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善變
凡界的鬼物畢竟只是小打小鬧之流,除了占據凡胎瞧不清其本體的優勢,又兼之憑借滿腔怨念觸及修羅道皮毛,得一二妖法,便要害人。
我将那若死物一般的水鬼提着,丢到草棚後的樹叢中,回眸同正魂飛天外的少年道,“你兜裏揣着的那些符咒,能不能給我瞧瞧?”
那少年還沒緩過來,素白的小臉上顆顆飽滿的眼淚滴答滴答墜得歡快。
我過去,在他揣着的符咒中找了一番,好歹是尋着了三張有用的,其他一沓的黃紙全都是胡亂的鬼畫符,遂随手扔了。
舉起一張同那少年道,“看好了,這個是現行符。”一把扔到樹林中,那早前的女鬼奄奄一息的喘息着,散落的發絲掩蓋大半浮腫淤血的臉頰。少年瞳孔狠狠收縮,嗚咽一聲,啜泣。
再舉起一張,“這張是護身的,但是靈力太弱,尋個有道行的人再幫你重畫一個好了。”
少年終于偏頭看我,目光呆呆的。
最後一張,“這是隐身咒,啧,給你也沒用。”我站起身,拍拍手上沾着的朱砂,總結道,“總之,你帶着的東西都是騙人之物,本無靈根之人就莫要學人修仙收妖,徒将自己搭了進去,可惜了幅好皮囊。”
早前不願救他,便是覺着他這樣的性子,到哪都是與人賣命,與鬼果腹的,遲早的事。可既然救了,就難免得多唠叨幾句。
話已收尾,少年卻仍是一聲不吭專心垂淚,我懶得再勸,救人全套的流程走完,我也算仁至義盡。披戴上鬥笠蓑衣,意欲尋個僻靜之所等到夜黑,再以引魂鈴來尋璃音。
方走了兩步,身後癱坐在地上的少年語帶濃濃鼻音的哭腔,細語道,“你的腳……全都露出來了。”
我下意識扭頭去看身後,唔,蓑衣擋着了。
略嫌麻煩,“你就當看不見好了。”
“可你大太陽天穿件蓑衣出門?”少年不屈不撓。
我沉思。
少年瞅着我沉思的側臉,半晌後小心道,“骨魔,我能不能跟着你?我可以幫你掩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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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呵呵笑一聲,”不能。“
“為什麽?”
我從沉思中走出來,望一眼他精神抖擻的站在我身側,小眼神央求的瞧着我,奇特道,”你怎麽不抖了?“
少年拉着我的手骨,粲然笑道,”幸會幸會,在下柳棠,亦是個堕魔之人。”
“ ……“
人入魔道,主流途徑分兩種,一為大修者自入魔道,二為灌魔,經由魔界之人精血灌體改造,方可成魔。
我現下眼力勁不行,看不出柳棠血液中是否含了魔性,更不能将之剮了,直觀的打量一番。半信半疑間,思索他其實還有旁的兩分用處,遂由他跟着了。
……
夜半時分,煦城一處客棧內。
我将引魂鈴系在帳內繩邊,枕手舒服的躺在床上,半瞌睡的守着鈴,呵欠連連。
柳棠挑燈坐在窗邊的桌上,專心致志的吃着各種甜點,偶爾瑟瑟看眼窗外,尚還算安分。
今個正是拖他的福,我才能順當的以女子裝扮的白色鬥篷與面紗作掩,扮作柳棠家侍女,入住了這家客棧。
我原本對柳棠的身世以及如何堕魔的過程一點不感興趣,但當此注定無眠的夜中,人家吃完東西之後,搬個小凳子,閑着無聊的坐在我身邊,絮絮叨叨的開始說了,我也就半魂游天外的聽着。
一段描述了小半夜的話語,大體可用兩句話來總結。
他從小起就已經完成了灌魔的儀式,之後一直被安置在一處偏遠的山莊中,月前偷溜出來,遇着了個得道高人,拜了師。
那‘得道高人’聽聞他是個魔,直贊他有靈根,是個好胚子。将‘仙界至寶’高價賣給他之後,便讓他自個出去歷練,收服妖物來抵消為魔的戾氣,往後定然能修成正果。
我其實不知道柳棠他作為一個魔,是怎麽好意思相信一個修仙的道者的話語的,且而還深信不疑的高價入手仙界至寶,巴巴跑去收妖。委實是幾條命都不夠死的。
想那道士該是嫌這厮身份上是個麻煩,得了錢後打發跑路為上,壓根就沒将柳棠的小命擱在心上。
聽罷,我有點唏噓,”你逢人都把自己身世半點不漏的抖出來的麽?“
正說得口幹舌燥的柳棠,面色微滞,呆呆道,”可你不是救了我?“
我翻了個身,略焦心,“往後這等的事,同誰也不要說,不然就走人吧。”省得我看了煩心。
背後靜了一陣,小心問道,”走去哪?“
我胸口一悶,險些吐出一口老血,整個人都不好了,蔫蔫的掃他一眼,“沒什麽,你去休息罷。”
……
柳棠他果真是個很能寬心的少年,明知會有鬼魂聚集的夜晚,他卻将将挨着枕頭沒一刻,便睡熟了。
我起身将門扉打開,回眸又見窗邊趴着的紅衣女鬼死死的盯着柳棠的臉,頗為垂涎的形容。無言将身上的鬥篷褪下了,給他拉上臉的蓋好,免得他一會給旁的鬼吸幾口元氣,再褪幾分精神頭去。
我坐在窗邊,一夜見着少說百來的魂魄,可真正搭上一二句話的卻寥寥無幾。大多是神識不清,連自己是什麽都不曉的,殘餘一份執念而殘喘。
亦有一上來就搶引魂鈴的,更有甚者,趁我同鬼攀談之時繞到我身後頭來偷。我像進了瘋人院與牢獄的共存處,被折騰得好不歡快,一夜下來卻未能得到絲毫有用的訊息。
想必正同折清所說,目及當初人界浩劫,璃音離世之人,大抵已經輪回多世了罷。
冥界的一年之前,就是人界三百餘年前,可現在遇見的鬼魂,八成都是近百年的。年代更久遠者,卻不知道去了何處。
天将拂曉之際,鬼魂只剩寥寥幾個還留在我房中,不肯離去。
我在窗口,但見幽然的青石板路上行人無幾,其中一人身着青銅铠甲,行動遲緩。
自我這個方位,唯能瞅見他側臉不正常灰白的膚色,手中握着青銅鈴,身後飄忽跟着幾個魂靈。驟然擡眸時,眸光幽綠,森然落在我身上。
鬼将。
我擰眉,一把卷起尚還熟睡的柳棠,收好引魂鈴,拉下鬥篷上的連帽,低着頭便自另一端的窗口跳了出去。
柳棠大概是被吓醒的,身子在失重之時極為明顯的狠狠一縮,分明還沒醒透徹,眼淚就先開始答吧了。聲音微微倦懶,“你好端端的,為什麽……”
我道,“睡你的,別說話。”
城中鬼魂莫名聚集,原本就會引來近處的陰兵,我只是沒料到,此番來的卻是個鬼将級別者,委實是時運不濟了。
要逃開有公職在身的鬼将并不難,可一城之內若是有鬼将過路,不出一月,必當有滅城大禍,遂才準備早些離開此是非之地。
柳棠租下一輛馬車,陪同我晝夜不停的趕了三天的路程。
只不過這厮在馬車中依舊睡得如魚得水,我卻因要守着引魂鈴,整整三天四夜沒能合眼,體驗了一番在凡界生存的艱辛。
南方,雨鎮。
驅馬趕至這方之時,外遭正是煙雨朦胧,如霧般籠罩着整個清雅的小鎮,意境若畫。
可惜,這裏卻是死城一座,古巷之中獨餘三兩虛無的漂浮着的鬼魂,神情木然,飄然而過。
說也奇妙,現下人界正值血腥戰亂。在位君主昏庸,企圖奪位的外族殘暴,屠城之事已有幾起,這小小雨鎮便是第一個被拿來開刀的。
人界的是非不是我能插手的,當次紛亂之際,陰兵四下收魂,唯有這死城,是我最合适的暫時落定之所。
我在城中查探了一番,才進車去将柳棠喊醒。他一路上與我不少便利,我自然不好将他利用完了就丢棄,老老實實的将之帶着。
柳棠起床一般都有一陣的磨蹭,我一面等,一面蹲在臨近的一處小河邊上,同一個被溺死的小孩說話,問問他這裏有沒有一個名為璃音的游魂。
小孩乖乖的搖頭,便去玩他的石子去了。
我聽到身後的下車的聲響,便回頭去瞧柳棠,哪想他瞅見我,正打着呵欠的一呆,臉唰的一下就紅了,直燒到耳根。朝車內退了兩步,不自然的整了整衣擺,小聲問道,“姑……姑娘可看見了一具……白骨?……”
姑娘?
我回頭時目光正好被額邊的發遮擋,低首所見十指好好的都帶上了些皮肉,微怔忪間,也能明白過來他這突然的反應是何緣由。
一時半會雖然沒有想通這副皮囊怎麽說好就好了,還是氣定神閑的回道,“看見了,可不就是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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