的,不過是為了紀念你自己原本的模樣。”

她嘆了口氣:“帕拉斯,我以為只有我忘了自己是誰,原來其實你也是忘了的。”她轉身,目光對上身後男人默默無言的容顏,“我們一起長大,我一直都知道你喜歡他,卻不知你竟喜歡他喜歡成這樣。”

帕 拉斯這下不抖了,她只是很悲哀。她悲哀卻又深沉地看了千夜一眼:“可憐火神追求了雅典娜那麽多年,卻不知其實他宮殿裏的泥人就是他一直求而不得的女人。” 她松開長矛,看了眼一直都沒有吃驚表情的哈迪斯,“喂,紅配綠,其實你早就看出來了吧?不光你,我想除了赫淮斯托斯和後見之明兩個,別人都了看出來了。什 麽尼爾曼國王身邊的男寵、什麽高山之國的王子、什麽克林國王身邊的忠仆......這些神啊,日子過得真是夠無聊。”她說着,忽然毫無預兆地抽出面前男人 的佩劍,極其利索地反手插入胸口。

這件事突然得就好像一個人剛在八卦誰家媳婦長了痔瘡,後一秒忽然站起來做了一套眼保健操一樣。

她點了點,好像松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我還怕你真的因為那句話才走了邪魅狂狷風。其實那幾句我都是瞎說的。“

因為一句話把邪魅狂狷風走了三百年不複返的二殿下傻了,他幾乎是跳進池子裏去抓的她:”你!“

本來這三百年他也練出了一點氣勢,可惜被燒掉的半邊眉毛實在是破壞了氣氛,千夜撲哧一笑,忽然看見神殿裏多出了兩個人。

兩尊神。

哈迪斯的品味依舊走在時代前沿,他身邊那個披着黑鬥篷的窈窕女神,正是三百年不見的智慧女神雅典娜。

埃庇米修斯看見雅典娜,剛才還略帶紅暈的臉一下子就陰沉了。他側身一步掀起一波水花,擋在千夜面前低聲道:”你又來幹什麽?“

雅典娜掀開風帽,露出和千夜幾乎一模一樣的臉,無視埃庇米修斯,只是問:”寶盒在哪?“

埃庇米修斯剛才抱着千夜不好拿長劍,現在只能抽了神像手中一把劍,怒道:“她的東西關你什麽事?!”

雅典娜一哼:“關我什麽事?我和你兄弟二人一起創造的人類大地,被她一盒子的污穢染成這樣,最後的好東西還被她藏起來了,你問我關我什麽事?”

埃庇米修斯還想說什麽,卻被千夜拉着袖子打斷。

她汲水而出,坐在池邊擰頭發,又招呼埃庇米修斯過來,給他擰了擰大裘,才擡眼對雅典娜淡淡說:“盒子裏的好東西......只要盒子不打開,就永遠是好東西。”

雅典娜目光一閃,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追問:“你什麽意思......?!“

千夜點點頭,從半空中召出一只盒子,扔在地上。

盒子滾到雅典娜腳邊,”啪“的一聲開了,裏面空空如也,哪有什麽好東西。

千夜聳了聳肩:”人們都說我将希望關在了盒子裏,其實這盒子一打開,希望才是真的碎了。“

她說完,不看雅典娜變幻莫測的臉,轉向哈迪斯問:”你來幹什麽?“

哈 迪斯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開口道:”其實是這麽個事,自從你幾天前被抓進來,從前受過你恩惠的人都自發組成了軍隊來找提坦要人。這裏面有拉爾王國的國王、克 林王國的國王、海王和幾個女兒、尼爾曼的富豪......提坦神族雖然強大,但耐不住人類人多,這幾天雙方都是死傷慘重,冥界一時人滿為患,連住房都有些 安排不過來了。我就是過來,想請你看在咱們認識這十幾萬年的份上,出去說一聲,讓他們別打了。“

千夜聽着他這一段話,總覺得哪裏不太對,一時沒反應過來,想起個事兒:”尼爾曼的亞爾安王子前陣子死了,不知道他在你們那裏好不好?你能不能幫我傳個話,就說他的王子妃正撸了袖子要去救他。“

冥王聽到她這麽明目張膽地說起有人要去他哈迪斯地盤劫人,不禁有些尴尬,轉念又想了一會兒,忽然想起點不對的地方:”我說,那個啥,冥界壓根沒有尼爾曼的亞爾安王子這個人啊。“

為了證明,他還特意摸出本名單翻了翻:”你看,确實沒有。這個人根本就不應該存在過。“

千夜愣了愣,半天啞着嗓子問:”你說啥?“

哈迪斯收回小本本,一本正經:”我們冥界只收因為自然之力而出生的人,你說的那個亞爾安,如果不是你又吃錯藥了夢見的,應該是被神祗造出來的一世人。“

所謂一世人,就是違反自然之力造出來的生命,他們只能活一世,死後就化成能量回歸創造他們的神。

千夜坐在池邊,呆呆地不知如何反應,半天才從懷裏摸出一面小鏡子,哆哆嗦嗦地問:”魔鏡,亞爾安究竟是誰?“

老頭似是有些不耐煩:”他是您看富爾家的女兒太可憐,特意為她造出來的男人啊。“

千夜腦子裏轟的一聲,再問:”那麽嫁給以列國王的小人魚......“

老頭更加不明所以:”也是您看以列那小子太可憐,造出來給他的。真正的人魚早在十幾年前就變成海上的泡沫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好像沒睡醒的樣子。

一時間神殿裏的人都不說話,千葉左手死死壓住右手的手腕,強忍着顫意問了最後一個問題:”我......究竟是誰?“

魔鏡這一次頓了一會兒,才慢騰騰地說:”您是......“

這個時候,卻聽”咔“的一聲,魔鏡碎了。

千夜擡頭,見幾步開外的雅典娜渾身顫抖,用來搗碎魔鏡的長矛還停在空中。

她咬牙切齒:”不用問他了,你不過是個冒牌貨。“

千夜松開手,鏡子”啪“地落在地上,這一次是真的碎成了渣渣。

她擡起眼,笑道:”帕拉斯,你在怕什麽?“

她對面的人猛地擡起眼,黑眼睛中兩團火在燒,她手中的長矛蛇一般就朝着千夜胸口刺去,在一旁的哈迪斯和埃庇米修斯都去攔,但兩人離得略遠,一時還真趕不上。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及時的黑影閃過。男人單手捏着矛頭擋在千夜面前,那長矛尖正好對着他胸口的傷疤。

普羅米修斯眯着眼睛問:“帕拉斯,你想幹什麽?”

帕 拉斯驚恐地張大了眼睛,努力想抽回手中的長矛。卻見千夜從男人背後踱出,似在回憶:“雅典娜從小就與特裏同的女兒帕拉斯,也就是你,玩在一起,在一次練習 中你即将刺中雅典娜,卻沒有收手。也算你倒黴,正趕上主神宙斯閑着無聊,拿出神盾牌往陸地一丢欲阻隔兩人,但還在上空時你被這盾牌所驚吓,結果雅典娜不及 收手,将你殺了。當時雅典娜非常悲傷,于是雕刻了一尊你的木像,還堅持要将木像置于宙斯座椅旁。衆神都為雅典娜對你的友情感動,卻不知她為你做得其實比這 更多。”

她走到帕拉斯對面,兩張一模一樣的臉近在咫尺:“早在那尊木像做出來之前,她就将自己的身體讓給了你。那尊木像其實是占了雅典娜身體的你刻的,不過是為了紀念你自己原本的模樣。”

她嘆了口氣:“帕拉斯,我以為只有我忘了自己是誰,原來其實你也是忘了的。”她轉身,目光對上身後男人默默無言的容顏,“我們一起長大,我一直都知道你喜歡他,卻不知你竟喜歡他喜歡成這樣。”

帕 拉斯這下不抖了,她只是很悲哀。她悲哀卻又深沉地看了千夜一眼:“可憐火神追求了雅典娜那麽多年,卻不知其實他宮殿裏的泥人就是他一直求而不得的女人。” 她松開長矛,看了眼一直都沒有吃驚表情的哈迪斯,“喂,紅配綠,其實你早就看出來了吧?不光你,我想除了赫淮斯托斯和後見之明兩個,別人都了看出來了。什 麽尼爾曼國王身邊的男寵、什麽高山之國的王子、什麽克林國王身邊的忠仆......這些神啊,日子過得真是夠無聊。”她說着,忽然毫無預兆地抽出面前男人 的佩劍,極其利索地反手插入胸口。

這件事突然得就好像一個人剛在八卦誰家媳婦長了痔瘡,後一秒忽然站起來做了一套眼保健操一樣。

她知道他一直愛着這張臉的主人,她一直幻想着自己這張臉的真正主人,可到了現在,她卻不想用這張臉來面對他。

她甩甩頭,有點帥:“用了這麽多年,身體還你,咱們誰也不欠誰的了,雅典娜。”

萎靡倒地前一瞬,她有點茫然:“我原來究竟長什麽樣兒來着......”

千夜看着死在地上的雅典娜的身體,知道帕拉斯這一次是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她蹲下來摸了摸那張臉,悠悠說:“帕拉斯啊帕拉斯,你和雅典娜是最好的朋友,怎麽也認不出她來了呢?其實她早在諸神滅族那天,就死了啊。”

是了,把身體讓給帕拉斯的雅典娜,魂魄飄飄蕩蕩進了火神正在捏的泥人的身體,她在身體裏蟄伏了一千日,變成了什麽也不懂的少女潘多拉。

彼時她魂魄未醒,卻還記得她一手造出來的人類,記得要給大地帶去火。

于是潛移默化地,她這麽做了,最後化為火雨,灑落大地。

這世上哪有那麽好騙的人,之所以上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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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