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門口一群陌生面孔的人走了進來,他們甚至連阻止的機會都沒有。

這些人身上的太監服都有特殊定制的補子,這可不是他們監欄院随便出去的灰袍小太監。

“幾位爺是……”王富貴磕磕巴巴道。

被這群面無表情的太監瞧了眼,王富貴啞聲了。

這群人馬是德妃娘娘的班底, 平日在宮裏走動時也是臉上有面的, 就是這樣沉默着也和普通小太監的精神面貌不一樣,幾個眼神、表情可能就會讓小太監大氣不敢出一下。

屋內其他人噤若寒蟬, 葉辛的事還是被發現了,他們完了嗎?

直到傅辰蒼白虛弱的臉出現在門口, 所有人忽然像是在絕望中看到了希望。

為首的太監正好是之前在福熙宮門口的兩個守衛,叫泰平和泰禾,他們現在可是很确定傅辰是得了德妃娘娘的眼了, 先不論這小太監是怎麽讓向來不與太監親近的娘娘如此破例, 總歸是不能得罪的,也許要不了多久他們也要喊人家爺了。

泰平指揮着人将躺在血泊裏的葉辛給擡走,對呆滞狀态的王富貴擠出了些許笑容, 誰叫這人可能和傅辰關系不錯,傅辰不能得罪,與之關系好的人也自然要給點面子,“別緊張,這裏的事咱了解過,就是過來處理的,你說是吧,小傅公公?”

王富貴神色一緊,看到傅辰點了點頭,才吐出一口濁氣。

“你的臉色怎的這般差?”王富貴發現傅辰的臉色蒼白,就像随時要倒下一樣。

“無事,夜間沒睡好。”只是用催眠後的副作用,傅辰又對王富貴道:“這裏處理好後,随我離開吧。”

愣了下,王富貴問:“去哪?”

“福熙宮。”

“!”王富貴有些驚愕,但傅辰卻不再解釋理由。

冰冷模樣的傅辰,他實在太難受了,還必須撐着不能倒下。看着這樣的傅辰,居然讓王富貴覺得有些陌生,猛地拽住對方的衣角,“你到底做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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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想問的是,傅辰到底為此付出了多少代價?為什麽會認識福熙宮的人,如果那麽熟傅辰早就升官發財了,何必等到現在。王富貴不是什麽黃口小兒,傅辰在離開時那雙走投無路的眼神,始終烙印在腦海中。

傅辰不說,不代表他不明白。

“放心,會好起來的。”傅辰輕輕拍着王富貴的胳膊。

這群人的動作非常快,想來做這些見不得光的事次數也不少,全程非常安靜、高效。一個藏污納垢的地方,總是需要有人将它保持得金碧輝煌、纖塵不染。

把葉辛擡出去後,擡了幾桶水來将地面沖刷幹淨,再用掃帚将混合着血的污水集合倒入水桶裏,全部處理好後,泰平等人要準備離開,“小傅公公,你的東西待會福熙宮會派人來取,沒別的事我們就先離開了。”

“好,麻煩平公公了。”

泰平堆滿笑意,“哪裏,哪裏,你可別客氣。”

一屋子的人就看着平日裏鼻孔朝天上,誰都看不起的太監們對傅辰客客氣氣,笑着離開。

屋內除了空中即将飄散的淡淡血腥味,居然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但這事卻在所有人腦海裏盤旋不去。

傅辰看着一張張熟悉的臉,淡笑道,“別一個個哭喪着臉,不恭喜我高升嗎?”

“那……我們以後還能喊你辰子嗎?你還是辰子嗎?”趙拙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誰高升他們都可能會不舒服,唯獨傅辰,太巧合,其中沒蹊跷誰能信,宮裏待得時間長了,單純的人又有幾個,他們居然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本來想裝作冷漠的傅辰,聽到這話也裝不了,“當然,以後有事就到福熙宮來找我。”

其實現在和德妃的關系,他不想讓她有拿捏自己的對象,自然想和這群太監保持距離。

“今日是我最後一天留在監欄院,我會把富貴帶走。”

“辰子哥,日後我們還有機會見面嗎?”吉可撲到傅辰懷裏。

“會有的。”拍了拍小孩的背,這小孩相當于是他看着長大的,傅辰也有些不舍。

傅辰打開抽屜,裏面盛放着陳作仁存下的十幾兩銀子和一只木盒子,木盒裏裝的是陳作仁的一生,将它們小心翼翼放進懷裏。

看到傅辰的動作,其他人鼻頭一酸,別說是貴主子,有時候連高位的太監也沒把他們當人,他們被作踐的太多了,有時候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死後連個家都沒有,被人尊重的感覺讓他們覺得很好,很舒坦。

那盒子裏放的是陳作仁的骨灰,骨灰還能被人珍重對待,在宮裏是很難得的。

當傅辰帶着王富貴離開時,背對着衆人道:“想要活下去就要成為有用的奴才,讓主子們舍不得殺你們,我希望幾年後,還能看到你們每一個人。”

有幾個小太監用袖子狠命擦着臉上的淚水,趙拙等人忽然向前走了幾步,安靜的氣氛就像被點了一根導火線。

“傅辰,我們不會給你拖後腿!”

“我們一定都能活下來,成為有用的奴才!”

“不當一輩子沒人在乎的小太監。”

傅辰回頭一笑,風華絕代,“好,我等你們。”

這是我們的約定,一個人的存活幾率不大,但如果我們有一群呢?

傅辰其實沒多少東西,當他回到福熙宮的時候,他的配房已經準備好了。在偏殿,專門收拾了一間空房間給他,就是傅辰自己也頗為驚訝,他居然和院裏的掌事太監一樣,有自己獨立的房間。就是為他收拾的宮女也啧啧稱奇,大部分下人只能住後殿的奴才配房,一般是廊庑和耳房,只有得寵的才有資格在偏殿按個住處,能近身伺候。

德妃從來沒對哪個奴才如此優渥,傅辰真是創了記錄了。

“小傅公公,可有什麽秘訣傳授給咱們,到現在我們都不知道娘娘喜愛什麽呢。”那宮女是三等宮女,專門做掃除等活計。

“專心伺候娘娘,娘娘想到的要為娘娘做到最好,娘娘沒想到的要預先為娘娘想到,以娘娘高興為己任。”傅辰的答案幾乎是教科書式的,其實也是這宮裏人最需要懂的。

“這嘴兒,真是厲害,我可說不過你,既然不想說我也不強求。”那宮女聞言,思索了一番,似有所悟,後又變了臉,扭着腰,冷笑着離開。

其實傅辰的話并沒什麽問題,只是因為他得了臉,讓這些人看不順眼,找個理由損幾句罷了。

而讓整個院裏太監宮女炸開了鍋的是,德妃居然将自己喜歡的擺件、器具賜給了這個新得眼的小太監。

每個後妃都有自己慣用的奴才,提拔幾個是很平常的事,但對于那些削尖腦袋想要往上爬的卻是暗恨在心,剛到院子裏傅辰就明顯感覺到送賞賜的太監明褒暗諷的話。

他看着像是沒聽懂,來送東西的太監也看到傅辰的模樣,居然真沒聽懂,不似作假,心理暗想,沒想到是個傻子。

傅辰恭恭敬敬将人全部送走,才帶着一直沒在狀态的王富貴離開。

穿過廊下,從後門離開,就是大部分福熙宮下人住的地方了。

王富貴也沒問,沉默地跟在後面,剛才在監欄院能打起精神也是因為不想讓那麽多人陪自己送命,現在危機解除了他又一次沉寂,心如死灰,無論傅辰帶他去哪裏也無所謂。

當傅辰打開一間屋子進去後,他呆立在原地,看着屋裏的人。

那女孩全身的衣服已經被換了一套,只是脖子上的淤痕和裸露在外的傷痕依舊看得出她曾遭受過什麽,她臉上沒什麽表情,木然地望着前方,王富貴捂着嘴,全身顫抖得如同篩糠。

“我已經與德妃娘娘提過,你先在後院照顧她,按理說太監是不能與宮女住一起的,所以又申請了你的屋子,就在隔壁,只是掩人耳目的幌子,你們之間我想也不需要菜戶這樣的虛名,你的任務就是好好照顧她,讓她恢複神智,也許一開始她不會回應你,但你不能放棄她,持之以恒喚醒她,前殿的事你不用去操心。”傅辰是做好萬全打算的。

癔症只要善加誘導,加上身邊的人又是內心曾經最為在乎的,是有一定幾率恢複的。

猛然回頭,傅辰眼看不對,就要阻止他,王富貴卻愣是使了力氣,将膝蓋結結實實跪到了地下。

那嘶啞的聲音像是吼出來,“傅辰,你阻止就是看不起我!”

他狠狠磕了二十個響頭,額頭血肉模糊,是下了死一般的決心。

“傅辰,我這條命是你的!以後你有什麽吩咐盡管告訴我。”王富貴眼中的決絕是那麽明顯。

“我很自私,幫你們是為了我自己,可不想自己孤家寡人一個,等着你們好起來來幫襯我。”

“辰子,你總是這樣,好像不把自己說得很糟,讓人讨厭你就不甘心似的,你這人,虛僞的很。”王富貴又哭又笑,站起來狠狠打了下傅辰的肩膀。

“謝謝誇獎。”傅辰也笑着回應。

當晚亥時,傅辰就着四周紅通通的宮燈,以最快的速度走到茗申苑的假山裏,也是曾經撞破二皇子與祺貴嫔幽會的地方,現在儲秀宮已經住滿了秀女并不方便見面,而茗申苑是人跡罕至的地方,用于見面是不錯的。也是梅姑姑早上在西十二所門外,對傅辰打了手勢,這個地方也是他們曾經商量怎麽吓李祥英時約定之處,只是離監欄院和西十二所都太遠,他們較少來。

梅姑姑很謹慎,就是傅辰進了假山裏,她也沒有出聲,就着光線确定來人,才從隐藏之處出來。

“放心,我已經找過幾遍,這附近沒有人。”

“梅姑姑,如今我在福熙宮當差,出來多有不便。”

“傅辰,你升調的事我們所裏也有傳言,她們都說你進了高門,得了娘娘的眼,只是我并不信,我想聽你說實話。”

“就像大家說的那樣。”傅辰将臉隐在陰影中,晦暗不明。

“對我,你也不打算說實話嗎,我以為經過李祥英的事,我們至少也算同一戰線了。”

“梅姑姑,秘密知道的多,離死也不遠了。”

梅姑姑是聰明人,從這話就聽出了一些弦外音,隐約有了幾種猜想,她知道傅辰謹慎的性子,不說出來很有可能,這事情知道了反而會引來殺頭之禍。

“我明白了,今日喊你出來,一是想告訴你,李祥英現已拉攏了兩位總管公公,他似乎懷疑當時院裏鬧鬼與你有關,還有他好像發現了煙葉有毒。”

“他如何拉攏?”傅辰先問了第一個問題,總管公公可不是那麽好拉攏的,這些公公往往都是皇帝的人,雖說不至于沒有二心,但也看不上李祥英一個靠着谄媚的三等公公。

“就是暨桑國送來的阿芙蓉,太後用完後的煙渣滓都是李祥英在處理,他把這些東西稍稍做了些手腳,摻在好的煙葉裏孝敬給兩位總管,如今那兩位總管也是格外癡迷這個東西。”

傅辰聽到這裏,心中的憂慮再一次浮上來,“不能讓這東西再蔓延了。”

“阿芙蓉是什麽東西,太醫是有說此物不宜常用,恐有瘾。”

“能颠覆皇朝的東西。”他記得暨桑國與羌蕪鄰國,現在羌蕪人還在進犯東北,朝廷派了軍隊前去對戰,宮裏還歌舞升平的選秀,這就是晉朝這一代的皇帝,他們習慣與賊子一次次打仗,一次次和親,用女子的一生來換取短暫的和平,卻不想在晉太宗時期,羌蕪屢屢進犯,又一次次談和,被打怕了縮回去,強大了再進犯,不曾停歇,這些人只有打死打殘了才行!朝廷的懦弱,給了他國進犯的理由。

傅辰眼中劃過一道狠厲,如果讓皇帝暴斃呢?

他可以冷血,可以自私自利,甚至可以損人利己,但民族大義卻是刻在炎黃子孫的骨血裏,在這個與另一個時空極為相似的地方,讓他仿佛身臨其境。

但現在的他,甚至沒有絲毫力量能改變歷史。

他現在唯一慶幸的,阿芙蓉因低産量還無法大範圍擴散開來,只能供給太後。

而原來歷史上,也是歷經好幾個朝代才像瘟疫一樣輻射。

“颠覆皇朝?”梅珏想象不出,這麽個小東西,如何能扯到皇朝,皇朝哪裏是那麽容易颠覆的?

傅辰不欲多言,顯然不打算透露更多信息。

還是那個道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他現在的地位,若說了這可能出現的隐患,只會被當做妖言惑衆斬首,對于時事對于這個朝代甚至連浪花都掀不起來。

“李祥英懷疑我?為何?”傅辰問出了第二個問題,他相信他背後做的事,收尾收得很幹淨,李祥英沒可能懷疑他。

“你還記得今天葉辛被送去治療,我找了借口去了太醫院,趁着他不清醒時,套出不少話。那時候李祥英還沒得太後的眼,他查出他的煙葉有些異樣,就找認識的吏目查了下這煙草,發現它們有問題,他第一個懷疑的是葉辛,葉辛為了自保便說是你做的。葉辛一直很針對你,而你有充分的動機,陳作仁是李祥英害死的,葉辛這理由姓李的就信了,才想方設法想置你于死地。”梅珏一直以為傅辰已經将烏頭的毒放進煙葉裏,她沒想到葉辛誤打誤撞都能說對。

傅辰總算明白,為何一直待他不算薄的李祥英會突然想把他送到祺貴嫔那兒。

“不是我,烏頭的毒我還沒放。”就算放,他也不會讓李祥英察覺到異樣從而追根溯源,傅辰不會留下那麽明顯的把柄,“那毒,應該是葉辛自己投的。”

“他是靠李祥英升職的,為何要反過來害自己的頂頭上司?”梅珏想不明白。

“當時,我們使計讓其瘋癫,最終被卸了職關在自己的院落裏,那時候葉辛大約就覺得李祥英已經對他沒什麽用處了,只要李在一天,葉辛就不好明目張膽地投靠他人,為了一勞永逸,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弄死人了事。只是誰都沒想到李能攀上太後。”傅辰将自己代入葉辛的性格,幾乎猜得與事實相差無幾,

“他好狠!這人,死有餘辜!”梅珏沒想到世上還有這般心思狠毒之人。

“姑姑看得多了,還不習慣嗎?”

“這種事,多少次都習慣不了,只不過我大概也要當一當這狠人了。”梅珏邊自嘲道,“宮裏待久了,人就會慢慢變了。”

“您是什麽意思?”

“傅辰,這也是我約你見面的第二個原因,我要——成為寵妃。”

“您為何告訴我這個?”傅辰眼梢一擡,将所有驚訝掩入其中。

他知道梅姑姑一直以來是想出宮的,不是假意推脫,不是裝模作樣,不然以她的容貌早就能被皇帝收入後宮了,就是曾經後宮的第一美人麗妃,相比之下也絲毫不差。

梅珏正要說話,傅辰卻快速拉住她,躲進一旁隐蔽的陰影中。

兩人在對話時,傅辰一直關注着周遭。

“有人嗎?”一個不放心的女聲,從不遠處傳來。

“放心,這時候哪還會有人!”另一個男人保證道。

這兩道聲音是熟悉的,傅辰的記憶裏幾乎就在下一刻已經猜到了來人,二皇子邵華陽和祺貴嫔,二皇子是唯一一在宮外開府,還能長時間在皇宮內過夜的皇子。

經過上次的事,他們居然還敢!傅辰對二皇子的跋扈又有新的認知。

也許正因為上次被三皇子撞破後,經過了一段時間發現風平浪靜,而三皇子也因為受了皇命在外處理災銀被劫的事,如今更是不可能出現在皇宮,這兩人反而覺得更刺激了。

梅珏一開始還不知道是什麽事,只是後來聽到衣服摩擦,男女交合的聲音,才意識是什麽,心中也是驚濤駭浪。

此處假山環繞,想要在視線較差的晚上躲藏并不算難,只是邵華陽也算有了經驗,先在這假山中四處摸索了下了,也幸好有傅辰帶着,好幾次兩人都差點被碰到,堪堪躲了過去。

還好這次也沒有湯圓那貓的搗蛋,兩人只能憋着一口氣,用耳朵聽了全程的熱辣現場,梅姑姑作為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有點吃不消,但現在這情況根本不可能出去,只能和傅辰一起在暗處等到那兩人離開。

也幸好那兩人速度也很快,全部結束也不過是一盞茶超過些。

等到那兩人徹底離開,梅姑姑才重重呼出一口氣。

“他……他們?”

“你說二殿下與祺貴嫔?”

“你怎的一點也不驚訝。”她覺得傅辰實在淡定過頭了,好像發生什麽事,傅辰總是這副模樣。

“因為不是第一次了。”

“若是皇上知道……”随後又否定了這個想法,先不說要當場抓到才算數,就是她現在和傅辰的地位,說了又有誰信,少不得要被這兩人對付,再說,與他們又有何關系。

“繼續剛才要說的吧,此處不宜久留。”

梅珏也是因剛才的變故,加快了語速,“我本來只知道你是皇帝的剃須師傅,現如今你在德妃那兒做事,只是跟加大了我與你合作的想法。”

“姑姑,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再過幾年,你就有機會被放歸出宮!”

“傅辰,沒用了!”梅珏苦笑,“你知道李祥英說什麽嗎,他說小央只是第一個,馬上就會輪到我,以前他沒能力接觸到皇帝,我自然什麽都不怕,但現在,我不能等到那時候,那就什麽都晚了!”

“我幫你與德妃通融下,将你調派過去。”這是他唯一的辦法了。

“當你的請求越多,你付出的也更多,傅辰,我不能白白讓你一個人去抗,再說,若真讓皇帝看到我,怎可能放過我。”她忽然擡頭道,眼中閃着光芒,“你知道是誰徹底改變我的想法嗎?是你……在我們所有人都認命的時候,只有你願意想辦法為陳作仁報仇,那時候我就告訴自己,我只是——再也不想麻木了!我要當這人上人,我逃避了整整十年,到現在才明白這宮裏,不爬上去,這命永遠掌握在別人手上,自己的,在乎的人……”

“為何選擇我,你可知道這事若是傳出去,你我都會被斬立決。”

“你太小瞧自己了,哪個進宮三年,能有你升得快的,更因為,你從來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你甚至比我們所有人都清醒,傅辰,除了你我不認為別人有能力幫我。”

“但我從不冒險。”片刻沉默後,在梅珏的凝視中,給出了答案。

“我知道,其實我來的時候就大約猜到你的答案了,你做事太有規劃……我只是,想試試。”梅珏苦笑着轉身,準備離開。

“說了那麽多,其實你很想為小央複仇是嗎?如果你不上位,等待你的只是第二個小央,為了自己,為了小央,你不能再坐以待斃。”

“不愧是傅辰,我一直知道,你隐藏得比任何人都深。”

“所以,你決定了?”傅辰的聲音有些缥缈。

“對。”因為我別無選擇。

“現在的你,還不足以讓陛下為你神魂颠道。”傅辰的深邃的目光,

“啊?”梅珏驚訝回頭,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想要成為寵妃,只是容貌是不夠的,陛下閱美無數,容貌就像瓊漿,一時新鮮迷戀卻不會長久迷戀。如果你相信我,那麽讓我改造你。”傅辰從這個女子眼中,看到了抗命的不甘,他們都是不甘的,他有什麽理由不幫她。“讓我們,來創造一代盛世寵妃。”

與梅珏碰面後,傅辰又悄聲無息地回到福熙宮偏殿。

打開門後,剛要取下放在門檻邊的自制插銷,卻發現那裏空了!這是為了防止有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進門,而這個自制插銷材質易斷,沒特殊辦法無論什麽辦法開門都會弄斷它。

空了,只有一個原因,有人進來過。

他在門口感受了下屋內氣息,很确定沒有人。

邁步走了進去,将蠟燭點亮,移到門口果然看到斷裂的插銷,以及一張戳成比針還細的紙條。

傅辰用手指反複揉搓,才将那紙條戳開,皺皺的紙上寫着:害。

落款是,桃花糕。

誰會用那麽隐蔽的方式來傳遞信息,只要他稍稍粗心大意點,肯定是看不到這麽細的紙條,重點是,寫這紙條的人認識他。

定然不是監欄院的人,因為那些人做不到如此細致不留痕跡。

桃花糕,傅辰搜羅了一圈認識的人,沒一個叫有桃、花、糕這個三個字的。

那麽是諧音。

想了半天,也一無所獲。

傅辰将那紙條放在蠟燭上一燒而盡。

去打水洗漱的時候,碰到殿內的其他太監,并不是泰平泰禾,他們也看到傅辰了,有些皮笑肉不笑,互相打了下招呼就離開了,其實在幾年前剛進宮那會,傅辰也在監欄院遇到過這種情況。一個新人想要融入陌生環境,都需要過程,而這個過程可能樹敵,可能結交盟友。

因德妃的賞識,他們沒有明目張膽做些什麽,就是諷刺的話也是聽不到的。

但傅辰卻能明顯感覺到他們的排外,誰讓他算是“空降兵”,他們努力了那麽多年還沒熬出頭,而他也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得了眼,一下子越過他們這些老資格太監成了德妃跟前的紅人。

這時候厚着臉皮去讨好他們,是沒必要的。

傅辰路徑院子,看到種植的桃樹,忽然想起了。

桃花糕!

是他經常給七皇子的糕點,因為那時候是桃花盛開的季節,膳食房做點心的師傅們收集了不少桃花,這糕點也是時令糕點,但因為收集存放的及時,能吃許久。

害,能有很多種含義。

比如害怕、害喜、傷害、災害……

如果真是邵華池在傳遞消息,他在害怕什麽,或是……有人要害他?

誰要害他,而他現在雖然還在“癡傻”,但皇帝因麗妃被冤之事對這對母子格外愧疚,為了他甚至把國師都請來醫治,就是皇後都不可能再明目張膽害他。

或是暗地裏的,那麽會是誰,皇後,還是別人?

他記得七皇子身邊的親信,已經被從冷宮放出來了,雖然人數不多,但怎麽也輪不到他吧。

這麽想着,傅辰熄滅了燭光,閉上眼很快就睡了下去。

傅辰漸漸适應福熙宮的生活,他的工作并不多,一段時間換個蔻丹,偶爾被喊去說些趣事。

德妃身邊有專門伺候的人,每個人都分工明确,忽然加個他,反而安排不好工作。

德妃這裏是比較清靜的,她是個很講究情調的人,不屑于搞強迫那套,也不會為了和傅辰發生點實質關系就急切了,她做事不急不躁,就像當初和傅辰在一起一樣,她喜歡那種自然而然的過程,一種男女之間互相吸引的荷爾蒙,而不是硬強求什麽,這是一種高端的對感情享受。

所以一段時間以來,他最多只是與德妃眉眼間有些交流,而傅辰每次都能很準确的猜到她的意思,這讓她倍感驚喜與貼近,他知道,她很樂意享受這種無人能察覺的互動。

她很貼心的給傅辰在內務府安排了一個職位,如果事情不多便可以去內務府做做事,這也是間接在給傅辰鋪路,讓他與劉縱多親近親近,傅辰想到慕睿達是德妃的人,而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慕睿達因性格嚴肅公正才受到同樣性格的劉縱賞識,如今看來,這兩人似乎還有更深層次的聯系。

劉縱這次看到傅辰,私下第一次對話時,先是比了個大大的拇指。

“恭喜啊,這麽快就又升了一級!”劉縱剛前些日子受了皇命給傅辰升了一級到從四品,這才幾天,傅辰就正四品了,這升級的速度在晉朝是算少見的,哪個不是熬個幾十年的。

“別人就算了,劉爺你這麽說就是在取笑我了!”傅辰的話帶着點親近,讓劉縱很舒坦。

“看不出來呀,咱家前一天才讓你找個宮殿躲開李祥英的調派,你當天就給了我一個大大的驚吓,你可知道福熙宮的德主子從聖上還是皇子的時候,院裏就沒添過一次人,你可是十幾年來第一次被娘娘開口的人,不得不佩服啊!”劉縱感慨道,說話比之以前更為随意些,隐隐有把傅辰當做自己人看的意思。

劉縱态度的細微改變,讓傅辰越發肯定心中猜測,劉縱也是德妃的人。

後宮有兩處命脈,一是內務府,二是膳食房。

這女子,從某種程度來說,才是後宮最大的贏家。

傅辰這幾日一直在內務府中走動,因王富貴原本的職務是監察淨身,現在全副精力照顧小央,這份差事就由傅辰代管了,這會兒和劉縱唠嗑完,他就要去嗣刀門。

“對了,等這些天秀女選完後,咱又要忙了。”秀女經過行選、初選、複選,如今快要殿選了。

“又有喜事了?”

“是十五殿下要被送去羌蕪做質子,二十日後出發,這期間我們必須為十五殿下準備好一切事宜。”

“十五殿下,您沒聽錯嗎?”他記得他在長寧宮時聽到的是邵華池,怎麽會換成十五爺。

“咱家怎可能聽錯,就是十五殿下,是怎麽了?”

“不,只是小的很好奇,那位不是皇後娘娘最疼寵的嗎?”傅辰的疑惑或許是不少人心裏想的,能這麽問,也是他和劉縱現在越來越熟悉的關系,再者劉縱如今将他看作“自己人”。

“就因為是嫡出,送出去才能表現出咱大晉的誠意。”其實劉縱也不明白,明明受寵的皇子那麽多,怎麽就成了皇後的小兒子。

那可是皇後的命根子啊!

從內務府出來,沒多久就到了嗣刀門,前些日子陳作仁等人離開後,監欄院就空出了好些位置,許多小太監都是一人身兼多職,傅辰自己也是同樣的情況,一會在這兒上差,可能過一會就去別處了。

因為新一批秀女過來,宮裏需要添人,新的小太監又一次被送來宮裏了,傅辰幾年前也是有過這一遭的,只是現在他的身份與當年對調了而已。

在晉朝被送入宮淨身原因各不同,大致有幾種,最常見的就是傅辰這樣的,因為家裏窮得要餓死了,這是無可奈何的。剩下的就是拐賣機構,這種機構從古至今都有,古時小孩幾乎都是放養的,有時候人販子一抱一個走,轉眼人就沒了,而古代這資訊不發達的地方,不見了就是一輩子也見不着了。還有種父母親人硬将人賣進宮,孩子多,賣一個也不嫌少;另外比較少數的情況,就是像王富貴那樣,因為犯了重大的罪,無奈進來的;最後的就是“天閹”之人和意外。

這種種情況,導致晉朝從來不缺太監,後宮裏的太監說是兩千八,只是大約的數目,一般是遠遠超過的。

傅辰到了一處廊庑下,這裏是個兩進的院子,并不大,在嗣刀門內,剛淨身完的太監一般會痛地暈過去,都在這裏修養,常規情況下需要休養十幾二十天左右,期間還有可能身體太虛而熬不過去的情況。

傅辰到門口的時候,兩個值班小太監看到他,躬身打了招呼,“傅爺,您來了。”

“嗯,他們情況如何了?”傅辰應道,并不推脫他們的稱呼。

這是宮裏規矩,雖然傅辰的年紀比他們小,但宮裏講輩分的,傅辰高了他們兩級。

“恢複的不錯,有好幾位已經能下來走動了,應該都沒問題了。”

傅辰點了點頭。

一般人想要混進宮并不容易,許多太監伺候的都是宮裏的貴人,怎麽可能馬虎的放過,不是誰都能進宮的,這身世上至少也要對朝廷無害。這麽多朝代下來,對這方面的檢查更加細致,每個太監的籍貫、姓名、進宮原因都是會到當地調查的,而這些資料都會在內務府記錄在案。

其實小太監的回答,在傅辰的意料之中,因為在為這批人監察的時候,他就發現裏面有一群人很特殊,他們看上去也是瘦弱的,一般人不會覺得有任何奇怪的地方。但仔細觀察就能發現,這是一群練家子,傅辰甚至不着痕跡做了些試探,結果就是這群人非常不簡單。

身懷武藝,就是淨身了,身體素質也是不錯的。

只是這樣的一群人進宮的原因,是“家裏窮”,怎麽可能?

傅辰進去前,小太監又喊住了他,“傅爺,剛才重華宮說要來挑人。”

哪個宮裏缺人,就會來挑人,是慣例。

而重華宮因為七皇子複寵後,伺候的人本就很少,自然是要添人的。

傅辰淡淡應了聲,“好的,我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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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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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